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不该捡回那个废太子 > 第一百零二章 荷包
    第一百零二章 荷包
    少女站在街口, 帽檐压低,思绪飞转。
    正要解释时,身前的男人抢先开口, 语气平淡:“回宫。”
    白桃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哪还需要解释, 他其实也很清楚。
    上了马车以后,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谁都不提方才在白家人面前说的那些话,两个人心知肚明。
    马车一路回宫, 路途遥远, 接近半个时辰, 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白桃有点心虚, 把买来的盒抱在怀里, 心想应该和他说点什么。
    少女想了想, 将原先包好的礼盒拆开,给沈宴清示意:“这是方才在铺子里买回来的,葡桃味道,还是软的。”
    沈宴清望向她,开口道:“你替我收着。”
    白桃只好把盒子收回来。不过他生气, 她可不气, 所以她捻了一颗软塞进口中。
    “……现在?”
    “国子监那里请我去指点我都没空,你还不珍惜。”沈宴清笑着催促,“快些过来,我还要看折子。”
    小姑娘在他面前眨了眨眼睛。
    吃过晚饭,天色渐暗,白桃带着常佑敲了敲书房的门。
    常佑就等在外面,正要接过她手中的木盘,哪知道对方的手牢牢地黏在木盘上,不肯松手。
    白桃闻言,抱着盒又尝了几颗,再将盒一一收起。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不用和他客气。
    回东宫后,沈宴清又进了书房,白桃把分给常佑。
    青年拿着没说话,他捻起一颗槿紫色的丸送入口中,浓郁的甜将苦药的味道压下,但药的苦味总是很难散去。
    他的行程一向安排得很满,陪她写字是需要抽时间出来的。白桃揉了一把脸,走到沈宴清的身边。
    青年站在桌边看折子,白桃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放下木盘,没打算打扰他。
    “怎么了,担心里面有东西?盒子里的我都尝过一遍。”白桃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吃得有点多了,连忙道,“也算是试吃过了吧。”
    “进。”
    管他的, 他爱怎样怎样。
    软香甜, 果味浓郁,少女的脸颊浮上笑容。
    她还没想明白原因,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在看什么?”
    白桃照做。
    沈宴清又想生气, 又觉得好笑,不得已压着唇角。
    白桃轻哼一声,收回药碗。
    她垂着脑袋走回书房,满面痛苦,秀气的眉拧在一起。
    眼下这个荷包,和送给陶唐的那个十分相似。
    白桃突然间泄了气,端了药壶出去找常佑。
    白桃往前一走,就发现这个荷包有些眼熟。上次回遂州之前,她特意从京中买了一些小荷包回去,临走之前送了一个给陶唐。
    身前的青年突然开口:“让常佑进来把药壶收下去,过来教你写字。”
    白桃晃了晃手中的荷包,没说话。但沈宴清已经明白,他从陶唐那里弄来的荷包的事情恐怕要败露了。
    里面的人只说了这一个字,白桃便端着木盘走进书房,常佑从她的身后退下。
    没错,就是荷包。
    木盘之中,还是一样的药壶与海碗,旁边却多了一个小盒子。
    最后他只能清清嗓子, 开口道:“我不常吃这个,你送药的时候带一味来就好, 余下的你自己处理。”
    沈宴清故作冷淡,走到前一个书架将书册抽出,欲盖弥彰地掩饰道,“过来。”
    “不错。”沈宴清夸赞道,可惜他的夸赞一向语气平平,总让人感觉是场面话。
    “书在这边。”
    白桃捏着荷包,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也有这个?我之前给陶唐送了一个这样的荷包,很像诶。”
    梅瓶占据了整个窗格,小小的荷包反而更加显眼。
    白桃苦恼地一笑,松手:“你去吧。”
    身侧是一摞摞书架,少女拿起一盏灯去找书,目光却被另一处吸引。有些架子上满满地放着纸质的书册,但某些窗格的间隙,放置着雅致的梅瓶,只有一处窗格里放置了一只荷包。
    屋里安静了一阵,沈宴清瞥一眼屋子里闲转的小姑娘,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朝她走来。
    沈宴清严肃道:“你已经六日没有识字。再不写,你要全忘了。”
    沈宴清径直走上前打开盒子,便能闻到甜味,盒子里放置的几个颜色不一的果,似乎味道不同。
    不用猜测也能知道,那盒子里放了些块。
    “小姐?”
    青年在桌面上铺开宣纸,一旁的白桃拿过墨块,正要研墨,就听他道:“你去架子上把那本《齐礼》取来。”
    沈宴清暗自舔了舔后牙槽。事情没有败露,她就没往那边去想。
    没得到回答的白桃拿着荷包走到书桌边,歪着头去看他的脸色。青年眸光沉郁,抬手一掀,又掀掉了她的帽子。
    “你!”
    少女愠着薄怒,愤愤地将脖子上的绳子解开,把帽子放在一旁。接着追问道:“我是觉得这荷包布料一般,与那书房架子上的梅瓶价值差得远了,觉得奇怪才来问你,这是别人送你的吗?”
    没想到他对别人的礼物这样珍视,特地找了一处放起来。
    沈宴清捏了捏眉心,淡然道:“无人送我荷包。”
    白桃有点不相信:“那这是?”
    “……陶侍卫进献。”
    少女睁大杏眼:“他怎么能把我送他的东西送人呢?”
    沈宴清沉默,转过头看向她。
    白桃皱着眉苦恼,突然间和他的目光相碰,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这不会是——”
    话到一半她又突然住嘴,捻着荷包干干地笑:“下次有机会我也送你一个……更好的。”
    青年清了清嗓子,耳朵的热慢慢褪下去。他转而敲了敲桌面转移视线:“写字。”
    拖延的计划被人看穿,白桃灰溜溜地把荷包放回原处。就算是再拖,她还是得面对写字这件事。
    白桃翻开《齐礼》第十章,眉尾一跳。
    几日不见,这些字迹又疏远了她。
    沈宴清看着她的面颊,伸手将书页翻到第一页,序言。
    “写。”
    白桃朝他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学过了。”
    “还记得吗?”
    青年一声低语像从远山传来,沉重缥缈。白桃默默地低下头,乖乖地蘸上墨抄写。
    “《齐礼》是两百年前由大齐开国时百位文官历经十年编写完成,用于教导后代不同场合的礼仪,你初看不懂是正常的。”
    沈宴清难得说这么多话,在她耳边絮絮叨叨:“齐人识字第一本书读《齐礼》,是固定的规矩。只是若没有好的先生教导,学起来十分不易。”
    白桃一面抄写一面应道:“难怪我都没有听过这本书。”
    沈宴清惊讶道:“你没听过?”
    两百年前《齐礼》就已经抄写送往各地供人学习,遂州不可能没有。
    “我听说他们识字学的都是什么歌,唱的是遂州山水。”白桃回答,“那个学的与官用文字不一样,更像是简易字。”
    沈宴清沉默片刻,又问:“你哥哥为何会写官用文字?”
    少女用笔杆戳着下巴,思索道:“或许是他们年年出去做生意,多学点东西才有饭吃。”
    沈宴清没再追问,良久才沉着声音道:“写吧。”
    少女屈着身,写了几个字感觉有点疲累。沈宴清指节扣了扣桌面:“不可弯腰,身体摆正。”
    这么一提醒,白桃笔下的字便糊了。少女当即恼道:“写不来!”
    沈宴清平心静气解释:“这是基本功。”
    必须如此,没得商量。
    白桃这才发现,在他身边写字比在王瑞年面前学字累多了。一个是听不懂,另一个是要求高。
    沈宴清见她愁眉苦脸,无奈地指了指一旁的扶手椅:“累了去歇一歇。”
    “不累!”白桃深吸一口气,扭了扭手腕,“不能轻易说累!”
    沈宴清由着她。
    屋子里一片寂静,沈宴清从折子堆里抽出一本翻看,身旁是笔尖落在纸张的沙沙声,她运笔不稳,总是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像给人挠痒痒似的。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不一会儿,池明的声音传来:“兵部曹侍郎求见。”
    “不见。”
    白桃抬起头,忽然望向身边的青年,他依旧面如止水,看不出什么异常。
    “曹侍郎……是不是曹公子的父亲?”
    那个在酥礼堂找她茬儿的曹公子。
    “是。”
    男人回答完,沉静地从笔架山上取下一只狼毫,蘸上墨,在折子上批复。
    白桃等了半天,以为他要说话,哪知道他压根没把曹侍郎的事放在心上。
    少女的目光注视着他,都没心思写字。
    沈宴清这才开口:“再等一会儿。”
    白桃不解。
    过了一会儿,池明再次前来禀报:“曹侍郎跪在了东宫外。”
    “知道了。”
    沈宴清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转身去看白桃的字:“比之前写得要好看一些。”
    虽然白桃觉得可能写得都差不多,但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夸奖,美滋滋地掸了掸宣纸。
    沈宴清笑道:“回去擦擦手,歇着吧。”
    “你要见曹侍郎?”白桃迟疑道“他是为曹公子的事来的吧。”
    “他为什么来,不重要。”
    沈宴清眉眼弯弯,从桌上拿起她的翎帽递给她:“回去歇着吧。”
    白桃欲言又止,抱起翎帽快速走出书房。
    她回到后殿,还没推门,便又提起长袍往回走。还没到书房长廊,就听见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白桃正好走到转角,连忙在墙后隐藏身形。
    那人身形微胖,所穿朱红官袍也比一般人的更加宽大。男子步伐匆匆,乌纱帽两翼上下晃动。
    白桃垂下眼睫,心中忐忑。
    白日的事因她而起,她怕是给他惹麻烦了。
    少女靠在朱墙上,望着头上的檐角,一时没了主意。过了一会儿,她沉了一口气,向书房走去。
    若是曹侍郎要怪,就怪她好了。
    刚走过长廊,守在门外的池明便向她走来,神色疑惑,她明明方才回去了。
    池明在长廊上堵住她的去路:“小姐。”
    白桃有点着急地问:“曹侍郎进去了?”
    池明点点头。
    白桃还想往里闯,池明拦住她:“殿下让小姐回去。”
    他一定想自己扛下来这件事。白桃咬唇道:“他不会挨骂吧。”
    池明疑惑地看向她,片刻后回答:“不会。”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白桃朝书房望去,就听见老人沙哑的声音:
    “求求殿下开恩——老臣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倘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四十岁,兵部侍郎,三品大员。
    连夜来东宫为儿子讨公道,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哭闹。
    白桃呆愣在原地,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忽然变小。也不知道沈宴清在里面跟曹侍郎说了什么话,曹侍郎突然就止住了哭声。
    池明一脸平静,丝毫不对发生的事情感到意外。
    他再次望向白桃,开口道:“小姐快回去吧,曹侍郎要出来了。”
    像是印证他的话似的,没过多久,曹侍郎从书房外急匆匆地走出来。他低着头用袖子揩眼睛,白桃连忙退到一边。
    曹侍郎吸着鼻子,撑腰站在东宫书房门前,正面能看到他腰间凸出的犹如西瓜皮一样的小肚子。
    很快,侍卫领着他走过长廊。曹侍郎似乎十分伤心,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侧的白桃和池明。
    不过对他而言,这些小卒并不重要。
    曹侍郎的背影渐渐远去,白桃这才赶忙走进书房。沈宴清刚刚拿起折子,还没打开就听到门外的动静,眼底流露出迟疑。
    “怎么,你没回去休息?”
    “我怕曹侍郎过来找你的麻烦。”白桃往书房外看了一眼,疑惑道,“但是他怎么——”
    沈宴清眸露惊讶,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笑道:“怎么,还怕我被欺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