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陆邵祺还是签下了这份离婚协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落下了名字的地方，整颗心空荡得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像是有一把锤子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的身体，将他的心肺手脚敲打得鲜血淋漓，最后成了一摊软烂的肉泥。
“陆邵祺，你可真可悲。”
可悲又可怜，皆是自作自受。
看到陆邵祺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名字，余清婉同样控制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和陆邵祺的心情不同，余清婉像是终于卸掉了那块一直压在身上的巨石，整个人轻松得不可思议。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天空没有阳光，只有雾蒙蒙的云层将本该碧蓝的天空遮挡。
但余清婉就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
空气很香甜，咖啡店的咖啡很好喝，咖啡店外的街道也很漂亮。
若不是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余清婉甚至想就这样跑出去，随意拦下一个过路人欢欣鼓舞地向他宣告。
看，从现在起，我和媛媛自由了。
像是害怕陆邵祺反悔般，余清婉立刻将离婚协议收了起来。
就连郝南秋都颇有几分不太适应。
她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这么顺利的直接就签下了这份离婚协议。
毕竟郝南秋见惯了只想把结发妻子扫地出门的骚操作，还没见过如此干脆利落就结束了的案件。
余清婉没有在原位久坐，迫不及待地拿着离婚协议就向孟晚她们走了过去。
“晚晚，我......”
余清婉语气很是激动，只是不等她继续激动下去，孟晚就看了眼时间说道：“现在民政局还没有下班，既然离婚协议都已经签了，那就顺便去把离婚证也一起领了吧。”
说着，孟晚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侧头看向陆邵祺坐的位置，扬声询问道：“陆先生，你应该会随身携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吧？”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一幕，定然会忍不住骂孟晚一句太过铁石心肠。
因为此时的陆邵祺像是失了灵魂，似一只不小心落了水的大狗般佝偻着背失魂落魄地坐在咖啡桌前。
听到孟晚的话后，陆邵祺动都没有动一下。
孟晚并不急，甚至还抬手轻拍了拍正想开口说话的余清婉，示意她不要开口。
余清婉很信任孟晚，见状立刻闭了嘴，没有再说出继续戳陆邵祺心窝子的话。
孟晚迈步走到陆邵祺对面坐下。
陆邵祺还以为是余清婉回心转意了，等他目录惊喜地抬头后，看到坐在对面的人是孟晚时笑意直接僵硬在了脸上。
孟晚手轻敲了敲桌面，十分有礼貌地询问了一句：“陆邵祺，其实我很疑惑一件事，你当初既拿了媛媛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为什么最终结果显示的是你们并不是亲生父女的关系？”
孟晚这个问题一出，陆邵祺本就僵硬的脸越发冷肃起来。
孟晚并不在乎陆邵祺的沉默，她继续推敲着之前的那些事。
“你应该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几年前和几年后会得到两份完全不同的鉴定结果。”
“我现在不负责任的推测一下，当初你拿到了头发样本后，是不是没有把这份样本不离手的带在自己身边？”
陆邵祺看着孟晚，忽然笑了。
他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猜出来了，何必还要向我求证。”
“我只是想知道，当初换掉这份样本的人究竟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某位红颜知己？”
孟晚这个问题一出来，就连余清婉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她虽然不想将人心想得太坏，却又不得不把人心往坏的那一面想。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余清婉就算不会太意外，依旧会觉得人心太过凉薄。
媛媛也是陆明旭的亲孙女，余清婉不明白人心为什么会坏到这个地步，坏到明明是亲爷爷，却舍得让自己的亲孙女头上挂着“野种”二字长大。
余清婉屏住了呼吸，同样等待着陆邵祺的回答。
可许久时间，陆邵祺都没有开口。
但有时候不开口，答案就已然揭晓。
这一瞬，余清婉只觉得荒谬得可笑。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离婚协议，将到了嘴边的辱骂全部都咽了回去。
直到现在，幼时家教使然，对着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余清婉也骂不出那些太过难听的话。
孟晚的这些话，将陆邵祺所有后路都给彻底斩断。
就算当初是陆明旭更换了媛媛的头发，但看到结果后毫不犹豫就相信了余清婉背叛了自己的人是陆邵祺。
在余清婉哭着求陆邵祺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的时候，甩开余清婉的手转身就走的人也是陆邵祺。
若是他不那么自大，若是他稍微给余清婉一点点的信任，若是他心生疑虑再一次谨慎地做一次亲子鉴定。
这当中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但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妻离子散的地步。
陆邵祺接受过高等教育，他也知道自己“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这句话究竟有多站不稳脚。
那是他的父母，是生养他的父母，他又能怎么做呢？
他也要跟着其他人去一起批判他们，说他们做错了，说他们做出的这个选择错得离谱吗？
为人子，怎能如此不孝。
陆邵祺手撑着桌子，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他哑声说道：“我会去民政局的。”
孟晚敲了敲桌子，给出了一个时间。
“我已经为清婉和媛媛订好了去北城的机票，后天之前，你必须带着身份证去民政局。”
陆邵祺没有应这句话。
他转身往咖啡厅外走去，路过余清婉身侧时，看到余清婉立马往后退了两步的动作，陆邵祺很是无力。
他轻声对余清婉说道：“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就算是对自己动手，我也不会再对你动手。”
余清婉静默几秒，开口回答道：“我不害怕你对我动手，因为下一次报警时，不会再被人和稀泥般以家庭矛盾自己解决为借口来结案了。”
“我犯下的错，我会弥补。”
陆邵祺深深看了余清婉一眼，眸中带着余清婉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余清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明白陆邵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