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剧团长的真身
白岚感到有股力量在拖着他极速前进。
那种速度太过奇妙。
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住。
它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超越一切界限。
身下，则是迅速缩小的孤山战场。
那片战场像是四四方方的微缩舞台，旁边空无一物。
白岚意识到，他在远离那座舞台。
虽然说起来很复杂。因为对于长湖镇的剧作家来说，这种未来还没有发生。
可在梦境之神的注视中，这段未来注定会发生，会因为各种事件、各种巧合的推动而发生。
说是被扔到了未来，其实只是被扔进了预言和梦境之神所预演的未来舞台。
所以，只有那片舞台存在。
他像是误入舞台的蚂蚁，会死于剧本中的这场战斗余波中，他本人甚至都来不及逃脱，刚刚现身，那充盈天地的龙威便让他浑身僵硬。
而如今，他在远离。
循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让他退去，脱离绝境。
那种力量，像是瞬间，也像是永恒。
当白岚重新获得空间的质感的时候，转头只见到了一道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虚空中，就像是某种液体浸入水中而后迅速挥发扩散。
尽管只捕捉到了一抹残影，但白岚依旧凭借本能认出那道身影是魔狼。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一旦触及到高位格的存在，任何事情必然会变得非常凶险。
毕竟那种高等级的存在，就算只是一个眼光，一次呼吸，也能粉碎他们。
而他们实力低微，能做的事情不多，有时也要因自己的选择而随波逐流。
富贵险中求，谋取怎样的力量，也要负担怎样的风险。
就算死在途中，也是正常的。
只是白岚未曾料想到，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事。
他真的和死亡擦肩而过，亦或者说，他本该死亡，只是发生了逆转。
这种发展也太奇怪，可能性只有两种。
“那是梦境之神所设想出来的魔狼吗？让魔狼隐藏在暗处去救误入舞台的人？可是，祂没必要在预定的剧本中安排一个这种角色，更何况是祂掌握不了的魔狼。”
白岚自问，魔狼弑神，引来诸神忌惮，曾发生过多次针对魔狼的围剿，但都以失败告终。
魔狼没有眷属，祂和诸神格格不入。
预言和梦境之神也没必要在暗中设置出这样一个角色，除非祂和初代魔狼相识。
“另一种可能是初代魔狼残留下来的力量？”白岚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感觉很接近现实。
毕竟那场神战，魔狼也参与其中，并且极有可能偷袭了原始月亮。
他将这件事暗自记下，但如今缺乏信息，也无从揣测初代魔狼的用意。
但是现在白岚也渐渐明白了，若是没有某位真神的认可，那么没人能掌握那位真神的神之途径。
如果按照神之途径和衍生途径的关系，应该相当于诸神和教会。
后者是前者的眷属，也是信徒。
迷雾林的女巫一开始或许只是把他当成了试验品。
毕竟她只是认为他有这方面的资质，非常契合这条神话中的史诗途径，所以给出建议。
具体能不能实现，还要另说，就算实现后，他也极有可能死于某种突发的意外。
只是他恰好成为了魔狼，并且恰好活了下来。
要是沿着这条途径一直走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会渐渐靠近魔狼的神座，最终成为魔狼神座的一块基石，只因那座神座并非他所铸造。
但现在去想这些，还太遥远，重要的是着眼于现在。
若是连现在都活不下去，那就没有以后了。
他眸光冰冷：“这场戏剧该结束了。”
……
剧作家霍然转头。
她冷漠的脸上首次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不！”她摇着头，满脸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能逃出神的国度？
可事实如此。
剧作家本能抬手，希望取出【锚定之笔】，安排所有人的生死。
她的“作家”途径并不擅长战斗，若是不动用特性能力，即便是同等级的盗贼，也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也正因此，她只要多加了解，知晓讯息，那做得到的事情堪称可怖。
但她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行为。
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失效？
她的能力失效也就算了，为什么神祇恩赐的羽毛笔也会失效？
那根羽毛笔最高能安排传奇生物的命运，为什么一个序列9的小角色不受影响。
“不……”
剧作家开始后退，将要隐于幕后。
白岚直冲而来，迅疾如风。
他在剧作家消失在黑暗中之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并且将自己笔直的手掌抵在剧作家的脖子上，像是一把锐利的刀锋。
白岚知道长湖镇的一切都是幻象。
真正的猩红剧团早就在神战之前覆灭了。
活跃在长湖镇的猩红剧团，应该只是梦境之神的缘故，重现了这一切。
但剧团的人不知晓这种事，对于剧作家来说，他们应该只是突兀出现的敌人。
白岚冷冰冰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剧作家态度强硬：“你想引诱我拿出你想要的那件东西？伱痴心妄想，那件神赐物会永远的留在剧团。”
白岚眉头皱起，剧作家的等级比他更高，极有可能抵达了序列9的极限，只是因为要留在剧团的缘故，所以没有晋升序列8。
他虽然有【精神迷乱】的技能，但不足以影响剧作家的心智。
说到底，这也是个低级技能。
剧作家带着略显癫狂的语气道：“你以为你赢了吗？看看你的四周吧。”
白岚沉默下来，他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周遭的尸体在慢慢变得冰冷。
不止有剧团的，还有阁主等人。
他们的血液在舞台上蜿蜒流淌。
就在他被封印在剧目卡的那一小会，众人都在【诅咒鸣奏曲】的演奏背景中死亡。
或是死于锐器，或是死于疯狂。
他们的死亡过程是充满痛苦的，就那样倒在地上。
而他们的状态是真身，以至于没有复活的机会。
这是个悲剧。
只有苏菲亚还活着，她愤怒的眼睛迸射血光：“你们这群提线的木偶，全都给我滚！”
她在战斗，但此刻显得捉襟见肘，剧团的超凡者数量极多，正在围攻她。
剧作家发出渗人的笑，对白岚说道：“你用不到那支笔，你已是超凡者了。你要给谁用？他们全都死在这里了！哈哈哈！”
白岚眸光幽幽，说道：“你也会死。”
剧作家不以为意，她反而在靠近。
那脖颈被白岚笔直的手掌侧着划开一道血线，带着蛊惑般的口吻说道：
“所有人都会死！你的途径应该是神之途径吧，我只想到这种可能性，因为只有这种人，‘作家’是无法安排命运的，因为你们的宿命早已注定。”
“就像风筝，无论飞的多高，多远，你们始终被放风筝的人牵着，因为那是你们的源头。”
白岚神情冰冷：“你想动摇我的意志？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你们给他们陪葬。”
剧作家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动手？你还在等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现在的心情，愤怒的像是火山，却又带着悲伤，你怀揣一线希望，于是将沸腾的岩浆压在你的身体里，为什么不释放出来呢？将你所见到一切都破坏掉呢？”
白岚感到棘手，有些进退两难。
主要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家伙非常喜欢悲剧，哪怕悲剧者是她自身。
他为了给同伴复仇，把剧团所有人都杀掉，一把火将这里烧个精光，然后在大火中离开，才符合剧作家的想法，这也意味着没有任何沟通的余地。
但白岚觉得阁主等人还有挽回的希望。
用那支羽毛笔或者别的什么。
一次性死掉四个顶级玩家，对于玩家阵营来说是重大损失。
于是场面一时间僵硬住了。
但就在这时，剧作家像是察觉到什么，她慢慢转头望向幕布后面那道幽暗的长廊。
然后，她忽然暴怒起来：“你不能这样……”
她像是在对谁说话。
白岚微微一愣，然后顿时想到了：“爱丽丝？”
……
爱丽丝站在最深处的房间里。
只是这里的光亮并不明显，大半个房间都浸入阴影中。
她望着古典的睡床上曲线起伏的被褥。
剧作家对她有多种限制，其中最大限制是禁止她使用魔法。
相比起来，吃饭睡觉反而是其次了。
“爱丽丝钻进兔子洞会进入一个奇幻世界，那么我掀开这个被子，会发生什么呢？”她自语道。
“那位神秘的剧团长会出现吗？我这位见习的剧团成员能见到他吗？”
玩家的败局注定了。
连剧团长本人都没有动手，剧作家便几乎团灭了所有人。
此行失败，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就这样光溜溜的回去，也只会沦为那个邪恶老巫婆的傀儡，她再也没有翻盘的希望。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
但相比起去和剧作家拼命，她更在乎剧团究竟潜藏了什么秘密，让她这些天寝食难安。
据她所知，自猩红剧团来到长湖镇的之后，本该出面交涉的剧团长便消失了。
爱丽丝带着优雅的笑容，笑吟吟的将被子掀起。
然后，她的瞳孔一缩。
那是非人之物！
一只形似飞鸟、但却没有脚的奇异生物如僵死般倒在床上。
它整体非常蓬松，浑身都沾染着黑灰色的物质，像是在煤灰中打过滚，又像是大片的癣疾般，显得肮脏且丑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地方。
最奇特的是它的羽毛——或者说细微的毛发，丝丝缕缕，成千上万，组成类似羽毛的结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每根毛发又天然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奇异符文，仿佛在无形之中链接着什么，散发着怪异和扭曲的感觉，延伸出无限遥远的距离。
但所有的毛发都向下曲卷起来，所有羽毛也蜷缩起来，并没有向前延伸，而是形成不断延伸的闭环，仿佛未来并不存在。
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
那种独特的气息顿时散溢了出来。
这是在凡物身上看不到的景象，仿佛蕴含着规则至理，让人眼缭乱，像是要浸入其中。
啵~~
这时，一个又一个的梦幻泡泡，也跟着从祂口中不断冒出。
泡泡表面呈现出一副景象。
一只似鸟非鸟的生物，浑身黑灰，口中不断的吐着泡泡。
而泡泡表面又呈现出相同的景象。
一只似鸟非鸟的生物，浑身黑灰，口中不断的吐着泡泡。
……
“剧团长？不，神话生物……不，梦境和预言之神……”
爱丽丝瞳孔颤抖着。
当她目睹那具神话生物的身体时。
她感到了剧烈的错乱和冲突感，仿佛置身梦中，有种独特的漂浮感。
爱丽丝倒退一步。
剧团长竟然是那位神祇？
是分身亦或者游戏人间已经不重要了。
她眼前就赤裸裸的存在着这种生物。
她曾从荒野女巫那边得知很多秘闻，其中就有关于神话生物的信息。
一时间，她感到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在各种重叠，仿佛环环相扣，大环扣着小环，小环扩大成大环又扣着小环，就这样无限循环。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便涌上心头。
而同样就在这一刻。
整个长湖镇都在闪烁，像是出现了雪屏和白噪音。
在长湖镇上，无论是睡着的矮人，还是苏醒着的矮人，都察觉到一股异样感。
……
“尽管杀掉我们所有人好了！但你不能打扰祂的沉睡！”
剧作家发出愤怒的声音。
白岚也感到了动荡感。
并且比爱丽丝所感应的更加清晰。
白岚觉得，当他睁开眼，理应从现实世界中苏醒。
可实际上，他依旧停留在这里。
只因梦即现实，现实即梦。
白岚意识到降临体和真身为何会颠倒了。
就像是庄周梦蝶。
而蝴蝶却成为了庄周本身。
“我们，置身于巨大的梦境之中。”
魔狼的预感和【入梦】的技能，让白岚察觉到了这种情况。
这理应如此。
这里是梦境之神的领域。
可如果梦境如泡泡般幻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