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转向沈若初道：“你还是太过于仁慈了。你可知今日若是你的罪名不能被洗刷清楚，你面临的将是什么？”
银翘枉死，她被投入大狱，说不得还会面临刑讯逼供。
谋害亲姐的罪名一旦确立，封号被剥夺，郡主府被查封收回，她受人唾骂之后，被流放千里。
以那些人对她的恨意，只怕到不了流放之地，便会要了她的命。
若是侥幸存活，也不会比死好到哪里去。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被流放出去，会发生些什么事可想而知。
这些人在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让她活。
可是——
这些和杜嬷嬷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嬷嬷一脸委屈地看着陆晚，似乎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陆晚也不跟她多绕弯子。
“杜嬷嬷，你那位外甥，如今在常大人的手下做事做得还习惯吗？要不要我去同父皇说说，给他换个差事？”
杜嬷嬷的脸刷地白成了一张纸。
“公主，您怎，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有个外甥，并且你外甥还是在常大人手下做事的，对吧？
对啊，嬷嬷明明自小就进了宫，这些年间表面上早已与家里没了往来，且你的姐姐又是嫁到了外地几经辗转，按说早该没了联系的，可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嬷嬷觉得，宫里的事，若是我真心想查，会有多少查不出来的呢？”
陆晚是对杜嬷嬷笑着说话的，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晚自嫁给沈景煦之后，便收敛了以往未嫁前的锋芒，变得温婉端庄了许多，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忽略了她当初也曾是个“恶名在外”的刁蛮公主。
如今她对着杜嬷嬷说话时的神情却忽然勾起了杜嬷嬷印象里陆晚以往在宫中惩治恶奴时的手段。
杜嬷嬷只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涔涔，忽而便蔓延至全身。
她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公主。”
杜嬷嬷痛哭流涕，“奴婢出宫时，是得了常妃娘娘几句嘱托，可，奴婢，奴婢不曾害过郡主啊！”
“不曾害过吗？”
沈若初冷冷地开了口。
“杜嬷嬷到我府上之后，扪心自问，我自认为待嬷嬷不薄，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让我想想啊。
将我从沈府里带来的人架空闲置，暗中安插常妃让你安排进来的人，暗中使人跟踪我，将我的行程透露给常妃跟宝珠公主。
若只是这些也就算了，你毕竟是宫里的人，我这郡主府都是蒙君上厚恩所赐，又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手伸向了银翘！”
沈若初说到这里时，语气已然是森冷无比。
“郡主，奴婢没有啊，奴婢冤枉！”
杜嬷嬷不等沈若初把话说完，便连连申辩起来。
“你没有？”沈若初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日里办的那些事？以往你叫人暗中盯着惜夏银翘还有我的事，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旁的惜夏也吓了一跳，她竟不知道，自己在这郡主府中的一举一动原来一直都被旁人监视着。
杜嬷嬷哑口无言，却还是想要挣扎，“郡主，奴婢只是叫人看着……”
“你派人盯着我们的同时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派人盯着你呢？！”
沈若初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隐隐带着杀机和怒气。
杜嬷嬷被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说话了，胆底也虚了下来。
“昨夜银翘房里最后一个进去的人是谁，你是真以为我不知道？！”
她原本并没有在意杜嬷嬷借探病为名去看望银翘，也是没有料到，她竟然这么大胆，给银翘下了药。
若是今日陈奇真的让人动手打了银翘，银翘于深度昏睡中被人惊醒，定然非死即疯。
到时候谁也不会把这罪责想到杜嬷嬷身上的。
若不是杜嬷嬷在陈奇面前抢着说出那句“没有”，有意引导着，让周围人以为是郡主府做贼心虚，沈若初还不至于会怀疑到她。
沈若初猛地一拍桌子，“还是说你打算让银翘醒了之后自己告诉我？！”
杜嬷嬷再也强撑不下去，伏地痛哭起来。
“郡主，奴婢错了，求郡主饶了老奴吧，老奴这把年纪，就这么被赶出去送回宫里定然是要到内廷司做苦工的，求郡主开恩呐！”
陆晚站在了沈若初的身前，挡住了她。
“嬷嬷说的对，你这么大年纪了，的确也不适合再送回宫里。”
杜嬷嬷伏在地上，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嬷嬷既然对常妃娘娘和宝珠公主如此赤胆忠心，那想来若是让嬷嬷继续侍奉着宝珠公主，你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杜嬷嬷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能够在宫里侍奉公主自然是好事，只是……
只是她年轻的时候这样的好事都没轮到她身上，如今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会被调到公主宫里去伺候呢？
猛地，她想起了什么。
宝珠公主，她不是要，她不是要去北桑和亲去了吗？
所以，明珠公主的意思是……
“不！”杜嬷嬷心中更加惊惶了，“公主，郡主，那北桑偏远苦寒，距安京万里之遥，老奴若是跟宝珠公主去了，这辈子怕是就回不来了，老奴不想最后死了都不能落叶归根呐！”
“你不想？”
陆晚似乎在听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你的不想，很重要吗？”
杜嬷嬷见求不动杜嬷嬷，便转头爬着到了沈若初的面前。
“郡主，郡主，您救救老奴，老奴错了，奴婢愿为您当牛做马，求郡主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沈若初原本并没有想到打发杜嬷嬷的这条路，眼下听了陆晚的话，她虽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打算反对。
此前由于她的纵容，使得银翘险些被人所害，队伍杜嬷嬷这样的人，她再也不想做东郭先生了。
陆晚没耐心再听下去，转头对着外面挥了挥手，便进来了一队侍卫，扭着杜嬷嬷朝门外走去，而她自己也跟着连夜进宫向皇上皇后禀报今日之事去了。
这时，郡主府中便只剩下了一位客人。
沈歆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