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脑中混乱一片，像是刚被开水给冲开的一碗米糊，咕噜噜冒着响，却又带着若隐若现的香。
田恬不敢再去看江然，垂眸看向了依旧放在抱枕上的手机。
视频早已结束了播放，因为长久没有人触碰屏幕，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亮光，自动进入了锁屏状态。
此刻屏幕仿若一张干净通透的镜子，将田恬低垂着的眉眼全都映照了出来。
田恬甚至能透过手机屏幕清楚看到自己脸上究竟是何等茫然的神色。
时间像是忽然有了具体的重量，沉甸甸一点一点全部压在了田恬肩头。
她想。
在她不记得那段往事而自由生长的时候，江然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情来寻找她的呢？
这个世界如此的大，大到一个城市就有几千万的人，大到站在城市最高点的地方却依旧望不到城市的边缘。
那时候的江然才多大呢？
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一个人背离了故乡，踏上了茫茫寻人路。
那些年，他又是怎么过的呢？
田恬一直很抗拒自己就是“糖糖”，可说到底，她究竟是为什么抗拒糖糖呢？
在江然心里，糖糖占据了太多太多的时间和重量。
十多年的时光，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
“糖糖”是他寻了十多年，也是念了十多年的人。
田恬总忍不住想，江然爱的究竟是幼时的那个糖糖，还是现在的田恬呢？
如果糖糖是
其他人，那江然爱的人也会是其他人吗？
但所有的纠结和犹豫，都在此刻被倾斜而来的巨涛冲击得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啪嗒”一声，一滴泪正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恬恬，别哭。”
江然神色慌乱，连忙抬手想要去擦田恬脸上的眼泪。
“我没哭。”田恬却侧过了头，语气倔强地说道，“你看错了，我什么时候哭过。”
江然收回手，好脾气地顺着田恬的话说道：“好，刚刚是我不小心看晃了眼。”
田恬抬手摸了一下脸，将自己眼角的泪全部抹在了掌心里。
田恬深吸了一口气，睁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向了江然。
江然依旧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动作，他沉默地回望着田恬，像是一个英勇无畏的骑士，等待着自己的公主发出指令。
田恬轻咬了咬下唇，她脸上显出了几分踌躇，但最终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
“江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的？”
问出这个问题前，田恬还有几分迟疑。
但问题一但问出了口，只需等待一个答案时，不好诉说出口的复杂情绪反而消失得仿若过眼云烟。
田恬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江然的眼睛，像是要透过那两只眼睛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江然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他唇角微微扬起，低头轻轻抵住了田恬的手背。
他的姿态虔诚，明明只是额头很轻很轻地碰到了手背
，却像是一个仿若羽毛般的吻落在了田恬的手上。
江然语气暗哑了几分，低声说道：“你在酒吧被人下药的那天，我抱着你出去时身上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反应。”
田恬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
江然这句话虽然说的有些隐晦，她却顷刻间就明白了江然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轰”的一声，一声巨响从天际传来，但这声响却只有田恬一个人能听到。
田恬脸像是被火烧一般变得通红起来，她的耳根灼热，根本不需要去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究竟有多烫。
这个热度，大概都能直接煎熟一颗鸡蛋了。
于是等孟晚和沈无意估摸着时间散步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气氛安静却又十分诡异的两个人。
孟晚脚步微顿，和沈无意对视一眼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孟晚语气十分自然地询问道：“怎么这么安静？”
看到孟晚和沈无意回来，田恬就跟看到救星一样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余光都不敢往江然身上扫，脚步急促地向着孟晚就走了过去。
“晚晚，我有点事想要问问医生，你陪我去找找医生吧。”
见田恬这幅模样，不用问孟晚都知道田恬是想要暂时离开江然身边。
毕竟需要找医生的话一个按铃就能解决，又何必离开房间去找。
孟晚看了眼江然脸上的神色，虽然江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孟晚就是能看出他身上那股遮掩不住的
喜气。
孟晚念头急转，倒也没拆穿田恬此刻的鸵鸟行为。
孟晚说道：“好，就是不知道白医生和田叔叔离开医院没有。”
“没有离开。”田恬挽着孟晚的手臂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走，“我刚刚发信息问了，他们还没离开医院。”
看着田恬就跟身后有鬼在追的模样，沈无意把手里提着的口袋放到了桌上。
他抬眸看向江然，只问了两个字：“稳了？”
“八/九不离十。”江然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唇角十分轻微地往上扬了扬，“等我和恬恬结婚的时候，一定给你和孟晚包两个大红包。”
“那我可就等着了。”
沈无意了解江然的性子，他既然能如此笃定地说出这句话，就说明这件事差不了多少火候。
江然看了眼沈无意放在桌上的口袋，问道：“袋子里装的什么？”
沈无意下颌微抬，示意江然自己看口袋上的图案。
“晚晚给田恬买的山楂糖葫芦，开胃的。”
另一边，孟晚也从田恬口中知道了自己离开后她和江然发生的事。
对话虽不是百分百还原，却也差不了多少。
孟晚递了一颗糖给田恬，问她：“你怎么想？”
田恬拆开糖果包装，就见里面包裹的正好是一颗粉嫩嫩的草莓糖。
田恬把糖果含进嘴里，浓郁的草莓味道在口腔中绽放开，就连说话时都带着一股草莓的甜蜜味道。
看着窗外的白云和飞鸟，田恬眉眼弯了起来。
她侧头看向孟
晚，笑着说道：“晚晚，我的心告诉我，我是喜欢他的。”
“我知道。”
孟晚也笑了起来。
她抬手揽住田恬的肩，和她一同看向了窗外繁华又热闹的世界。
“恬恬，跟着自己的心走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
“我也这么想。”田恬牙齿微微用力，糖果被咬碎。
田恬将糖果咽下肚，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憧憬。
“晚晚，我们以后应该还能一起走很久很久吧？”
“当然。”
孟晚回答得毫不犹豫。
“往后余生，我们依旧会并肩一起走过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