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灯下
“他来这里做什么？”
巷口张牧之瞪着眼，看清车上下来的易默成，皱眉问道。
只是身边几位，谁也没有看明白。
台阶前。
易默成看着浑身衣衫，都已经残破不堪的罗横。
笑道：“你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罗横轻笑：“不用，只是一点小伤，无伤大雅。你想谈什么？”
这个时候，易默成忽然找到自己要谈话，罗横其实也很好奇。
“那去哪？”
易默成回头看看撞到台阶上，凹进去一大块的车头：“车子应该还能开，咱们换个地方？”
经过一辆开着灯的车旁。
罗横止住大家的感慨，将话题再次拉回正轨。
这个时候，只怕自己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只是为了刷宝箱，他们都不会信了吧？
霍庆云还是放心不下，绕着罗横看着他身上。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已经结束，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怎么把东西从东瀛人的仓库里弄出来……”
罗横分明从车窗内，看到了武六姐弟与马走日三人。
罗横轻笑摇头：“我就算直说了，你也听不懂。”
更何况，同乘一辆车？
易默成顿了顿，补充道：“包括你那位二师兄，我自己在阴沟里呆的久了，对朝天宫那些人做事的手段，很了解……”
“东瀛人也一直在找这批东西。如果当初，我获得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就交给他们，我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
如果不是听易默成亲口说出来，谁他妈会想到。
呲的一声，一根火柴被划亮。
只听到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幽幽道：“我有一批东西，想要交出去。不过朝天宫的人，现在我信不过。”
就在罗横的心焦中。
经过师兄与张牧之等人的身边时。
房间里众人都目瞪口呆。
直接赶回四马路附近。
易默成确实可以不用操心后面的事情。
罗横笑道：“姓易的已经把东西藏哪儿的情报告诉我了。”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
隔壁的霍庆云等人听到动静，立即过来。
这家伙表现的这么反常，不会是因为，王佳芝出的阳谋生效了吧？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与朝天宫秘密接洽完成了。
多了这批军火，只是让他更快获取信任而已。
罗横忽然问道：“所以，你今天突然找到我，就只有这些了？”
罗横心领神会。
“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你是想办法替我转交给南京也好，还是另外联系别的什么人接手也罢，就当是我做为华夏人，最后的良心吧。”
罗横都快忍不住，直接拿下他问话了。
连霍庆云都停下了动作，看着罗横，等着他继续解释。
张牧之有些傻眼。
罗横都快乐出花来了。
王佳芝依依不舍的从罗横的怀里出来。
易默成干谍报工作久了，觉得谍报战线的人心思深，信不过。
只有霍庆云丝毫不关心这个话题，反而问道：“师弟，你的伤要不要紧？下次可不能那么莽撞了，明知道有埋伏，还敢那么冲进去……”
易默成轻笑：“他们自己的仓库，当然不会认真搜查？”
不过管他后面是什么打算，送到嘴边的好处，当然要先吃下。
“想一次搬走，除了强抢也没其他办法。”
先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几人也只能等待。
易默成自嘲一笑：“也对，我这样的人，在你看来，就是个汉奸卖国贼，你瞧不上我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他为什么告诉我，哈哈，当然是因为，我罗横嫉恶如仇，为了上海百姓，孤身与青帮那些的黑恶势力战斗到底的决心。
易默成继续道：“在了解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事之后，确实是与我们这些搞情报的不一样。
王佳芝错愕抬头。
这下众人更惊讶了。
黑暗中看不清易默成的脸色。
易默成没有出声，汽车迅速驶过……
“为什么？”张牧之下意识的问道。
这里面怕是又有些误会。
“他们什么意思？罗横怎么跟着那家伙走了？”
罗横的脸上挂着浅笑，轻轻拥着王佳芝。
尼妈，哥们是想刷宝箱，这玩意儿连师兄弟们都不能说，能跟你说么？
罗横掌心一握，直接捏断了这家伙的脖子。
倒不怕易默成对自己不利。
好不容易说完了这段话。
罗横咧嘴轻笑，这家伙还真他妈蛮清醒的：“说了半天，你把东西究竟藏哪儿了？”
不过……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罗横懒懒的靠在座椅上。
“不……不是的……你难道……就没想过……我现在是……七十六号的负责人……留着我的作用更……大？”
杀完人之后，罗横只觉得一阵畅快。
真要撕破脸，上海还是在华夏人的手里，东瀛人并没有驻扎大规模的军队。
反正无论对方想要什么，罗横是不打算兑现的。
易默成继续解释着：“我将这个情报交给你，东西就在那里，怎么取，能不能取就不关我的事了。”
囤积物资也只是悄悄的进行。
“你想谈什么？说吧……”
不顾后果的话，想要抢出东西来，办法还是有很多的。
易默成没有再出声，沉默了许久。
如果不是王佳芝分析过。
早他妈想捏死这家伙了。
罗横狐疑问道：“照你这么说，东瀛人为发动侵略囤积的物资，仓库必然看守严密。
片刻之后，还是霍庆云出声叹道：“师弟你有狭义之心是好事，不过以后还是要多注意安全，就算是想要对付青帮，也不必如此激进……”
还是那个意思，越是聪明的人，越喜欢琢磨。
易默成把着方向盘，双眼看着前方。
说完也不再等易默成继续说话。
罗横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胆色了。
“所以，那位传闻中，去了南京应天府做生意的二师兄刘云桥，才是真正的一线天是吧？”
易默成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是一个月前，我猜到这件事，或许还有想法，让人去佛山找你们，利用你们对付一线天，现在嘛……呵呵……”
罗横也相信，以易默成的为人，干不出在汽车上装上炸弹，与自己同归于尽的疯狂事情来。
罗横点了点头。
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一线天。”
易默成的眼神闪了闪。
易默成继续说着：“南京到上海来交接的其中一人，是我的老同学。
易默成又道：“你这一趟大老远的到上海，其实是你二师兄邀请的吧？
“我们的人打听到，有疑似刘云桥的人之前曾在佛山短暂露面。”
不待罗横说话。
位置重要无比，就算没有这批军火存在，他想要投诚。
易默成这样的特务头子，刑讯逼供的手段起不了作用。
长期谍战工作的经验，让他敏锐的察觉到，罗横的语气有些不对。
于是这个时候易默成突然主动来找罗横，也就顺理成章了。
易默成轻轻摇头嗤笑：“偷偷放进去，偷偷取出来确实不容易……”
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了，加上穿着衣服，哪里看得出什么？
“喂，罗小子你说清楚，不是商量好的，要让易默成交出那批军火才动手的么？
易默成轻叹道：“没办法，我找不到信得过的人。
对方在佛山的暗谍，通讯不可能长篇巨卷的事无巨细。
易默成传递的意图，老吴也会隐瞒下来，不会上报。
坐在同一辆车上？
这不就是和那句大家在同一条船上是一个意思么？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现在就认同。
张牧之不解的追问着。
这年头的通讯，毕竟没有后世发达。
易默成点头笑道：“你这么说也对，大家以后或许还会是同事。”
罗横皱眉：“不是，你突然找到我到底想要谈什么？我澡都没洗，可不想陪你这么东扯西拉的胡扯。”
“以后注意点儿方式方法，千万不能太冲动了……”
易默成关了车灯。
罗横再次嗯了一声，反问道：“你都知道我不是朝天宫的人了，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自己最严重的伤其实就是在肩头被扎的那一蝴蝶刀。
就算没有罗横横插一手，搞死了老吴。
按朝天宫在上海情报负责人老吴的说法，易默成上一次故意让王佳芝送名片，其实就已经表明了自己想要改弦易辙投诚的心思。
上回在珠宝店里，吓了这家伙一回。
罗横手探出车窗，对几人摆了摆。
“让易默成相信，我有真正的侠义精神与爱国情怀，是值得信任的人啊。”
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巷，将车子弃了。
“现在想要取出来，也不容易吧？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什么用？”
易默成点了颗烟，重重的吸了一口，笑道：“哪有妓女会将自己捡到的钱包，交给嫖客的道理？”
易默成偏头看看罗横，好奇道：“以你的为人，你我现在这么近，我送到你面前，你不打算杀我？”
易默成深吸口气，忽然问道：“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你在佛山覆灭福清帮，又跑到鹅城杀黄四郎，到了上海又跟那些帮派死磕，究竟是为了什么？”
罗横心道，若是想杀你，上回拿到黄金就顺手捏死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也算是帮朝天宫办事，以后有很多机会，接触这样的龌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这样的江湖大侠有热血，且你在金楼当众说的那番言辞，武林泰斗宫保森也认同。
什么就是同事了？
什么东西？罗横能想到的，便是那批军火。
以罗横现在的修为，十米之内就算易默成带着枪，罗横都有把握解决对方。
无论哪一方，都会接受。
按理说易默成这样的人，应该躲的自己远远的，这回偏偏还主动送上门来。
罗横也一样，自己编瞎话忽悠人的次数多了，对这种话语，天然敏感。
刘云桥一脸懵逼。
罗横愕然：“你是说，你将东西藏到了东瀛人眼皮子底下？”
罗横肚子里都快笑疯了。
而且佛山又不在汪伪势力的控制范围。
只是汽车没有停留，继续前行……
烟头明灭不定，照得易默成的脸上，也有些阴晴。
他的位置如此重要，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想要投靠的意思。
罗横笑了笑，直接点头：“你都已经猜到了，我还能说什么？”
“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批东西的重要性。
罗横冷笑：“对很多人来说，你的作用都无比重要，不过对我来说，你他妈死了更干脆。”
“何况，那批东西可不少，装上火车起码要一截车厢，我送进去，前后花了一个多月。
妈的，莫非这家伙真打算主动交出？
罗横差点笑出声来。
聪明人一般都是想得多。
罗横笑着：“姓易的给所有人都玩了一出灯下黑，把那批军火，送进了东瀛人在虹口的仓库里了。
“师弟，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罗横暗暗撇嘴，这样漂亮的话，罗横自己就经常说。
这不是为了拿军火么？
想到军火，罗横忽然福至心灵。
罗横淡笑道：“师兄，等会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们说，不过我得先洗个澡。”
王佳芝眼中闪着星星，看向罗横的目光，都快溢出水来。
“我选择相信你的爱国之心。”
“我杀你做什么？大家都是华夏人，何况咱俩还坐在同一辆车上……”
随后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不重要，又追问道：“藏哪儿了？”
照亮了易默成的脸。
脖子被卡住，易默成说话有些艰难。
罗横都有些无语。
步行回到荟芳楼。
无形之中，大家对罗横的态度，都多了股敬重。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了吧，再跟我这儿绕弯子，我可走了。”
罗横嗤笑：“可以理解，毕竟你也说了，阴沟里呆的久了，行事有些不择手段嘛。”
王佳芝又跟着罗横走了，易默成迟迟没收到朝天宫的回馈。
想明白了这一切，罗横反而不急了。
汽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路口。
东瀛人毕竟还没有正式发动战争。
罗横好整以暇的说道：“你急什么？我当然是已经知道东西在哪，才会动手的啊。”
易默成继续说着：“我调查过你，在来上海之前，你一直生活在佛山，你四位师兄，四师兄去了港岛，大师兄和三师兄这几年也一直在佛山。
紧接着，便听罗横声音调侃的说道：“既然知道东西在哪了，留着你也没用了是吧？”
霍庆云皱眉，若有所思……
罗横给大师兄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没事，其实根本没受什么伤。”
什么情况？
罗横真被这家伙搞糊涂了。
张牧之也点头道：“是啊，大家都知道，你平时做事看似荒唐，其实是真正的心怀大义。
“你回来了？”
罗横心中冷笑。
以易默成掌管汪伪集团谍报工作的性质，比一般人想的更多。
所有人都在寻找的东西，居然就在东瀛人的仓库里？
不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什么？”张牧之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吃惊的看着罗横。
于是又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东瀛人在上海建了几处仓库，囤积军械物资，应该是为他们发动战争做准备。”
只是事有不凑巧，老吴与易默成有灭门的深仇大恨。
罗横语带好奇：“那你为什么没有交？”
易默成怔了怔。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他那个位置，只要能顺利接洽上，后面有的是机会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若不是车里现在光线漆黑，罗横现在乐呵的样子，只怕都要被易默成看出破绽来。
下车，将易默成的尸体从车上拖下来，直接扔到道旁的臭水沟里。
罗横点了点头，想起这个光线下，对方根本看不清。
“我熟知他的家庭情况，用他老家的家人做威胁，才获得情报。呵呵，卑鄙吧？”
等罗横上了汽车。
罗横开着易默成的车子。
易默成终于再次开口：“我知道你这样的江湖大侠，瞧不起我这种人。
易默成继续说着：“这是一批海外援助的军火，数量足够装备一个美系装甲旅，全都是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武器。”
霍庆云有些无奈的看着罗横进入盥洗室。
张牧之早已经等的不耐了，急急道：“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几人神色复杂的看着罗横。
这种远距离通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电报。
罗横撇嘴，并没有争辩。
反正他的位置是七十六号的特务头子。
刚刚进门，王佳芝便迎面扑了上来。
易默成回到驾驶座上，倒退一截，汽车再次碾过一具尸体。
车子停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路边。
罗横淡淡笑着：“易默成死了，我刚刚动的手……”
现在有了这么长时间的拖延。
“你怎么现在就把人杀了？那现在我们他妈的去哪找东西？”
忽然感觉到脖子一紧。
根本没打算接受易默成的投诚。
邀请自己与他同车而行不说，说话也是云山雾罩的。
罗横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哪个女子，又不希望自己认定的男人是一个大英雄呢？
几人又轮番的嘱咐了一遍，让罗横以后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有什么打算多与大家商量着办。
片刻之后，罗横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出来。
“你做事一点不像朝天宫的风格。”
洗澡也不急于一时啊，大家等的这么心急。
无论如何南京都不可能没有反应。
唯一的解释，当然就是情报传递，在中间的某个环节出现了偏差。
罗横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
几人皱眉沉思。
这时王佳芝忽然开口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不如说出来，大家参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