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炖生敲（6）
池冉快手做好龙井虾仁和另外两个炒菜，没让邶帮忙，自己打包放进保温箱里。
蛋黄迈着优雅的霸总式猫步蹲坐在厨房门口，晃了晃尾巴。
“这单我亲自送，你们先下班。”池冉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老板，要不我去？我正好顺路，送完回家。”邶提议。
池冉却摇摇头：“不用。”
老板坚持自己送外卖，邶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作为一名合格的打工仔，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不问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邶走后，留下大四喜看家，池冉用妖术直接瞬移去了幸福小区。
大晚上的，谁也没注意到对面的马路边忽然多了个穿白色兜帽卫衣的少年。
“干什么的？”保安亭的窗户被拉开，值班保安探出头来问。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往池冉手里塞了几张绿绿的纸钞：“你数数，正好288.”
“不算配送费，一共288元。”池冉说。
付春一愣，怔怔地望着他：“怎么会是冥币呢？我给你的明明是钞票呀！”
她低头看向池冉手中的纸钞，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天地银行有限公司，人像也变成了冠冕宽袍的阴司冥王。
“送外卖。”池冉举起手里的保温箱示意。
池冉规规矩矩在表格上填写访客信息。
“哎好，小伙子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拿钱。”付春没接餐盒，转身进屋。
保安看他年纪不大，一副乖乖仔的模样，点点头：“过来登记一下。”
“13栋505室。”池冉写得很快，说完就放下了笔，跟保安道过别转身往小区内走去。
池冉看看纸钞，又看看老婆婆，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们店不收冥币的。”
幸福小区楼道和走廊装的都是感应灯，但这一层的大概坏了，池冉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亮起，四周黑黢黢的。
池冉不知道保安的疑惑，他找到13栋，坐电梯上五楼，轿厢门缓缓打开。
“真的送到了，多少钱？”付春非常高兴。
好在黑暗无法影响九尾狐视物，池冉准确敲响了505的房门：“您好，外卖到了。”
保安一个人值夜也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扯：“送的哪家啊？”
付春眼中露出一丝迷惘，不住喃喃：“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呢……”
“505？”保安收好登记簿，半晌忽然嘶了一声，“那户人家前段时间不是搬走了吗？难道又有新业主住进去了？没听说啊……”
或许是隔音效果太好，他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下一秒门却开了，门后站着一个穿对襟大褂，头发白的老婆婆。
“您的外卖。”池冉笑着将餐盒递过去。
池冉又把餐盒递给她，轻声说：“您先吃吧，这顿我不收钱，等吃完，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就当付过了。”
付春讷讷接下，抬起头看向池冉：“小老板，进来坐一会儿吧。”
池冉没有推辞。
这是一套普通的三居室，除了桌椅沙发茶几这些不好搬动的大件家具外，其余软装都已经被清空了，池冉抹了一下桌角，指尖沾染上一层薄薄的浮灰。
这房子根本没法住人，也确实没有人住在这里了。
注意到池冉打量的神色，付春掰开一次性筷子，解释说：“这是我给儿子买的婚房，小两口度蜜月去了不在家。我想给他们打扫一下卫生，但怎么也弄不干净……”
池冉没接话，付春却自己住了嘴，一声不吭地开始吃外卖。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进食了，开始并不觉得饿，但潜意识依旧维持着一日三餐的生活习惯，所以她打算自己做点吃的。
作为一个母亲，付春的厨艺相当不错，然而这一次她失败了，她无法拿起锅铲，就像她无法用抹布打扫卫生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坐在沙发上想啊想，始终想不出头绪，直到那天中午，隔壁504飘来一股无比诱人的食物香气，她忽然感觉饿了。
504住的是个一夜暴富的拆二代，爸妈都被他送去了养老院，没人管，天天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付春觉得年轻人不能这样，好歹出门晒晒太阳，她几次想跟隔壁的小伙子说话，都被儿子制止了，让她别多管闲事。
付春很想问问拆二代在吃什么，但她出不去，她只能打开门看到对方扔在外面的外卖袋子，上面有商家的店名叫人间有味，还有老板的联系方式。
于是她拿起儿子给她买的手机打了过去。
池冉瞥了眼餐桌上砖头厚的大哥大，心想付春的儿子真抠门，好歹给老母亲烧个智能机啊，能下载app点外卖的那种。
“小老板，你家的东西真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付春吃完最后一块鳝鱼段，由衷感叹。
她放下筷子，饱含歉意地看向池冉：“对不住啊小老板，我不是故意不付钱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付春脸上浮起羞愧之色，继续说：“我现在知道了。”
人死后魂魄如果没有进入阴司，而是飘荡在世间成为游魂，随着时间推移，生前记忆会一点点消散，神志也会越来越模糊，饭菜里的灵气让付春的魂魄变得凝实，也让她想起了那些早已遗忘的事。
比如儿子和儿媳度蜜月其实是在半个月前，再比如那段时间她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结果不小心在厕所里滑了一跤，后脑勺磕在洗手台上当场死亡。
付春站起身，走向客厅角落，那里摆着一张小供桌，桌上有个相框，她伸手揭开盖在上面的红布，露出老人慈祥微笑的脸。
池冉见到付春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已经死了，她身上的鬼气和之前粘在邶，桂圆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儿子他们不住在这里了。”池冉环顾一圈空荡荡的房子。
付春有些讪讪地抿了抿鬓角：“我之前不知道自己死了，几次喊我儿子的小名，好像，好像把他吓到了……”
池冉：……
游魂在世间停留太久不论对付春自己还是别人都不好，池冉打算把她交给异管局处理，但在那之前他还要收取赊欠的外卖费。
池冉又形容了一下那条尾巴，不过付春生前只是个普通人类，死后没出过家门，池冉觉得她会认识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就见老人家摇了摇头，她问：“小老板，你找的是条大蛇吗？我虽然没见过你说的尾巴，但听你的描述跟我们农村里流传的柳仙差不多。”
狐黄白柳作为民间的四大家仙，分别对应狐狸，黄鼠狼，刺猬和蛇，据说这四种动物成精后能保家宅平安，还可以招财。
“不是的。”池冉十分肯定地排除了蛇妖的可能，“蛇哪怕修成妖身，身体也是冰凉的。”
但他抱过那条尾巴，很暖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