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忘了呼吸
“赵武！你发什么疯！”
赵武的父亲吓出满脑门子汗，欲抬步上前将人拽走，可不等有动作，便听左相道：“此事确实该查个清楚，献技求荣事小，怕就怕有逆反之人借机行事，万一是刺客……”
万一是刺客，大伙岂非都在危险之中？！
一时间慌乱议论四起。
主位上的人点头，谢老夫人更是担不起这责，“查！查清楚！快来人！”
林栀予被涌进来的兵仆围住，她恍若未见，微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对赵武笑道：“好！既然诸位都同意，栀予却之不恭，咱们一查到底！”
“只是还请赵公子稍后务必憋住那一口气，栀予会在永安寺静候赵公子前来，为我林家军磕头祈福！”
“你！”
四目相对，赵武突然有些心慌，可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能强自安慰，这绝不可能是林栀予，林栀予哪能有这样的气势，有那么一刹那，那眼神竟比主位上的皇后还要强盛迫人。
林栀予是个什么东西，定是有人替了她！
赵武哪里知道，前世萧玹被困函霄关，六军不发，是林栀予率领着萧玹的部下死守城门，整整一个月，饶是弹尽粮绝，也未让敌军踏进城门一步。
她身上沾染了萧玹的杀伐，更有战场上的血腥煞气，许多东西早就变了。
可也只有一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久居闺阁的妙龄女郎，气质娴静柔和，快到令人难以捕捉。
她环视一圈，径直朝裴仕之走去，低声羞怯道：“可否劳烦世子殿下为臣女正名？”
裴仕之方才也沉浸在了林栀予那一曲的震撼中，又因赵武的言辞发起深思，不解、疑惑，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却又很快在心底里写下了否定的答案。
眼前这人就是林栀予。
他不得不承认，林栀予的表现是极其出彩的。
谬言不可轻信，此事早有前车之鉴，当日在会仙楼，他便感知到了林栀予与传言中的不同。
更遑论他想起了沈氏，沈氏在未嫁给林将军之前，才名在陇西也是远近闻名，又因样貌出色，即便出身商贾，求娶之人也络绎不绝。
这样的人，怎会生出个草包女儿，又怎可能一直是个妾室？
唯一的解释是林将军在保护沈夫人，用委屈换取生机，轮到林栀予，故技重施未必不可能，不过是为了自保。
裴仕之身为林栀予的未婚夫，对她有一定的了解，他又是储君人选，言行关系着国祚社稷，身份尊贵，不可能因着一己之私包庇贼人。
由他检查，倒也不失公允。
触到皇后的目光，裴仕之颔首，“可。”
二人走到了人群中央，当着众人的面，裴仕之的手落在了林栀予的脸颊上。
两相触碰的刹那，一冷一热传至对方身上迅速游走蔓延，冷的是林栀予的面颊，热的是裴仕之的掌心。
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少女僵了身子，裴仕之感受到她的不自在，怜惜忽生，却并未说什么。
指腹从脸颊游移至鬓角，又从鬓角滑至耳后，那处莹白温软，许是少女敏感之所在，她颤抖着，耳根开始泛红。
裴仕之看着那抹微红，心下一片柔软。
滑腻的触感前所未有，裴仕之没意识到自己有些爱不释手，而当他指腹触及少女的细白的脖颈处时，她忽而低低闷哼了声，只有他听得到。
裴仕之下意识以为自己弄疼了这水做般的姑娘，缩回手，望进她的眼睛。
这一看，一种完全不熟悉的情绪始于心脏滋长。
少女偏稚嫩的眼睛里隐约呈现着令人心颤的爱意，她仰视着他，沁水般的眸子里盛放着他的倒影，满是信任与依赖，与方才和赵武对峙时的强硬截然不同。
这是专属于他的。
她是那样的喜欢他。
冷风带起的馨香钻入了裴仕之的鼻腔，他出神望着少女纯澈瑕疵的眸子，心刹那间缩紧了下，忘了呼吸。
不远处，建宁王妃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露出笑意。
而谢意婉则好似被人在心上生划了一刀，她使劲握着宋氏的手，浑身颤抖。
查验还在继续，风吹起少女的发丝，拂过裴仕之的手背，是方才簪子断裂后，未来得及收拢的一缕。
不止是谢意婉，今日发生的一切也超出了裴仕之的预料，林栀予头上簪子脱落并非意外，而是裴仕之有意为之。
按照裴仕之的计划，今日这簪子会当众断裂害得林栀予出丑，也许是在她献技之时，也许会在她奉上贺礼之时，又或许是在进餐的宴席上，只要簪子一断，必会引得旁人的注意与议论。
他知她胆子小，在人前露面必定紧张至极，簪子一断发丝散乱，她会手足无措哭着奔离寿宴。
沿途他埋伏好的侍女将她绊倒，她会当众摔得人仰马翻，会被在座所有人嘲笑，被建宁王妃看到她的窘状，继而同意他退婚。
他未阻止福康公主的刁难目的也在于此。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看见她惊才绝艳的另一面，处变不惊，不卑不亢，才貌双全……他才知道他对她的误解有多深。
乌云集结颜色换成了浓重的铅色，山雨欲来，裹挟着寒意。
少女的颤抖不断在加剧，裴仕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安慰随即脱口而出，“你莫怕，我知你是被冤枉的。”
“嗯。”
林栀予咬着唇，直至此刻意识到他是她的靠山，她才放任委屈与恐惧显于人前，隐忍着眼泪努力不落下，憋得秀巧的鼻头通红。
裴仕之情不自禁轻触了下，林栀予恰巧抬头，裴仕之忙收手避开目光，林栀予则破涕为笑，羞赧低下了头。
在场之人将这郎情妾意的一幕看在眼里，或多或少都露出了笑容，唯有谢意婉和宋氏，好似吃了一大把黄连。
待到彻底查验完，裴仕之敛起了眼里的柔光，朝主位行礼道：“回皇后娘娘，林姑娘身上并无人皮面具的痕迹。”
皇后点头，谢老夫人狠狠松了口气，庆幸着，紧张褪去，探究与怨恨随之而来。
赵武脸色也是极其难看，双目圆瞪便要冲上前去，“不可能！她绝不可能是林栀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