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不该捡回那个废太子 > 第一百二十章 转机
    第一百二十章 转机
    太子府书房山水屏风之后安置着一方小榻, 鲜有外人知道。
    如今,一位少女却躺在小榻上,难受得蜷成虾米, 水漉漉的眼神望向沈宴清。
    她向他求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莫名觉得他很凉, 很想亲近。
    书房中安置的小榻远不比房中的床榻宽阔。
    沈宴清一避再避, 退到床沿。
    最后她的脸颊非要往他的金腰带上贴,沈宴清才按住她的肩膀, 咬牙道:“别动。”
    少女昂起脸颊, 两眉蹙起, 噘起嘴巴, 神色委屈不已。
    沈宴清十分无奈。
    手上的力道撤去, 一旁的少女当即委屈巴巴地贴上来。
    沈宴清心底明白, 因为中了药,她神思不清,看到什么人就会想和他亲近。
    沈晏清刚松开身边的人,想让她靠着药柜站好,哪知道她如同没有骨头似的,软倒下去,男人横住她的腰,待她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才单手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药盒。
    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男人的鼻尖慢慢向她贴近。
    他一路将人抱到药柜,打算自己找药。放太医进来同样还得开方子,远水不解近渴。
    潮润的眼睛望向沈宴清,男人当即心生无名邪火,下意识地将她的腰际扣紧。
    方才翻涌的血气还没消下去, 沈晏清身体僵直, 一动也不敢动。
    没过多久,白桃已经不再满足于贴近。
    男人心底一慌,当即将她放开,害怕她突然醒过来发现这件事后会勃然大怒。
    京中对于女子贞洁极其看重,她不能在婚前失贞,否则日后即便她嫁给了他,此事若不小心被人知道,同样会受人诟病。
    他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白桃腰也软了,站也站不住。
    少女乖乖地张嘴,粉色的口腔一开一合,将药丸吞下。
    不该如此。
    越是乖顺,便愈发容易激起人的占有欲,沈宴清脑海中什么都不剩下,只想舔尽她破碎的轻吟。
    欲念一旦兴起,便汹涌而来。
    “太医来了,待会儿让他给你看一看。”
    难受的话,他可以帮忙的。
    满腔的血液沸腾,他也想亲近她,想要更多的温度,想要坠入烈火,想要共赴云端。
    少女犹如得偿所愿,张开双臂将他环住,昂着头任他索取。
    她这样,沈宴清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
    可是见她亲近自己,他又莫名地开心。
    她趴在他的身前,无知而茫然的眼睛望向他,皎洁的面容让人生出毁灭欲,想要在她的脸颊上染上别的颜色。
    再多占一点。
    “殿下。”
    他刚说完,小姑娘生出了哭腔,脸颊埋在他的胸膛里,看起来并不愿意。
    沈宴清呼吸一滞,瞬间将自己的身躯抽离。
    没过多久,他慢慢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往下坠,亲吻也不如之前配合。
    “吃下,很快就好。”
    空落落的胸腔被填满,有人需要他, 想要亲近他。
    沈宴清将人抱起,朝门外吩咐:“先候着。”
    她闭着眼睫,粉嫩的薄唇满含笑意,拉扯着他的神思。
    症结所在,还是要退热败火。
    白桃下意识地贴近面前的男人,好像蹭一蹭他会舒服一点, 干脆直接挪到他的怀里,让安心的气息裹住自己。
    “太医到了。”
    突如其来的呼喊让他的视线一瞬间清明,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仅有一线之隔。
    吃完药的白桃并没有只感觉喉中寒凉,但浑身上下并未得到明显的改善,眼睛里当即泛起了水雾,感觉上当受骗了。
    沈宴清拦腰将人抱起,抵在药柜边,俯身吞没那道急促的呼吸。
    沈宴清握住她作乱的手,嗓音莫名低哑:“你别动。”
    沈晏清沉默片刻,将她抱起来安置在腿上,少女不仅任人摆布,脸上还露出餍足的神情。
    身体的灼热丝毫没有消减, 她还是很难受,也不知道怎么办, 细碎的□□再度漏出来。
    “还有一个办法……”
    只是现在, 时机不是很好。
    然而少女只是茫茫然地昂了一下头,接着便如同失去筋骨般向下垂落。沈宴清当即将她拦腰接稳,低头一看,她已闭上眼睛。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沈宴清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她的状态看上去好多了,不再哼哼唧唧……沈宴清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度也没那么热了。
    青年弯下`身将少女抱起,安回卧榻上,又忙前忙后将她再次凌乱的衣衫收拾整齐。
    做完这些,沈宴清才传唤门外的太医。
    太医垂着头进来,跪在地上请安。
    “过来。”
    男子的声音从屏风后透过来,缥缈中带着威压。
    “不可乱看。”
    太医一直给沈宴清开药,平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吩咐。
    他每一步都愈发小心谨慎,视线终于抵达床榻边,看见了一双皙白的手臂。
    太医瞬间明了。
    他利落地从药箱中取出软枕垫在手腕之后,又取出薄帕子覆盖在腕子上。做完这些,又多道一声“得罪”,才将手指搭上去诊脉。
    宫中为后妃诊脉的惯常流程,太医再清楚不过。
    殿中静了片刻,沈宴清转过头来看太医的脸色。
    寻常的人,即便如何遮掩,还是会暴露心底的紧张。沈宴清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问道:“如何?”
    “回殿下。”
    太医抽回手,复跪下,低着头回道:“身体无碍,只是……有点疲累过度。”
    沈宴清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此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青年男子语气平静,挥挥手:“退下吧。”
    太医很快地退出书房。
    沈宴清坐在床沿,目光垂落在她身上。少女神色安然,犹如一块静卧的玉石,清丽而安宁。
    她的脸颊上的余热已经褪去,唇瓣却还有些红肿。
    方才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一瞬间,男人心底的火又再次蹿上来,沈宴清身体僵直,连忙移开视线。
    外面的山水屏风很有诗情画意,青年看了半天,终于将自己的呼吸平复,转身看向毫无知觉的小姑娘。
    想要说点什么让她生气,让她气得跳脚。
    又想故作脆弱,骗她温柔的关怀。
    而现在,他眼前又浮现出少女湿漉漉的眼眸,越是迷蒙,越让人想侵占。
    沈宴清在小榻边只坐了一会儿,脑海中不自觉将宫里藏的春宫图都过了一遍,思绪越来越热,越来越乱。
    他终于站起身,离开床榻。
    为了能让她睡个好觉,他最好还是离远一些。
    青年在山水屏风前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从药柜取了药,打开书房门扇,对侍卫道:“这味药,让另一位女子服下。”
    侍卫领命退下。
    沈宴清站在门口,清风将他的思绪理顺。他回想起来,那位同她一道前往城南的,是她的嫂嫂。
    平民出身,身世简单,毫无背景。
    不足挂心。
    青年命人将在王府的眼线找来,了解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
    白桃缓缓地睁开眼睛,只感觉浑身疲惫,累得她动也不想动。
    入目是精致的房梁,山水屏风,以及……屏风后坐如青松的身影。
    意识当即卡住,她开始仔细地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手里翻着卷宗,忽然听到身后床榻上的一点动静,当即转过身来。
    “醒了?”
    少女下意识地往后退,沈宴清神色僵住,立即停下脚步。
    两双眸子遥遥对望,沈宴清发觉她的眼睛里还带着茫然。
    “你……”沈宴清试探地问,“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白桃脑海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不记得了。
    沈宴清笑容僵硬,心下犹如空了一块。
    “没事。”
    沈宴清出声安慰她,反正先前遇到的事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忘掉也好。
    “你在我府上。”
    白桃的视线慢慢垂落,最终落在她整齐的衣摆上。
    衣上的系带不是她平日打的双耳结。
    意识到这点不对劲之后,那些被短暂遗忘的记忆纷涌而来。被解开腰带的恐惧慢慢浮上心间,她下意识地抱住双腿,缩成一团。
    沈宴清当即走到她身边,连连安抚:“没事了。”
    “侍卫都在,没人会伤害你。”
    男人的语气温柔而沉稳,带着莫名的安全感。待他说了几遍之后,白桃终于听清他的话,慢慢抬起眸子。
    王桢明虽然样貌俊秀,可温和之间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虚伪。
    而眼前的人不论从面庞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
    他温和的时候可以很温和,周遭所有的气息都为你臣服,为你保驾护航。
    “你……你怎么会来?”
    白桃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觉得应该说话。
    沈宴清神色一滞,解释道:“京城中有御卫营巡视,留意到了动静。”
    “不过,好像来得迟了些。”
    “没有。”白桃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但立即为侍卫辩解,“很及时。”
    沈宴清的一番话将她的注意吸引到侍卫身上,她没有对家丁起疑。
    少女抱着腿靠在床架上,脑袋丧气地垂下,神色沮丧。
    “对了。”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秦姑娘,我嫂嫂,她在哪里?”
    “在府上。”沈宴清问,“带她来见你?”
    白桃迟疑片刻,摇摇头:“不……等一会儿吧。”
    沈宴清不明白她的想法。她和家人安然无恙,为何还会不高兴?
    “在想什么。”
    青年负手而立,神色关切地望着她。白桃刚抬起头,又把眸子低下去。
    她在想周燕儿。
    周燕儿先前为母亲求药的神色太真,她们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她手臂和身上的伤疤也完全真实,白桃还亲手上过药。
    若这些事都是假的,周燕儿也太舍得下本钱。
    她看起来很好骗吗?一个两个都逮着她,白桃甚至把沈宴清的玉盒药膏都送给了周燕儿。
    少女越想越沮丧,没留意青年已经撩袍坐在她的身旁,直问道:“之前没见过你如此纠结,到底是什么事。”
    白桃脸色一僵,别过头去。被骗这种事,实在很难开口。
    沈宴清无奈。
    “那说说,你为何会在那无忧楼里。”
    青年如同调查一般,语气平静中带着肃然:“除了你嫂嫂,还抓到了一个女子,名周燕儿,已押入牢中。”
    沈宴清一字一句地说,很快就发现小姑娘在念到“周燕儿”三个字时突然抬起满含潮气的眼睛,心底猜测此事与那女子相关。
    “她骗了你?”
    白桃顿然抬起眼眸,心底惊愕于他猜得这么快,一时红晕浮上脸颊,颇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头。
    沈宴清恍然。
    这样就说得通,她总是容易信任别人,被骗以后又伤心不已。
    等等。她之前有因为他的假身份而这么伤心过吗?
    应该是有的。后来她总是对他冷脸相待,下意识不信任他的每一句话。
    “王桢明被抓以后,拒不承认此事。周燕儿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她说——”
    沈宴清一顿,望向白桃:“她见不得王公子在别人那里受委屈。”
    白桃闻言,先怔了一下,气道:“他受什么委屈了!”
    青年深色的眸子望向她,白桃连忙解释道:“我哥哥宴请同僚那日,王公子前来找我,说要代表王家向我赔罪。”
    “我一听,觉得不太对劲,就没有接受。”白桃愤愤道,“他这还委屈?”
    沈宴清见她如此激动,忽然间勾起唇角。
    少女似乎也觉得有点过于激动,慢慢平静下来,别过头去:“那还审出了别的什么吗?”
    “你想要知道什么。”
    白桃想了想:“她为什么做这件事,是为母亲筹钱吗?”
    沈宴清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
    “周燕儿母亲早在四年之前就已亡故。”沈宴清开口道,“她无依无靠,先是在无忧楼里为人弹琴,琴弹得一般,后来兼做一些其他事,为大户人家寻找貌美而无倚靠的小妾。”
    白桃当即怔住。
    “可是她说她被醉酒的父亲打得严重,我还看过她的伤!”
    沈宴清平和地回答她:“她的父亲确实醉酒,五年前夜里喝了酒跌到井里,摔死了。”
    白桃再不能欺骗自己。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王桢明在寻你致歉的时候,王家已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沈宴清语气生冷,“若真为了两家和睦,王家长辈应该携王晗登门致歉,澄清误会,提出补偿。”
    但王家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世家最大的弊病,就是自视甚高,看不上寻常百姓,也不会真想同乡野百姓同席谈事。
    白桃猛然回想起先前王桢明说要得到王府助力的那些话,所有的事情都串连起来。
    原来他们想从她这里打通两家的关系,却没有人想到她会丝毫不接受王家嫡公子的道歉。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想再想出阴招,派一个女子出来让她放松警惕,最后对她下手。
    想通这一切,白桃顿时寒毛倒竖,他们未免也太黑心了!
    少女神色惊诧,显然觉得难以置信。
    然而,这些事在京城却很常见。纸醉金迷之下,满是肮脏和污浊。
    沈宴清忽然问:“你想怎样处理周燕儿?”
    白桃思绪一顿。
    “强迫良家子,损害女子名节是重罪。她做这件事如此轻车熟路,显然不是第一回,若调查出来还有其他受害者,按照齐律,会罚得很重。”
    轻则斩首,重则死无全尸。
    若以后她打听到周燕儿的下落,或许会吓得睡不着觉,沈宴清最好提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少女神色一怔,偏头想了想,慢吞吞地道:“还是交给官府处理吧。”
    沈宴清放松下来,回答:“好。”
    既然交给他来处理,那就不可能沾半点人情。她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会查得清清楚楚,再依法论处。
    至于王家。
    百年王家,世代官僚。却如同一棵已被虫蛀的枇杷树,内里早死了。
    现在只需轻轻一推,就会树倒鸟兽散。
    两个人之间骤然沉默,少女手指绞着自己的裙边,低着头朝他道谢。
    偏偏沈宴清一时出神,没听清,特意凑上前去:“你说什么?”
    白桃:“……”
    本来就觉得直接朝他道歉不好意思,偏偏他还把耳朵凑得那么近。
    见她不说话,青年再次望向她,眉宇间带着疑惑,神色十分认真。
    他是真没听到她方才说的话,并不是特地让她再说一遍。
    “我说。”白桃深吸一口气,对着男人的耳廓道,“这次……多谢你。”
    少女的声音低低,羞涩的语气如同羽毛一般,直直地从耳道钻进心底。
    沈宴清刚听完就浑身一热,下意识往旁边退开一些。
    这刻意的一问一答,弄得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为了打破这个窘迫的氛围,白桃开口道:“我没事了。我嫂嫂在哪,我们得回去了。”
    青年原本平静的面容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转而问道:“你要回遂州去了。”
    白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我看到了离京的文牒。”沈宴清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情愿,“回遂州成婚。”
    少女忽然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宁愿嫁给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也不愿意嫁给我。”沈宴清温声问,“看来是真的很讨厌我?”
    白桃脸色一僵,连忙道:“不是——”
    她还没有来得及澄清,青年便幽幽一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只能开口:“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沈宴清便利落地扬袖起身,出门吩咐将另一位姑娘带出来,并准备马车。
    白桃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无措。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裳,理了理头上盘发,跟随他走出书房。
    没过多久,秦月慧被带出客房。她和白桃一样喝了茶水,只是受不住药效,一直晕着,直到被人喂了药才有所好转。
    “阿桃,你没事吧?”
    秦月慧眼睛里只看见了熟悉的白桃,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身侧还有一道目光,弱弱地问好:“……太子殿下。”
    沈晏清只是点点头,与先前他送白桃回家截然不同,这种反应算得上冷淡。
    “送你们回王府。”
    一路静默,直到白桃看见了自家马车。家中带出来的小厮靠在马车边,见到他们,连忙上前问安。
    白桃走上马车,沈宴清依旧一语不发。
    场面中的气氛安静不已,一旁的秦月慧都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待她们在马车中坐好,白桃突然挑起车帘。
    方形的车窗往外望去,正好能看见庭院中的青年,绰约风姿,英英玉立。
    视线相接的一瞬间,白桃将手中的帷幔攥出褶皱。
    马车一直没有动,小厮不敢自作主张。
    两道视线穿过窗柩交汇,谁也不示弱,只静静地注视对方。刹那间所有的动响忽然都消失,只有那双沉沉的眼眸几乎要将人溺毙。
    忽然间,外头的马打了一个响鼻,白桃瞬间回过神来,朝前面的小厮道:“走吧。”
    一重薄纱帷幔垂落,少女只剩下半边阴影,马蹄嘚嘚从庭院的侧门离开。
    沈宴清默然注视,神色却比方才轻松很多。
    青年心想,或许她快开窍了。
    *
    四月九日,王家老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王家老爷迟迟不归,家族人心惶惶。
    王夫人出来主持大局,把一众妻妾、几房妯娌全叫到大堂里训话,让大家不要乱传谣言。
    也不知道是谁说王家老爷即将下狱,众人惊叫着飞奔回屋。就连王夫人自己也翻找值钱首饰,收拾了包袱就准备逃难去。
    大理寺狱。
    品字院落幽森,杂草荒芜。墙面灰白,窗牖高而狭小,狱卒来往巡视各屋之间,透过门上的小窗确认里面的囚犯无误。
    王成德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几日未曾盥洗,已是蓬头垢面,整洁的官袍也染上块块脏污。
    他的身旁放置着一盘白菜,和半块吃剩下的馒头。
    起初王成德压根不相信他会下狱,一夜过去,狱卒送来早饭,素菜和白米饭。对于下狱之人来说,这饭菜虽然清淡,但并未苛待。
    然而王大人多年山珍海味,桌桌珍馐,哪里吃得惯这些,当即将饭菜掀到送饭狱卒的身上,并大发脾气,扬言要出去之后要将他们一一赶出大理寺。
    都察院官职不算很高,却有监督所有官员之责任,因此,很轻易就能达成自己的关系网,多年来利益团体枝根交错,谁也不能抛下谁。
    家族百年屹立,朝中友人众人,王成德坚信自己能安然无恙出去。
    出去之后,他要将他害进牢狱,以及在牢狱中对他不好的这些人,全都报复一遍!
    大齐多年来对官员犯事比较宽宥,大理寺狱很少送进来高官,一众狱卒轻松了多年,突然间来活,开始都战战兢兢。
    送饭狱卒第一次挨了骂,顶着一身油污去找领头上司。
    上司透露,王家这次惹了人,再难从大理寺狱出去。
    这下,众狱卒都知道该怎么做。
    安静的品字院落忽然传来几道沉稳的脚步声,看守的狱卒身边跟着一个身穿藏蓝长袍的男人,他足下有点跛,走时不自觉就落后狱卒一截。
    “王老爷,有人来看你了。”
    狱卒喊他“王老爷”,但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调侃。
    王成德往门口处一看,脸色顿然一变,眉宇之中攒着怒气:“陆弦直,你来做什么。”
    “看你。”
    陆弦直透过小窗,看见王成德极力挺直腰背,故意将后半句话补上:“看你的笑话。”
    “你少得意!”王成德冷笑,“你以为我如今进了大理寺狱,你就可以重回都察院?朝廷不会要跛足的官员,你一辈子都难以踏入承明宫的大门。”
    身上的伤疤猝不及防被人揭开,陆弦直不由得青筋崩起,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视线几乎要在王成德的官袍中灼出一个洞来。
    屋内忽然传来“吱吱”的鼠叫声,王成德脸色一变,撩起袍子就往角落里缩。
    看着他这个狼狈的模样,陆弦直开怀一笑:“王大人,我是要来送你上路的,自然得高兴一点。”
    “王成德,你不仅收受贿赂,在官场不择手段铲除异己。更纵容家中子弟在外强占土地,强抢民女,你们王家坏事做尽,就迟早有这么一天。”
    陆弦直微微一笑:“再过半个月,就是我妹妹的忌日。你不是喜欢她吗?或许她会在黄泉路上好好照看你。”
    王成德勃然怒道:“你闭嘴!”
    男人挺直腰腹,昂起头颅,理了理两边鬓发,语出振振有词:“我母亲是文定公嫡孙女,一百多年前,我王家先祖为大齐修订律法,获封文定公,荫庇子孙,大理寺怎能用我王家修订的律法来治我的罪?”
    “你还不明白?”陆弦直定定地道,“惩治你的,是大齐的律法。”
    王成德呵笑一声:“走着瞧吧!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对我们王家人动手!”
    陆弦直笑着望向这个一无所知的男人,为将死之人留下最后一丝怜悯。
    “你巡城斩首那日,我会去看。”
    *
    不出三日,大理寺就将都察院御史王大人的罪证列出,定下抄家斩首的罪名,家中壮丁充军。
    王家五服之内的亲戚一直以来都仰仗王老爷的鼻息过活,如今王家抄家,即便没被牵连也受其影响。
    除了一个旁支。
    这一支早些年因与王家嫡系割席闹得轰轰烈烈,最后被王家逼出京城的。
    王家百年大族骤然间倾塌,消息很快传出京城,传到遂州。
    遂城。
    城北的小宅院十分宁静,适合养老和清修。
    然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家人搬来半年多,府宅大门匾额上始终没有写下任何一个字。
    清风小院里,白衣男子挥毫笔墨,听到这条消息也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早知会如此。”
    “不过有传言,王家突然败落,是因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王父抿了一下唇,欲言又止,还是直言道,“浥州王,白家。”
    王历这才一僵,沉默片刻,将手中的兔毫放下。
    “他们惹的绝不只是白家。”
    白家一直在遂州活动,才搬去京城,都还没站稳脚跟,不可能有这么势力能让一个百年家族一夜间倾倒。
    只有一种可能,白家身后,有更大的势力。
    比浥州王的势力还要大,只有一种可能——大齐皇室。
    还得是最掌权的那些人。
    白衣男子视线一垂,落到腰间所配的玉珏上。
    “这婚约,也着手退了吧,我们高攀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