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演戏
“张漠烟，桃盼，你俩都来了。”张导从监视器后起身，朝俩人挥手。
“张导好，晏老师好。”桃盼的声音柔柔的。
“张导，晏老师。”张漠烟也跟着打了招呼，他看了一眼晏清予，“晏老师，你——”
话音未落，晏清予就移开了视线，明显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张漠烟无奈，只能把那句‘你待会儿能不能回避一下’给咽了回去。
“虽然上来就拍这个镜头，难度有点大，但你俩都是专业演员，也不是第一天拍戏，我对你们的要求一点不会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拍摄就降低，你俩都明白吗？”
张漠烟和桃盼双双点头：“明白。”
这场戏是剧本里的第20场戏，男女主角的对手戏。此时，列车上已有两人失踪，第三人就在刚刚遇害。女主白小梅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男主何丘，为找到杀人凶手，主动接近何丘。而何丘此时，第一次对陆洲的身份起疑——他怀疑陆洲就是他女友，为验证这匪夷所思的猜想，也为试探陆洲的反应，何丘将计就计，和白小梅假戏真做。
“那就好。”张导开始讲戏，“女主白小梅，在接近何丘的时候，是逼着自己大胆放荡，其实她内心十分保守，所以桃盼你演的时候，放荡中一定要带上一丝丝羞怯，不光是神态，还要注意手上动作。而何丘……”
张导话音一顿，看向张漠烟，“白小梅是做戏，何丘同样是做戏，他的戏是做给陆洲。你看到陆洲无动于衷的表情，于是变得对白小梅更加主动，这里有一个变化在，注意动作和眼神，这一次，动作的变化是对白小梅，眼神的变化是对陆洲。陆洲是他自己的个人镜头，所以你的眼神直接给到镜头就行。”
只见桃盼侧过身，低头看了一眼长裙的衣领，略一思索，将长裙的衣领往肩膀两侧又拉了拉，露出性感的锁骨。抬头的瞬间，她脸上挂上了一抹游刃有余的笑容，踩着音乐节奏朝张漠烟走了过来。
反正晏清予的镜头是个人镜头，这会儿也不需要他。
“小哥哥，能请我跳支舞吗？”桃盼抬起雪白纤细的胳膊，轻轻握住张漠烟的手。
他看着晏清予似曾相识的眼睛，攥着酒杯的手莫名一紧，漆黑眼眸又深几分。他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微一动，又朝桃盼看去，这一次，他静如止水的眼眸突然聚神，瞬间变得灼热起来。
女生都这么放得开，作为男的，总不能让女生带自己吧，张漠烟知道后面该轮到他主动了。
可面对如此颜月貌，张漠烟却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落在了角落里坐着的晏清予身上。
张漠烟斜倚在吧台边，手中握着一杯香槟，他的视线与刚从车厢连接处进来的桃盼轻轻碰上。桃盼穿着一身v领红色长裙，身段婀娜，浓妆遮住了她本身清纯优雅的容貌，勾引味道十足。
五分钟后，第二十场一镜一次，action。
手腕的力度让酒杯微微倾斜，桃盼倾身啜了一口，火热的眼神中带出一丝羞涩，指尖也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张漠烟的手指。
张漠烟一愣，心道糟了，他出戏了！
“卡！！”
张漠烟迅速放开了桃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按照剧本动作，他下一步要看一眼不远处的晏清予，再眼含情意地看向桃盼，念出台词，甭说一支舞，我愿意和你跳一辈子舞。
酒吧灯光旖旎，酒香扑鼻，音响里奏出的俄罗斯慢摇悠扬抒情，男歌手温柔又性感的嗓音让空气中荷尔蒙浓度明显提高。
晏清予阴沉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我是想看看你的表情到不到位，你看我一眼，就演不出来，我怀疑你大学有没有好好上课。”
“我走神了，对不起啊张导，主要是你，晏清予，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啊，你这么看着我……”张漠烟心道：你不爽我和桃盼演对手戏，能不能就别看啊，可这话他又不能公开说出来，他道：“你给我个后背，当个背景板就行。”
张漠烟端起酒杯，慢慢转过身，突然之间，他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从眼神澄澈阳光的洒脱大男孩，变成一个带着三分酒意，眼神迷离，眼底情绪复杂的男青年。晏清予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他拇指按住桃盼撩拨他的指尖，手中的香槟仿佛晕染了他的眼眸，本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睛更添几分迷离，他一把搂过桃盼的腰，头微微低下，靠近桃盼的脸。
张导话音落下，只见晏清予走到车厢酒吧的角落落了座，张漠烟立刻明白了，晏清予这是要配合他演这个镜头。
“张漠烟，你怎么回事，你出什么神？台词忘了么？”张导坐在监视器后面大声喊道。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他也不想五年后的第一个镜头就在晏清予面前露怯。
但他视线刚越过桃盼额角的发丝，朝晏清予看去，就见本该悠闲坐着的晏清予，突然目光阴沉地盯向他眼眸深处。
话虽如此，晏清予犹豫了一下，却仍旧站了起来，朝监视器走去，坐到了张导旁边。
“好了，再来一遍，张漠烟，前面不错，但是风流稍微收一收，后面要演出深情。桃盼，你羞涩有但完全不够，你高跟鞋穿得太溜了，一出场我以为t台模特来了，还有，你看到张漠烟的第一眼，不要上来就勾引，先审视，你怀疑他是杀人犯是重点……这样吧，桃盼你过来，我给你示范一下。”张导说着，叫过桃盼去一边单讲。
晏清予似乎完全不在意张导和桃盼说了什么，只是专注地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
张漠烟朝他看去一眼，坐到了刚才张导的位置上，往他身边凑了凑。不等开口，晏清予却像已经看到他一般，低声道：“刚才演得不错。”
张漠烟眼睛一亮，“真的啊！晏老师。”
晏清予转过身，不再盯着监视器，清冷凌厉的凤眼里明显带着一丝笑意，“看样子这5年，没有一心谈恋爱。”
不知是不是靠得太近，张漠烟闻到了晏清予身上好闻的香水味，是寒冽冬天里大地树木的清香，他下意识把身体往外移了移。
“晏老师，您怎么对我谈恋爱总好像这么大意见，不过呢，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胸宽广，不跟你一般计较。”张漠烟眉毛一挑，瞟了桃盼一眼，压低声音：“哎，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再教你一次，怎么样？”
“教我什么？”晏清予看着他，身体主动凑了过来。
那股好闻的气味再一次袭来，张漠烟低下眼，视线落在了晏清予洁白修长的脖颈上。
随着呼吸，晏清予凸起的喉结微微攒动，张漠烟目光一凝，清了一下嗓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教桃盼演戏啊！你可真够木的，我说你，你不是在戏中挺会谈恋爱么，怎么到现实中就这么不开窍呢。”
“我喜欢的不是她。”晏清予嘴唇动了动，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张漠烟一时没听清，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晏清予抿了抿嘴，一向清冷凌厉的眼眸闪过一丝羞涩。
“跟我还不好意思。”张漠烟噗嗤一笑，推了一把晏清予的肩膀。
“好了没有？晏清予，”张导大着嗓门喊道，“给张漠烟讲得怎么样了？”
“试试吧，他太傻。”晏清予淡淡道，眼里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怎么傻了，”张漠烟笑着看向晏清予，“你报复心可真够重的。”
“好了，各部门准备开始。”张导喊道。
第二十场一镜二次，action。
前面拍摄进行顺利，桃盼也改正了自己的不足。
张漠烟装作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晏清予刚才坐的位置，收回目光，眼神顿时变得灼热而深情，他直视着桃盼，目光灼灼，念出台词：“甭说一支舞，我愿意和你跳一辈子舞。”
他一把将桃盼搂入怀中，再一次看向刚才晏清予的位置，眼里的灼热和深情荡然无存，转瞬变得波涛汹涌，晦暗难明。
“卡！”
张漠烟马上松开桃盼，礼貌地点点头，朝张导看去，只见张导和晏清予正交流着什么。
张漠烟走了过去。
张导抬起眼，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张漠烟，你刚才看桃盼的眼神欲、望不够，深情也不够，因为欲、望不够，那点深情就显得假，缺少那种，震撼，震撼懂么？你和桃盼不一样，白小梅演戏是要让大家看出是演的，但何丘演戏，不能让大家看出是演的，你要让观众、让白小梅感受到你是真的想要白小梅，白小梅也是从这一次开始被你表现出的对她的渴望所迷惑。”
张导又看向桃盼，“你的部分没问题，不错。”
欲、望不够，深情也不够……
张漠烟心里琢磨着张导的话，没注意到晏清予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你不是谈过恋爱吗？”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带着点取笑偷乐的感觉，“看你这恋爱谈得也就那么回事。”
张漠烟侧过头，看到是晏清予，眉毛一挑，咧嘴笑道：“只见过猪跑的人还敢取笑我们吃过猪肉的人。”
晏清予闻言瞪圆了眼睛，被噎得眉梢眼角都泛起了红晕。
张漠烟忍了忍差点没笑出声。
“张漠烟，准备好了吗？”张导喊道。
“好了！”张漠烟立刻严肃起来，努力调动情绪，让女生陪跑总是不太合适。
第三遍拍完，张漠烟看向张导，张导没说过否，转头看向晏清予。
晏清予摇了摇头，对张导说了一句什么，突然站起身，朝张漠烟这边走来，“我试一下，张漠烟，你看着。”
张漠烟点点头，郑重地说：“辛苦晏老师了。”
刚才玩笑归玩笑，晏清予什么水平，愿意教他，他不至于不识好歹。
他往旁边走去，刚走出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过来。”
“什么？”张漠烟转过身，有点糊涂，指了指自己。
“让你过来。”晏清予微蹙眉头。
“哦。”
张漠烟于是又返回过来，虚心地看向晏清予。
“你演女主。”晏清予转身对桃盼道：“你去休息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