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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8章 ‘红色月亮’
    “麻烦再来一份,”一条未来举手,又顺势撑起下巴,感叹,“好菜。”
    店内听取‘嘶哈’声一片,像是辣椒的月光池塘。
    松田阵平在灌奶,灌完才顶着明显红了起来、像是刚刚急促百米跑完的脸和有些鲜艳的嘴巴自动对号入座,“哈?”
    “最过分的明明是你好吧!”
    他逼问诸伏景光,“说!在车上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狼狈为奸,对个眼神便策划了如何坑我们!”
    “还是在看守室的时候?或者行动第一天你们一起出去的时候?”
    配合这么默契,明显是有预谋的!
    诸伏景光是唯一一个对辣的程度有准备的人,还算体面些,闻言面不改色道:“没有。”
    “不过我提前猜到了。”
    正常人吃了过度的辣,能够感觉到辣度和痛意,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直接察觉到,及时进行就医,一条未来就不太一样了,万一他胃出血,需要比正常人浪费更多的急救时间和生存时间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反应了一下,又反应了一下,降谷零才道:“等等,你不会是想说我现在很像……”
    说着,一条未来难得遵循霓虹的风俗,双手合十,“我开动啦。”
    他猛然沉默,果断捏扁了已经空掉的牛奶盒,语气幽幽:“在以成年人的角度看待世界之前,请先正视自己,虽然你没有和我们一样狼狈,但也被辣红了脸,看起来很像是那什么了啊!”
    初听起来很酷。
    但还不如直接点名,所有人都下意识闻声转头看向降谷零,就连他自己都下意识伸手指向自己的下巴,发出和上一位受害者松田阵平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偏向疑惑的语气词,“哈?”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去打招呼,“快来吃饭吧,我又要开动啦,咦,降谷同学伱的脸为什么一会儿深棕红一会儿深棕红又一会儿深棕红?”
    这本是句非常理直气壮的谴责,但带上每半句的嘶哈停顿,和时不时吧舌头放出来乘凉,便断断续续成了有些心虚的语气。
    没有指名道姓。
    所以才更改口风,用眼神询问一条未来的意见。
    “好厉害,不愧是降谷同学呢。”
    他转头,看向端着新拉面走过来的服务员,伸手接过,“谢谢~”
    ……等等。
    一而再、再而三被点名污蔑,降谷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再提这一茬,我就拍照摄像了!”
    先看了一眼其他人,对视了几下,诸伏景光才道:“你虽然因为没有痛觉感觉不到辣,但只是感觉不到,并不是不存在,吃这么多辣的东西胃会不舒服的,会有些危险。”
    也确实有些心虚:因为不太确定一条未来是怎么想的。
    “别酝酿特殊表情啦,现在不是‘开动’的时刻,是开动的时刻,”
    “哎,”松田阵平在对面的那排座位坐下,举起手,“等等,你们都察觉到了?”
    想的话,方式也太拉仇恨值了吧!
    “大概是怕客人吃不下浪费,这家拉面馆的一份拉面分量只有正常拉面的一半,”一条未来回答,“我的饥饿值还没有降至最低,”
    “那个,不好意思,”他谨慎确认,“你们都在认真被辣,没有趁机玩些特殊的公开play,对吧?”
    “亲爱的九条未来同学,”他用上敬词,像是在向上司汇报重要任务,“今晚凌晨,请您务必不要闭着眼睛睡觉,以免不小心被暗杀掉。”
    “咳,”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推着他向桌子走去,又随手多拿了几盒牛奶,“还是不要聊这种东京目前已经没有的‘夜爬’习俗了,”
    可没痛觉是件很恐怖的事,是一种疾病,许多患有这种疾病的人都在还未活到十岁时便去世了,只有少数才能活过十岁,活过成年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在生活中必须小心谨慎,每时每刻都可能在面临自己毫无所觉的危机。
    一直没有出声,非常谨慎地在毫无硝烟的激烈战场角落假装蘑菇的伊达航开口,“是没有一点痛觉吗?”
    看同学们狂吐舌头嘶哈嘶哈很下饭,有被菜到,仿佛在看下饭小视频,小小的拉面馆里竟有五位大厨比拼厨艺,令玩家食欲突增。
    一条未来的眼神微变,表情肃穆起来,先认真地数了一下人数,不禁更加肃穆着端正起来,“嘶,‘威胁の摄像,五人进行时,强迫无辜路人观看卷入风波’?”
    “我以为多多少少有一些?”
    是想告诉大家‘是的,我经常作弊磕药剥夺自己的痛觉’,还是不想告诉?
    一条未来一点都不像是这种人。
    所以又点了一份,但这只是一半的答案。
    他对一条未来虚假微笑,一条未来也对他虚假微笑。
    “我之前以为有一部分痛觉,”萩原研二也道,“没有一点痛觉,这……”
    他再次回答,补充另一半答案:“谢谢,很下饭。”
    并催促同学们,“快点来吃饭嘛,不要聊一些会影响胃口的东西了。”
    大家一起丢脸嘛。
    一条未来认真扫视同学们,重点关注其中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金发同学,捕捉要素:大庭广众,面色通红,艰难忍耐,忍不住吸气,露舌头嘶哈,喝成分很明确的白色液体。
    不想的话,异常得太明显了吧?!
    在路过一条未来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拍了拍一条未来,打断了一下满级的嘲讽,递过去一盒牛奶,“别吃太快,你、”
    松田阵平语塞,用眼神瞟几眼其他正在狂灌牛奶的同学们,不太自在地咳了几声,再次谴责一条未来,“你不是一向只吃半分或一份吗?怎么这次又追加了一份,原来你这家伙嗜辣!”
    他其实觉得松田阵平是可以猜到的:猜到在‘辣’上,一条未来根本没有一点参考性,他没有痛觉,是尝不出来辣的。
    降谷零:“……”
    他想说些什么,仔细一回忆,又有些无言:好像并不难察觉,一条未来从未掩饰过。
    无论是多难、多折磨肌肉的运动,在其他同学累的半死不活时,在一夜过后警校生们的身体集体酸痛难忍时,他都毫无异常。
    表现得很明显,明显到松田阵平在服用止痛药之前,便也察觉到了异样。
    “嗯,没有一点点的痛觉,”一条未来思索了几秒胃出血进医院的概率,随手拆开了牛奶,“所以请放心,我很健康,没有一点‘喜欢被鞭子抽打’之类的不良嗜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降谷同学应该也没有。”
    应该。
    桌子上,诸伏景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出鬼冢八藏的长条短信,一条未来边补充强调,边自然而然,像是看自己收到的消息一样,探头看了一眼,“应该吧?我没看见过他身上有什么不太健康的伤势,不过也可能是我平时不太关注这方面。”
    “好长的短信,看来警方那边今天的怨念很深,需要教官转达的抗议很多啊。”
    鬼冢八藏的短信很长,长到了占满了整个屏幕,需要诸伏景光再往下摁动几下才能看完这一整条短信,他草草看了几眼,把手机推过去了些,低声关注重点:“什么‘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具体是指什么,其实很清晰,只是:“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这個?”
    没有接触过的话,无论思维再怎么跳跃,也不能从‘没有痛觉’跳到‘不能因痛觉收获欢愉,所以没有不良嗜好’吧?
    一条未来看向其他人。
    成年人式交往的优点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明明刚刚还在随口聊着天,说着一条未来释放出的‘没有痛觉话题’,察觉到诸伏景光压低声音,再次进入低声说悄悄话的状态,其他人便都自然而然地移开了注意力,不打算竖起耳朵偷听。
    起码表面上不打算。
    连松田阵平和降谷零都要么漫不经心地挑萝卜丝、愁眉苦脸地吃拉面,要么侧首和邻座的人聊天。
    因为一条未来没有再次释放出‘我有隐私要透露给你们’的气息。
    这一点和痛觉不一样,确实不能随便透露给诸伏景光之外的人,因为:“‘撒旦’,”
    他把声音压在同学们的交谈声中,尽量用简短的话进行说明,“有人认为‘撒旦’是一个喜欢玩需要用到安全词的游戏的不健康家伙,”
    污蔑。
    “你以后可能会听到类似的风声,可能会误会我,”
    诸伏景光都知道‘撒旦’的真实身份了,还如此若无其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后接触组织和不可避免的,与其让这家伙从乌漆嘛黑的不健康成年人琴酒那里得知这些不健康的八卦,还不如提前澄清。
    一条未来的语气很随意,“我不是,我没有,我很健康。”
    诸伏景光:“……”
    尺度有点大,信息量也有点大。
    他缓了缓,又缓了缓,发出干巴巴的语气词,“啊。”
    又更加干巴巴地道:“我不会误会。”
    一条未来虽然有些不太正常人,但显然不是不健康的成年人式不太正常,就是……
    ‘撒旦’原来……?
    诸伏景光战术性低咳,像是被辣呛到了喉咙。
    既然‘弥赛亚’没有不健康的癖好,‘撒旦’却有,那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是:后者是有痛觉的。
    可能只有一丝丝,可能正常,也可能是和一条未来截然相反,他们的痛觉一个在数值的最低端,一个在数值的最高端,正因为能体会到每一丝痛感,‘撒旦’才……
    呃……
    “那个,”诸伏景光有些犹豫,“‘撒旦’,”
    一条未来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一下,瞥过去,等了几秒没等到,便催促,“说。”
    从一条未来刚刚的反应,诸伏景光能推测出他显然是在意别人误会自己有不良癖好的,说明在这方面,他和大部分人一样,道德尺度和羞耻度在及格线。
    但从一条未来现在的反应,诸伏景光也能推测出他并不怎么在意‘撒旦’有这种癖好,反而很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到仿佛这种不良嗜好在血脉之亲身上便是吃午饭时要搭配水果的正常习惯。
    有些双标。
    也不是第一次双标了。
    面对能力不足的警方和罪犯时,一条未来都会有些不悦,可提及‘撒旦’时,明明是在提及一个比绝大多数罪犯都要更令人厌恶唾弃的存在,他却有相当充裕的正面情绪,不仅会在收到对方信息时笑起来,还会脱口而出‘我有一位我个人认为善良的朋友’这种话。
    他对别人,和对‘撒旦’,完全是两个相处和判断标准,是毫无掩饰的双标,大概在他的眼里,世界上会有三类人:仇人,其他人,和‘撒旦’。
    那,他们这些同学……
    诸伏景光低头看向屏幕,“有些警方似乎认为你对警方有敌意,”
    他脸色平静,仿佛一开始便是要说这种话,而不是在察觉到‘撒旦’在‘弥赛亚’心里的地位、在察觉到‘朋友’和‘撒旦’的天平两端中,另一方会轻松击败他们、把天平压成坚定歪斜的状态,而临时改了话,“这次行动是直播的,我们有些不太给警方面子,”
    “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
    一条未来看过去一眼,说出心里的想法,“哪怕是警官挑刺的时候都只说我似乎因父母的事对警方有意见,不说你们,说明他们也知道你们其实没什么表态的机会,只是听从我的命令,不用用‘我们’的,”
    又想了想,再次说出心里的想法,“让他们忍一忍?”
    忍忍就习惯了。
    反正大家都在忍,组织在忍,fbi在忍,那东京警方忍忍就忍忍呗。
    他摁手机键,往下翻了翻信息,发现不需要自己说,警方便忍了下来,“他们又圆场了,夸赞我们这次的表现很出色,让市民们对警校生信心大增,期待我们正式成为警方人员的一天。”
    例子是:直播不过短短一小时,小孩子们见到警方人员时,居然已经会眼睛亮晶晶地询问年轻的警方人员们是不是红方阵营的人了,一副灿烂小小草的样子。
    “也不用在坏方面不用‘我们’,在好方面却用‘我们’吧?”诸伏景光扫过那个例子,因有过小孩子揪一条未来的事不怎么意外,“不是你一个人做的,”
    哪有光要好处不要坏处的。
    在一条未来再次摁键下移的时候,他看着新出现的内容,皱起了眉头,翻译短信后半截的意思,“他们不太确定你是否会在成为警方后立刻开始大扫除,把没有真才实学、丧失警方初衷的人拉下来,想要把你打造成一位‘在外执行任务破案时拥有绝对领导权,在内派系交往斗争时独立阵营的荣誉型警官’。”
    “咦,没想到你还蛮懂经过一层油腻腻的虚伪官腔、又经过鬼冢教官温水式委婉洗油后的意思,还挺会翻译的,”一条未来有些惊讶,又平淡地念出诸伏景光翻译前的粉饰太平话语,“想要进行一次实战,让警校生参与正式行动,”
    “不是‘进攻’型,是‘救援’型,在下次出现一些……”
    系统的提示弹出。
    【已触发任务‘限时救援’。】
    【任务名称:限时救援。】
    【任务详情:%&*#¥……】
    【嘀,嘀,任务详情提示错误,正在修复中……】
    【修复成功。】
    蓝色的字迹在空中浮现,像是键盘打出的文字般一一从乱码解析出来。
    【美好的,罪恶的,病态的,梦寐以求的,遥不可及的……
    红色月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