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随高存坐上马车。
朝着白河镇南边走。
姬源朝着车窗外看去，街面上车道两侧人头攒动，正前方有水鬼翁卓淼的人手开道。
再往两侧，是一个个‘民宿’，肉铺、杂货铺、烧饼摊，明码标价足足五两一个床位。
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床位。
而且只管一天。
“翁兄挺会赚钱啊。”
姬源突然就悟了翁卓淼的生财之道。
高存呵呵一笑，“让姬大人见笑了，再高的高手也是要赚钱的嘛。”
“这青才榜排名靠前的高手约战青武令，人气都会很高。”
“实力不济的看热闹，眼力能跟上的长见识，名列青才榜的高手来看对手的强弱破绽。”
“所以这每一战，都是盛事。”
“咱们就是顺带着赚点门票钱。”
高存也不避讳，“如今在白河镇的，起码有一万人。”
“光是门票便是一万两，再加上这镇上的收成五五分账，一天时间就是三万五千两。”
“再算上每次对决，都会提前半月昭告州城和各郡，总有早来一两天的。就算只有半成的人住进镇上，也会有几千两。再算上吃喝……”
“这一战，少说就有四万两了。”
“好嘛。”姬源不由赞叹一句。
对于州城天才们赚钱的方式，也开了眼界。
这要三个月打一场，一年光是门票钱就能入账十六万两。
跟抢钱一样。
自己就算每天画五六张雷击符，也要连着画足足半年时间才能追上。
高存连忙补充道，“其他青才榜上的天才，都会这么做。”
“甚至有些天才会在交手前商量着造势，比如牵扯出一些恩怨之类的，让比斗更有噱头，吸引更多的人来。”
“到时候赚的钱五五分账。”
“这岂不是假打？”姬源质疑道。
高存点点头，“当然了，这种放在十几年前还能赚不少。后来大家都学聪明了，除非是特别有看头的，否则很少有人上套。”
“除非是青武斗。”
姬源恍然的点点头。
青武斗，便是签署了青武令的双方，赌上某一方宝地归属的比斗。
这种比斗，仅次于死斗。
甚至时常有死亡发生。
如今水鬼翁卓淼和青才榜第十二位的‘刀斧手’关丹婷的争斗，便是青武斗。
所赌之物，便是各自所占领的宝地。
说话间，马车前方就出现了一片泛着晶莹光泽的白色湖泊。水波荡漾，在湖面上泛起涟漪。
尤其是在冬日的小雪天，水天一色。
目之所及，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真漂亮。”
姬源赞叹一声，看向那湖水。
湖边，有一位位手持兵刃的披甲甲士神情严肃的守卫着，而沿着湖，有一条相当宽阔的空地。
如果不出意外，那里便是角斗场。
“快看，是‘刀斧手’关丹婷！”
有人惊呼一声。
众人朝着远处看去，有一道灰衣女子从远处走来。
左手握刀，右手扛斧。
“不是说关丹婷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子吗，我看生的相当白净漂亮啊。”
“若给我当娘子，我肯定愿意。”马车边，两个汉子朝着关丹婷评头论足。
“我看你真是饿了。”他的同伴毫不留情的吐槽一句。
闻言的姬源，也嘴角抽搐。
那关丹婷确实不粗，但身形确实很……浑厚。
宽度怕是有两个自己。
目测身高有两米，相当的魁梧。
但似乎是因为褪凡圆满的缘故，所以肌肤相当的细腻白净。
不过和美女这个词……
不能说是差强人意，只能说是毫不搭边。
“你懂什么，我们老家那边，娶媳妇就娶这种。”那人梗着脖子，言之凿凿。
看样子是真喜欢。
周围的众人也只好表示尊重。
姬源和何文峰一翻身，直接从马车中出来，站在了车顶之上。
这里距离湖边战场最近，视野最好。
高存拱了拱手，表示还有事之后就告辞了。
何文峰望向场地中的两人，朝着姬源继续解释，“宝地的拥有者三个月内必须接受一次挑战，否则就会被三十六行派高手逐出去，剥夺所有权。”
“换言之，占领一处宝地之后，最少有三个月利用此地资源的机会。”
姬源发问，“我说句实话，这些青才榜的高手的诨号，着实不怎么好听啊。”
“关丹婷叫刀斧手，翁卓淼叫水鬼，都不如你从前跟随的那个叫火蛇的绰号好听。”
关于这个，何文峰嘿嘿一笑，“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这青才榜的天才，都以绰号‘朴素’为荣。”
“越朴素，排名基本就越高。”
“这话怎么讲？”姬源好奇。
何文峰解释道，“这寻常百姓家里的娃，不都有叫的越难听，越容易活的说法吗。”
“是有这么回事。”姬源点头，在黑石县时，下城坊市常有叫狗蛋、石头、大壮二牛之类的人。
一来是爹娘没文化，再来就是这好活的说法。
“青才榜的天才们，也都是被三十六行寄予厚望的，如此起绰号，也是希望他们不要过早的夭折。”
姬源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等破了养脏境，绰号的层次就上去了。”何文峰说道，“就拿那位和您齐名，同样破了一处鬼地的旗主吴良，手持的是一根长棍。他前几年还在青才榜上时，绰号叫做‘粘杆郎’。”
“而如今的青才榜前三，分别是‘牙人’邱龙，‘水鬼’翁卓淼，‘乌鸦’闫飞雪。”
“这三位，最弱的闫飞雪招来过七丈劫云，寻常一洗宗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姬源恍然的点点头。
说话间。
水鬼翁卓淼也登场了。
男人留着光头，赤着双脚踩在雪地上。
大冬天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褐，身形短小精练，也就是脸上写着一些褪凡境都洗不掉的沧桑感。
两人遥遥对立。
一大一小，一胖一瘦，反差相当明显。
单从体型来看，翁卓淼弱了不知道多少。
“翁卓淼，八年之前你我的婚约，你该兑现了。”
关丹婷一开口，顿时就是石破惊天。
引得围观的众人一愣，下一瞬就瞬间爆发出热烈的起哄声。
大战开前，
谁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戏码。
“娶了她，娶了她！”
周遭起哄声泛滥。
翁卓淼的面色变得狰狞又无奈，“如今都什么年月了，我翁卓淼，从不信什么父母之命。”
“他们瞒着我定下的婚约，若要兑现的话，你去找老头娶你吧。”
“你今日若是为了此事而来，发起青武斗。我劝伱现在赶紧滚回去。”
翁卓淼越说底气就越不足。
显然有几分心虚的意味在其中。
“我赢了，你娶我。”
“我输了，我走。”
关丹婷言简意赅。
翁卓淼沉声点头，“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
翁卓淼竟一头扎入白河之中。
“一上来就要动真格的了。”
“看来翁卓淼是真不想娶关丹婷。”何文峰惊呼一声。
随即连忙给姬源解释，“翁卓淼的功法，在水中能发挥出十三分的威力。”
“异常凶猛。”
话音刚落。
水中瞬间腾起一头水波猛虎。
那蓝白相间的猛虎栩栩如生，朝着关丹婷怒吼一声。
呼啸轰鸣，一瞬间贯穿周遭百余米。
噔噔噔……
有不少人，当场一个趔趄，朝着身后一退再退。
姬源开口，“这翁卓淼，竟然还是个灵武双修之人，而且这灵力……得是望海境界了。”
姬源一眼看破其深浅。
褪凡圆满，到至少七丈劫云。
外加望海境的灵修实力。
这青才榜第二，果真厉害。
最关键的是，这人将武学和灵力杂糅在一处。
打出了类似张炉和师父在街面上用出的将功法具象化的宗师之威。
相当巧妙。
砰！
蓝白猛虎落地，瞬间将关丹婷吞没。
波纹激荡，两人在猛虎之中大战。
姬源开前窥破，瞬间洞穿水中之境。
是全方位的碾压之势。
关丹婷的刀斧虽然一重一轻，一攻一防，配合的恰到好处。
但在翁卓淼的宗师手段面前，完全没有施展出真正的威能。
短短九招。
关丹婷就彻底绷不住，被翁卓淼一拳砸在地坑之中。
整个人都嵌入其中。
交手，不过眨眼间。
战局就已经落幕。
蓝白猛虎消散，水珠洒落一地。
“这就结束了？”周围的众人愣神的看着嵌在地下的刀斧手关丹婷，一些境界稍低的，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青才榜的第二，实在是太强了。”
“纯粹的实力碾压。”
有一些高手在人群中惊叹。
“翁卓淼施展出那宗师手段之后，就是寻常的出拳而已，连招式都没用，直接结束了战斗。”
“力量的差距太大了，第十一和第二，完全是两个层次的战斗。”
熟悉的声音响起。
姬源看向出声处，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给自己送上了大机缘的包善。
这小子，竟然还真在镇上看青武斗啊。
姬源心思流转。
突然觉得，这大机缘没准是真机缘。
因为这小子的表现，确实有点和常人不同。
砰！
坑洞中，刀斧手关丹婷将自己从地下拔出来，朝着翁卓淼抱拳，“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了。”
“日后我绝不会再缠着你。”
关丹婷说罢，拎起自己的刀斧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场地中的翁卓淼，明显是松了口气。
就算是青州顶级的天才，面对这种事也会觉得有些无措。
但下一秒。
翁卓淼就朝着姬源走过来了。
一瞬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二人身上。
“来了来了。”
“莫非骄虎之首的姬源，在州城的第一战就是水鬼翁卓淼？”
周围的看客们兴奋的让开位置。
如果说他们最期待的战斗，肯定是这位传说有九重雷音之境的姬源出手。
“姬兄觉得，我刚刚的招式如何？”
翁卓淼气息平稳，好像刚刚的战斗并没有费多大气力。
“很妙，让我大开眼界，有所感悟。”
姬源如实说道。
翁卓淼面带微笑，“那我与姬兄比之如何？”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姬源，哪怕是身边的何文峰也不例外。
姬源斟酌了一下说道，“若翁兄的全力只是刚刚那样的话，恐怕差点意思。”
“嘶~”
周围，瞬间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他没看见，青才榜第十一的人物都在十招之内落败了吗？”
许多人都觉得姬源说的话太狂了，而且毫无逻辑。
但翁卓淼是例外。
他仍旧笑了笑，“九重雷音若是没错的话，应该是当世淬身最强吧？手握淬身王朝的皇权。”
“我听说这样的权柄，会带来独特的神通，类似武灵骨的骨生秘术那般？”
“不知姬兄刚刚所言，包不包括那种禁术？”
姬源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包括。”
除去九重雷音本身的威能，自己还有一招化魔并未使用。
还有牛魔绞杀术，更是越打越强。
算上这些，
和刚刚那种水平的翁卓淼相比，毫无疑问是碾压姿态。
因为九重雷音带来的增幅太强了。
足以将‘宗师之威’的花里胡哨给击碎。
当然，
姬源也并不否认那蓝白猛虎的强度。
这些确实都是难得一见的，让他大有所感。
自己或许也可以尝试着，将灵修的手段和武夫的手段融合一下。
姬源在心中不断的思索着。
“哈哈……姬兄果然是敞亮人。”翁卓淼笑了笑，并不觉得姬源是在夸夸其谈。
“那还请姬兄赶紧去州城，签署青武令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姬兄交手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九重雷音之威啊。”
“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
姬源心中知道翁卓淼言语之间，试探的意思。但也并不否认。
说着，
翁卓淼朝着一旁招了招手。
高存就立刻捧着一个小坛子，跑到两人身边，将坛子递了过来。
翁卓淼将坛子推到姬源面前。
“这是我白河中的白河精华，对褪凡境武夫有非凡之功效。”
“算是我翁卓淼为庆贺姬兄来州城的礼物了……”
“也算是，先礼后兵？”
“那就多谢了。”姬源也没拒绝，将这坛子白河精华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