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赵光美的底牌，举重若轻的杀招
“王继恩么？原来是他掺和进来了啊，你要不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
如果不是黑豹跟他汇报，他还真不知道，这一摊浑水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位搅局之人。
稍一琢磨就知道，王继恩的目的其实刚好也是让这义字门打架，然后利用义字门的探子去参与调查，查出大熊等人背后的幕后主使。
只有打架了，这个事情才有严重性。
也只有事情严重了，他才能借此机会掀起大案。
只有掀起大案，才能体现他这个刚刚成立的西厂的厉害。
说白了这就不只是查贪官的机构了，而是类似于明朝初年的锦衣卫。
顺便抢一抢曹彬的风头。
恐怕即便是最后查出背后有赵光义的掺和，这王继恩也不会躲着，反而会迎难而上呢。
“这太监，思路倒是没什么错，想掀起大案也没错，我不也是这样做事的么？就是这个手段，实在是太low了一点，无外乎是严刑逼供，和内部派了间谍么，哎~，终究，似乎个捣乱的啊。”
说着，赵光美却是又从手里拿出一张名单来，交给黑豹道：“你看看，这些，应该是大熊手下的骨干成员名单吧？还有几个不老实的堂主名单。”
“是，但是殿下，如果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抓住的话，下面的人必将彻底混乱，他们中的许多都是亡命徒，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虽注定成不了事，但只怕是会破坏开封城的安定繁荣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他们了呢？”
“啊？”
说着，赵光美却是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了自己的跟班，吩咐道：“交给曹彬，让他做事吧。”
“是。”
“黑豹。”
“小人在。”
“你还是……稍稍让我有一点点失望的，不过还好，伱还知道主动来找我汇报，没有酿成大错，我能告诉你的是，凡是刚刚上了名单的人，现在他们的钱行账户都已经被我冻结了。”
“啊……啊？”
“还有据我所知，大熊的手下的几个盘口，妓馆，不管是公账还是私账，也全都被我给冻住了，一共应该是不到五百万贯的现金，我就全都没收了。”
“…………”
“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么？”
“知道了。”
“那就去吧。”
说完，就挥挥手赶走了黑豹。
而黑豹在出去之后整个人也不由得陷入了迷茫。
这就……完事儿了？
自己愁了这么多天，都毫无办法的问题，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给解决了？
只能说，这个宋朝的犯罪分子们啊，都实在还是太天真了，根本就没意识到洗钱的重要性。
居然把黑钱堂而皇之的存在了钱行的账户里。
简直是一直在诱惑着赵光美么。
事实上得益于朝廷现在奇葩的货币政策，其实，赵光美对社会的统治力是极其高的，只是这样的杀招他一直藏着不想用罢了，尤其是用在这些小混混身上，实在是有些牛刀杀鸡。
因为理论上，朝廷现在并不是真正的进入了纸币时代，原则上，大宋官方的唯一指定流通货币依然还是大宋通宝，也就是铜钱。
市面上流通的，其实是这些铜钱的存款单据而已。
因为朝廷大放水的缘故，这几年，大宋其实是陷入严重的通货膨胀的，当年开国的时候，普通人的工资也就控制在一天五六十文的样子，而现在，至少开封这边已经涨到三四百文以上了。
这还只是普通人，对于那些资本家来说就更是如此了，资产的价格更是涨得有些吓人，尤其是房地产，现在很是吓人。
总之，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现在的十文钱也只能当以前一文钱了。
而对于有钱人来说，甚至三四十文钱才能当以前一文。
可问题是，铜的价格，在这些年里其实也是在涨的啊。
以前，铜这东西还只能用于造镜子，实际上这玩意除了作为货币锚定物之外实用价值并不算太大，但现在赵光美这头发展工业，已经开始制作纯铜导线了，再加上目前大宋的机加工能力还不行，而铜，确实是比铁更加容易加工，以至于铜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贵，一枚铜钱，融化后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买家贩卖的话，其价值至少是他作为货币的二三十倍。
煞笔才会把铜钱拿出来啊！
不过铁钱的价值倒是很稳定，主要是因为朝廷现在炼铁技术发达之后铁的价值已经越来越低了，所以这就导致兑币套利这个事成不了，因为任何人去钱行取钱的话钱行都是只给铁钱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钱行里其实没那么多钱，发出去那么多的存款单，国库里能有那么多的贵金属就见鬼了，但问题是正常人现在真不会铁币。
铁币跟铜币的官方汇率是10:1，铜钱都贬值成这个德行了，何况铁币呢，不夸张的说真要用铁币消费的话，现在在开封，吃一碗面条可能都得个十几斤铁。
这玩意根本就没法交易。
所以，不记名存单现在才拥有了纸币的功能。
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存单啊。
尤其是，现在做纸钞的话其实防伪技术是不那么可观的，实际上所谓的不记名存单都是一些小面值，至多不超过二十钱一张，为的就是防伪，如此一来造伪钞是没多大利润的，风险还死高。
而除了不记名存单之外，剩下的自然便是记名存单，和转账支票两种了，而这两种，钱行采用的都是比较原始的防伪工艺，也就是虎符玉佩，密码暗号等方法，这，可是需要交易双方至少派一个人去钱行过账的。
简而言之，目前其实开封所有的大额交易，乃至于全大宋的所有大额交易，都是必须通过钱行来走账的，如果缺乏洗钱意识，赵光美其实是一逮一个准的。
这，才是他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真正底气。
尤其是现在大宋的法制还不健全，甚至他办事也用不着顾虑什么法制的前提下。
果然，黑豹在得了授意之后，很快就派人去找了那些名单上的骨干，这些名单上的骨干在懵逼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去钱行确认，发现果然如此，他们不管是公账还是私账，居然都已经取不出钱了。
更狠的是，就连他们的家人，亲属，现在的账户居然也全部冻结。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除了兜里还剩下的一点不记名存单，是当零钱使的之外，一点钱都没有了。
三天后，就是各大盘口给小弟们分红的日子，这要是分不出来……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这一刻，他们一丁点犹豫都没有的就表示：怂了。
然后齐齐地来找黑豹。
黑豹则是拿出一百万的持票给他们分了，道：“殿下不喜欢那些非法生意，你们也看到了，想拿捏你们太容易了，这么多年的积累，说没收就能给你们没收了，以后，这些生意还是停了吧，至于你们的出路，我也给你们找好了。”
“殿下表示，你们只要是手里没有人命的，以前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们赚的那些黑钱，也别想再取出来了，以后，殿下将开封府的代客停车生意交给了我，我打算将这个生意交给你们去做，但是前提，你们得听我的话。”
这些个骨干立刻就表示他们肯定听话。
然后当天下午，大熊志得意满的请他的这些生死兄弟吃饭，豪气干云的表示今晚就要跟黑豹干了，甚至是火烧开封府，从此之后大家一起富贵荣华。
然后，脑瓜子就被瓶给开了瓢了。
“灰狼？你……你背叛我？喂，你们……”
啪得一下，又是一个盘子碎在了他的脑袋上，直将他打得头晕眼，站立不稳，却是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们……你们都背叛我？”
咔
第三下。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别的原因，这些个小弟骨干们纷纷加入了这场敲敲乐的游戏，却谁也不肯说话，整个过程都无声无息，也没人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之类的，而从第三下开始，大熊却是也仿佛认了命一般的，一下一下的挨敲。
也不躲，也不叫，也不还手。
就这样直到彻底失去意识被敲死在了饭桌上，嘴角却是反而挂上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再之后，他的势力居然平稳过渡，根本没有人打架，黑豹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门主之位。
却反而是王继恩不干了。
你们不打架，平稳过渡了，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那我不是白忙活了么？
当天晚上，却是同样在巡防营的配合之下开始大肆抓人，又大肆的对抓的人进行严刑拷打，誓要将其后面的幕后黑手统统揪出。
整的原本都已经平静下来的义字门，又因此而闹了不小的波折，又有人火并打架了，好在规模基本上可控，被已经成功当上门主的黑豹给镇压下来了。
然而人心惶惶，自然也是依旧难免。
事实上人心惶惶的何止是百姓，百官其实也没好到哪去，王继恩的出手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而且这帮人抓人，审人，完全不讲规矩，大理寺，刑部，见状全都坐不住了开始抗议，御史台更是把西厂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给喷了个遍。
然而人家王继恩，唾面自干。
你们爱说啥说啥，爷不在乎。
整个西厂的体系更是完全脱离于官场之外，他的探子几乎全都是江湖中人，隐藏于市井之间，压根跟这些文官系统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要赵匡胤不追究，实际上谁也整不了他们。
而这一次，赵匡胤却对王继恩的所作所为选择了放任。
如此，整个西厂在百官拼了命的骂声中淡定的审了足足三天。
第三天开始，却是开始在京城大肆的抓人了，据说还派了人去洛阳，从赵光义的身边也抓人。
赵光美也是难得的接到了赵匡胤的命令，让他去宫中叙事。
就见大殿之上，赵匡胤的脸色无比凝重，整个朝堂上的气氛几乎滴水成冰，除了王继恩站在赵匡胤的右手边挺胸抬头，一副得意洋洋模样之外，其余人全都是垂头丧气，就跟老婆被人给绿了似的。
“三弟来了啊，王继恩，将你写的那个东西，拿给三弟看看。”
“喏。”
王继恩这才将一卷厚厚的卷轴亲手交给了赵光美，赵光美打开来看，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名单，以及一些简单的罪证，其中，甚至是不乏一些大员。
“石熙载？他不是在洛阳么？”
王继恩阴恻恻地道：“秦王殿下有所不知，这个石熙载，作为齐王殿下最亲近的幕僚，却是早就已经偷偷出现在了开封城中，通过在下的严加审讯，牵扯出来好大的一串人呢，这些人明明身为朝廷命官，却是伙同市井无赖，意图扰乱开封，非议新政，乃至于贪赃王法，无恶不作，实在是可恨。”
赵光美一惊，吓了一跳道：“石熙载抓住了你还敢审？你……你不会真审出什么东西了吧。”
“殿下说笑了，任何人落在咱家的手里，都是要审的，也确实是审出来了许多，开封府，巡防营，刑部，大理寺，鸿胪寺，御史台，都有牵扯，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是他自作主张，与齐王殿下无关。”
“…………”
赵光美都无语了，心想，这王继恩是不是疯了啊。
石熙载啊，原来后周的时候就是赵光义的跟班，打从大宋开国那会儿，他就一直是赵光义的掌书令，赵光义做开封府尹的时候他就一直做开封府的推官直到现在。
这对二哥来说，乃是亲信中的亲信，甚至已经超过了上下级的关系，可以称一声好兄弟了，比之大哥跟赵普的关系来说恐怕也不遑多让。
这种人你也敢审？
怎么想的啊？真想把二哥给审出来？
可审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别说二哥他肯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甚至他也确实是大概率不会直接参与其中，只会默许的，就算是审出来了，又能如何？
大哥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王继恩还能不知道？
莫说二哥只是捣点乱，就算是他造反事发了，又能如何？以大哥的性格，大概率也就是……骂他一顿？
顶天了踢两脚，不能再多了。
你惹他干什么啊！
疯狗！！
一时间他的心头也是一紧。
这疯狗，既然连二哥都敢咬，指不定哪天胆子撑大了就奔自己咬了呢。
太监的想法，果然是揣度不清啊。
见状，还是赵匡胤怒哼一声打破尴尬道：“吃着朕的俸禄，却砸着朕的锅，呵呵，好啊，好得很啊，三弟，此事你是受害者，你说说，要怎么处理他们？”
闻言，赵光美叹息一声道：“王公公……哎~，还是太冲动了啊，刚才我看了一下，名单上一共是二十四个本朝大臣牵扯其中？”
“是啊，二十四个，二十四个啊！这简直是……”
“简直是太少了啊。”
“啊？”
说着，赵光美从袖子里也掏出一个卷轴道：“大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不是等他们自己主动暴露的么，既然是大查，那就索性查到底么，这是这一次开封事件的名单，跟义字门的人有染的，且有经济往来的官员，朝中一共是一百六十四人，王公公的名单不全，而且好像还有几个是冤枉的，另外，臣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名单，基本可以确定是贪官无疑，曹彬也一直都在暗中调查，而这份名单上……是一千五百四十九人，大哥，你说咱咋整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