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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不满
    信笺在空中停了半晌, 没有人接。
    少女木木地看着他的手指,不确定地问:“这是他的来信?”
    程寺将纸条展开,端详片刻, 回答道:“不是。”
    白桃的心又突然落回了胸腔。
    “是师父。”程寺解释道,“池大人请白小姐回京。”
    白桃困惑。
    “他请我回去做什么。”
    程寺展开信笺,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白桃看不懂。
    “信上未曾写明。”
    白桃从未有一刻觉得御卫营的侍卫寡言是这么让人苦恼的事,只有一句让她回京的话, 什么解释也没有。
    他心底知道白桃的不情愿,可是服从命令已是刻在骨子里。
    他不明白,其实白桃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白桃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殿下有……”
    但她不是大夫,回去又能怎样。
    “镇州送来的都是什么,我能知道吗?”白桃苦笑地问,“我去京城做什么, 我二哥经常护送货物, 脚程快, 能认路……我去只会添乱。”
    程寺的回答在白桃的意料之中。
    白家虽然不再经营自家势力,但白桥能力出众,自然有其他的商会同盟愿意出资聘请白桥来替他们经营。时不时,白桥便能接到运送货物的活计。
    这封信到御卫营的手上, 便是下达给程寺他们的命令。若白小姐不愿意回京城, 程寺他们只能采取措施。
    程寺微顿:“请小姐再考虑。”
    更何况,她没有必要让家里人也陷入这样的风险。
    “这事让我先想想。”白桃扶额,朝程寺道,“就算是要去,也得知会我的家人,你先回去吧。”
    “催什么催。”马六冷声道,“若是我们小姐不愿意,难道你们还要强行带她走不成?”
    程寺不说话。
    白桃痛苦地吐了一口气,问道:“今日爹爹和二哥在家吗?”
    他手里拿着白桃做好的鸡毛毽子,凝神片刻,还是递还到白桃面前。
    然而没过多久,少女蹙起清秀的眉宇,气道:“太讨厌了!”
    白桃走回房间,在茶壶中倒了一点茶出来,飞快地饮尽,神色沉默。
    “药材。”程寺道, “镇州送来的是药材。”
    程寺一个人走了。
    程寺并不理他,只是默默注视着白桃,等待她的答案。
    眼下白桃陷入困恼之中,没有心思再玩。马六便上前将毽子收回,对程寺道:“程大人先回去吧。”
    白桃记得那一日是夜里有雨,他在雨中练剑,后来连人也不认得。
    “我不回去。”白桃撇撇嘴。
    就连他的属下,也是这个做派。
    她忽然想起来,那个人身上发作过一种病, 有点可怕。
    难道他的病没好?
    白桃只想到这一种答案,甚至于与池明的心照不宣的联系可能也在这里。
    “二少爷应当不在。”马六回答,“他近日在走货。”
    马六跟进屋中,迟疑地问道:“小姐一定要回京?”
    等等, 病。
    白桃挠了挠头,她又不是大夫, 运送药材带上她,又不会让人的病好得更快。
    “属下不在殿下近前护卫,不知道殿下的事。”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改口:“你知道殿下平日有什么异样吗?”
    一想到前者,白桃就露出苦笑。然而后者几乎是没可能的事,御卫营的侍卫都经过严格选拔和训练,平民百姓与他们相比不堪一击。
    “我们小姐刚回家, 就又要去京城?”马六不满地插话。
    程寺点头,表示明白。
    不给商量的余地,就要逼她回去,是那个人的做派。
    白桃脸色微变, 一旁的马六问:“怎么, 要去京城?”
    想到沈宴清病中那样对人那样防备,白桃想,他恐怕也不想其他人知道他的病情。
    眼下,一个不了解情况的御卫营侍卫也无法解答她的疑问,摆在白桃面前的只有两条选择,回去,或者想好怎么逃。
    虽然他们白家原先的商会已经解散,但是白家积累起来的经验以及打通的道路,仍然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小姐。”程寺开口。
    不过碍于先前对于官府的威胁,白桥接的活不多,白娄也不怎么出面,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处理家务事。
    白桃可以去找爹爹。
    然而,她的身子刚站起来,就又坐了回去。
    告诉爹爹,又能怎样?
    他们家先前那样的势力,都没有办法反抗,如今还不是更加任人宰割。
    告诉爹爹只会让他更加烦恼。
    白桃满面愁容,坐在桌前用手抵着额头,无力地捏了捏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等二哥回来。”
    “二少爷今日刚走,大约两日后回来。”马六听见白桥这么同白娄说。
    看来白桥去的地方不远,来回只要两日。可是现在的白桃,简直一刻也等不了。
    她的神情藏不住事儿,晚饭的时候也一直耷拉着脑袋,白娄和白樟一下子就看出来。
    “怎么了?”白娄不解,“谁惹我们桃桃不高兴了。”
    他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自上次白桃气呼呼地跑出门之后,白娄没再提婚事,打算有眉目了再跟她说。毕竟,原本这个事就不该她操心。
    白桃啃着筷子,好半天没说话。
    “不合胃口?”白樟指着桌子的菜问道,“今日梅爷爷不在,菜是我做的。”
    白樟作为家中长兄,早早就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职责,洗衣做饭不在话下。不过做饭这一项到底比不上家中多年的老厨。
    白桃幽幽地叹了口气。
    再三纠结之下,白桃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今日玩累了。”
    白桃觉得,这件事她最好还是先想清楚。等二哥回来,再一起商议怎么和他们说。
    “今日程大人来访,是他来同你说了什么事?”
    “没有。”白桃搪塞道,“今日和他一起踢了毽子,他不会玩,我教他。”
    “既然玩累了,今日早点歇息。”白娄相信了她的话,将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该吃的饭还是要好好吃完。”
    白桃整理心绪,认真吃饭。
    为了表明自己是真的累了,吃过饭后白桃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也不让马六跟着。
    白桃也打定主意先睡觉,烦恼的事下次再想。
    结果在床铺躺了一段时间,左右睡不着,白桃还是披着衣衫走出院子。
    突然,她在余光里看到了一个黑影,像是栖在屋檐上的乌鸦。
    她眯着眼睛盯着那一处,即便檐上的乌鸦已经不见了。
    没过多久,被发现的程寺从屋檐上跳下,有些局促地喊:“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白桃问。
    程寺垂下眼睫,不答。
    “你怕我跑掉?”白桃直白地问。
    程寺陈述他的猜测:“小姐不想回去。”
    “非常不想。”白桃并不掩饰。
    “我回去肯定要见那个人。”白桃卷起她的小辫子,“不想见。”
    “小姐害怕殿下。”程寺试探地道。
    “不是害怕。”白桃拧起眉,“好吧,也有一点。”
    少女在树下的长椅坐下,摇摇头,无奈道:“你都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起初,白桃被他的外表蒙骗,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后来发现,他的身份是假的,所说的话里诸多谎言,现在又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顾她的意愿。
    “殿下很厉害。”
    对程寺而言,沈晏清是他的直属上司,是御卫营即将被取缔时伸出的援手,是自小就听过的传说。
    白桃苦笑:“是啊。”她总不能在他们面前诋毁他。
    附和完他的话以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眼见白小姐依旧是满面愁容,程寺想了想,说道:“殿下很看重小姐。”
    御卫营千里护送,那是只有二殿下本人才有的待遇。
    “有没有不去的办法?”白桃低声问他。
    “忤逆殿下,以叛罪论处。”程寺微顿,“这是御卫营的规矩。”
    白桃嘟囔道:“你们管的真严。”
    “你不必在这守着我。”白桃失笑,“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从你们的手中逃脱。”
    “小姐。”程寺抿了抿唇,“请小姐放宽心。”
    “宽心。”白桃重复了他的话,将衣衫揽好,往屋中走去。
    “你回去吧,我也要睡觉了。”
    白桃留下这一句,走进屋中,将门窗掩好。
    她当然也没什么困意,只是不想和程寺交谈。多说无用,她也不想迁怒于程寺。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次日起时便迟了些。
    一走出门外,便看到树下程寺板正的身影,以及一旁马六愤怒:“你们京中人都可以私闯民宅吗?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程寺垂着眸子不理他,忽然间又抬起头,面向刚走出门的白桃:“小姐。”
    白桃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他不会一晚上都在她的院子里吧。
    程寺走上前,有些无措地道:“小姐不高兴。”
    “我们小姐不高兴干你什么事?”马六毫不留情地说,“真要让小姐高兴,你就带着你的人滚到京城去,别扯上我们小姐。”
    他的声音粗粝,这话听起来有些凶恶。
    程寺无动于衷,只是望着面前的少女。
    白桃轻轻地叹了口气:“此事与你无关,你只是听从殿下和池明。如今我二哥还在外走货,等他回来,我们再详细商量应该怎么办。”
    一夜过去,她的神情已经冷静下来,也没有昨日那么苦恼。
    她取井水来洗脸的时候,程寺就站在不远处。
    马六看他不顺眼,语气十分不耐:“看什么看!”
    程寺转过身去。
    白桃朝马六摇摇头,让他不要这样。马六抄着手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程寺那边没再有动静,白桃以为他已经走了。
    哪承想出院子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六的声音:“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小姐,你这么大的京官,难道没有自己的差事?”
    “马六。”白桃制止他。
    少女转过身来,温声道:“既然程大人来了,不如一起吃个早饭吧。”
    程大人。程寺察觉到这一声称呼变化,忽然警觉。
    前厅没有什么人,其他人早已用过早饭。
    马六坐在白桃的对面,他们亲近又熟悉,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搭话,马六问白桃要不要出去走走。
    下一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白桃决定在走之前多在城里转一转。
    他们说说笑笑说着城里的事,旁若无人。程寺目不斜视,只看着碗里的面。
    身为一个侍卫,能让主子察觉不到存在,但有安全感是最佳状态。
    然而先前程寺在白桃身边待了十多日,早已习惯她时不时的问话,如今她不理他,反而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吃过早饭,白桃将程寺送到门外:“你回去吧。”
    程寺抿抿唇,转身离开。
    在白桃和马六在遂城里转悠的时候,程寺回到官府,鸽棚里的信鸽跳到架子上,排成一线。
    他进屋中蘸好笔墨,写下一行字。
    信笺被整齐叠好,塞入信筒,在鸽子细小的脚上绑好。
    灰羽的信鸽扑棱棱地从他手上挣脱,飞向远方。
    御卫营一向不问事情正确与否,只论执行,写这封回信,本身已经违背他多年规训出来的服从本性。
    然而他还是希望,师父能够看到信上的内容,打消这个念头。
    信鸽翻山越岭,直抵京城。
    这信回的是池明,但信笺却依然落到沈宴清的手中。
    少女担心不知病得如何的青年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将信笺比在窗外的光线上,线条清晰而明朗,意思也很简单。
    【白小姐不愿回京】
    沈宴清面无表情地将信笺焚烧殆尽,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烛火即将烧到他的指尖,他似乎并未察觉。
    “殿下。”
    池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沈宴清瞬时回神。
    “殿下,交送祈年殿的文牒已经备好,这是鸿胪寺呈上来的折子。”
    皇帝退居上林宫之后,朝政重新交回二殿下手中,太子仪典也再次提上议程。
    如今殿下还住在自己的府邸,仪典之后,他将重新住回东宫。
    池明将文书放在书桌一角,垂眼就看见烛台边缘的灰烬。
    他没有看到信笺的内容,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然而眼下看着,似乎殿下不是那么高兴。
    很快一切有了答案。
    沈晏清语气平平,朝池明道:“给程寺回信,让他把人带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