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出国前半个月，妈妈忽然跟我说，能不能不要出国？那时候的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将所有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
想到自己当时和母亲的对话，余清婉几乎肝胆欲裂，痛苦得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妈妈，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年少的那个余清婉无法体会到妈妈这句话中的担心和忧虑。
她挽着母亲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将头靠在了母亲肩膀上。
“妈妈，别担心我。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就算我和邵祺出了国，我们也能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现在的余清婉已经想不起当时母亲脸上的神色。
余清婉只记得，母亲十分深沉地叹息了一声。
她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低声说道：“妈妈希望你以后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若是觉得国外不好，就回来吧。爸爸妈妈的家门永远向你敞开着，只要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有家。”
余清婉唇瓣颤抖，不用田恬和孟晚帮忙，拿起酒瓶又把自己的酒杯给倒满。
她没有继续坐回沙发，而是直接坐在了茶几旁。
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倒也不会将人冻到。
余清婉端起酒杯，没有醒酒的红酒会带着几分涩味，但余清婉丝毫不觉得红酒苦涩，只恨它还不够苦。
余清婉呆愣地看着自己手里再次变空的酒杯，有了酒精加持，余清婉第一次痛痛快快地把自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
她看着看着，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巴掌声清脆，孟晚和田恬全被吓了一跳。
“清婉姐！”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不等孟晚过去，余清婉却抬起了手对着孟晚和田恬挥了挥。
她轻声说道：“没事的，我就是想要让自己清醒清醒，我要一直提醒着自己，绝不能再心软，也绝不能再走回头路。”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也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露怯。
余清婉说出那句等媛媛爸爸来了就去医院的话时，就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因为不需要媛媛爸爸来，她们也是要去医院的。
余清婉没有料到过，此次去医院竟然会带走她那么爱那么爱的一个人。
“我和爸爸用尽了所有办法，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妈妈。”
“她走的时候并不安稳，因为身体太痛太痛了。可是一看到媛媛，就算她的脸都已经痛得没有了丝毫血色，却依旧会笑着摸着媛媛的头，说自己没事，吃了药很快就能好。”
余清婉低垂着头，眼中的泪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完。
“我无能为力。”
“在我最该尽孝的那几年，在我本该陪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我却为了一个男人而抛弃了他们。”
“所以我落到这个下场，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这一次，孟晚和田恬都没有出口安慰她。
这些话，若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余清婉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可有时候将这些
话说出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宣泄和解脱呢？
孟晚和田恬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听着余清婉说着并不怎么顺畅的话。
余清婉平时并不怎么喝酒，少有的几次也是逢年过节时浅喝一小杯。
现在她直接两杯红酒灌进了肚，酒气不可避免地开始涌了上来。
明明该是醉酒状态，余清婉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我在医院照顾妈妈，带着媛媛在身边并不方便，所以我就把媛媛送回了家。”
“我一推开房门，看到的却是陆邵祺和一个陌生女人光着身体躺在床上的场景。”
“其实我当时并不愤怒，也不生气。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捂住了媛媛还没看到那一幕的双眼。”
“我抱着媛媛下了楼，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陆家。”
田恬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把那个问题问出了口。
“媛媛和陆邵祺长得挺像的，为什么他会觉得媛媛不是自己的孩子？”
余清婉讽刺一笑：“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着媛媛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等我看到那份亲自鉴定时，他已经认定了媛媛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个我和其他男人厮混后生下的野种。”
说起野种二字时，余清婉恨不得将陆邵祺的心用刀给刨出来。
“他若是怀疑，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而不是让我自我怀疑，也让媛媛自我怀疑。为什么她爸爸会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妈妈，而是喜欢外面那些面孔陌生的阿
姨们。”
余清婉为陆邵祺的出轨和冷漠痛苦了那么多年，直到快要回国，陆邵祺才大发慈悲地把鉴定报告甩到了余清婉面前。
当余清婉看到那份报告单时只觉得荒谬。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释怀。
自己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一个人，竟然会被人用如此阴暗的心理去论证考量。
“我那时候坚决要陆邵祺和媛媛重新做一份亲子鉴定，但他不愿意。”
“我提出离婚，他也不愿意，甚至对我动了手。”
“在我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在轮椅上坐了好几年的陆明旭终于撑不下去，死在了病床上。”
“他死的时候握着陆邵祺的手，盯着陆邵祺的眼睛对陆邵祺说。”
“等我死后，你们带着我的骨灰回去。离乡漂泊了这么多年，我陆明旭也要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陆明旭死的太突然，突然到我们没有一点儿准备。由于已经做出了回国的决定，那段时间陆邵祺便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离婚之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后来等我们终于回了国，我妈妈却又出了事。”
余清婉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忙忙碌碌地过了这么些年，到最后除了媛媛外，她似乎一无所有。
“妈妈离开后，我和媛媛在家里陪了爸爸很久。”
想到自己在机场又遇到了孟晚这件事，余清婉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
“爸爸最近的身体也不太好，我刚从医院回到家，就收到了陆
邵祺同意离婚的信息。”
“媛媛在北城没有人照顾，所以我就带着她一起回了宁城。”
可谁知道，她刚回到宁城，就会带着媛媛昏倒在了无人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