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入怀中。◎
程楚暮疾速出了宴春楼, 等赶到马车停驻处时,那辆停在这里的马车早已离去。
他并没有看清楚洇洇在与谁同行,方才匆忙之下为了拦下这辆车马, 除了看到洇洇的脸,其余的, 他竟是半点线索都不曾得知。
程楚暮的贴身侍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问道:“公子, 您是看到什么了,这么着急?小的险些就追不上您了。”
程楚暮闭了闭眼,强压下内心的波动, 沉声吩咐:“去查一查, 今日来了宴春楼的人都有谁,事无巨细,一个都不能放过。”
侍从应是。
方才也是他大意了。
不过现在得知洇洇在长安后, 他反而还觉得功夫不费有心人, 他在扬州苦苦找了一个月都未曾寻到的人, 竟是早已出现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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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贵人事忙, 进皇宫后连东宫都没回去直接走了,姜唯洇便直接被送回东宫。
她坐在车厢角落,看着谢斐挺拔的身影行走在宫道中,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仙姿玉色的姑娘。
是沈云绣。
姜唯洇顿时打起精神来,悄悄掀起车窗帘子盯着那二人。
沈云绣袅袅娜娜地在谢斐面前驻足, 柔柔地行了个礼。
谢斐淡淡颔首,随后正要绕过她。
沈云绣连忙问:“殿下是才从宫外回来?”
谢斐心道问的废话。
太子态度冷淡, 也没有使沈云绣有一丝怯退的心思, 她脸上浮起红云, 柔声道:“真是好巧, 母亲正好有句话让臣女带给殿下。”
姜唯洇通过车窗缝隙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对看起来极其匹配的壁人。
太子殿下和高门贵女,多么门当户对啊。
就连年岁和相貌与才学头脑都像是生来便是一对的。
细想一番,好像还是青梅竹马呢。
姜唯洇缓缓叹了一口气。
倘若殿下真的和沈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那是不是便代表她马上要被赶出东宫呢。
心里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姜唯洇心想,大抵还是她仇家太多了,担心离开了太子她根本不知如何自保。
若不然她去找梅护卫学两招防身的招式好了?
那两人还在说话,她慢慢放下了帘子。
不想看了。
这细微的动静恰巧引起了沈云绣的注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她就觉得那车厢里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看着他们。
“殿下的马车里还有人?”
谢斐没那耐心与她继续交谈,道:“有人。”
语罢,他直接移步离去。
沈云绣张了张红唇,蹙着眉一直盯着那马车,她很想上去看看里面的人是谁,那辆马车便已经朝东宫的方向行驶了。
姜唯洇回了东宫后便许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傍晚时分。
她坐在长廊的凭栏处,一只花色的小猫儿不知从哪个边边角角钻了出来,直接扑到她怀里。
姜唯洇看它乱蹭的样子,小声喃喃:“我今天可没有小鱼干哦,你找错人了。”
“喵~”小猫儿似乎也不是来讨吃的。
不过这偌大的东宫也饿不到它。
姜唯洇轻轻笑了笑,顺顺它的毛发,好软和柔顺,真是一只漂亮的小花猫。
她自言自语地问:“你是殿下养的呀?”
“真没想到那么冷漠的太子殿下还会养小猫呢。”
“喵~”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哈哈?”
“喵~”
姜唯洇根本不指望它会回话,自己猜测道:“是殿下给你取的名字么?”
小猫儿舒服地都要睡着了。
姜唯洇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她的眼前好似有了一副画面。
收养这只小花猫时,那样矜贵冷漠的太子殿下对着这只小猫叫“哈哈”的场景。
有点好笑。
夜幕降临时分,姜唯洇问起后才得知太子一直没有回东宫,他好像从宴春楼出来后就挺忙的。
想必又是有关朝廷的大事。
今日的确又发生了棘手的重大事件,便是在宴春楼时陆首辅提起的,关于太子谢斐当年随着高僧游历天下所著写的恒安集惨遭烧毁。
恒安集供奉在文学馆多年,昨日夜半时一只耗子打翻了油灯,烧毁了诸多古籍,其中便有恒安集。
恒安集重点记载了大祁的每一寸辽阔疆土的人土风情,太子谢斐将自己游历时的所见所闻皆用心记录在此,其内容让无数文臣为之敬仰,推崇备至。
谢斐听完陆首辅的叹息,只道:“陆老不必惋惜,那时岁淮年岁尚小,恒安集所记载的一切现回想起来还欠缺些火候,倒也算不得什么巨著。”
陆首辅向来惜才,极其欣赏太子的品性与才学,那本恒安集就这样被烧毁,想起来他现在心里还堵得慌。
不过半日,这件事便在文学界掀起了动荡,嘉兴帝得知后下令彻查文学馆,但无论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意外烧毁,总之这独一份的巨著就这样消失了。
直到夜色深了,诸多文臣才从御书房出来。
陆首辅问道:“殿下可有再誊写一份的想法?”
以太子殿下的能力和他绝佳的记忆力,若是再写一份出来,即便无法百分百还原,也能寻回其中八九分的内容。
谢斐淡声:“陆老早些回去休息吧,宫门将要关了。”
答非所问,看来是不愿意了。
毕竟那恒安集是太子幼时游历天下所著的,如今相隔多年,哪里还能找回当初的心境。
**
夜色沉沉。
谢斐回到东宫时,也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并非回到自己的寝殿。
梅良心一直跟随在其后。
谢斐道:“你回去休息,孤想自己呆会。”
梅良心道:“殿下夜里还未用膳,不如属下……”
“不必。”
“……是。”
梅良心轻轻叹了口气,走了。
因为每当殿下心情极其不好时,就不喜欢身旁有人,这时候无论是谁,都最好离他远一些。
圆月高悬,落地成霜。
东宫很大,但实际上能有清静的地方却不多,处处都是宫人。
谢斐独自行到一处僻静的小阁楼,这是当初他自己亲手建立的阁楼,里边装的物件不多,基本已经闲置了,除了猫儿时不时跑过来溜达。
阁楼内的台阶处处都是猫儿的爪印。
谢斐随意找了个位置落坐,望着天边皎洁的月亮,感觉风停了,空气也静止了,世界安静到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渐渐放松了心弦,闭目养神。
安安静静的环境能洗涤心灵。
直到轻到不能再轻的喵叫声时不时地响起,谢斐微蹙眉宇,掀起眼帘,一抹轻盈的鹅黄毫无预料地进入他的视线。
少女弯着腰肢,站在一处摞在高处的木板前方,小声地问:“哈哈,你的窝是在这里嘛?”
“喵~”
“不是啊?”
“那我再找找哦,你先别睡那么死啦,一会儿我把你吵醒了可不能怪我。”
姜唯洇捧着在她怀里睡得舒适的猫儿四处这钻钻那钻钻。
它都在她怀里窝那么久了,夜里本想把猫儿带回房间睡,这猫就开始闹脾气,吵着都要回这小阁楼,她问了好几个宫女姐姐才寻到小阁楼在哪。
谁知道哈哈的猫窝藏得那么隐秘,她已经找了许久了。
可真是难伺候的猫,还非要睡自己的窝才行,不然就一直抓着她的裙子不撒手。
“你说殿下在哪捡到你的,他会不会也觉得你难伺候啊?”
姜唯洇摇了摇头,“不对,应当不会,因为殿下才不会伺候你呢。”
“喵~”
姜唯洇笑了声,连猫儿都觉得她说的对。
谢斐手腕搭在膝盖上,默默看着姜唯洇背对着他在跟一只猫儿说他的坏话。
一会儿说他脾气凶,一会儿说他难伺候,没一会儿还夸他大方,短短时间就把他从人神共愤说到偶尔还不错又到了人人嫌弃的地步。
他微微拧着眉宇,听了许久,看了许久。
月色将这处小阁楼照亮,她纤细的腰肢不断在他眼前乱晃。
谢斐:“……”
找猫窝就找猫窝,为何要一直翘着屁股。
姜唯洇拨开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总算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处最像猫窝的东西。
她摇了摇猫儿的脑袋,“哈哈快醒醒,你的床找到了!”
“喵~”猫儿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随后熟练地跃了过去。
姜唯洇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这儿,不然这只猫儿今晚就要流浪了。
她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忽然被面前的“铜墙铁壁”撞得脚步后退,眼前的视线也被完全的遮挡。
她右脚不稳,正要往后面的墙上倒去。
一只冰冷的掌心捉住她的手腕,轻松一拽,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冷冷的清香是说不上来的熟悉,姜唯洇眨了眨眼,透过月色将面前男人的面容纳入眼中。
她抿了抿唇,整个人犹如呆滞。
“殿,殿下……”
她吓得唇舌打结:“殿下怎么在这?”
他来多久了,不会把她方才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吧?
姜唯洇面上惊恐和担忧的神情被谢斐精准捕捉。
他垂眸看她,轻缓又冷漠地道:“没想到你对孤有这么大的意见,看来这东宫也没有让你留下的必要了。”
姜唯洇:“?”
不是,她就送只猫回来睡觉而已,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