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给他们壮气势，道路两侧的骷髅头也都活了过来，张着嘴发出一声声鬼叫。
所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刺激的人脑瓜子疼。
苏青柠捂着耳朵，心想，这也算幽灵厉鬼的一种特殊攻击方式了。
她都如此，老槐这些凡人更是不堪其扰，一个个捂着耳朵发出惨叫。
老张更是受到蛊惑，打开车门，身子直愣愣地要下车。
白夜一脚将他踹回，然后关上车门。
幽灵厉鬼们包围了公交车，一个个鬼爪拍在车玻璃上，卷曲的指甲从玻璃上划过，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苏青柠本来脾气就暴，最受不了这种噪音，当场暴起，“够了。”
她一声厉喝，穿到车外，伴随着一圈圈金色灵力扩散，震得厉鬼幽灵们瞬间安静下来。
这种沉默也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厉鬼幽灵们再次发出尖叫哭泣，利爪挠门的声音更尖锐了。
老槐抱着脑袋，痛哭流涕，“苏青柠，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就投降了。”
“投降就别想回去了。”
“可我现在生不如死啊，他们不就是厉鬼么，我死了也变成厉鬼，到时候谁怕谁。”
苏青柠竖起大拇指，怪不得老槐能做灵异博主呢，这心态谁能比得过他啊。
苏青柠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隐瞒了。”
她打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到厉鬼幽灵的中间。
“啊，新鲜的人气，我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血，给我血，美味的鲜血。”
“加入我们吧，把身体献祭给我们，把灵魂交付给我们，和我们一起成为幽灵厉鬼，自由自在，无所拘束。”
……
厉鬼幽灵们朝她伸出鬼爪，撕扯着她的衣服，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又像是要把她拉进同一阵营。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幽灵，将丑陋狰狞的骷髅鬼脸贴上来，颤抖地吸食着苏青柠身上的活人气息。
“美味，好美味的小美人。”
苏青柠冷笑，“确定想让我加入吗，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来吧，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品尝新鲜的血肉。”
那个幽灵伸出舌头，拉长的舌头要往她脸上舔舐，蜷曲尖锐的指甲则要刺入她的瞳孔。
苏青柠神色不变，甚至看都不看他，抱着它的脑袋用力一拧。
咔嚓。
幽灵的骷髅脑袋被摘了下来。
苏青柠单手托着那个骷髅，和空荡荡的眼洞对视，说道；“什么脆皮幽灵，还敢打我的主意。”
其他的幽灵厉鬼静默片刻，反应过来后，乌央乌央地朝她涌来。
苏青柠没有武器，她的身法就是武器，简单粗暴，要么是抓着厉鬼的手腕咔嚓折断，要么就是对着厉鬼的胸膛使劲踹，再就是抱着厉鬼脑袋夹在咯吱窝下用力拧。
厉鬼的手骨、腿骨，肋骨以及骷髅脑袋，满地乱滚。
但是四周厉鬼涌动，犹如黑色潮水，丝毫不见减弱，一波一波地围上来。
也有一小波幽灵厉鬼绕过苏青柠，想要攻击车门。
老槐他们都吓得神魂失守，捂着脑袋呆愣愣地趴在地上，只等着厉鬼攻进来。
车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白光，刺眼的光芒散去。
白夜一头银丝，一身玉袍，从光芒中缓缓走来，身后九条尾巴轻点，顷刻化成九条光鞭，从车窗里钻出去，有的卷起厉鬼甩飞，有的缠绕绞杀，有的凌空鞭打。
厉鬼的惨叫一声接一声。
苏青柠那边已经被幽灵厉鬼包围。
“苏青柠。”白夜大叫一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凌空落下。
苏青柠一边抱住，被尾巴带着从厉鬼的包围圈中飞出去。
她把脸贴在尾巴上使劲蹭了蹭，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好软啊，纯天然狐狸毛，好想睡觉。”
当然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尾巴将她放在空地上。
包围她的幽灵厉鬼察觉，全都掉头冲上来。
苏青柠把尾巴扒拉到身后，拍了拍毛发最茂密的地方，“你退后，让我来。”
白夜接收到信号，另外八条尾巴立刻从战场上撤离，全都缩回到车厢里。
苏青柠一手高举，摊开手掌，对应上天。
掌心隐约有雷文闪烁。
黑水般的幽灵厉鬼中间忽然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哼！雕虫小技，你看清楚了，这里是六道之外，天地人三不管的地界，神仙尚且不敢踏足，你以为你能把天雷引来，未免太自大了。”
“那试试呗。”苏青柠歪着脑袋，一脸痞气。
下一秒，掌心雷动，连接天空一道紫色游龙，顷刻化成树枝状闪电，轰隆砸进厉鬼群中。
黑水般的幽灵厉鬼顷刻化成滚滚浓烟，天地之间充斥着皮肉骨头烧焦焚化的刺鼻味道。
浓烟散尽，一个黑色身影站在烟雾大地正中间，忽然呛咳两口，从嘴里吐出一口黑烟。
苏青柠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本身是黑色的，而是被闪电劈得焦黑，甚至一头黑发都被烫成了羊毛卷。
苏青柠嚣张地叉起腰，“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那人嘴中吐出黑烟，把碍眼的羊毛卷拨开，露出一双愤怒的眼睛，“你敢劈我！活够了吧。”
“我就劈你，怎么了？”
“哦，原来是你呀。”
对方竟然认出了她。
苏青柠皱眉，“你认识我？你又是什么玩意儿？”
“我是从地府中叛逃的幽灵鬼王，周围地界所有的幽灵厉鬼都听我指挥。”那人双眼阴鸷，神色嚣张，转过身看向其他手下，“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占领酆都，统管地府，成为冥界唯一的王。”
其他幽灵厉鬼振臂高呼。
那人转过身，脸上带着自信迷人的笑。
苏青柠摆摆手，满脸不屑，“都不押韵，难成大事。”
幽灵鬼王：……
苏青柠又问：“你自封的？”
“是又怎样！冥界地府始于盘古开天地，如今日月转换，早就该改朝换代了。”
苏青柠了然地点点头，她虽然对冥界机制不熟悉。
但是这种地方规矩森严，又以审判魂灵为主营业务，刑罚颇重，难免有亡魂心生不满，积怨难消，便会催生谋逆造反之心。
而这天地人三不管的地界，便是他们最好的大本营，更何况这里离鬼门关近，简直就是在地府门口蹦迪。
苏青柠摆摆手，“你跟地府的矛盾与我无关，这几个凡人阳寿未尽，我要带回去，你给不给这个面子？”
“给，当然鬼。”幽灵鬼王神情转换，脸上带着堪称愉悦的笑，阴恻恻地看向苏青柠，“我幽灵大军规模壮大，离不开小神仙的助力，今天你这个面子必须给。”
苏青柠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
鬼王一挥手，其他的幽灵厉鬼赶紧让开一条道。
苏青柠上车，紧闭车门，把老张摁到座位上，冷冷地命令道：“开车。”
老张目视前方，脑袋缓缓转过来，脖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用苍老鬼魅般的嗓音说：“嘘，别挣扎，我们都会死……”
苏青柠一拳头锤过去，把他印堂中间那抹黑气赶出去，“装神弄鬼，怪不得就你意志不坚。”
老槐他们都从地上爬起来，松口气。
总算明白这辆车为什么会误入幽灵地界了，搞半天都是老张魂魄不稳意志不坚。
破旧公交车重新启动，坏掉的大灯只能亮起一个，像个独眼龙似的缓缓发动。
从两侧的幽灵大军中穿过去，老张神志恢复过来后，吓得浑身哆嗦。
苏青柠在一旁脸色铁青，紧紧地盯着方向盘。
怕他一个紧张，车头冲进幽灵大军中，刚刚结束的战斗又要重新打响。
好在老张手虽然抖，但多年老司机功力还是在的。
车子缓缓开出幽灵大军包围圈。
老槐他们透过玻璃向外看，看到骷髅满地，白骨森森，无数个幽灵厉鬼目送他们离开，一双双鬼目犹如暗夜中的红灯笼。
顿时感觉好似做了一场噩梦。
公交车开出阴森古城，驶进漫天黄沙，老槐他们抱头痛哭。
“终于……得救了。”老槐流出两行泪。
导演和编剧也紧紧地抱在一起，“回去后要以这些内容重新做个策划。”
话音刚落，沙漠中忽然钻出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蛇，通体覆盖冰蓝色鳞片，落日黄沙中闪烁着寒光，背上更是生出两片透明翅膀，赤红色蛇瞳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巨口张开，蛇信子吐露在外，感觉一口都能吞下一辆公交车。
老槐他们刚刚还在庆祝劫后余生，喜悦的表情来不及收下去，直接僵硬在脸上。
“完了，我们完了，再也回不去了。”导演和编剧一屁股坐在地上，自暴自弃了。
苏青柠双手插兜，淡淡道；“好大一条蛇，要是做成麻辣蛇段，几个月都吃不下。”
白夜接话道：“可以泡酒，只是不好找这么大的酒坛子。”
苏青柠回头，眼神促狭，“要不都说狐狸聪明呢。”
白夜笑笑，对于自己身份暴露在苏青柠面前，他早有准备。
巨蛇听到俩人对话，扭了扭头，冷目森森地盯着他俩。
老槐也几近崩溃，“苏大师，这又是个什么鬼？”
“这不是鬼，腾蛇，就是《山海经》里的那个腾蛇。”
老槐瞪大眼睛，“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嗯啦，爆炸头鬼王你都见过了，九尾狐和你同坐一辆车，遇见腾蛇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老槐扭头看看白夜，也对，刚才白夜化出狐尾的时候，他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苏青柠双手聚拢，朝腾蛇大喊：“腾蛇听话，你乖乖让开，我就不把你做成蛇段。要不然我就开始考虑是微辣中辣还是麻辣。”
腾蛇张开巨口，朝空中嘶鸣两声，巨大的身躯扭动。
“苏青柠，好久不见。”
苏青柠一愣，“你认识我？”
腾蛇微微一笑，顷刻，在蛇背上，一缕蓝光幻化成小女孩的模样，身穿蓝裙，身材纤细，头戴蓝，脚腕还缠着铃铛，风吹过，发出叮铃铃脆响。
“我是随你时空穿梭而来的，你说我认不认识你？”
时空穿梭？苏青柠眸中疑光闪烁。
她没搞什么时空穿梭吧，难道是她从修仙界穿越回现实世界？
“我们认识吗，是什么关系？”苏青柠问。
小女孩顿时目露哀怨，“你说什么关系，食客和食材的关系。穿梭之前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蛇蛇，把你做成麻辣蛇段怎么样’？”
苏青柠：……
老槐松口气，“大师，这算你的私人恩怨吧，不是我们招来的吧。”
小女孩忽然笑盈盈道：“我就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喜欢这里，我们腾蛇本来就是应该生活在沙漠里的，拜拜喽，有空电话联系。”
她从蓝裙中掏出一个老年手机。
苏青柠：……
其他人也都震惊得合不拢嘴。
“可惜这个手机信号不好，只能打电话，你有空送我个新手机呗，我听说人类的手机现在都能在上面刷视频了。”
老槐灵机一动，慌忙掏出自己的另一个手机，“这位……这位腾蛇大仙，我……我们路过此地，没什么好东西可送，这是我的新手机，刚买回来没多久，您尽管用，话费流量什么的都不用考虑，只要我能安全回去，绝对每个月都给您缴费。”
小女孩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新手机，“真的吗，是送给我的？”
“是是是，您不嫌弃就好。”
“那我拿走了？”小女孩看向苏青柠，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人家给你的，你就收下呗，要不然他们回去也会做噩梦。”
苏青柠都这么说了，小女孩开心地笑出声，然后伸手一指，腾蛇巨大的身躯扭动，把蛇尾巴抽到前面，细细的蛇尾从车窗里钻进来，把手机从老槐手上卷走了。
小女孩得到了新手机，兴高采烈地回去刷视频了。
腾蛇也钻进沙漠里，众人都长出一口气。
公交车继续行驶，很快一头扎进黑暗中。
看到夜色中伫立在街道两边的熟悉建筑，老槐他们再次热情相拥，泪流满面。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