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言如此不动如山，丁汪洋越看他越觉得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丁汪洋伸手探了探林言的额头，“你不是喝了太多酒，把脑子给喝坏了吧？”
“别闹了。”林言往后躲了躲，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汪洋站在床边看了林言很久，他眼中带着探究。
像是时光倒流，丁汪洋竟莫名在林言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丁汪洋却不敢把这句话真的问出口。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
只不过一个人站在病床前，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侧头望着窗外，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平静。
郑明兴冲冲地向着病房走来，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围观八卦。
他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了林言和丁汪洋如此诡异的场面。
郑明话都已经快要出口，立刻福至心灵地又咽了回去。
他保持着开门的动作考虑了两秒，还是小心翼翼地重新合上门。
林言和丁汪洋同时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注意到郑明的动作。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丁汪洋还是开口把话问了出来。
“你喝酒，是不是因为孟晚？”
病房外，一直靠墙站立着没有离开的郑明眼睛都震惊得变大了一圈。
他恨不得自己此刻能直接变身成壁虎，从门缝里挤进去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听一听林言的八卦。
林言依旧沉默，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丁汪洋已经不需要林言肯定的回答了。
他自嘲地笑了
笑，指了指自己的脸对林言说道：“林言，你要不要现在去照一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林言那一巴掌真的很用力，直到现在，他脸颊上依旧有着浅浅的手指印。
林言虽这段时间和林母不怎么对付，但林母自持身份，也做不出抽儿子巴掌的事。
从巴掌印来看，只能是林言自己抽的自己。
病房外的郑明已经震惊得能当众吞下一整颗咸鸭蛋了，他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打字。
随后选择了群发，按下了确定按钮。
两秒后，被他选择了群发的人同时收到了这个消息。
三分钟后，这个消息已经宣扬得人尽皆知。
只是流言速度太快太广，等传到田恬耳朵里时，已经演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林言为了孟晚不惜自残身体，就为了和家里对抗。现在他已经借酒浇愁到酒精中毒的地步，被送进医院急救了。”
看到朋友发来的消息时，田恬一脸懵。
还不等她捋清楚这个逻辑，那个朋友又发了一句消息来。
“林言这可是浪子回头了，他这么真心，孟晚岂不是感动得直接以身相许？”
田恬立马炸毛，点开回复框就是干脆利落的一句话回了过去。
“孟晚会回头，除非世界末日！”
一句话简洁明了，生动表明了孟晚绝对不会和林言沾一点儿边的意思。
那朋友刚想八卦的心思直接被田恬这句话给全部浇灭。
她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哦字，忍
不住在心里默默给林言点了一根蜡。
该。
让你之前不珍惜，现在连追妻火葬场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这个消息太过惊骇，惊骇得田惟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慢条斯理地给当初设局下赌注的人发了条信息。
“兄弟，这个赌局可以结束了吧？”
那人死鸭子嘴硬，完全不想承认自己的赌局会失败。
他冷笑一声，气势汹汹地回复道：“棋子还没落定，究竟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那人把手机丢到一边，用力踢了一下垃圾桶。
他十分嫌弃地骂了句：“林言，你平时不是很能的吗，现在怎么就怂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在医院里的林言并不知道这些因为自己而起的风波。
丁汪洋以为林言誓要沉默到底时，林言却忽然开了口。
他问：“阿洋，当初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丁汪洋没想到林言会忽然这么问。
他被林言的话问得一滞。
丁汪洋想要笑，可是唇角扬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扬起来。
丁汪洋有些颓然地坐回到沙发上，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话。
“我现在都不知道，拥有过又失去更悲伤一些，还是从未拥有过更痛一些。”
丁汪洋看着林言，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之前其实劝过你的。”
“是啊。”林言轻声重复了一遍，“你劝过我的。”
以前丁汪洋说过很多次，孟晚是个很好的人。
长得好，性格好，温柔又专情，当她喜欢一个人时，眼里
满当当的都是那个人。
要不是知道丁汪洋心里的人一直就是田恬，林言甚至会以为丁汪洋喜欢的人其实孟晚。
可他被宠坏了。
他想要的东西，不需要弯腰俯身就能轻易得到。
孟晚也把他给宠坏了。
孟晚就像是一个安安静静摆放在家里的陶瓷娃娃，不需要林言去精心养护，也不需要林言去细心照料，她自己就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林言习惯了被宠爱。
他不需要俯身，因为孟晚会自己踮起脚尖向他靠近。
林言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就能够清楚回答出丁汪洋的问题。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对丁汪洋说道：“我感觉，拥有后又失去，更痛一些。”
丁汪洋被林言吓住了。
他从未见过林言红了眼眶，更没有见他哭过。
就连许梦薇订婚，林言也只是神色有些失落而已。
可现在，他哭了。
“我这里，很痛。”
林言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早就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正一颗接一颗滚落到了衣服上。
眼泪将那一小块衣服打湿，晕染开了一朵湿|润的小花。
“这里，像是有一把刀在来回地割。我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我只知道，我现在真的很痛很痛。”
丁汪洋下巴轻轻颤抖着，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去提醒林言他哭了的这个事实。
因为丁汪洋清楚，林言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
若是一直想不明白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一
朝猛地清醒过来。
这几年，谁又真的敢打包票，孟晚没有在林言心里留下痕迹呢。
孟晚就像一朵安安静静的茉莉花，平时不声不响，实则温柔得令人完全无法抗拒。
田恬都能被她吸引，更遑论和她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林言。
软刀子割肉最为致命。
而现在，这把刀终于割到了林言心口最深处。
割得他清醒着痛苦，清醒地看着自己究竟失去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