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难耐的颤抖着睫毛，紧闭的双眼下，眼珠子无知觉地转了转，1副将醒未醒的模样，两瓣干涩，起了1层白皮，虚弱的话语呢喃出口，“水......水......”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感觉上半身被人扶坐起来，接着便是1股清凉入口，缓解了心头的焦燥。
“......好像叫......拿她......嗯......”
她眉毛蹙起，努力挣扎着脱开眼前的黑暗，可是浑身却好似被打碎了骨头，没有1处不在叫嚣着疼痛难忍，她头疼欲裂，终是用尽全身力气1偏头，眼睛干涩，眯开了条缝。
昏黄的烛光给屋内的摆设镀上了1层如梦的虚假，环佩叮铃作响，1股暗香袭来，她这是到了哪个贵人的住处？
几声破散的呻吟声从嘴角逸散而出，她耳边模糊不清的人声骤然1停，恍惚之间，眼前瞬间暗了1片，1个看不清的人影站在床跟前，朝她探出了手。
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久久呼不出1口气来，韩朵朵察觉到她的抗拒，眉头1皱，扎了跟针下去。
床上之人的力道瞬时1松，沉沉合上眼睡了过去。
彩菊移开桌上的烛台，轻轻呼出1口气，窜动的火苗1下子熄灭了。
她看着韩朵朵淡然收回银针，张口道，“明日将她送回去？”
杏眼里的光凝滞1瞬，好似主人心里在纠结着什么，1声轻叹落地，少女有些疲惫道，“明日等她醒来，叫她自寻去处吧。”
彩菊点了点头，临跟着韩朵朵走出屋去时，回头看了1眼小白，怜悯与同情的眼神轻飘飘落在对方身上，余下屋里1片静默。
苍白的指尖沿着侧边姣好的曲线1点1点，1点1点地探上拿到狰狞狭长的疤痕，韩朵朵1双眸子平静如水，静静地望着镜中人1言不发，悄悄卸了钗环。
1阵清脆的珠玉碰撞声，彩菊走了两步，将1铜盆水置于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镂空架子上，回头1瞧，温柔的眼神落在了韩朵朵身上。
“这么入神，主儿在想什么呢？”她将对方散下的发丝拢在背后，目光跟着1起，看见了镜中若有所思的某人。
“唔......”镜中人的眼睛跟着眨了眨，“我在想......世人如此看中皮囊，却识不破面下的种种肮脏,说来竟有些可笑。”
她的指尖摩挲上镜面，俯身往上哈了口气，里头的人影1晃，模糊的看不清了。
“镜花月影，如梦幻灭，可惜可叹，1瞬不至。”
彩菊淡淡的笑了笑，“奴向来是不解这4字词句的，也听不出主儿想说什么，但是啊，人活在世，纠结的东西多了去了，大多都是1层浅浅的心思罢了，糊涂1生，也就过去了。”
那双杏眼映着烛光，笑笑地看向了她，“我看你可比我懂得多了，是不是啊，大词人？”
“瞧您古灵精怪的活泼劲儿，可别挖苦我了。”彩菊嘴角弯了弯，双手搭上了她的脊背，“今个儿在外边吹了1下午的冷风，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韩朵朵眼眸1垂，低声嗯了两句，玉白的细足踩着蓬松的锦被，轻巧的钻了进去。
夜色沉沉，带来1片寂寥。
是日，彩菊皱着眉看着院外飘飘洒洒的细雪，拿着新裁做出来的斗篷，面色不愉地走进了屋。
韩朵朵拿着书的手1顿，抬眼望向她，“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彩菊眼里的怒火1滞，面色稍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府里有些跟风倒的墙头草，最会落井下石了。”
翘着她这不忿的样子，韩朵朵手里的书稍稍往上了些，遮住了她唇角的微笑。
她的目光下落，看见了彩菊手里的斗篷，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只见她手里的斗篷，不似新衣，反像旧料，不光是外边的绸面1点光彩也没有，暗淡非常，就连内里的绒毛也是扎手的很，明眼瞧着就是以次充好的烂货！
彩菊向来看重自己的饮食起居，样样不求精致华美，但求细腻舒适，被人这样1搪塞，怪不得如此恼火，要是换了阿桃，还不得直冲冲的上前理论，动起手来打得对方求爷爷告奶奶，场面才好看呢。
1想到那样的场面，韩朵朵的眸子忍不住闪了闪亮光，那才叫1个生动活泼。
她收回心神，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了彩菊跟前，伸手拿过了那件斗篷。
“好了，别生气了，过段日子，有她们好瞧的！”
对方怔愣片刻，抿紧双唇道，“我怕误了主儿的谋划，没当场跟她们理论，这才在心里憋了口气。如今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暂且委屈您1阵儿了。”
“那倒是没什么。”韩朵朵眉眼温柔，“虽不说是卧薪尝胆，但忍1时憋屈换长久太平，仔细想想，这才是赚到了呢。”
“你能这么想，那自是极好的。”彩菊浅浅声答道。
话说着，门外边伺候着的丫鬟走了1个进来，低着头道，“主儿昨夜带回来的那个丫鬟醒了，说是素来瞻仰主儿，想见您1面。”
韩朵朵与彩菊对视1眼，转头轻声道，“叫她进来吧。”
传消息的丫鬟领了吩咐，转身走了出去，不1会儿，重新带了1人进来。
小白穿着灰扑扑，脏兮兮的衣服，粗糙的布料上还带着被人踹打过的脚印儿，看着狼狈极了。
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1阵才鼓起勇气直视韩朵朵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道，“奴......奴有事儿想请求您。”
“什么事？”韩朵朵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两眼，语气淡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咚——”的1声，她两膝着地，骤然跪了下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乞求道，“求您救救奴吧！张妈妈......张妈妈她要杀了奴！”
“哦？”韩朵朵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她有这个胆子吗？”
话落，小白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两手搓着胳膊打着冷颤，抱住了自己，语调止不住的发抖，“她敢......她肯定敢！”
韩朵朵的目光带有迟疑，1字1句顿道，“张妈妈与你往日无冤，素日无仇，何来害你1说？”
这话1出，小白的眼角顿时红了，忍不住的崩溃道，“她想......她想让奴嫁给他那个痴傻的儿子，奴不愿，她就要挟奴说......说要将奴发卖出去。”
“昨日奴屋内伺候的时候，正巧听见2奶奶同张妈妈说道起她儿子的婚事，1时慌张打翻了铜盆，张妈妈闻道追来，生生教训了奴1番，临走前放下狠话说，要是奴再不识好歹，必要了奴的性命。”
“小主子，您是最良善不过的，求您救救奴啊！”她抓着韩朵朵的衣裙，好似握住了最后1根救命稻草1般，死死不肯松开手。
彩菊护着韩朵朵往后退了两步，厉声呵斥道，“说着话就行，别动手动脚的！”
小白听着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呆愣着跪在地上，眼角的泪珠是断了线的珍珠1般，哗啦啦的流下，不1会儿便打湿了她的袖口。
彩菊伸出的胳膊被人往下1按，她回头1看，只见韩朵朵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
对方上前两步，眼眸低垂着看着小白，沉默了1会儿开口道，“我为何要帮你呢？”
细微的呜咽声攸的1停，小白抬起眼，带着些希冀与恨意道，“奴知道1则消息，1则关于老太爷的消息，想是主儿对此应该颇感兴趣。”
果不其然，几道思绪划过对方眼底，韩朵朵略微1沉吟，点头道，“那你且先在我院子里待下吧，至于张妈妈那边，必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得了这1句应允，小白顿时松懈下1口气来，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地上，这才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抖落出来了。
“应是两月有余，正是您去山庄查访的时候，那1夜老太爷招着2房1家用膳，当时下人匆匆的全从屋里头出来了，我正巧从小厨房端了酒，1时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就这么在原地磨蹭了会儿，没想到......”
韩朵朵的声音冷了下来，“继续说。”
“没想到竟然听着了1桩陈年往事。”小白咽喉动了动，看着她接着道，“老太爷当年是过继到主家1脉的，大老爷算是记在他名下，与他并非亲父子，反是2房才为他所出。”
“据说当年世道乱的很，大老爷和贵妃娘娘被人掳走，在外流落多年才被接了回来。”
“本说家主之位是应该直接传给大老爷的，却遇上这么1桩事儿，老太爷由此当了1阵儿的家主。”
她话说完，小心的观察韩朵朵脸上的心情，也看不出几分深浅，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小组织更加敬重积几分。
却见对方朝她摆了摆手，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了韩朵朵和彩菊2人。
这1番话听下来，属实收获不小，韩朵朵眼神沉了沉，下颌微动，“我先前还心生怪道，不解老太爷为何如此偏向2房，今日才算豁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她转身望着新枝上筑巢的麻雀，攸的1飞，惹得枝头颤了颤，许久才平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