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寻人
白桃路过前院时, 听到白桥追问她：“去哪儿？”
她不想回答，推门就走。
白桥知道这个妹妹被娇惯坏了，方才那一番吵架, 她铁定心底不舒坦，得出去发泄一下。他想了想, 决定跟着后面看看。
“二少爷——”
正要出门时, 白桥听到马六的呼喊。白桥停下脚步转身，便见后者匆匆地跑来, 看上去也是要去追白桃。
两个男人便一道出门, 走在巷子里发现白桃已经没影了。不过好在人在遂城生活了这么久, 街坊邻居也都熟悉, 肯定不会走丢。
少女的小辫子被卷在手里, 白桃往后瞥了一眼, 发现没人跟上来，心底更加生气。
上街以后，白桃先是看见卖葫芦串的摊子，便买了一串坐在摊主旁边，一面啃一面发呆, 而后又想起什么, 再买了一串, 往官府走去。
如今不是当值的时间, 官差都已经回家去了，眼下只有御卫营住在官府后宅里。
啃完一支葫芦以后, 白桃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她明白了，婚事什么的要有也很容易, 只是要找个称心的，难。
“怎么了？”小二问她，“大夫当然是年纪大的越让人安心，像你这般大的还得跟师父多学几年，都不能直接给人看病。”
白桃心中一喜，觉得有望：“年纪呢，有没有年纪轻的。”
关于成亲, 她实在所知不多。原先住在山上的时候，也没见过几场婚事，有些夫妻都是上山之前就已成了婚。
小二将茶壶提到白桃的桌上，听到这个问题不禁觉得奇怪：“或许有吧。”
白桃回想起京中那个人的身影，心底想，明明他年纪也不大，当时怎么就相信他是个大夫。
“我想起来，你知不知道城西的路大夫？”见白桃愣了，小二继续道，“上回我看见他上邻居家看病，有跟着一个徒弟，跟我年纪差不多大，估计还小一点儿。”
少女睁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望向他，小二这才知道她这是很认真地在问，仔细地回想：“城里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家医馆，能出摊的大夫就更多了，挺多大夫都是外地来的。”
“小二，这遂城里如今有没有大夫，外地人，家境不好的？”
白桃拿上葫芦往外走。
白桃问了这么久，也算有个方向，连忙付了银钱要走。
白桃顿时眼露失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白桃一面觉得自己痴心妄想，一面又找了一间饭馆坐下来，点了一壶茶。
不过白桃想，虽然先前的那场婚事已经做不得数，也还可以做个参照。
“大多都已年到了不惑之年。”小二给她倒茶，解释道，“大夫看病本事要精通，靠的就是多看病人多积累经验，年轻的神医得是话本子里才有。”
太笨了。想起来白桃都会觉得自己太笨了。
“城西的路家医馆，开了几十年了。”小二认真地道，“今儿天有些晚，你明日上那儿去看看。”
如果遂城里真有这么一个大夫，模样不错，就算没有什么家私，愿意到白家来，她也很愿意，毕竟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街上的铺子人来人往，城里的人闲下来也会来坐坐，很容易就能打听到消息。
很多谎言甚至经不起推敲，但白桃对他一星半点儿的怀疑都没有。
不过像那个人一样的大夫，恐怕再难找了。
小二要送她走，忽然发现桌上还有根葫芦，连忙提醒道：“小姐，葫芦！”
天还没暗。葫芦要给住在官府的程寺，但她又想去城西的路家医馆看看，这两处一北一南。去完官府肯定天黑了，医馆指不定会关门。
权衡之下，白桃手里拎着葫芦向北走去。
时已傍晚，官府的大门紧闭，几处侧门也已关闭，只剩下巷子里的小门日常虚掩。
白桃先敲了敲门，再推门进入。
里面寂静无声，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白桃往里走了一段，眼见门窗紧闭，心道他们不在家便要作罢。
哪知道一转头出来一个身影：“白小姐。”
程寺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走出来，白桃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不解地问：“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他们在休息。”程寺的回答十分简短。
“这样。”白桃将手中的葫芦递给他，“给你带的。”
程寺定定地看着她伸出手，没有接，只是神色有些茫然。
“路上碰到的，觉得不错，所以给你带来。”白桃手肘晃了晃，催促道：“快收下，我还有急事。”
程寺犹豫片刻，接下葫芦，葫芦与他周身的气质完全不相符，但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将白桃的话喃喃一遍：“急事。”
“我要去城西看看。”白桃这事也没什么好瞒，“听说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大夫，我去见见。”
“大夫。”程寺重复她的话，似乎并不理解。
“唉。”白桃看见他就想倒苦水，“我爹要把我嫁人，还要把我嫁到很远的地方，我倒不如自己在城里找个夫君，成个亲算了。”
听完她的话，程寺呆住了。
他多年在御卫营里生活，并不知嫁娶是什么样子，但却知道所谓夫妻便是同榻而眠、极为亲密的关系。
程寺第一回 对白桃的话感觉质疑，但她是主子，他便很快把想法压下去。
“属下陪小姐一起。”
虽然是去给自己找夫婿，但白桃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程寺提出跟随她也欣然同意。
长街两侧已然开始挂上灯笼，天色渐暗。
“那家医馆的位置我记得不大清楚，咱们走到城西的街口得去问一问。”
白桃在一旁碎碎念，程寺沉默地听着，他不怎么回应，但白桃知道他在听。
“不知道那个小大夫今年多大，不知道脾性如何，万一我去找他被对方从屋子里赶出来，你记得替我撑撑场子。”
“你这样就很好，生得高高大大，一看就很能打。”
“不过那小大夫应该没有听过我的名讳吧，万一他听过，恐怕要功亏一篑。”
身旁的人程寺忽然开口说话，白桃没听清：“什么？”
“白二哥，马六。”程寺道，“他们在附近。”
“不，不要碰见！”白桃有点慌。
白桃转身回望，没看见他哥和马六在哪，但还是凑近程寺，压低声音道：“我们躲一会儿。”
“通往官府就这么一条路，他们一问就找过来了。”白桃心底的气还没消，不想见人，“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换路。”程寺回答。
“对。”白桃叹了口气，“等他们先从这边过去。”
忽然，白桃感觉脚下一轻，往下时感到一阵眩晕，地面越来越远。程寺的声音慢一步传来：“闭眼。”
白桃整个人被提上屋檐，周围街道变幻。
他们越过了几条街的房屋，已经来到另一条街。
再次落到地面，白桃还有些惊魂未定，脚下差点没站稳，踉跄一下。
还没回过神来，白桃不忘记夸赞身边的人：“说换条路就能换，实在是……太厉害了。”
程寺抿紧唇瓣，不知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我们快走吧，万一医馆关门了，就白跑一趟。”
两个人都加快脚步，但对于程寺来说，这样还是很慢，他忽然生出想法，明明可以直接把那小大夫抓来送到她面前。
“属下可以将人带来。”
“带来？”白桃先是疑惑，连忙道，“不必，把人吓着就不好了。”
程寺陷入沉默。
的确，他们御卫营一直让人闻风丧胆，许多人听见名字就会害怕。
也唯有面前这位小姐能这样面不改色地同他们说话，甚至……程寺转了转手中的葫芦，抿起唇。
“不是说你们吓人啦。”白桃见状，连忙道，“只是怕对方太胆小。”
程寺不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葫芦串转过一圈。
白桃连忙改换话题：“今日知道你们还没离开，我挺高兴的。”
程寺向她看来。
“相处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感情，我之前在城中太肆意跋扈，男子女子都不敢靠近我，所以难得能和你们这么亲近。”
“我今日来官府，就是告诉我大哥媒人给他说亲的事。”白桃卷起她的小辫子，满不在乎地道，“我爹还想让媒人给我介绍，但那媒人支支吾吾，显然不想这么做。”
“没人介绍，我就来自己找。”白桃努起嘴唇，一旁的程寺默默垂下了眼。
就这么一路说话，两个人抵达城西的街口。天已经暗了，街上还有来往的商客。白桃拉着一位问路家医馆，很快得到答案。
“路家医馆”的匾额在路边长灯笼的照耀下显出颜色，医馆里烛光晦暗，一个身影在里面走来走去。
那身影约莫七尺，瘦弱的身躯隐藏在长衫之下。他在巨大的药柜前走来走去，不时打开一两个小屉。
这人行动迅速，必然不是那位上了年纪的大夫。
“就是他了。”白桃对程寺小声道。
“我上去同他说话，你在这等我。”白桃安排完，便往医馆走去。
迈进门之前，她特地放轻脚步，整了整衣裳，自觉无误才作罢。
程寺目睹她进入医馆，里面的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算得上清秀的容颜，他们的对话清晰地落进他的耳中。
“这么晚了您还在这。”白小姐说起谎来也毫不费力，“我是来……抓一点药回去。对了小大夫，怎么称呼您？”
“小安大夫？”白小姐的声音显然有些欣喜，“我姓白，是城东的白家。”
程寺回想起京中新的回信，让他们留下来有两层任务，一是协助姜家从镇州运送物品入京，二是监视白家。
白家之事，事无巨细，禀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