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以他上辈子扎扎实实的伤病和药检结果发誓, 他从不用乱七八糟的药，刷新世界纪录全靠血汗功夫。
但小孩姐指的药明显和他脑海里常见的药不是一回事。
这个自称汉娜的女孩说：“这颗星球全是药鬼，不吃药的话, 他们就双目无神，什么都做不了，吃了以后又容易亢奋，lan交甚至是开始追逐血腥，为了快感不顾一切。”
旁边的小孩哥说：“她姐姐就是这样被一位老爷剥了皮，那个贵族老爷披着她姐姐的皮哈哈大笑，最后还开始撕自己的皮。”
秦孟不敢置信：“这里的警务部不管吗？”
汉娜冷冷回道：“警务部也都是药鬼, 这颗星球除了用不起任何药物的下城区小孩，其他人都被药物困住了。”
小孩哥补充道：“两年前，我们星球下了一场红色的雨，那场雨让所有人都感到无以伦比的快乐，所有人都生出了幻觉，幻觉里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 等梦醒以后就开始对血雨上瘾，接着有钱的人用其他的药来代替血雨追逐快乐。”
汉娜的眼圈发红：“事发的时候，我和同班同学在学校里念书，带我们的老师很谨慎，没有让我们碰那些血雨, 但在室外的人都倒了大霉, 底层没有钱的人想通过硬熬戒掉那种瘾，但大部分人都死在戒掉的过程中, 还有的人, 为了追逐类似血雨的药，不惜前往次大陆, 听说那里有血雨的源头。”
秦孟看着他们，心想，是眼睛。
灼星组织为了得到一个血的魔神使，不惜谋划在安菲特里忒下一场血雨，但是被他拦住了，然而在没有人知道的斯普林星球，一场用眼睛的血肉塑造的血雨让这颗星球彻底堕落。
这颗星球已经全方位沦陷到这种地步，待在秦孟口袋里被禁言的塔子仓鼠将这些对话储存并上传，发送给了第五军团长应瞭。
应瞭本来已经乘坐星舰回驻地，拿到这个消息后，才突破大气层的第五军团长一个急停回头，开始往回赶。
他在星网上急促问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个音频的？”
阿南塔面无表情：“线人。”
应瞭追问：“事发的星球在哪？”
阿南塔：“斯普林星，我的线人从下航天港开始，就发觉连空气里都被药物的味道灌满了，那里已经成为了另一个魔神天命之主的大本营。”
应瞭输入星图坐标，勒令整个舰队朝斯普林星前进，并开始召集整个第五军团的兵力，他深知一颗并未与外界断绝经济往来的星球，即使平时小透明了点，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该无人察觉。
这说明周边星球、和斯普林星球合作的星球恐怕也出了问题。
这种涉及到起码一个恒星系的大事需要立刻被上报，并且派遣一整个军团去干涉。
应瞭眉头紧皱：“驻守附近的第六军团部队变成瞎子聋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目前来看，这些驻军也被魔神控制的概率不小。”副军团长是一名蓝发中年，长了一张能让人吐槽油头粉面的脸，神态自若。
阿南塔也乘上银色蔷薇号，他同样清楚驻守斯普林星的第六军团分团恐怕已经沦陷，而且他不确定那些沦陷的堕落部队是否在总团有内应传递消息，为了不暴露萨莫，他并未指望第六军团去剿灭斯普林星的人类，只自己往那边赶。
“第六军团的军团长对于军团的掌控力不如其他人多矣，会爆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稀罕。”阿南塔看着资料，“因为此人的行事风格以铁血著称，曾有过为了清扫魔神痕迹，以歼星武器毁灭一整颗卫星的记录。”
副官卢卡疑惑：“为何他要如此残酷？”
阿南塔头也不抬：“他以前是为政务部的成员，专门负责脏活累活，为他所在派系处理了很多对手，外号灰驴子，意思是干苦活的牲畜，后来他靠自己积攒的政治资源插手第六军团，获取了现在的地位，但军团对他的认可度不高。”
这也是灰驴子对部下掌控力有限，最后爆出这样惊天大雷的主因。
话音才落，第六军团的副军团长就发来消息。
阿南塔接通通讯：“卡门。”
一位黑发女性出现在投影屏中，她神色凝重：“斯普林星出事了？”
阿南塔讽刺：“你倒是消息灵通。”
卡门一挥手：“毕竟我爸是前前前任第六军团的军团长，虽然我们家忙着内斗，直接导致军团长的位置交接不顺，但应瞭还卖我们家一些人情。”
“当然了，我当不上军团长也不只是内斗的问题。”卡门摊手，“毕竟我既不是s级黑客也不是王冠级天选者，但是第六军团麾下出这么大事情，我依然有管理的责任。”
“现在我已率领部队前往斯普林星，希望能与两位军团长成功汇合吧，愿陛下庇佑斯普林。”
卡门做了个祈祷的姿势，关掉了通讯。
阿南塔想，第六军团交接不顺的问题，本就是政务部想要削弱军团以血缘维系的那些派系。
他本人能成功接住老公爵的班，是因为军功够和能力出色，但对于政务部里的野心家、理想主义者们来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一个不以姓氏作为军团长位置交接凭证的军方，才是值得帝国民众信任的军方。
阿南塔心神再次沉入到萨莫所在的地方。
秦孟还不知道他与小孩哥、小孩姐的对话搅动了多大的风云，因为下城区的地痞流氓过来，开始向这些孩子们征收保护费，在法律保护不到的地方，这些人必然会填补权力的真空。
但地痞们这次收费并不顺利，因为他们拿了一个女孩的钱，却还在她的脸上多揩了一下油，那女孩十分愤怒，直接从卖雪糕的箱子里摸出一块冰恶狠狠砸了过去。
街上的小孩哥小孩姐们十分团结，雪糕姑娘一动手，方才和秦孟说话的小孩姐就端起炸薯条的油往那边泼。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然而一群小孩哪里打得过成年人？孩子们很快就落了下风，秦孟不得不撸起袖子。
别看他的身体强度和阿南塔这种硬抗歼灭光束的人比起来就是一张纸，好歹也是超凡高阶，再怎么偏科，在普通人里杀个七进七出还是没有问题的！
少年冲入战场，拳风凌厉，从星网的格斗爱好者们那儿学到的招数精妙实用，没几秒就结束了战斗。
就在此时，警笛声响起，是巡逻的治安机器人来了！
小孩们立刻推着推车作鸟兽散，小孩姐还好心地拽了秦孟一把。
一起跑啊，大哥哥。
秦孟会意，他帮忙推车，和孩子们一起躲进一条巷口，在复杂而狭窄的道路中穿梭着，最后到了一处脏而乱的居民区。
这里到处都是集装箱、预制板搭建的屋子，地面污水横流，散发出一股恶臭，典型的下城区风貌。
汉娜将推车推到一处门口还算干净的公寓前，靠着车缓缓蹲下喘着粗气。
秦孟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接过胡乱擦着脸：“小哥，你是从外星球来的对吧？”
秦孟回道：“是的。”
汉娜：“你到底是哪个部门的？是警务部？还是监察部？星海教会？”
秦孟沉思片刻，回道：“我是隶属于第二军团的情报员，他们来这里搜寻魔兽潮，猎杀魔兽获取血肉来增强他们手头的菌族核心，好建造一种对天选者进阶十分有效的生物星舰，而魔兽和魔神总是一体的，所以我要到处搜索魔神的踪迹，汇报过去。”
旁边的小孩哥眼前一亮：“那个生物星舰是高科技啊？”
见秦孟看他，小孩哥腼腆地自我介绍：“我叫麦克，喜欢读书来着，以前没停学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做科学家了，可惜现在大家都只能上网课，没老师盯着，我总是写不完作业。”
秦孟颔首：“生物星舰算得上近年科学院在生物领域的最高杰作了。”
汉娜仰着头问：“那么第二军团来这里找魔神、魔兽的踪迹时会救我们吗？我们没有淋血雨，没有对任何药物成瘾，还是正常人。”
秦孟这才想起什么，他解除了仓鼠的禁言，戳了口袋一下：“喂，听到这些孩子的话了吗？”
塔子仓鼠闷闷回复：“救。”
救援和收养失去父母的孤儿，本就是各大军团的兵源之一，即使不是每个孤儿的身体素质都强到可以从军的水准，在后勤和文职方面也更偏向于这些军团抚养长大的自己人。
仓鼠机器人的声音是秦孟设定的，用的事与电影《鼠来宝》里的花栗鼠一样的奶风电音，但秦孟的口袋突然发出声音还是吓了现场几个小孩哥、小孩姐一跳。
“哇！”
秦孟从口袋里摸出塔子仓鼠，单手捧着：“这是塔子哥，他是我和第二军团的联络员，塔子哥，说一下怎么安排这几位哥哥姐姐。”
塔子仓鼠端庄地站着，揣着爪子，矜持道：“第二军团可以带你们去东星域的军团孤儿培养基地，本军团历史悠久、战功显赫、教育体系完整丰富，为帝国培养了大量对社会、对民众有意的人才……”
他话还没说完呢，一只只小手已经伸了过来，开始疯狂撸鼠。
“哇，是仓鼠！是真的还是机器人还是克隆出来的呀？”
“做的好逼真，毛毛的手感也好棒，好贵的吧？”
“是会说话的鼠鼠呀！你叫塔子哥对吗？”
面对这小毛团子，孩子们说话的腔调都变成了哄小动物的嗲嗲音。
几个小孩联手把第二军团长撸得站都站不站不稳，万幸这些孩子们都从事餐饮业，手手都是干净的，虽然因为刚才急促逃跑，有些孩子有点手汗，好歹没突破阿南塔的忍受底线。
秦孟忍着笑把鼠鼠捧高：“好了好了，塔子哥是我们和外界唯一的联系渠道，万一他被你们撸晕，光凭我一个人可救不了你们。”
塔子仓鼠默默俯身，四爪并用地顺着秦孟的手臂一路爬到他的肩上，秦孟感到脸颊触碰到一团柔软，他挑眉，微微偏头轻蹭了一下，算是安慰被孩子们狂撸的小仓鼠。
塔子仓鼠一爪子牵着萨莫鬓边的一缕头发，让自己可以站稳，最后发觉两足站立还是不合适，又怕扯痛萨莫的头发，只能俯身扒着秦孟的衣服。
小仓鼠沉思，开始继续陈述第二军团收养和抚养军团孤儿的流程，还有就业前景。
在场各位小孩哥、小孩姐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还有的眼眶发红，已经高兴得开始抹眼泪。
斯普林星沦陷的这两年，他们都活得太苦了，很多同龄人根本坚持不下去，甚至是在父母的引诱下同样成为了药鬼，这些少见的、靠自己坚持下来的孩子都很辛苦。
只有卖薯条的汉娜沉默着，在塔子仓鼠说完话后，她提出一个问题：“我们的星球已经没有救了吗？我们这些孩子，不可以留下来在这里成长，然后重建它吗？”
“东星域太远了，如果我去了那里，我爸爸妈妈找不到我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兴奋着的孩子们安静下来，秦孟蹲下询问：“你们的爸爸妈妈都在那个次大陆吗？就是有钱人、贵族住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只是为了伺候老爷们？不做别的？”
汉娜轻声回道：“那里也是药厂，我之前给帮派送餐的时候，他们说，从次大陆可以进到最好的药。”
“那么接下来，你们留在这里，等候军团的救援，塔子哥那边会安排好，我会去那里做调查。”
塔子仓鼠提高嗓门：“萨莫！你现在应该留在这里，和这些孩子一起等待救援！”
“禁言。”秦孟打了个响指，站起揉了揉孩子们的头，“这场调查注定是危险的，应该说这颗星球已经在毁灭的边缘，等军团来接你们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赶紧走，如果见到你们的爸爸妈妈，我会将他们带回来，带不回来的话，也请不要怪我。”
“我不会怪你的！”汉娜用力抹眼睛，“大哥哥，你和我们一起等救援吧，次大陆那里肯定成为魔窟了！”
秦孟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有必须要去那里的理由。”
从来到这里开始，消化系统便越来越激动，他的血液也在沸腾着，秦孟知道，这是他体内的毁灭碎片提示他，另一个碎片就在这里，督促他快去将之吞下。
而《星海遨游》已经进入内测阶段很久了，要公测的话，就必须再加入一个碎片副本填补代码空缺。
所以秦孟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