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不该捡回那个废太子 > 第六十九章 病发
    第六十九章 病发
    青年坐在太师椅上, 笑容昳丽,莫名带着几分邪气,美丽而危险。
    白桃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去, 但仅存的意识提醒她后退,不要靠近。
    “过来。”沈晏清难得十分温柔, 如玉一般的手指摊开, 向白桃勾勾手。
    “白小姐放心。”池明在白桃身后小声道,“属下会保护好小姐。”
    “在说什么话。”沈晏清插话道, 他依旧微笑着, “说与本殿听听?”
    白桃回头扫了一眼池明, 后者向她投来坚定的眼神。
    呼, 白桃默默给自己打气。眼下, 只能靠她自己。
    或许是因为白桃没有看过沈晏清真正发怒的样子, 也没有因平日的鲁莽而被真正地处罚,所以白桃只觉得有点不适,但没有很害怕。
    何况青年的唇角勾着笑意,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慢慢地,白桃朝他走去。
    越过身旁横陈的身体, 白桃目不斜视, 只是靠近时呼吸几乎都停下。
    毫无防备。
    少女睁开眼睛,眼睫如蝴蝶羽翼颤动。很快那只作恶的手指已经攀上她的两腮,吓得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沈晏清倾身上前,不满她的分心。
    白桃僵了僵,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不允许她去看这些躺在地上的人。
    少女柳眉微蹙,明媚的眼睛眨动,流露出少见的温柔。
    就这么僵持着,他没松手,但扯得她有点疼。白桃一时无措,问道:“你不认得我?”
    沈晏清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
    “屋子里太暗,我们出去吧。”白桃身子向他靠近,小声说道。
    下一刻,她感觉到腮帮子有点疼,一睁眼,就看见他的手捏着她的脸颊,扯了扯。
    只是瞬间,白桃就发现他的气息猛然僵硬,手背紧绷,上面的经脉清晰可见。
    她慢慢地走进来,像小猫一样地警惕着,却还是到了他的身前。
    她的脸温软、白净,眼睛比北凉进献的宝石还要通透、漂亮。
    不认得还敢这么横。
    白桃见他僵住,连忙趁热打铁,想将他引出屋子。
    白桃有些错愕,心道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沈晏清没动。他直觉不该相信她的话,但又觉得她与其他人不同。
    “殿下,白小姐,大夫到了。”
    方才来之前,池明并未同她明说他生的是什么病,难道是突然之间,全然不认得身边的人?
    这就很怪,白桃从未听说过这种病。
    “你是何人。”白桃听见他问。
    她还没想到应该躲避,就感觉眼睛前面痒痒的,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皮。
    她也没法分心去想了, 因为他冰凉的手指如同泥鳅一般在她的脸颊下滑动。白桃绷紧脸颊,闭上眼睛。
    再抬头时,白桃发现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脖颈处青筋暴起。
    哪知道她的手很快被反捏住,沈宴清幽幽地开口:“等等。”
    白桃现在不敢睁眼,生怕他一个失手把她眼珠子剜出来。
    便听“嘶啦”一声,白桃吓了一跳,便见他手里拿着指节宽的长布条,而他袖口上留存着不规则的须齿。
    白桃下意识地攥住他的手,没想到掌心很快被反握,起初她疼得嗷了一声,慢慢地,手上松了,白桃也回过神来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
    门外又来一个小姑娘,漂亮、灵动,像个精致而干净的泥娃娃。很久以前,沈晏清为他的三妹妹送过这样的东西。
    大约是他的手。
    “跟我走。”
    “过来。”沈宴清道,他伸出手,将布条围到她的眼睛上,打了一个结,“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不错。”沈晏清对手感十分满意。
    他们比沈晏清想象的要脆弱,只是轻轻一拧,喉颈便会折断,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只是忽然间,便忘记了周身围绕的人到底是谁,唯一记得的,只是要从这些人手里活下来。
    越是靠近, 便越能觉察出压迫感来, 白桃有点羞愧地想要低下头,哪承想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到她的颊边, 食指抵住她的下颌骨,微笑着警告道:“别乱看。”
    轻柔的话语一点点传进青年的耳朵里,慢慢将他心上蜷缩的纸张摊开、抚平。
    只是一点,这种宝石带着诱人的蛊惑,只是看一会儿,他的心脏便会烦乱地跳动,好像被人点了一把火。
    青年松开手,端详着她的面容,过了一会儿才给出结论:“熟悉。”
    白桃心底一僵,心道莫不是前功尽弃了。
    白桃低着头沉思时,又听见来自前方的轻咳,她再抬头时,脸颊被捧起。
    从世外传来的一句话,让沈晏清猛然惊醒,所有的温柔在刹那变成束缚的锁链,紧紧地绞住他的喉咙。
    “……”白桃气笑了,想要将布条扯下来,这人谁爱救谁救。
    她的手很快被沈宴清抚开,青年抓住她的手转过身去,视线低垂,就看到倒在一旁的小太监。
    这个人因为喝下了带毒药的羹汤已经一命呜呼,只剩下一个躯壳躺在这里碍事。
    沈宴清用脚将他踹开,带着身旁的少女继续往前走。周遭的侍卫见状,连忙为他们清扫出一条道路。
    前方畅通无阻,青年便迫不及待地想带她离开这个脏乱的地方。
    “你慢点!”
    被白布条蒙着眼睛的白桃忍不住喝道,她看不见,所以走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几乎要栽倒。
    听到少女的嗔怪,沈宴清果真就慢了下来,像散步似的,极有耐心地牵着她走出了厅。
    血腥味道骤然消散,代之以雨水和泥土的清香。
    白桃知道已经走出了厅,迫不及待地将眼睛上的布条摘下来。
    这活谁爱干谁干,总之,她不想再干下去了。
    见二人出来,池明连忙上前道:“殿下,大夫在书房候着。”
    听了这话,沈宴清无动于衷,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方才手掌心握着的东西不见了,他不是很高兴。
    池明见半天没有人应答,心中暗暗叫苦,轻咳一声,眼神示意白姑娘上前。
    白桃甚至闭上眼睛,不想看池明求助的眼神。
    到底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过意不去,战胜了她想到赶紧逃跑的想法。白桃深吸了一口气,朝沈宴清伸出手,不情不愿地道:“我带你走。”
    她可伸手了啊,如果他不肯接受,那就不怪她。
    冰凉的指节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指,沈宴清没有这么牵过人,刚刚也没有留意这种直白的感受,像是有一支温软的羽毛慢慢地扫过他的指间。
    白桃等不及他的慢慢试探,反将他的手一握,极为不解风情地道:“快走。”
    沈宴清任由她拉住。昏昏沉沉的雨夜之中,满是死人的气息,而他被其间唯一的温暖覆盖着。
    即便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里,但沈宴清直觉她不会害他。
    外面还下着雨,为了越过露天的庭院,侍卫纷纷撑伞护在他们两侧。
    白桃不大自在身边有这么多人,下意识地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青年。
    幸而,他倒是一切如常……完全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抵达书房长廊以后,侍卫在两侧排开,不再往前。
    书房门外,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躬身等候,模样有些拘谨。白桃带着沈宴清进入书房以后,男子也迅速地跟上。
    白桃将沈宴清牵引至他平日常坐的黄梨木太师椅上,便要退开,哪成想他当即露出不悦,问道:“去哪。”
    “……”当然是睡觉。
    池明向白桃投来目光,她就知道她跑不了。一开始给池明开门的时候,她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连池明都摆不平的事,显然不是小事。
    “我就在这里。”白桃下定决心,又见一旁的大夫有些手足无措,便伸手将沈宴清的袖子捋起来,递给大夫。
    太师椅上的青年这下倒是很乖,任凭白桃这样摆布。
    大夫上前观摩神色,又伸手切脉,犹豫着开口道:“殿下这病是陈年梦魇积郁已久,最终累成大病。”
    白桃不大能听明白,下一刻就见青年不悦地将手收回袖中,骂了一句:“庸医。”
    池明连忙将大夫请出去,屋中很快只剩下白桃和沈宴清二人。
    青年依旧坐直身躯,手指在扶手上轻叩,不高兴几乎写在了脸上。
    平日里见不到他这般的孩子心性,好像这一场病将他内心所想都展现出来。
    静默的书房里,点着一盏幽暗的烛灯。因为他们回来得十分匆忙,所以没有添上新的灯台。
    幽静的氛围里,白桃打了一个哈欠。
    很快便惹来了一个侧目,白桃悻悻地闭上嘴巴,心想他事还挺多,不让人睡觉,还不让人打哈欠。
    “困了?”沈宴清问。
    白桃点点头。
    青年伸手指向旁侧,白桃定睛一看,屏风之后,竟然安置着一张小榻。
    她可算知道书房彻夜点灯的时候他歇在哪里。
    原来他也不是不睡觉,而是备下一张小榻,需要的时候才来歇息,也不需回房。
    白桃心底觉得稀奇,不由得抿开一笑。
    “笑什么。”
    太师椅上的青年斜眼看她,当即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似乎想看她到底在笑什么。
    忽然间响起了敲门声,白桃朝门外看去,便听池明手中拿着木质托盘,禀报道:“属下给殿下送汤药。”
    白桃扫了一眼沈宴清,催促道:“你该喝药了。”
    喝完药,她总能去好好睡觉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白桃朝池明招手道:“快进来吧。”
    池明进了屋,便将汤药递送到沈宴清面前。
    青年负手而立,只扫一眼,便道:“有毒。”
    白桃脸色唰地一白,当即看向池明。
    后者朝她摇摇头,随即他拿起托盘中的瓷碗,将其倒在预先准备的小盅,再在沈宴清面前饮尽,以示无毒。
    白桃呆呆地看着,终于明白“有毒”只是沈宴清的一番臆想。
    在池明喝完一盅汤药以后,青年转过身来看向白桃。
    少女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知道这关她什么事。
    又或者,不想有牵扯。
    她又不喜欢喝药。
    不过池明似乎早就料到,特地多准备了几个小盅,倒满之后,递给白桃。
    少女犹豫片刻,拧着眉一口饮下。
    苦涩滋味入口,白桃差点连那小盅都拿不稳,咽了半天,而后又擦了擦眼泪,便看见两道目光注视着她。
    白桃虚弱地开口:“好……难喝。”
    沈宴清默然地看着她,而后将海碗当中的药慢慢饮尽。
    白桃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稍地皱了一下眉。
    “回房去睡吧。”沈宴清放下海碗,朝白桃开口道。
    喝完药以后,他好像变得平静了许多。
    药效能有这么快?白桃心底还有疑惑,但既然他发了话,她也不打算推脱,含糊两句就回屋睡觉去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白桃很快睡着。不过睡得不是很好,迷迷糊糊总觉得还有什么事牵绊着。
    她醒得比平日早得多,很快地收拾好自己,出来以后第一时间望向几间之外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紧关闭,窗扇半开着。
    之前在白桃身边的小太监今早没有来,白桃只得问其他的侍卫:“殿下在书房么?”
    侍卫回答:“殿下寅时上朝去了。”
    昨日不知道忙到几时,今早又上朝去了,白桃啧啧两声,转而问道:“池侍卫在府中吗?”
    “池大人是殿下的随身侍卫,殿下回来时池大人才会回来。”
    白桃撇撇嘴,谁知道他们两个还是捆绑出现。
    今日天已经放晴,庭院中的树枝上挂着莹亮的雨珠,微风一吹,滚落一地碎金。
    白桃吃过早饭,预备出去逛一逛,但先前陪她出门的侍卫已找不到人影,侍卫说府中的值守正在改换人员,没有人能护送她出府。
    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出府。
    听着这番解释,白桃心底明白,约莫是他做的安排。
    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他就做了这么多安排,连之前的侍卫都给调走了。
    就算是念及他身患疾病,还是难平白桃心底的怨气。
    她让人在庭院里扎个秋千,众侍卫不敢违背,手忙脚乱地弄了一上午。
    这秋千不仅要扎实,还得顾虑着殿下不喜欢时得由他们拆掉。
    幸而侍卫之中有人木匠出身,才轻易地将这事解决,甚至有空闲在秋千之上刻了一朵小桃
    ——他记得白小姐的名讳中有个“桃”字,虽不知是哪个桃,但通常而言,女孩子都会高兴有朵。
    果然,白桃看见做好的秋千以后欢喜不已,暂时将沈宴清的事情抛之脑后。
    等到晚霞铺满庭院半边的天空,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沈宴清玉冠挽顶,锦衣华服,进退有度,全然不是昨夜那个带着孩子气的青年。
    他看着秋千上的少女,眸色深深,但语气简单明了:
    “三日之后,送你离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