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光阴不复。
    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人们迎来了1976年。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又有着无限的未来,人们应该是开心的快乐的。
    但此时平城人人都肃着一张脸,刚过完元旦没几天,就传来领导去世的消息,这位有着赫赫声名的人的离世,带给大家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这一年好像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兴然拿着文件去找苏华志,到了厂长办公室却发现扑了一个空,就去旁边的办公室问了里面的干事:“厂长去哪了?”
    “去委员会那边了。”
    周兴然皱了皱眉头,这个人说的去委员会那边,当然不是单纯的去那边坐班,这个没什么好坐班的,都在汽车厂,难道那边的主任办公室会比厂长办公室舒服吗?
    苏华志应该是去审讯了。
    这名干事看周兴然手里拿着的东西:“周书记,您是要找厂长签字吗?要不您把这个给我吧,等厂长回来我给他就行了。”
    “不用了。”
    周兴然谢绝了他的好意,拿着文件下了楼,本想直接回办公室,想了想往委员会那边走去。
    一靠近委员会,就听见有男人哇哇的叫声,周兴然就知道苏华志应该还在厂里。
    汽车厂是个企业,不是专门干审讯的,苏华志一般抓到人会先在厂里简单的审讯一下,然后把他送到专门负责审讯的地方。
    苏华志看见周兴然,笑着说:“兴然,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给您送东西。”周兴然给苏华志看了看手里的文件,“不是没找到您吗?想着您可能在这边,我就拿着文件过来碰碰运气。”
    “来,你过来坐。”苏华志拉了一把凳子给周兴然,“坐下来看看,这才刚开始呢。”
    这是一间与众不同的办公室,苏华志坐得这边,有桌子有凳子;另一边,因为中间有一块毛玻璃,看得不太真切,但也能能看到三个人影,其中有人在嚎叫。
    这副场景,一看就知道是在干什么。
    “厂长,这个人是犯了怎么回事?”周兴然一脸好奇的问。
    “其实没有什么,怪他这个人倒霉。他他是第一批被下放到农场改造,种地挖粪住牛棚的人,你说既然都去改造了,好好的呆在那里不行吗?不知道是谁给他翻了案,他回来了。”
    “可你也知道….现在形势不好,他回来就得受罪,还不如一直呆在乡下呢。”
    周兴然一阵沉默,去年陆陆续续的有很多被发配到农场、兵团等地方的人回来了,有人给他们证明清白,这些人受了很多罪,和以前判若两人,但是能回来总是好的,他们心里还是高兴的。
    但是风云转换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些人对他们的回归持不同意见,要求再次审理他们,各地再次紊乱。
    对面的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倒霉鬼,本以为终于能回家了,谁知迎接他的是新一轮的折磨。
    “厂长…”
    “嗯?”苏华志看周兴然叫了他一声就不再说话了,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周兴然附在苏华志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让里面的人轻点吧,这人本来和我们厂子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不是吗?”
    本来这事是因为上面争斗引起的,他们不想要他掌权而已,但是您看闹了这么大一通,人家一点事没有。
    受罪的只有这些无辜的人。
    现在形势变化太快,咱们也不能预测以后怎么样,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与其掺和这些事,不如直接把他往上送。
    交给上面,让他们来发愁吧。
    主要是我看这次回来的人也有没被重新审理的,该恢复职位的恢复职位,该返还工资的返还工资,受牵连的不过是这些无足轻重的人。
    那些人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心中有一股狠劲儿,一上来就和其他人抱成一团,对着曾经那些害他的人喊打喊杀,咱们没必要牵扯进去。
    咱们就是一个汽车厂,负责生产就行。
    苏华志看着这乱糟糟的形势,本来就拿不准主意,但是上面下了命令,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听了周兴然的话后心中的天平更加倾斜了。
    你小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敏感。
    苏华志想起来以前也是周兴然第一个提议让他兼任革委主任的职位,对周兴然刚才说的话更看重了几分。
    我心里有主意,因为必须得抓到一条鱼,这是鱼塘里最小的一条鱼了,我也就是把他扔进了桶里,别的没干什么,不然气力还能这么足?
    周兴然听懂了:厂长,咱们没做自然不能背锅,送人离开的时候记得跟他说清楚。
    苏华志不解:我打算一会儿就让咱们的人休息一会儿,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后一天就审一回,多留两天,然后直接往上面送就行了,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只要不是傻子...
    厂长,他不是傻子,但不一定不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