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炖生敲（11）
吴垚摸摸自己的大门牙，欲言又止地看向池冉：“小老板……”
他完全没料到池冉一直在找的人就是自己之前所说，产业园区那边偷看女员工上厕所的变态，这也太尴尬了。
池冉唔了一声，略有些婴儿肥的白皙脸颊上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他顿了顿问吴垚：“吴哥，你们最近有再跑一趟产业园的打算吗？”
吴垚本来跟的就是那个案子，后来出了水鬼的事，才暂时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后者身上。现在水鬼也抓到了，他自然还是要继续盯着产业园，于是说：“明天傍晚吧，那变……那尾巴还挺聪明，人多的时候不出来，等下班了，有落单女员工去上厕所才会现身。”
池冉眨了眨清透漂亮的桃眼：“我能一起去吗？”
吴垚看了眼一旁的祝峤，见自家局长不反对，便也乐意卖池冉人情：“行，我到时候给小老板发微信。”
水鬼威胁解除，池冉没有继续留在505室，在刘艋舟依依不舍地送别下，找了个避开摄像头的无人角落，用妖术瞬移回了小饭馆。
大四喜蹲在收银台上，耳朵敏锐地抖了抖，看清是他，立即狗腿地叫了一声：“老板！”
池冉如往日那样和它打了招呼，自己去后院洗漱。
那家伙真名叫方苛，24岁，川省人士，大老远打飞的过来见网友，异管局和人类警方联手连夜侦查，才查到这个被方苛模糊了记忆的“负心汉”网友。
吴垚打这一段的时候字里行间充满了感慨，池冉也不知道说啥，总归是别人的故事，他只想本分开店，顺便再找找那条尾巴，平平淡淡，小富即安。
吴垚一大早就发来了微信，告诉他水鬼“可可”的尸骸已经被打捞上来了。
俗话说“九雌十雄”，意思是农历九月雌蟹最肥，蟹黄足而紧实，十月则雄蟹最香，膏厚得像果冻一样，甚至能顶出蟹壳，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池冉肉痛地刷了卡。
“那小子见方苛落水，整个人都懵了，虽然不是他动手把人推下去的，却也吓得够呛。监控拍到他跌跌撞撞地爬上跑车，开出去没多久就冲进了钱塘江，反正跟方苛就是一个前后脚吧，警方在一公里不到的下游捞到了他的尸体和车。
第二天是星期二，人间有味照常营业。
送走摊主，池冉同城找了家性价比相对较高的店，订了一批菊，让邶上班的时候顺路用小电驴带过来。
伴随小钱钱落袋的音效，摊主一张脸笑成了风干橘子皮：“原以为钱塘江南段至少要封一个星期，结果今早凌晨就解封了，据说派出所已经解决了那桩落水案子，效率还挺高。”
榜一家里条件不错，爸妈不在身边，所以经常和朋友天酒地，夜不归宿。失踪的这段时间，周围人都以为他又上哪儿玩了，整整一个月居然没人发现，还是派出所通知他国外的父母回来认领尸体，大家才知道出事了。哎，现在的有钱人呐……”
摊主第一次做上门生意，自然想给大主顾留个好印象，送来的蟹都经过精挑细选，膏厚肉嫩，鲜活肥美。
根据池冉要求，农贸市场卖水产的摊主一大早送了一竹筐大闸蟹过来，蟹壳个个有巴掌那么大。
池冉抱起沉甸甸的竹筐，心想才不是派出所解决的哩！
里面静静躺着那张印有[临安特产]的油纸和其他小玩意儿，池冉看了片刻，啪的重新盖上盒盖，将百宝盒放回柜子里，上床睡觉。
方苛生前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声音可咸可甜，但从不在镜头前露脸，有人说是因为她太丑了，也有人说是为了保持神秘感，然而即便如此，犀利的操作和女神音还是让方苛收获了一大批粉丝，自然也吸引了有钱有闲的榜一大哥。
十二个小骑手齐刷刷后退一步，离那个竹筐远远的。
大四喜望着少年远去的单薄背影，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自家老板好像心事重重的模样……
池冉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边浅浅的酒窝。
池冉穿着柔软的质睡衣，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百宝盒。
十二只猫咪蹲在屋檐下，好奇地探头盯着厨房里的大竹筐，大闸蟹在里面哔哔啵啵吐泡泡，池冉警告地点了点每一只的鼻子：“不许吃也不许玩，否则没收一星期的小饼干。”
大哥不但在直播间刷游艇刷别墅，还情深义重地追去了方苛玩的那款游戏，并在世界频道大肆宣扬要跟“她”结婚，小主播和榜一大哥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始于声音终于面基。
“今天开张吧？”
“肯定开，小老板之前在微博上不是说了嘛？除去周一，每天都营业。”
“话说今天要出新菜单了吧？”
“就算不换也很好啊，我喜欢炖生敲，素烧鹅也很清口爽脆，之前的神仙肉我都没吃到！”
“那太可惜了，不是我夸张，神仙肉巨好吃……”
池冉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上午九点，已经有食客等在门口了，他洗洗手走出去。
“小老板！”
“小老板，今天吃什么啊？”
“小老板……”
“你们来得好早呀！”池冉腼腆地笑了。
“那可不，为了中午能大吃一顿，我早饭都没吃，专门留着肚子呢。”一个长相甜美，满脸胶原蛋白的女孩笑嘻嘻地说，池冉认出她是毛小林。
“还没到营业时间，大家要不先去别的地方逛逛？”池冉提议。
食客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不了，怕一会儿回来没位置。”
池冉闻言也不勉强，哒哒哒跑去收银台，抱着玻璃罐挨个儿给他们发粽子：“不吃早饭容易低血。”
人间有味生意起来后，粽子的消耗也急遽增加，池冉中间又做过三回，每次都很快见了底，下午估计又要做一锅。
九点半的时候，邶到了，小电驴后座上捆着一大捧金灿灿的□□，几乎把他整个人淹没。
“，你买这么多菊做什么？不会要送给女朋友吧？那也太不吉利了！”毛小林震惊。
邶挠挠头：“我还没女朋友呢，这些菊是老板买的。”
池冉摸摸□□娇嫩的瓣，十分满意。
除了清明节，平时基本没什么人买菊，店老板一听他要订，而且数量还不少，直接清仓价打包全给了池冉，一共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块，可以说非常划算了。
“小老板是打算用菊做菜吗？”有食客猜测。
池冉点点头：“做菊蟹。”
和鳝鱼一样，大闸蟹这种喜欢在淤泥里打洞的生物，蟹壳和腮都带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临安人会用豆瓣酱或者炒年糕的做法来祛除这股味道，但同时酱料和底油也会掩盖螃蟹本身的鲜美。
不过，品相好的大闸蟹往往只需要经过最朴素的烹饪，便能呈现出最极致的美味。
池冉留邶在大堂招呼食客们，自己回后厨漂洗□□，瓣被一片片摘下来堆成小山，又把竹筐里的大闸蟹按个头分成两拨，小的依旧放回筐里，大的每只用刷子仔仔细细刷过一遍，重新用稻草捆好。
做完这些已经快十一点了，池冉架起一口大锅，放半锅水，加入绍酒，姜片和葱结，再从橱柜里拿出洗干净的大蒸笼，铺一层细白纱布。
池冉把菊瓣洒在纱布上，厚厚一层。
水开后，揭开蒸笼盖，此时的瓣颜色比之前深了一个度，有极细小的露从内部渗出来，可以清晰闻到菊特有的清香。
池冉将螃蟹依次排列在瓣上，继续盖上蒸笼，接下去便不再管了。
“老板，除了菊蟹，新推出的菜单上还有别的大荤吗？”邶抹抹额头的汗。
临近中午，过来等候吃饭的食客越来越多，他一人打一声招呼都说得口干舌燥。
“今天没有，明天吧。”池冉走到墙根处，打开其中一个泡菜坛子，又酸又香的味道瞬间冲了出来，惹得人口齿生津。
三个星期前腌下的蒜和酸萝卜已经可以吃了，表面呈现出诱人的蜜色，池冉打算当小菜免费赠送。
“啊，没有？”邶被泡菜的香气熏得咽了咽口水，惊讶地看向池冉。
池冉唔了一声：“傍晚我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早点打烊，你也可以早点下班。”
邶闻言不由傻眼：“不是才刚放了一天假吗？怎么又休息？”
“有点事。”池冉把酸萝卜切片，和蒜一起分装到小瓷碟里，交给邶，“差不多了，先把前菜端出去吧，每桌两碟。”
“哦好。”邶赶紧接过。
随着时间推移，菊的清冽，黄酒的醇厚，葱姜的辛辣混合大闸蟹的鲜香从竹编蒸笼的缝隙里一点点溢散出来。
“好香！”
聚集在门口的食客忍不住深深吸气。
“是小老板刚才说的菊蟹吗？”
“肯定是，哎，服务员我们现在能进店里坐了吗？”一个肉嘟嘟的开朗女孩迫不及待地问正在泡大麦茶的邶。
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笑着点点头：“可以了，进来吧。”
人群顿时呼啦啦往小饭馆里涌。
“，今天除了菊蟹，还有别的什么菜啊？”虽然价格比较高，但毛小林爱死了人间有味三天一换的菜单，让她有种开盲盒的刺激，每次都不一样，每次都有惊喜！
邶：“还有两个小炒和莼菜汤。”
“没别的大荤？”一起来的苏存惊讶。
邶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没，但今天来店里的客人每桌送两份前菜。”
“会不会不够吃啊？”有食客担心。
邶还未开口，已经有人夹起一瓣蒜放进嘴里，经过大半个月的浸泡，蒜头吸饱了池冉调制的醋汁，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滋味在唇齿间炸开，每一个味蕾都被取悦。
“服务员，有米饭吗？”之前的肉嘟嘟女孩朝邶招手，“这蒜也太好吃了叭，感觉不用别的菜，我光就着它就能下两碗米饭！”
其余人闻言不由自主地也都拿起了筷子。
“酸萝卜也好好吃，特别爽脆！”
“我其实不爱吃蒜，嫌它味道大，但这个蒜真的绝了，醋汁的酸甜和蒜头本身的辛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服务员，麻烦来一碗米饭！”
“我也要……”
“还有我！”
几乎每一桌都要求上米饭，邶有些哭笑不得，他在许多餐馆都打过工，还是头一次遇见正菜没上，客人就纷纷吃起了饭的情况。
好在后厨的菊蟹也很快出锅，一只只大闸蟹鲜红油亮，池冉挑了几朵完整的菊摆盘，不论视觉还是嗅觉都是一场奢华盛宴。
“嘶——好烫！”肉嘟嘟女孩蟹壳掀到一半，烫得手指捏住了耳垂。
“你也太心急了！”邻桌的毛小林见状不由笑道。
女孩一边吹气一边继续掀蟹壳：“能不急嘛，我好不容易打飞的过来，又在临安住了两晚酒店，才终于吃上小老板做的菜……哇，蟹黄好满！”
“原来是你，打飞的的瘦十斤不改名！”毛小林震惊。
女孩：？
毛小林：“我是送锦旗的毛毛虫啊！”
女孩：！！！
“原来是你！”
超话社区网友见面分外激动，女孩本来一个人坐一桌，当即搬过来和毛小林她们一起。
“减不减肥的另说，人间有味的菜是真好吃啊！”女孩一口蟹黄，一口蒜，再扒一口米饭。
菊蟹配了单独的调味汁，简简单单的陈醋，姜丝，再撒几片黄菊瓣，十月底的雌蟹肥得流油，大块蟹黄咬下去有种咸蛋黄的沙质口感，味道却和后者完全不同，更鲜也更香，而雄蟹的蟹膏绵密丰厚，半透明的蛋白和脂类几乎将上下颚黏住，总之就很满足。
“大闸蟹是什么人间美味啊！”
“呜呜，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吃大闸蟹！”
“以前因为嫌吃起来太麻烦，肉又少，我是很排斥这种食材的，感谢人间有味，让我重新爱上了大闸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