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重生后白莲花逼夫从良 > 47.第47章 兵不厌诈,覃武侯府举兵南下
    当夜,江南淮楚一地,爆发异动,数千暗卫于夜里突袭六大财库,燃起熊熊烈火,死伤士兵上百人,损失惨重。
    一匹浑身是血的黑马带着八百里加急密报,连夜入京。
    上朝,青鸾殿。一封带血的奏折铺在桌上,其上字迹稀疏,寥寥几笔,所写内容却耸人听闻。
    夜皇坐在龙椅上,双鬓染霜,两眼乌黑,剐厉的眸子紧盯着那奏折,扬手刷一下就推下了龙桌,啪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江南御政司府衙刘双何在?给孤滚出来!”
    朝上数百官员都低垂着脑袋,文官手中拿着上谏牌令,更是哆嗦着不敢抬身。众人中却是一片寂静,默了半许,何昌从一侧跨步走出,手握上谏令压腰说道,“启禀陛下,刘宪之约莫一旬前偶感风寒,引发中风,江南御政司各事项,已暂交由副使宋德督办。”
    夜皇眸间闪过一道疑色,御政司副使宋德,此前是由兵部江帆推举,当时便是器重他曾有军中见识,能同那文庸的刘双有所补益,为何在他的镇守下还会出事?
    他厉色看了一眼众人,不耐地问道,“宋德现在于何处?”
    何昌垂眼退到一旁,身后不远处江帆迈出一步,抱拳微微垂首,严肃道,“启奏陛下,宋大人……已于昨夜殉职,在追赶那群贼人之时,被乱刀斩杀于马下,遗体正在回京途中。”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夜皇怒极,几乎是吼着说道,“逆贼猖狂,暗害朝廷命官,洗劫国库,公然挑衅皇权威严,可查出是何人作祟?”
    文官之首萧镇,此刻稍稍斜着眼,气定神闲地看了眼覃羽。覃羽垂手立于武官之首,冷目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并没有要启奏的意思。
    萧镇眼神中闪过一丝挑衅,他稍稍垂眼,向右走出几步,稍稍压腰,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那宋德大人从前是覃武侯麾下之高才,刘双病后,覃武侯可很是关心江南局势,尤其是那六大财库的账本,可是查地勤,此事,满朝文武唯一能讲得出一二的,大概就属武侯了。”
    皇上眉间一紧,侧脸看向覃羽,厉色问道,“覃羽,萧镇所言可属实?”
    覃羽本不想掺和到这事中去,但现在局势却颇为微妙,他迈出几步,抱拳垂首道,“启奏陛下,不实。”
    他起身,浊眸瞥了一道萧镇,缓缓说道,“六王爷所言三件事,都不属实。其一,宋德此人并非直属我麾下,景和七年就已入萧王府亲兵,景和十二年提拔入兵部,后两年连升七级,直中江南御政司副使,老臣麾下的人,都只是会拿兵器保家卫国、拥护圣上的将才,并无官场伶俐之本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其二,不止是江南局势,北关、南关、楚地、淮河,所有边陲,在朝文武,都应当秉持身处庙堂之高,而忧江湖之远之德行,老臣受朝廷俸禄三十八年,若是这件事都做不到,那不用六王爷参我,我早已无颜立于此处。”
    “其三,江南六大财库账本,直属御前,任何人无调动之法,除非有明确证据证明有异。覃武侯府、六王爷府,的确都有清查的特赦令,但是查了什么,何时查,严令保密,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半分。”
    他冷眸看向萧镇,一字一句地说道,“且不说老臣并未做此事,倒可见六王爷这消息灵通,何人查、查了哪几库,王爷倒是心如明镜了。”
    萧镇眸间稍稍一缩,眼底狠厉决然,他默了半许,唇角闪过一抹挑衅,“侯爷,本王不过是信口开河,瞧你认真成如此。你倒不如直接讲,你不知此次暴乱的人是谁,”他不紧不慢地看向皇帝,“陛下,臣弟知道是何人。”
    覃羽心中蓦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意味。
    夜皇眼神凶辣,“快言。”
    萧镇说道,“臣弟昨日连夜派人前往六库支援,据当地百姓所言,那些袭击之人根本不分官民,烧杀抢掠,他们扬着印有蝼蚁的军旗,以非常诡异的武功和打法,用极短的时间便突破了防军,所幸支援及时,财库损失并不多,只是房屋建瓴多数烧毁,重建需要时间。”
    蝼蚁军旗、诡异的打法,这特征,夜皇觉得眼熟,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神色一冷,心里忖思深沉。
    满朝文武百官也纷纷讨论起来,此刻,在萧镇话未说完之前,只有覃羽知道这军旗的来历。覃霄贤同他讲过,说于南关时,有一股神秘力量在背后支持于他,在粮草送不及时时,与他支援,那些人便扬着蝼蚁兽的军旗,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兰氏的痕迹。
    萧镇见挑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心中明白,机会来了,他抬眼说道,“陛下,这蝼蚁军旗,是我们并不陌生的,臣弟再说一样特征,陛下必然能想起来,”他顿了顿,有些挑衅地看向覃羽,唇瓣稍动,“那些人的腰间,都挂着兰家军的腰牌。”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哗然,众人都是一惊,那些老文官带头,扑通扑通地一个个都跪了下去,怨声载道,“陛下,兰氏旧部卷土而来,佞臣之后不能留,不能留啊!”
    夜皇大掌静静地捏着膝盖骨,长眸中散出一丝复杂意味。不错,他想起来了,兰羡从前护他秋猎时,说过兰家因与巫医族有缘,其中几人都有沿袭那邪族中的吉祥物,他们称之为“命兽”。
    命兽在巫医族的文化中是一种极其神圣的信仰,就像兰机的命兽是喜鹊,夜念斯的命兽是蝼蚁,喜鹊为大虞带来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至于那蝼蚁能带来何,夜皇却是一直没有参透的。
    现今看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阴沟中的蝼蚁,竟要试图让他辛苦维护的大虞倾巢崩塌了。
    他稍稍平了一口气,千百人上下,他尚且还不放在眼中,兰氏早就应该统统陨灭,业火烧不尽,愚风吹又生。
    他扬起广袖,眼神一凛,威严喝道,“覃羽听令,孤命你,即刻亲率骁骑营南下,一月时间,铲灭那谋逆之徒,提兰氏首级来见!”
    覃羽眉间紧皱,缓缓垂下身,“老臣,接旨。”
    皇帝瞥了他一道,眸中冷气道道,“另,孤封十四子夜念斯暂代骁骑营统帅,随你出征,兰贼灭,朕另有嘉奖,即刻步旨,宣告天下!”
    一旁的尐尗眼珠飞快地转着,应声后跪倒在皇上龙靴旁。
    覃羽回到府上时,覃云和覃霄贤二人已经等在府门口,他们收到了尐尗送来的快报,覃家将倾巢而出,一举南下,覃云、覃霄贤都连升两级,夜念斯更是暂时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有绝对的命令权,但所有的决定都最终由覃羽敲定。
    此时父子三人站在院中,虽然相距咫尺,但心思却各不相同。覃羽想要扶持夜念斯,那就必须要保存他的力量,不管萧镇所言是真是假,总要到了江南六部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皇上却命令夜念斯为主帅,覃家军怎么可能听他命令?这是要他背负叛族的骂名,彻底毁掉他。
    覃云因为此番的升官格外欣喜,他深以为只是皇帝对他的器重,故而已经做好准备,等这一次去大杀四方,重振雄风。
    而覃霄贤则彻底失去了由那账本顺藤摸瓜、立大功的机会,此时心思稍稍郁闷,但因为即将作战,却也还是勉强面上无怒色。
    覃雨望立在屋中,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包袱,她手中握着夜念斯已洗净的衣裳,面色霜白。江心兰才来找了她没两天,她所说的果真都发生了,皇上要让夜念斯亲手杀了自己的族人……
    若非是那圣旨中点明不许女眷跟随,她是必然不会让他独身一人去的。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夜念斯推门进来,黑眸看到覃雨望立在自己屋中,他迈开腿走了进去,从她手边拿过那包袱,草草系结后,准备出发。
    趁他转身间,覃雨望上前握住他手臂,杏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殿下,你若是不愿去,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夜念斯黑眸一顿,冷冰冰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二小姐有什么好主意。”
    覃雨望回忆起来,她紧皱眉头说道,“从前萧世子不想去皇陵守岁,以身体有恙便可推脱,不想去北关巡查,以上琅琊山拜师学艺也可推辞。至于要为殿下想个什么理由,我倒是还没想好……就说我,我怀有身孕?或者殿下身上的伤还未好,不能经受颠簸?”
    这些话,覃雨望说出口时,就知道她给出的诸多理由,都是不可能的。皇帝连夜念斯的命都尚且不顾及,又怎会体暖他。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眸中神色清明,他淡淡说道,“二小姐,你真是高抬我了。冷宫废子,怎可和那宠极一时的世子相提并论。”
    他黑眸稍稍滑到一侧,眸中闪过一丝挑衅,“况且,我并没有要推脱的想法,二小姐,反正那些人都是要死的,既然他们是兰氏旧人,那死在谁的手里不是死呢,死在我手中,还能为我留住这一条命,不是很值么。”他唇角稍稍一挽,渗出一丝阴邪。
    覃雨望眸中一愣,她杏眼圆睁,看着夜念斯,不敢置信,她皱着眉,犹豫道,“可是殿下,那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夜念斯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是寒冰万丈,那双冷萃黑煞的眸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冰冷,他稍稍歪着脑袋,黑眸直勾勾地瞪着她,嗓音清寒,“二小姐,就是你死,我都不会落泪的,何况是一群素未谋面的人,我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你是觉得我应当怜悯天下人么。”
    言罢,在覃雨望逐渐失落的目光中,夜念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出门时,他余光睨过门旁一抹身影,那脚步闪躲极其迅速,未被他捉到丝毫踪迹。
    他黑眸一深,出院时,一袭甲胄在身,在院门口等待多时的冈墙植抬步跟上,走到园中鹅卵石小路上时,夜念斯绕路行至一个偏僻的凉亭边,在转身之际飞速环视周遭一周,黑眸紧盯一脸懵的冈墙植,“你此次不必跟随我,留在府上,保护好覃雨望。”
    冈墙植横眉微微一皱,没太想明白,“殿下,二小姐在府上肯定是安全的,反倒是您第一次上战场,二小姐可是让属下寸步不离保护您的。”
    夜念斯稍稍平了一口气,高挺的鼻梁上滑过道道冷气,他冷冷地看着冈墙植,眸间闪过一丝狠厉,“无需多言,遵命便是。”
    冈墙植疑惑地看着夜念斯,抱拳应声。他觉得夜念斯心思比覃雨望深很多,他在想什么,他根本看不明白,但是他让做的事情,应该不会有错的,毕竟,他是二小姐想保护的人呐。
    四月初三这一日,覃家军浩浩荡荡地出了京,五万骁骑营已经兵分三路,以骑兵开道,千里不绝。夜念斯骑着兰茵,于队伍最前方,左右有覃云和覃霄贤二人,覃羽在三人之前,覃家子弟皆身披甲胄,玛瑙红的战甲在阳光下红若鲜血。
    夜念斯侧脸看着越发遥远的京城,那一座座高屋建瓴逐渐缩小,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他回过神来时,见覃云和覃霄贤先带着兵行进,而自己的马和覃羽的被压慢了速度。
    覃羽浊眸看向他,压低声色,“殿下对此番南伐,有何想法?”
    夜念斯冷冷道,“侯爷历经万战,功至枭雄,官封武侯,这打仗之事,岂是我等蝼蚁可插嘴之闻。”
    覃羽叹了口气,“若那些人真是兰家旧部,殿下打算如何?这骁骑营全部都是覃家军组成,当年合并进来的十万兰家兵马,并不在此次行动之中,此番这一战一旦将他们围困,只怕是逃无生天。”
    夜念斯唇角闪过一丝邪厉,眼眸中裹着不屑,“素闻侯爷铁血丹心,怎么面对反贼,如今却优柔寡断。若有一人身扛兰氏军旗,烧杀抢掠,则杀无赦令。”
    覃羽眸中一顿,看了眼夜念斯,心中疑惑,但默了默,还是没有言语。
    且说府上,覃家男人出兵后,院中莫名变得冷清起来。江心兰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路过飘红楼附近时,将丫鬟借口使唤走去买些女人用的东西,而后在那处站了一会儿。
    春香在门口瞧见,急忙低着头装作不经意撞着她,江心兰手中篮子哐啷一落,她眸中不悦,“你这小姑子,走路倒是不长心的!”
    春香连连赔不是,而后转过身急忙快步回了飘红楼,秋香在二楼瞧见江心兰走了,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春香脚步利索地上楼来,将一个纸团子放在桌上,“秋姑娘,信儿来了。”
    秋香垂下眼去,细指捻开那纸团,寥寥两行字,她眉间一皱,稍一挥手,春香立刻伺候上纸笔,她细腕轻摆写下两行字,将那纸团递给春香,“一炷香内,送到袁七爷那。”
    太医院彼时忙地正是不可开交,袁湛在批复药材进购的单子,勉强落点空闲,外面一个脚步利索的小医官将一个药盅送到他手边,“袁大人,方才门外有个人说是您家乡人,送点红枣糕予您,那人臣瞧已来了多回,便直接给您送过来了。”
    袁湛眸间一顿,抬手命他出去,他紧随其后,将门栓死,回到桌旁,双手捧起那药盅,打开一看,果真有一红枣糕,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进去,从里面抠出一个纸团,他急忙打开,老辣的眼神上下一览,飞速将那字条咽下,而后密信一封,差亲信同例药一起,立刻送往六王府林书。
    彼时,六王府中,林书袖中藏着那信,跪坐在炕上,一下一下地揉着萧镇的腿,萧镇躺在长长的凉卧上,闭着眼,好生享受。
    林书垂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宫中传信而来,夜念斯已经领下帅印,带兵南下了。皇上方才传口谕,祭礼一事,决定设在明日,越快越好。”
    萧镇满意地笑了笑,“办得好。这一次若是顺利,日后夜念斯和覃羽,都不再是我儿的威胁。去把兰机那几人的骨灰挖出来,明日送入宫,”他眸中露出一丝阴邪,“本王倒是要看看,自己的母族被挫骨扬灰,他又手握兵权,还能不反?”
    让夜念斯带兵出征这一主意,是萧镇提出来的。在近一月以来,皇上屡屡梦到兰机死相,心中怒闷难解,原本准备在四月初大行祭礼,扬其骨灰,彻底灭灵,却刚好被萧镇精心安排的这场暴乱截断了时机。
    四月初四,是萧镇为夜念斯、为掠夺萧氏天下三百年的夜氏所划定的死期,从这个诅咒开始,他要让夜皇彻底失去所有,让他疑心忠臣、重用奸佞,落下千古骂名,而他的儿子萧宴,将成为解救这苍生的明君,流芳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