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说说话会比较开心哦？”金发的少年这么对他说。】
绿川亮睁开眼睛, 入目是洁白的天板。做梦对他来说很多时候都不是好事，好在外守一伏法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关于儿时的梦了。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降谷零, 深埋在心底的一些回忆被唤起, 竟让他久违的拥有了一个遥远的梦境。虽然不是什么噩梦, 但与现实结合起来还是让他想要扶额。
童年熟人变成黑暗组织上司什么的，是什么三流编剧的剧情啊……
成为波本下属的好处很直观，对方拥有的情报库会对他敞开一部分，其价值比在组织底层再卧底半年要高得多。他把爱尔兰说过的话放在了心上, 在拿到权限的第一时间就查找了波本的生平。
不愧是组织的高层，虽然他并没能看到波本资料的全貌, 单从有权限的部分，就能窥见这个男人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他略过了一大片黑色的保密信息，直接翻到波本历任下属的那部分内容。
死亡的名字会被设为浅色字体并被划去，绿川亮所看到的就是一大片被划去的名字，鲜有几个黑字。轻飘飘的一页背后却是无数亡灵，他隔着屏幕都仿佛嗅到了血的腥气。绿川亮点开最新的那个名字, 也就是自己倒霉的前任。那个男人在上次的任务中撤离失败，被警察抓住, 最后由组织派出人灭口。为了保证现场看上去是自杀, 他在死前受到了相当程度的肉/体和精神折磨。
他继续向前翻，发现成为波本下属的历任组织成员，能够善终的很少, 大多死相凄惨。其中大部分看起来是巧合, 但绿川亮觉得不能排除人为的可能。说到底, 一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成为组织高层的人，真的会对身边的事一无所知吗。
绿川亮现在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他之前的应邀可能是彻头彻尾的错误，但他暂时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即使身份暴露他也有自信能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毁掉线索，那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并在被发现之前尽量多的获得情报吧。他看着那个存放着一切与家人和朋友有关信息的手机，暗暗下定了决心。
“……也行，我可以分你一半。”降谷零大方道。
绿川亮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据说是波本的一个安全屋，被选为了他的疗养场所。打开房门，屋内的结构让人可以一眼看到餐厅，绿川亮被瘫在餐桌旁的降谷零吓了一跳。
“啊，绿川你来了。”降谷零结束了自己脸着餐桌的状况，幽幽地将头转向门口，“有带吃的吗？”
“不用了。”降谷零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来只能用那个东西了。”
绿川亮仿佛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一样，径直拿走泡面，关上暗格之后重新回到了客厅。
他指挥着绿川亮：“你到我的书房去，桌子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有个暗格，打开的方式是……”
自从宫野志保将他剩下的泡面存货全部带走之后，他的生活质量就下降了不少。既然约定好了，如非必要降谷零也不会违约，这盒泡面已经是他最后一盒方便食品了。
希望新下属能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绿川亮走进书房。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书房的整体布局，和普通人家的办公地点没有两样，柜子中放着一些资料，看不清内容，整个房间内没有明显的监控探头存在。他叩开抽屉内侧的暗格，里面有着数据存储器和其他一些他暂时无法判断功能的小物件，但最受瞩目的，还是与整个暗格画风格格不入的一盒泡面。
绿川亮担忧道：“您这样身体会出问题的，我现在就出去买盒饭。”
降谷零失望地把头转回去，将自己的脸如同标本切片一样压在桌面上。声音透过木质桌板的传播变得含糊不清：“差不多吧，没吃晚饭。……两天前的晚饭。”
“我来帮您泡吧。”他贴心地向上司建议。
绿川亮无辜地眨了眨眼，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学做饭……您是没有吃早饭吗？”
“……谢谢，但不用了。我是吃完午饭过来的。”绿川亮微笑道谢，然后走向厨房。
厨房内，他望着水壶升腾起的蒸汽，两眼放空，任谁看去都会觉得他正在发呆。然而事实上，刚刚将厨房也探查了一遍的绿川亮正暗暗考虑着在这个房间的某处放置窃听器的可能。
先等一等吧，厨房还是离卧室和书房太远了，得看一下其他房间的结构才行。
餐厅内，降谷零用完好的左手支起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厨房所在的方向。
他很好奇，这位警官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将整个安全屋踩点完毕。
“这不是还是有点厨艺的吗。”降谷零一边搅动着碗中的面条一边说，“至少面泡得不错。”
不，这已经是对厨艺这个词的污蔑了。绿川亮这么想着，表面上却如同闲聊般说道：“您能喜欢就最好不过了。我来之前还被人说肯定干不了多久就要滚蛋呢。”
“哦？”降谷零问，“是谁说的？”
绿川亮报出一个名字。他被波本赏识的事情自然是引起了组织里很多人的嫉妒，那个人就是其中手段最脏的一个，可偏偏在没有代号的组织成员中也算小有地位。绿川亮调查过了对方的生平，确定他犯下的罪行足够在牢内度过余生。虽然他那点小伎俩对自己造不成多大影响，但拿来试探波本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那么就让他看看，组织的高层，情报组赫赫有名的波本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吧。
“是这个人啊。”波本灰蓝色的眼睛中写着无趣，“你不用管他，很快他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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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并没有说谎，没过几天，那个组织成员便在一次火拼中死于枪口之下。
绿川亮仔细调查了很久，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意外。波本正处于漫长的休假中，并没有参与这次接头任务，开枪的也是本地□□的高层，基本不可能与波本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波本还没来得及下手吗？绿川亮不愿去想另一种可能，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能精准预测未来，那公安的敌人将会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经过几天的学习，波本的餐桌上已经能出现类似煎蛋之类的简单菜品，可谓是一大进步。但波本本人似乎很不满意，他问对方：“你有在好好做吗？”
“我有努力尝试了，但除了这个蛋以外其他的都不能吃。”绿川亮指了指厨房，里面的垃圾桶内有无数的报废品可以验证他的努力。
好嘛，看来诸伏景光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演戏了。降谷零用力戳了戳盘子里的煎蛋，他还不如训练营里随便找个人，相信都比这个假装厨房新手的家伙来得强。
“说起来，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人，他真的因为意外死了。”绿川亮好奇又不失敬仰地看着降谷零，“波本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呢？”
降谷零笑了一声：“别瞎猜了，我没有做什么。只是知道他的未来罢了。”
能够穿梭三年后的平行世界的他，想要知道这点消息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不是很明白。您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你觉得未来是什么呢？”降谷零深深凝视绿川亮的眼睛，“它是由现在的种种构成的可能性，不会脱离于现实本身而存在。通往未来的条件其实早就在我们身边，只是很多人对此视而不见，即使看到了也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往往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就是情报收集的意义，不仅是为了获知信息，也是为了解读未来。”降谷零这么告诉他。虽然以对方的狙击水平最后肯定是会进行动组，但既然当了自己的下属，教些东西也是他应尽的义务。
“我虽然还是不太能听懂。”绿川亮赞叹道，“但我知道，波本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然而在降谷零看不到的地方，诸伏景光的警惕程度拉到了最高。内心深处，无数个代表危险的标识被打上属于波本的那份资料。
诸伏景光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一开始展现出的那个思维脱线的搞笑角色，而是个经验老道的棋手。从落下第一子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终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