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戗久说 > 第八章 疑心
    济云楼内。
    “主上!兄弟们都了重伤,幸好没死的,休养一番就能打回去!”于青将人挨个儿查探了一圈,又忙赶回去向其通报。
    居遥并未立时回应,只觉这并非是“幸好”,而是那人留了手.看来,她还未打算对自己下手。
    “不必,我自去与她谈。”
    酉末,周宅。
    “辛苦了。”
    “社主言重!”蓝首动容,见其似是忧心,便又微言安慰一番,“.掌事伤势虽重,但能愈,社主切勿太过劳心了。”
    戗画只微微颔首,连云倒没有让她忧心.那是烦心,而真正让人忧心的,是那个他们跟了许久但初次会面的人。
    “让他们各自归位吧,这儿有我在。”
    蓝首应声后便带着众人离去了,复匿于市井中,暗中保护着文廌及其所织构的线网。
    提起连云,戗画一时又垂下眼,想起他那个欠揍的样子随即又深换一口气,语气十分不和蔼地道了句:“他自找的。”
    汤田紧闭着嘴,两手接过食盒,扭头见豆芽朝他做个鬼脸,便假装生气的样子,“哼”一声走了。
    “嗯说不准,你们社主脾气挺怪的,时好时坏,不像我家姑娘,温柔善良。”豆芽想起自家姑娘便一脸笑容,同那位社主相比,自然是她家姑娘好了。
    萧案生忽轻皱眉头,缓缓转头看向她,一时心疑,却与之前的疑心不甚相似,反倒是好奇好奇眼前这个人,经历过什么。
    这句话.很平常.可对榻上的人来说,却像是一根荆棘条,正在用它的细枝和锯齿般的倒刺,抽割在她的心头上。
    忽又从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汤田闻声而动,一路小跑:“来了来了!哎.怎的近日这么多人上门”
    “兄长.是要带我回京都了吗?”
    “.”
    还好,她习惯了。
    萧案生一时疑惑语塞,只能又缓缓犹疑道:“那可有一个叫‘连画’的人?”
    “戗画,这是我京都的兄长,他能在这儿留几日吗?”久昔不知他们二人先前已见过,拉了拉戗画的衣袖,直直当当地向其介绍。
    久昔瞬时回神,看一眼手中的薄被,又抬头道:“兄长稍候。”
    萧案生一时犹豫,不知为何,仅凭着他的直觉,便觉得那姑娘的名字有问题,片刻后才朝这小门童道:“.一个叫连云的人。”
    萧案生由周管家领去屋子,认了路后又回到正厅前院,见院中一番和谐景象,二人看似相识多年,可实则不过两日。
    行至正院,萧案生微晃一眼,忽见厅内正上方,一人侧卧于榻上,双目轻阖,似在休憩,样态也很是疲累。
    “恩应该说是她的手下连云,无意间救了我。”久昔细想片刻又更正了一番。
    未等萧案生回话,随即见其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喊:“你们慢聊!留下吃饭啊!”
    “住嘴!”周管家忽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了汤田的话,又递过一个食盒,“给连掌事送去。”
    汤田点了点头,一时奇怪:“你们认识啊,诶你早说找久昔姑娘,我就不拦你了。”
    “既如此我同她一起留下。”
    一句冷漠的言语,却让萧案生忽觉身旁这个冷漠的人竟一时也有了情绪,心中生出一丝好奇:“你很在意他?”
    “在下萧砚书,来寻.”
    “.兄长,我们去偏院说吧。”
    久昔细声言语,似是清楚就算隔了这么远也会将那人扰动,又轻轻拉扯萧案生的衣袖,让其随她行至偏院。
    萧案生见她视线转来,两眼直直瞪向他,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忽不禁一笑,未再言语,缓缓转回仰头望向明月,今夜的月光甚明
    “.你要带她离开?”
    久昔闻声回头,见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便顺嘴一问:“汤田小哥,这是要去连掌事屋里吗?”
    萧案生低头见她眼神闪烁,小心翼翼地说完又埋下了头,倒像是已经猜到答案,只等他落声的样子。
    “你骗了我。”
    “听说他关禁闭了?”
    “得罪了。”
    萧案生顾自寻往,他从周宅跟至济云楼,远观那二人交手,又随其回到周宅附近,如非亲眼看见,他也不会贸然上前。
    萧案生自然是相信久昔的,何况其言语真诚,神色也不假,但听她所说的,跟他所见的相比,可差得远了。
    随即,萧案生见她小步往正厅跑去,将被子覆给榻上的人,那人一时不再瞪他,抬手扯过被子,转身朝向了另一面,而后才见久昔向他跑来。
    片晌,萧案生听她如此回答,仅轻叹一气,缓缓转头挪开了视线,确是不以为然,看她的样子想必也没那么简单。
    久昔带人前去偏厅用晚膳,见戗画已先行入座,便蹦蹦跳跳地往她身边去,忽反应一下,又将萧案生拉至她旁边的位置。
    萧案生听懂了久昔所说的话,但他奇怪的是.之前在京都时,见她一脸漠然,似是毫不在乎他人的生死,又怎会忽然管起闲事。
    汤田两眼一挤,甚是疑心,他家连掌事本来好好儿的,大早上被人叫走,晚上却被抬着回来,现下又有人来找
    汤田又抬眼看看那“高人”,感觉也不像坏人,正要转身放人,忽一阵话音从脑海中飘过,当即一震又把住了门:“不行!不行!连掌事被关禁闭了,你见不着。”
    久昔一时不敢言语,她知道阿翁在等她、在担心她,但是如果她现在走了,是不是就
    久昔埋着头,萧案生虽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感觉她仅是想着将要离开,就已经很难过了。
    片刻,周管家也从偏院走过瞧见二人,经久昔一番介绍,也十分热心地留萧案生吃饭,一番推却不过终于让其应下。
    “嗯。”久昔点了点头,瞬时笑容满面,一脸欢欣,“她可好了!恩.就是看起来冷了点。”
    见久昔追着小米跑远了,萧案生缓缓走进院里,一边质问,一边走至离榻不远的石桌凳处坐下。
    萧案生挪开了视线,见久昔正抱着一床薄蚕被从内院走过来,微微松了一气,随即便询问她:“.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你是说她救了你?”
    萧案生回头看向她,见她的目光仍向着夜空,眼睛里映出一道皎洁的光亮,依旧微皱着眉头,只是这次.不似平常的坚定了。
    “既已传信,便多留几日吧。”
    汤田正将关门,忽被其连门带他一掌推开,一时瞪大双眼,忙要阻拦,却见那人脚不停步地朝正院儿去了,便咽了咽唾沫,不再追赶。
    “你你,你找谁?”汤田望着他,一时心惊,竟捋不清舌头。
    一阵静寂没过,忽听那人微微开口:“.我羡慕她无忧无虑皎洁无瑕”
    见久昔歪着脑袋凑近,戗画微微垂眼,一张乖巧的小圆脸近在咫尺,随即缓缓转头望向周管家:“你安排吧!”
    戗画倚在院中的榻上,静寂地望着那道漆黑夜空中的明月,久昔.在院中逗猫,几乎时时刻刻,这一人一猫都非得在戗画身边儿溜达。
    萧案生如此回应,他正好也想借机探明这江陵城中的几方人物,却见久昔瞬时仰头,满眼惊喜,而眼底微微泛红,一时好奇那人是如何让久昔这般亲信的。
    萧案生见周管家走远,一时心奇,这宅中除了那个戗画,其他人倒是都很好相处,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成了一路人。
    戗画微微一垂眼,听见了他的话,也明白他说的什么,但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抬眼看向黑夜:“不是我骗的。”
    萧案生盯着她,渐渐地感觉:这个人很复杂却又好像,不那么复杂她说了些什么,却又没说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入夜。
    “你想留她?”这是萧案生能看出的,而他想知道,是理由,“为什么?她与你,不一样。”
    路过偏院,汤田瞧见有两人说话,走近看清后顿时一脸惊奇:“哎?你没事儿?”
    “有趣而已。”
    似是察觉到院中动静,戗画双眼微启,很是不愿地抬眼,原本冷淡的眼神此时寒意更甚,仿佛要将来人刀掉。
    大门拉开,汤田忽然眼前一抹黑,愣愣地抬头,片晌才瞧见人脸,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能长这么高?
    萧案生未料到久昔会提及此事,正当辞谢,却又忽闻其言,一时提心.他与久昔不同,他或者说他们二人,都在戒备对方,不知为何竟会答应让他留下。
    萧案生微微点头,想到若是那个人无意间救下了久昔,那倒是有一时兴起的可能,随即又回过神,低头看向久昔:“你方才称她戗画?”
    厨房门口,豆芽和汤田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发空闲,等着厨房备晚膳。
    “你说.那人没事儿吧?”
    戗画缓缓皱起眉头,微偏过头看向他,一双柔美的眼依旧充斥着淡漠,却仿佛多了几分疑惑。
    萧案生轻声一笑,还真是撇得一干二净,之前也没有见她纠正辩解过。
    汤田仍在担心方才那直奔前院儿的人,心知社主正在休息,他自己都是蹑手蹑脚地过,却见那人气势鸿鸿地去了。
    “咚咚咚”
    “才不是呢,我们社主心地可好了,我们这么多人都.”
    “你不想回去吗?”
    一时目光相撞,两人对视须臾,皆无动作.
    “.砚书兄长?”
    汤田忽又一挤眉头,仔细回想好几番,心觉这人是不是找错门儿了:“.没有没有,快走吧!”
    终于,戗画的目光挪向了他,却又覆上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其中透出意思十分明显,用言语来说便是“你留下作甚?”。
    萧案生瞧见她的样子,又不禁轻声一笑,只觉这人还真是厉害,难怪才几日便能让久昔那般依赖她,她身边的人也.
    “你想留她,必得留我。”
    戗画见其态度坚决,似是独留久昔不下,微一垂眼,转头思量片刻,而后又深叹一气:“不差这口饭。”
    萧案生瞬时哑然一笑,很是奇怪这人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而让人防备,时而却又.像个不知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