结束了通话，江阮放下手机，倚靠在车窗旁闭眼休息。
外面天色昏暗，道路上来往的车都亮起了灯，偶尔有晃眼的光从侧面打进来，眼前明亮几秒，又黯然下去。
车内再度安静一片。
离开医院时，江阮是被傅成渊半拥半抱着坐上的车，身上这件宽大的外衣也是他的衣服，上面有一股极其清淡冷冽的味道，却格外御寒保暖，仿佛裹了条暖融融的毯子。
江阮陷在温厚的羊绒大衣中，阖着眼睛一动不动，意识却格外清明，根本拿不出几分睡意。
因此傅成渊一伸手过来抱她，就把人抱“醒”了。
隔着夜色，江阮微微仰起头和车外俯身的男人对视片刻，随后视线落至地面，将傅成渊的手臂拂开，拢着尺码过分肥大的衣服，动作温吞地下了车。
贺骞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回去的路上相当忐忑。
工作上的事从没让他焦头烂额过，可事情一旦牵扯到了小太太，就变得十分棘手。
他生怕一通电话打进来，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譬如小太太又动手伤了他的上司。
只不过病中的人没有太大的精力，几年前那种特殊的情境也不会再有。
直到睡前，江阮连话都没有说几句，更不要说有什么过大的动作。
她觉得很疲倦，洗漱后就窝进了被子里。
傅成渊推门进来见到这副景象，心被春水浸软了半截，于是就关了灯，陪着她早早地睡下了。
……
一觉醒来，江阮对着略生疏的环境怔愣了许久，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市区的公寓。
窗帘缓缓向两侧打开，外面的阳光随之照了进来，明亮而又和煦。
江阮放下遥控器，在落地窗边站了一会儿，等阳光把身上晒得一片温热，才转身去洗漱。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胃病，让傅成渊对江阮的身体重新上了百分之二百的心，离开医院前特意向医生了解了温养肠胃的相关注意事项，打算好好地养上一两个月，再去做个全面的体检看看。
早餐熬了小米粥，这东西单纯地煮一煮，几乎没什么味道，江阮没喝几口就说不想吃了。
她起身就要走，傅成渊及时将人拉住，温着声音哄了一句：“一共就这么小一碗，再喝几口。”
半个巴掌大的小瓷碗静静地放在餐桌上，看起来合共没有几口，江阮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坐下来喝完了整整一碗。
傅成渊生怕她又难受，吃过早饭停留了大半个小时，确认她没什么事，才准备去公司。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
江阮没换衣服，只在睡衣外面随意套了件毛衣开衫，抱起来又觉出格外纤细的腰，傅成渊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贴过去吻在她的唇边，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替她受了这些磨人的病痛。
“等会儿别忘记把药吃了，要是不舒服了就打给我，没什么事情就多睡一会儿休息休息，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说完这些，傅成渊抬手抚过江阮的侧脸，拇指在她微红的眼尾蹭了一下，动作十分缱绻，又语意温柔地补完剩下的叮嘱。
“外面天冷，真想出门就记得多穿两件，不然冻着了又要难受。这两天我会让他们跟得近一点，有什么好来得及响应。”
傅成渊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安排在江阮身边的保镖。
这些人向来恪尽职守，全心全意地履行雇主交代的职责，只为雇主一人服务。虽说是近身保护，但双方之间的距离也有一段，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江阮说不上有多抵触，唯一在意的，就是傅成渊总能通过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哪儿，又做了什么。
无所谓究竟有没有监视的心思，只要傅成渊想，他就能立刻知道。
这种感觉让江阮略有些抗拒。
但时间一久，逐渐也习惯了。
她并不打算在这一天出门，傅成渊离开以后，江阮回到桌边，对着分好的胶囊药片静默片刻，才慢腾腾地就着温水把苦得倒胃的药给吞了下去。
吃完药，江阮搬了张软椅，坐在二楼的封闭阳台上晒太阳。
斯乔年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折回卧室，给自己加了条毯子。
“听说你昨天来了剧组，身体不舒服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我这会儿才从别人那里听来这件事，想关心关心小江制片都赶不上趟，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即便他昨天真的打来电话，江阮也不一定能够接到。
她顶着难捱的反胃感，头昏脑胀地睡了十几个小时，余下的时间里，傅成渊一直陪在旁边。
何况以昨天的情绪状态，能不能接电话都是问题。
“没有什么事，已经差不多好了。”
斯乔年不追问病因，只笑着同她说：“没事就好，养病期间记得谨遵医嘱，饮食方面注意一些。健康才是第一位的事情，平时也要注意身体。”
江阮轻应一声：“嗯。”
“年后到现在我还没见着你一面呢。”
“剧组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去和不去都是一样的。”江阮抱着毛毯，慢慢地说：“你在片场忙得不可开交，真去了也未必就能见到。”
“哪有忙到那个程度，这不是还偷闲打了通电话吗？”
听她这几句话的语气，状态应该还不错，斯乔年拢着繁冗的古装，对助理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朝电话另一边轻笑道：“那最近几天好好休息，就不打扰你了。”
见他结束通话，助理接过手机，象征性地问了声：“江阮？还说她昨天上午怎么只出现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好像还挺严重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没什么事，听着好得差不多了。”
助理点头，递上剧本，跟在斯乔年旁边返回片场，半途中和行色匆忙的商季同碰了面。
双方朝彼此略一点头，随后便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