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单身人士,贺骞不太会哄孩子,但胜在傅煜懂事乖巧,可以有商有量。
“可能有很多事情要说,我们不去打扰好不好?”
傅煜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贺骞松一口气。
等傅成渊放了人出来,江阮推门而入出现在面前,一打眼就见到她神态平和,贺骞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傅煜立刻就迎了过去。
“江江,爸爸和你说完话啦。”
江阮点头,“嗯,你想待在这里吗?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吃中午饭,我下午来接你。”
傅煜小朋友晃晃她的手,仰着头问:“江江不和我们一起吗?”
没等江阮回答,又听见傅煜糯叽叽地说:“一起好不好?想见爸爸,也想和江江一起。”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也不会多想什么。两边都是亲密依赖的人,哪一边都不想丢下。
江阮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无法说出拒绝的言辞。
傅煜站在这里小小的一只,他今后也会有很多的愿望,或许那些心愿会随着成长逐渐难以实现。
不过四岁的时候,他只是简单地想要和他最亲近的人在一起。
想要见到他的妈妈,想要知道他的妈妈是谁。
有些问题的答案注定要姗姗来迟。
江阮最后弯唇轻笑,给了傅煜回答。
“好。”
……
每个人从降生的那一刻起,注定有不尽相同的轨迹,说是命运,说是不可抗拒,或好或坏,从来就没有谁能说得清楚。
一朝之间丧失双亲,十四岁的夏夜只余下无穷无止的暗,难熬得叫人痛不欲生,仿佛每一寸血管都掺进了侵蚀性的溶液,灼烧的痛直想用更痛的感觉相抵。
江阮彻夜难眠,或在无法逃脱的梦魇中惊醒在凌晨三点的夜里。
她短暂失声,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追讨刁难在这个时候降临,她选择把自己暂时关了起来。
一面激烈地否认事实,一面对着镜子尝试发声试得泪流满面。直到声带能够撕拉着发出沙哑的声音,才开始应对来自现实世界的所有问题。
离开了庇护,人会飞速成长,不会有谁在意这个过程是主动还是被迫。
江阮恨透了所谓命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己,这问题思考到夏日降尽,也就不再追问没有意义的答案。
她恢复到平静当中,独自生活,如履薄冰,小心谨慎。
该是自己的不能拱手相让,短暂适度的妥协是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落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原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自己有能力独当一面,有能力保护自己。
可某天,傅成渊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再次给予了她周全的庇护。
他的到来,结束了一场梦魇。
却也带来了少女十八岁的另一片惊恐。
江阮被牢牢困在身下,她拼命挣扎,颤抖着出声乞求,恍然间迎着灯光看到男人目光阴沉,翻滚着炙热汹涌的占有欲,侵略性极强,疯狂而又可怖。
她不由自己,抵抗也毫无意义,恐惧的泪水留得一塌糊涂,全程都在断断续续地央求,一遍一遍地叫着小叔叔,渺茫地祈望自己是在一场噩梦中。
命运确实如此,让她再一次不能相抗。
……
傅成渊答应了不再来烦扰,可江阮夜间睡得迷迷糊糊,又感觉有一双手贴在了她的腰间。
她尽力从睡梦中脱离出来,稍微有些清醒之后,睁眼瞧见了身侧的深影,确认那并非是幻觉。
又一次出尔反尔。
她带着朦胧的睡意张口质问:“你不是说不过来了。”
“天气预报夜里有大风,过来看看你跟儿子。”
顺便就陪着睡一晚,免得风声呼啸,动静大了又把人吵醒,做了噩梦难过,睡得更加不安稳。
江阮想要反驳,奈何睡意深沉,开口说话也变得万分困难,听完他的话之后又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才醒,究竟有没有刮起大风并不清楚,身侧空空荡荡的,被子却掖得严实合缝,还留有一丝余温。
换了衣服下楼,傅煜小朋友正抱着小水杯咕咚咕咚喝水,见江阮下来,就举起小杯子捧到她面前,要她擓一点蜂蜜添进来。
“江江,昨天晚上爸爸来看我了。”
江阮用长柄勺将蜂蜜水搅拌开,闻言略微顿了一下,将儿童水杯的盖子拧好,再递到傅煜的小手里。
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向她肯定:“是真的,不是做梦耶。”
“是呢,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傅煜停下来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轻轻摇头道:“没有说话,爸爸帮我盖了被子。”
江阮问:“那你怎么知道不是梦呢?”
“因为是真爸爸的味道,是爸爸的感觉。”
“江江也有特别的味道,是香香的。”
傅煜小朋友说得有板有眼,一张小脸蛋稚嫩又可爱,任谁见了不迷糊,心思也跟着柔软。
幼儿园的假期没有作业,可傅煜依旧要每天写字。
田字格的本子,一笔一划、板板正正一次要写满一百二十个字。内容从最基础的单字开始,这个过程很考验耐性,要能够坐得住。
他也不用人说,从来不跟大人讨价还价,知道自己该写字了,就回房间坐在小书桌前拿起铅笔。
明明正是好动的年纪,大概是因为随了他父亲的沉静,才能这样稳稳地坐着。
江阮自认为小时候不够如此开慧,可傅煜作为傅家的孩子,培养的标准相对要高。这个时候开始学东西很正常,一切循序渐进,算不上偃苗助长。
等制片组的放假通告出来,拍摄暂时收工,傅煜也被接回了老宅。
公事少了,傅成渊难得清闲,在她这里从早待到晚,饭亲自做,睡觉搂着哄。
饱暖思欲,又无人打扰,最适合缠绵缱绻。
床榻之上,耳鬓厮磨。
江阮怀念起傅煜住在这边的日子,起码男人不至于日日逗留,夜里摸过来也有分寸,还能有所收敛。
可惜傅成渊把儿子送回去就是为了能正大光明吃一口肉。
无所顾忌的那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