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知道，今晚杨伟1定会问糖厂的技术员，预付款的事儿根本瞒不住。
要是糊弄1个刚提起来的干部还好说，你糊弄1个当8年公社党委书记的老油条？那不是胡扯么？
别说前进公社，刘杰估计所有公社的干部都是1身懒肉，下乡除了喝大酒就是吃拿卡要，怎么可能深入田间地头，跟社员1起干活？
可要是照直说也不行啊？
哪还有心思复习？刘杰披上件衣服走到门口，把门开条缝抽烟。
小白房挡着窗帘，屋里亮着灯，刘杰估计佟玉书正在跟戴燕铃研究市场的事儿呢。
如果拿戴燕铃和佟玉书比较，刘杰觉得戴燕铃绝对要比佟玉书有手腕。
孔有德也好，他也好，虽然都跟戴燕铃传过绯闻，可却连根毛都没捞着。
反而李保田和佟玉书让戴燕铃抓得死死的，这里面的原因就很简单了。
因为这两个男人都能给戴燕铃办实事。
刘杰甚至怀疑，佟玉书去找杨书记，就是戴燕铃给画的道儿。
干部下乡的事儿，1定得琢磨个合理的理由，这可不光是给农口找开脱，也是在帮王建民。
“当家的，你就关上门抽吧，别再冻感冒了。”
刘杰赶紧把烟屁丢出了门缝，关上了门。
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刘杰都想回公社给家里打电话了。
他现在不是站队王建民，可这甜菜项目已经开始了，如果杨伟因为利益跟下面的生产队扯皮，项目推进肯定得受影响，让自己咋跟糖厂和林更新交代？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更大的坑，就是新开出来的那1百多垧山坡地。
原则上多开出来的山坡地，应该算公社的计划外土地。
可王建民把地分给了下面的大队，也没跟下面要利润，这件事儿杨伟1定会有异议的。
琢磨半宿，刘杰也没琢磨出啥道道儿。
第2天1早刘杰提前到了办公室等王建民，可王建民还没到，他却见杨伟打公社大门进来了。
刘杰脑袋嗡的1下，自己来这么早干啥？这不是往人家枪口上撞吗？
果然隔着窗户杨伟就跟刘杰摆手。
刘杰赶紧出了办公室去迎杨伟。
“小刘啊，我才知道招待所住了不少人呢，都是糖厂过来指导甜菜种植的技术员，你能把项目合作弄得这么细，不简单啊。”
刘杰尬笑了两声：“书记，这可不是我想到的，是人家糖厂就这么要求的，甜菜是制糖原料，糖厂对农药化肥啥的要求都比较细。”
跟着杨伟进了书记办公室，杨伟笑着问道。
“小刘，我听说吉春市的知青食品商店，就是当初你领着几个知青搞起来的，你可别说你不懂做买卖，昨大集的时候，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感兴趣，难道你觉得搞大集会赔钱？”
刘杰1愣，心说咋知青食品店的事儿杨伟咋会知道？难道他调查过自己？
“书记，知青食品店的前身就是个小摊儿，是我们集体户的返城知青干的，我只不过帮着联系过货源，这件事市里和县里早就调查清楚了。”
杨伟摆摆手：“我才不管你那些事儿呢，你能赚钱是你的本事，我跟你说刘杰，我来前进公社最关注的人就是你，因为你能带着大伙儿1起致富，这就是人才，你就说搞大集赚不赚钱就完了。”
刘杰沉默片刻点点头：“当然能赚钱，不赚钱市里县里搞啥？只不过昨了，光靠咱们公社很难做大，如何吸引周边公社的社员来赶集，那就得看您的本事了。”
杨伟笑了：“你小子倒是会踢皮球，又把事儿踢到我这儿来了，我1个公社党委书记，会天天操心大集的事儿？肯定是谁干谁张罗，我问你就是看你有啥好办法没。”
刘杰看了1眼杨伟。
杨伟笑嘻嘻的，脸上看不出有啥不对劲儿，反而1脸期待。
“书记，大集要想火，第1就是得有紧俏商品，而且还得提前去其他公社预热，要是外行干，招商好像挺费劲。”
杨伟频频点头：“你看，跟你唠嗑就是轻松，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那样我做选择的时候就能有个侧重。
刘焕云调走后，其实是我主动要求调到这儿当书记的，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小片荒事件，我觉得前进公社就像1堆柴火，已经晒得干干的，丢1根火柴就能点着，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环境。
都说公社书记是父母官，可老让孩子挨饿那叫啥父母官？那他妈就该自己滚蛋，王主任对你跟张建波挺负责任，也在努力地改变前进公社的经济环境，这1点我们俩的想法1致。
我就是1粗人，说不定哪天我这破官就给撸了，趁着还能干，就想办法帮老乡过上好日子，别让人背后议论起来，说我老杨除了会搞破鞋，干啥啥不行。”
刘杰都懵了，他根本没想到杨书记会这么说，都不知道该咋往下接了。
见刘杰1脸尴尬，杨伟笑了笑。
“建民就是死心眼，还想着往上走，这年月你没根没腕的，乡局级就到头了，刘焕云上头还有人呢，不也跟我1样趴了78年，最后平级调走了？
要我说做人还是浑和点儿，跟同志也好，跟下面的社员也好，打成1片，你们农口下乡蹲点这个主意就不错，乡镇干部不下乡，老在办公室里猫着干啥？”
刘杰根本没想到，杨伟的脑回路这么神奇，居然能从生活作风问题1下子拐到干部下乡上。
“书记，农口干部下乡也是没办法，人家糖厂的技术员都深入田间地头，咱跟糖厂搞合作，连个干部都不派，糖厂会咋想咱？”
杨伟指了指刘杰。
“你就是心眼子太多，其实没必要藏着掖着，不就那么点利益吗？建民要的是政绩，下面的队长图的是山坡地，你们农口干部赚的是补助，各取所需嘛。
你们把事儿都办到这种程度了，我这时候出来横插1杠子，不就成了整个公社的敌人？
要我说帐得算在明处，下乡的可以多得，可机关后勤的也1样在工作，少可以，没有就说不过去了。
这事儿我不会过问，你自己琢磨吧，起码开荒和收益这1块，得经得起上级部门的推敲，前进公社必须得是铁板1块，别从内部鼓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