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午夜， 正在放映的片子是部动画电影。
韩岭市， 光明影城。
电影宣发不多，时间又晚，所以观众零零散散。
好像只是在一天天过日子。
林晚星巡查完所有放映厅，来到唯一还在放映影片的这间，写完影厅的登记表，在最后的空位坐下。影院场务的小福利之一， 是可以在下班后或人很少的时候，看会儿电影。
我们没有明确的对手，执着的目标，以及必胜的信念。
影片刚进行了十分钟。
大多数时候， 生活都不是比赛。
这是个粉丝向的片子，小时候看过漫画的人很多， 可十几年过去， 原先课上偷看漫画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明天还要上班工作， 因此少有人特意熬夜来看。
第124章 诘问
荧幕上，动画里的少女重重摔倒在球场上， 洁白的羽毛球落在界内，对手紧紧拥抱庆祝胜利。
他们知道，自己还能继续走下去。
观众发出零星惊呼。
只是在某一个时刻，在这个时刻，胜利像劈开狭路的利刃。
汗水滴落，体育馆外的雨下得很大，像要砸碎顶棚。大雨是氛围最好的催化剂， 她和她的双打搭档输掉了关键比赛，马上要进去高中，不会再一起组队打羽毛球了。
这世界有那么多的坎坷和苦难，生命中过客匆匆，他们好像还是那群看不清前路的少年。
林晚星记忆里，漫画故事好像到这里就坑了。
数不清的训练，太多无法坚持的理由。
他们班上同学一开始大家都抓耳挠腮， 想知道故事接下来会怎样吗， 男女主有没有最后在一起？
阳光如大雨倾盆而落，浇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可始终得不到结局。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后来时间久了， 她偶尔想起来，竟觉得那个雨天的遗憾，也是不错的结尾。
看台上依旧没有出现他们最想看到的身影。
时间能美化一切。
宏景八中的每位球员，都躺在了地上，在结束的那个时刻，每个人都下意识望向场边。
战胜韩岭胜利后，宏景八中的高三生们，将迎来第二次模拟考试。
文成业、付新书、秦敖、林鹿……
二模前的这段时间，学校小考试很多，加上小许老师觉得自己无法承担足球队的学生的全部教学工作。所以足球队的全体学生们，必须重新回归校园生活。
宏景八中以2-1的比分，艰难战胜韩岭胜利队，最终挺进决赛！
许雨宁是思考很久，才做的这个决定。
林晚星离开的第二十一天又九百零一分钟。
她找学生们谈话时，怕大家有很多别的想法，所以着重强调，是因为觉得自己教学能力不行，而不是不愿意教大家。
终场哨音，随后响起。
男生们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扑出了对方本该绝平的点球。
教室里沉默了一段时间，才有人问：“她是彻底不回来了吧？”
视野中，韩岭胜利队队长，完全脱力跪在了他的面前。
对于学生们来讲，留在元元补习班，说不定哪天林晚星就回来了。回到学校，也就意味着，林晚星确实不会再过问他们的学习生活了。
冯锁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们跑路了，她能回来也不错。”祁亮说。
疼痛令人麻木，可怀中的触感却如此清晰。那是一颗他无比熟悉、柔软又坚硬、刚刚被他扑下，仿佛还在燃烧的足球。
林晚星之前的课堂一直很随意，没有太多正式教材的内容。
一下、又一下，心脏缓缓泵出血液。
各任课老师都觉得，足球队这些学生自由散漫惯了，要他们端正坐在课堂听讲45分钟习题试卷，不太乐观。
过了一段时间。
老师们不放心，所以正式上课前，他们通过小许老师，把近来要讲的卷子给大家都发了一遍。
坚硬的土地、沉重的撞击，冯锁的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黑暗。
重回学校的前一天，学生们结束足球训练后，集体坐在元元补习班的教室里写卷子。
他闭上了眼睛，舒展开身体，像无数次守门训练那样，重重摔在球场上。
夕阳渐渐隐没，教室里很安静，付新书站起来打开了灯。
在王法亲自指导他的全部防守点球训练中，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忘记一切，勇敢地向一侧倒下去。
灯管轻跳，学生们都没有抬头。
足球飞得极快，但在冯锁眼中，这些都不重要。
教室里有沙沙的落笔声。
王法告诉他，他必须相信自己能扑出这粒球，比对方更坚定地相信。
灯光下，谁也不清楚那种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教练，如果裁判一定会给对面点球，他要怎么扑出去呢？
回学校上课，不代表这间教室他们不能再用，更没人不让他们再用。
韩岭胜利队球员开始助跑，草屑飞扬。
直到决赛前，他们都要在五川路体育场训练，放学后，还会在楼上天台吃完饭生活。
四周褪色，他眼中，只剩下那枚黑白相间的足球。
可再然后呢？
一呼、一吸。
比赛会结束，他们要毕业，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冯锁独自一人站在门前面前。
发生的故事会变成记忆，一切都会逐渐成为过去。
所有人心跳迅速飙升，他们或抓或握，紧张让心脏泵出大量血液，那种冲击快到足以让心跳停止。
而他们再也见不到林晚星。
全场霎时静下。
总会有那样的时刻。
韩岭胜利队队长，抱着足球，走向罚球点。
你坐在黑夜里，想不明白许多许多问题。
王法只是站了起来，走到了球场边上，他把有些颤抖的手插进了口袋。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拷问着你，可你甚至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小许老师拿出手机录像，说要举报投诉。
重回校园的第一天，学生们在看到了一张关于他们的喜报。
极度虚弱的文成业拖着疲惫的身躯也要跳起来大骂主裁判。
喜报贴在学校食堂外的。
体育组的四位老师恨不得冲上球场。
上一次他们战胜禹州银象，自己在这里拉横幅，搞得热火朝天。
场边吵极了。
而今是学校的正式喜报，还要大张旗鼓拉人观赛，几乎是他们最梦寐以求的场景了。
比赛最后时刻，裁判给了韩岭胜利一个点球。
反而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在低头的刹那，他的手指向了罚球点。
周围并没什么人在意。
裁判也没有第一时间判罚，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但学生们还是走了过去。
哨音响起，比赛最后时刻，没有人能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茫然地看向裁判。
喜报旁有个通知，学校会组织同学前往永川观看决赛，有兴趣的高一高二生可以找班主任报名。
韩岭胜利的球员，摔倒在里禁区。
付新书拿出手机，拍了照，准备发给林晚星。
直到
点开微信才发现，他和林晚星的聊天已经掉到很后面。最近一条，是他单方面给她发了一条决赛信息。
如本能一般，那些训练都浮现在他们疲惫的身体上。一脚又一脚，他们顽强地封锁着韩岭胜利的进攻。
林晚星从没回复过。
依旧是春雨下的武川路球场，王法曾在那座球场不断传出不同类型的来球，要求他们防守用左右脚完成一角出球式解围，并且保证足球一定飞过中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