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贵女放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痛入骨
    “……”萧朝平脸色一僵,随即谄笑,“怎么是悔诺呢?咱们说得是,你帮我登基为帝,我送你归家。
    如今,我不是还没登基吗?”
    “所以过了四月初九,我才可启程?”
    “呃……作甚这般着急呢?那溱国的皇帝又不盼着你回去,倒不如留在韩国,做本皇子的座上宾。”
    “是座上宾,还是帮你杀大皇子的利器?”
    “咳咳。”
    此次兵变,他虽顺利拿下东都,却叫阿兄逃去北夷,只要他一日不死,他的心就一日难安,至少在阿兄死之前,他不能放卿流景回陵阳。
    “看来我活着,二皇子是不肯放人了。”卿流景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对上色讪讪的二皇子,“只不知,我死了,二皇子又当如何?”
    “卿流景,有本皇子在,你不会死的。”
    卿流景笑笑,眼底却冷如十二月屋檐上倒挂的刺骨冰锥。
    “二皇子,我可以死在东都,但尸身必须魂归故里,否则,便是入得阿鼻地狱,我也能叫你寝食难安。”
    “……”
    东风渐浓,若谷端着一盏热茶走上楼时,卿流景已从贵妃椅上起身,半靠在楼台,看着萧朝平仓惶而走的背影。
    “殿下,喝盏热茶吧。”
    “东都局势如何?”
    “回殿下,大皇子败走时,只来得及带走一部分亲信,剩下那些,几乎全部被二皇子抓进天牢。”
    “对于萧朝平,你怎么看?”
    若谷沉吟片刻,略有些不确定地答:“回殿下
    ,奴一向以为二皇子愚勇有余,聪慧不足,可此番他和大皇子斗法,却显得游刃有余,奴寻思,这位二皇子昔日该不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藏锋吧?”
    说罢,若谷飞快低下头。
    殿下自来算无遗算,如果真像他猜得这样,二皇子是装傻充愣,那他家殿下岂非被骗着当枪使十来年?
    以殿下的脾性,会不会恼羞成怒到杀他泄愤?
    这般一想,若谷又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殿下,奴全是胡猜,那二皇子绝不聪明。”
    “呵。”
    若谷浑身一抖,膝盖软在地上:“殿下,奴错了。”
    “星回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啊?”
    卿流景沉眸:“若谷,你若再浑浑噩噩,本殿下不介意剁了你去喂白狐。”
    完了,殿下当真是恼羞成怒了。
    若谷一边心瑟瑟,一边急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封密信:“回殿下,一刻钟前,奴才收到星回的密信。”
    卿流景伸手:“拿——咳咳咳……”
    “殿下,您怎么了?”
    卿流景捂住唇齿,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摇了摇头,待他停下动作,一丝裹着荧红的黑色血线,从他白如浮云的指缝间,慢慢渗出。
    八苦长恨花的毒发作了。
    若谷骇得几欲魂飞魄散:“殿——”
    卿流景挑眉,眉间俱是肃杀的狠绝:“闭嘴。”
    “……”
    “扶本殿下躺下。”
    “是。”
    若谷伸出颤抖的手,托住卿流景骨瘦如柴的手臂,而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上贵妃椅。
    “薄
    荷香。”
    “哦,对。”
    若谷慌张转身,去寻收在架子上的薄荷香,可等他摸到盒子,打开一看,却发现盒子里空空。
    该死,他怎么忘记了?
    这两日殿下毒发的频率加剧,薄荷香的消耗是平日的好几倍,昨夜薄荷香燃尽,他却忘记添上。
    若谷抽着自己的脑门冲下楼,等他取来新的薄荷香,丢进香炉燃起时,卿流景已被长恨花折磨地衣衫尽湿。
    “殿下,奴该死。”说着,若谷扑在地上,不断地磕头,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在额间磕出一个血窟窿。
    熏香渐浓,卿流景竭力抬起头:“若谷。”
    “是,殿下。”
    “把星回的密信读给本殿下听。”
    “是。”
    若谷弹开封蜡,抽出密信。
    “溱,溱帝身体欠安,皇后心急如焚,欲在三月三借水匪之手,叫安乐县主的清誉坏于七殿下之手,未料县主洞察先机,将她之谋划透给了大殿下。”
    卿流景勾唇,心口的啃噬之痛渐渐淡去。
    “我的阿妧就是聪明。”
    见卿流景露出一丝笑意,若谷急忙赞道:“殿下说得是,县主聪慧无双,和殿下乃是天作之合。”
    “后来呢?”
    “上巳那日,县主将皇后赏赐的流光溢彩裙换给如娘,致水匪错认如娘为县主,掳去了大殿下舱房。”
    “为何是卿云牧的舱房?”
    “回殿下,星回说,那一日除却县主,赵静娘也穿着流光溢彩裙,水匪为防万一,一并掳走了赵静娘。
    礼部
    王尚书和三殿下带兵搜天苍神舟时,撞见大殿下和安如娘,七殿下和赵静娘各自躺在一张榻上。”
    “呵……呵呵呵……”
    卿流景乐得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唇角处却流出更多的黑色血线。
    “那安如娘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殿下明鉴,安如娘却被皇后娘娘打得半死。”
    说罢,若谷埋首,死死咬住下嘴唇,才没叫哭声溃散。
    星回说过,八苦长恨花自问世起,便稳居毒药排行榜第一,因此毒阴损,每次发作都痛不欲生。
    传闻,中此毒者,无一死于毒发,因为没有人可以忍受如此长久的折磨,可殿下自中毒起,距今已有十数载,每每发作,他从未听见殿下惨叫一声,最痛时,也不过是无声无息的蜷缩在榻上。
    他曾经好奇,问过殿下,疼不疼,殿下说,疼,可殿下又说,这不是他尝过最疼的滋味,所以可以忍受。
    若八苦长恨花的毒发还不是最疼,那什么才是最疼呢?
    “还有吗?”
    “有。”若谷强行吞下泪意,“顾时娘利用奴仆倾挪安家产业,县主便叫奴仆的旧妻撞破他新婚。
    旧妻一怒之下在奉化坊内放了一把大火,烧伤许多无辜,百姓将其告到大理寺,经由堂审,揭破顾时娘私吞安家产业一事。
    陛下下敕,命顾家领回顾时娘,且责顾家在三天之内,将顾时娘倾吞的产业尽数归还给县主。”
    “阿妧定然很高兴。”说罢,卿流景
    唇角的笑意转淡,“可惜,本殿下不能陪着阿妧同喜。”
    “殿下,县主这番作为,不止算计的顾时娘毫无招架之力,更是赢得了陵阳百姓无数赞誉。只——”
    “只?”
    “只陛下心里清楚,故而怒召县主入宫为女官,过两日,县主便要随皇后去仙游寺面壁思过。”
    卿流景掌心撑住贵妃椅,徐徐直起后背。
    “若谷,本殿下的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