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夫人。”
沈歆瑶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了徐氏。
“以往夫君打我骂我，我都忍了下来，只是因为在我心里一直都还惦记着与夫君的些许情分。只是我没想到，原来在他的眼里，我竟是这般可以随意糟蹋羞辱之人，但凡夫君今日苟且之人换了旁人，我都一定会替夫君纳下了这人。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找上我的姐姐！
既然夫君心不在我，我再强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就请母亲做主，放儿媳离开侯府，自此之后我与世子各自安好。”
所有人都没想到，沈歆瑶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郑君牧原本想着，沈歆瑶至多就是在这里闹上一闹，等回府之后还不是要乖乖地伏低做小。
却不想，她竟然自请求去。
“好啊，你想要休书是吧？我成全你！”
恼羞成怒的郑君牧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自然不能把那一巴掌打回去，但既然沈歆瑶如此不懂事，他也不介意让她变成一个弃妇，等到她在娘家待不下去走投无路之后，自然有回来求他收留的时候。
沈歆瑶转头看他，讽刺一笑。
“休书？世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今日明明是你与人偷情，被我发现，你有什么理由休了我？”
“就凭你善妒！”郑君牧瞪着眼睛，指着沈歆瑶的鼻子怒吼道，“我就是要休了你这个不敬夫君的悍妇！”
“真是笑话，你们无媒苟合，反倒怪起我来了？你说我善妒，那好，我便宽容一些，做主替夫君纳了姐姐为妾，姐姐可愿意？”
江落雪自然是绝不可能给郑君牧做妾的，她恨恨地等着沈歆瑶，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聪明了许多。
沈歆瑶不理她，一转身又回到了郑君牧面前。
“世子既说我不敬夫君，那我便必定要到京兆府去走这一遭了，看看一个不敬夫君的人是如何日日被夫君打骂，甚至在有孕在身时被打到小产的！”
沈歆瑶的一番话让徐氏和郑君牧二人都心虚了。
眼下侯府正是多事之秋，且郑君牧当日毒打沈歆瑶以致她小产的事闹得不小，若是真要查还是能查出些端倪的。
此事若真闹到了京兆府，说不得还要扯出什么风波来，侯府可再禁不起了。
“歆瑶，”徐氏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端着的主母威严，主动走到了沈歆瑶的身边，“此事毕竟是家丑，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今日君牧有不是的，回府之后，我与你父亲定会好好责罚他。”
沈歆瑶听着徐氏这番假惺惺的话只想笑。
“父亲”？
她何时承认过自己是郑家的儿媳了？又何时让自己叫过他们一声父亲母亲？
“夫人不必如此，是儿媳没有本事，不能收住世子的心，今日儿媳别无他求，只希望夫人劝说世子同意与我和离，让我离开侯府。”
和离？
这个徐氏想都没想过的词出现时，徐氏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郑君牧也从原本的愤怒变成了震惊。
这婆娘是不是受了刺激疯了？
她知不知道，在大朔建朝的这百多年间，唯有前朝一名贵女历经千难万阻才终于得以与夫家和离，而在本朝，并无一例？
她一个庶女，竟然还想着和他和离，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你想和离？”
若不是场合不对，郑君牧几乎要大笑出来了。
原本正羞愤欲绝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套在身上的江落雪也慢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了沈歆瑶。
她也开始怀疑，沈歆瑶是不是受刺激太过而得了失心疯？
“世子觉得十分荒诞，是吗？”
沈歆瑶此刻再看郑君牧时，心中无爱无恨，只觉得满心厌恶和疲倦。
眼下她只想能够尽快离开这里，解脱自己。
郑君牧冷哼一声，披好了外衣。
“你自己觉得呢？例来和离是需要双方家族阖族出动，共同商议的，你觉得，你能请得动你们沈家的人？”
若她真可以，当初自己一次次毒打她的时候，她早就不会忍受下去了。
此时江落雪的衣服已经穿好，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甚至连踏出这个门槛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歆瑶看她一眼，道：“姐姐，你怎么想？”
记忆里，这应该是沈歆瑶第一次叫江落雪姐姐。
江落雪本想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却再一次被沈歆瑶提及，不得不怒目而视，却又无从开口。
沈歆瑶也不管她，兀自开口道：“姐姐难道没想过，若是我真能与世子和离，那你今日便可直接过门？”
江落雪愣住了。
她还真从没想过要嫁给郑君牧。
在她心里，郑君牧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利用的工具人而已。
可沈歆瑶的话提醒了她，忽然使她意识到，似乎嫁给郑君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陆廉出了事，自己在沈府身份尴尬，若是能嫁到侯府做世子夫人，日后成了侯府夫人倒也不错。
虽说不如王妃来得荣耀，可也还算体面。
更何况，今日她和郑君牧偷欢的事已经被发现了，日后想要再嫁高门怕是也难，倒不如索性名正言顺了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她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来到了沈歆瑶的面前。
“妹妹这么一说，倒真是为我着想了。我与世子一早便情投意合，只是不愿伤害妹妹，才彼此强忍了心中爱意。今日不过是因我前些日子在长宁郡主府上中了毒，世子听闻后忧心不已想要关怀一二而已。
也是到了今日我才确定，世子正是我今世心中最难以割舍之人。我记得，妹妹当初嫁进来的时候是平妻，如今何需妹妹让位，咱们姐妹两个便是效仿娥皇女英又有何不可，我定然会处处与妹妹谦让友爱，绝不会令世子为难的。”
沈歆瑶是庶女，所以做个平妻就已经算是抬举她了。
而她江落雪，可是沈家的嫡女，这个正头娘子她自然是做得的。
只是这个时候的江落雪，还对侯府如今的形势一无所知，真以为自己嫁过去日后便可做个安享荣华的侯府夫人了。
听她的这个意思，是真要听了沈歆瑶的话，与他结为夫妻了？
郑君牧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阵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