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将手落在了自己毫无赘肉的小腹上。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沈清身材极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不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多余的肉也没有。
加上她爱穿旗袍,更是将她的好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
想到那个随着谢寓一起离去的孩子,沈清直到现在都尤存后悔。
“知道谢寓出事的消息后,我连夜赶到了事发之地。若是我早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我一定不会不眠不休那么多天。”
沈清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一双眼睛染上了哭过后的绯色痕迹。
“谢寓走得太突然,突然到我完全无法接受。我疯了一样地跪在地上想要刨开那些压在他身上的山石淤泥。可小小人力,又如何能和自然抗衡。”
“那时候,我恨不得也一头撞死在山石上随他而去。”
因为太过伤心劳累,事发之后的第三天,沈清忽然毫无预兆地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知道了自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的消息。”
沈清微微仰头,不想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落下。
此刻再多的语言都太过苍白,清楚感知到沈清此刻的痛苦,孟晚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孟晚只能紧紧握住沈清的手,想要借此给她些许安慰。
“当我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时,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庆幸。”
沈清努力想要忍住眼泪,可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本就到了临界点的眼泪终是决了堤。
“其实我自己也明白,谢寓被山石碎土覆盖了这么多天,生还的希望早已渺茫。”
“我真的很想,能生下一个带着我和他血脉的孩子。”
“或许因为我不会是一个好妈妈,所以这个孩子只十分短暂地停留在我的身体里,之后又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
“不是的。”
孟晚打断了沈清满是自责的话。
孟晚语气坚定地说道:“清姨,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那个孩子并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想要去陪陪他的爸爸。”
“真的吗?”
沈清泪眼朦胧地看着孟晚,她紧紧回握着孟晚的手,像是要从孟晚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真的。”
其实不管是孟晚还是沈清都明白。
不过才一个多月的身孕,孩子的心脏器官都还没有开始发育,又怎么能有任何的思想与情绪。
但孟晚的这句话,却给了沈清极大的安慰。
“那就好、那就好。”
沈清缓缓松开孟晚的手,轻轻靠到了椅背上。
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似要把这些年难以言说的悲伤也一起吐出去。
沈清闭上眼,一滴接一滴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沈清的情绪已然释放大半。
孟晚起身,走到沈清坐着的椅旁俯身抱起了她。
“谢寓,我很想你......”
孟晚刚抱着沈清走了两步,就听到了一句带着醉意的话响起。
孟晚脚步一顿,她垂眸
看了沈清一眼,同样悄无声息地微微叹了一口气。
衣柜里睡衣很多,孟晚选了一条比较宽松舒适的睡裙换下了沈清身上的旗袍。
沈清翻了一个身,习惯性地蜷缩起双腿,将自己环抱成了小小的圆形。
孟晚收拾了桌上的碗碟,刚拿着碗碟跨过房门,就听到李声的声音响起。
“晚晚,你清姨醉了?”
孟晚应声抬头,就见李声和姜珩正站在走廊下看着自己。
孟晚点了点头,把手里托盘顺手放到了门前的矮桌上。
孟晚走过去向两人问了声好,说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声叔珩叔怎么还不睡觉?”
李声看了姜珩一眼,对他微抬了抬下巴。
“这位姜先生应该是因为上了年纪睡不着觉,所以才大半夜不睡觉地拉着人来吹冷风。”
说着,李声还仰头看了眼天。
“天上也没个月亮星星,黑漆漆的没个看头。”
李声此刻说话的语气和他平时说话的模样很是不同,莫名就带上了几分江湖匪气。
孟晚也是第一次听他如此说话,颇有几分意外。
“行了。”姜珩不软不硬地反击了一句李声,慢悠悠地说道,“你我年岁相差无几,又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和你不一样,我心态年轻着呢。”李声十分敷衍地向姜珩挥了挥手,“我睡意来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看着李声背着手慢悠悠离去的身影,孟晚将眼神落到了姜珩身上。
孟晚问:“珩叔,你
有话想要跟我说?”
姜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孟晚:“晚晚,她跟你说了很多谢师弟的事吧?”
姜珩口中的她,只会是沈清。
孟晚却给出了一个有些出人意料的答案。
“其实清姨没有说太多谢叔叔的事。”
姜珩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猜错了。
不等姜珩继续追问,孟晚又说道:“但我能感觉到,清姨很爱谢叔叔。”
和小辈讨论朋友的爱情故事,姜珩终归还是有着几分尴尬。
反倒是孟晚态度十分坦然,丝毫没有窥到了长辈之间感情纠葛后该有的尴尬感。
孟晚如此坦然,姜珩心里的别扭也突然就消失了。
他望着在屋檐下静静散发着暖光的路灯,低声说道:“谢寓死后,阿清颓然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护下自己和谢寓的孩子,但事与愿违。”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很害怕。害怕她真的会钻了牛角尖,抛下一切去找谢寓。”
孟晚安静听着,听姜珩补上了沈清因为醉酒而没能说完的话。
“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就好了起来。”
姜珩回头看了眼李声刚刚离开的方向。
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分钟,那个方向自然早就没有了李声的身影。
“我们以为她慢慢走出了谢寓离开的阴霾,却毫无征兆地听到了她要和李声结婚的消息。”
姜珩苦笑一声。
“当时李声的名声并不好,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李家私生子,靠着那些让人无法评判的手段上
了位。”
“我以为阿清是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大而破罐子破摔,想要随意找个人托付余生。我劝了她很久,都无法让她回心转意。”
“最后,她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姜珩,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谢寓,我嫁给谁都只是一桩生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