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重生后白莲花逼夫从良 > 第33章 萧宴秘密奔赴嘉裕皇陵
    第33章 萧宴秘密奔赴嘉裕皇陵
    清晨,宫中一顶素色青篷的轿子停在覃武侯府门外,三两家奴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上前就要往车上放,却被宫中随行的两个凌红甲胄侍卫给拦了下来,他们眸间冷冷,神色扳直,“宫中规矩,守皇陵者净身入陵,这些东西不许上车。”
    覃雨望从府门中迈出,夜念斯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到前方来的轿子和两个押送护卫,与几个家奴好一番争执。
    覃雨望看着那些准备好的东西,却都无一物可以带给夜念斯,她杏眼中闪过一道浓浓的担忧。都闻那嘉裕是苦寒之地,夜念斯孤身一人去,可要如何自处呢。
    夜念斯走到轿子边上,转过身,黑眸看着台阶上的覃雨望,他神色中意味复杂,看了眼旁边那成堆的包裹,抬起手去,将被压在下面的那支兔子灯拎了起来,侧眸瞥了道那护送的侍卫,“二位凛侍,不知此物我可否带上。”
    那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此物既不能保暖,亦不能裹腹,他何苦费这心思?只是想到他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死在那穷乡僻壤,魂散千里之外,故而只要是不能帮及他的,他想带什么都无所谓。
    两个侍卫很快地点了下头,夜念斯抬腿压腰坐上轿去。
    马车缓缓地走了,那顶轿房摇摇晃晃,在覃雨望的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看不见了。她扬起杏眼,遥遥地望着那小暴君离开的方向,稍稍平了两息。
    轿子上的夜念斯,此刻背贴着座椅,神色淡漠,他知道要去的地方叫嘉裕,那里葬着皇室的亡灵,是历代帝王的陵墓,他们长眠于此,看着曾经守护过的这万里河山,一朝一夕地变化着模样。
    他抬手,袖子稍稍滚下,露出雪白宽粗的一截手腕,他稍稍掀开轿帘,只见到外面人群熙熙攘攘,街边上的小摊儿清一色地卖着一种圆滚滚的食物。那稍显憨萌的小玩意在滚滚热汤中上下盘旋,煮熟后肚子圆滚滚地,漂浮在汤面上,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他在书里见过,说这种食物叫元宵,在正月十五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吃元宵,夫妻会吃,父母会吃,儿女会吃,元宵象征着幸福,象征着美满,象征着来年,所有的美好和快乐都能留下,所有的爱和温暖都会得到回应。
    他缓缓放下轿帘,周身冰冷非常,他抬手摸着自己袍子中穿着的那件雪狐的马甲,那细腻而温暖的绒毛,曾经在覃雨望的手中和怀里翻滚过。
    此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那细密的绒毛上轻轻抚摸,心中冰冷似乎片刻消解三分,只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这动作、抱有如此念想时,他眉间微蹙,眼神中带着对自己的不屑和厌恶,放下手去,身姿恢复如常。
    轿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凄凉,那嘉裕距离京城本不是很近的距离,只是这马车在出京以后便走的十分快,夜念斯握着轿子上的梁木,强忍着颠簸。
    路途终于平坦下来时,他觉得手中似乎有些黏糊糊的感觉,他皱着眉头松开手,发现掌中沾染了一大片褐红色的血迹。
    他黑眸看向那轿子梁木,那下面的确有血,只是因为这里面原本就是红褐色朽木的布置,故而那血迹并不明显,以至于他上马车时并未注意到。
    他看着自己的手,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的这一辆马车,宫里曾经有人在这车上杀过人,这并不稀奇,有趣的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坐在一辆死过人的轿房中,即将去往一个全是死人的地方。
    好像他也应该留在那里一般。看来这一行,的确不简单。
    覃武侯府。
    覃雨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睁大两只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床上的帘帐,柳叶连着敲了几次门都未得到回应,她见房门并没有锁上,于是从门缝中偷偷地探去一个眼神,声音大了一些,“二小姐,用晚膳了!奴婢给您端进来了?”
    覃雨望深吸一口气,杏眼滑向门口,声音百无聊赖,“进来。”
    柳叶端着金镶边的红木盘走进来,到桌边时稍稍抵着,将盘子上的一碗米饭,一碟鲍鱼,一碟狮子头,一碟猪肘子,一碟血鸭和一盅虾仁紫菜蛋汤稳稳地放在桌上,“备好了小姐。”
    覃雨望躺在床上,嗯了一声,但人还是一动不动地。
    柳叶将盘子收在身前,侧身看了一眼覃雨望,看着她那仿佛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心里着实是高兴的。她知道夜念斯受过多少苦,而如今能有个人这么真心实意地对待他,是太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夜念斯虽然对旁人狠绝,但是在覃雨望此处却是无可奈何,他在走之前,给覃雨望留足了整十日的“解药”,让柳叶顿顿掺在她的汤里,让她喝下。
    覃雨望从床上坐起身来,脑袋上青丝杂乱,她扬眼看了道柳叶,“你说夜念斯去那边,也没带吃的,也没带穿的,不会受苦吧?”
    这哪里是柳叶能知道的事情,她安慰着覃雨望,“二小姐,听说那皇陵也是有太监伺候的,虽然人是少些,但是衣食住行,总应该还是不短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天色,自打早晨夜念斯被接走,到现在已经快要夜幕,覃雨望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中午都没有吃饭的胃口。
    “反倒是小姐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这些菜都是膳房方才做的,小姐来用些吧?”柳叶上前去扶起覃雨望,坐在桌边。
    覃雨望那张圆圆的小脸近来的确是瘦了不少,从前她可没这么大的劳动量,每日天还不亮就去藏书阁,一直到傍晚才能休息,她手握筷子夹起三五粒饭,眼神木讷地塞进口中。
    覃武侯府中用的米都是上等的贡米,颗粒饱满味道糯甜,是粮食中的珍稀之品,覃雨望从前也说这米的口感好,可是今日,却是吃到了口中,也没尝出味道来。
    她顾自地安慰自己,“也是,那可是皇陵,年年萧世子都是去的,就算他们不喜欢夜念斯,可肯定不会怠慢萧世子,那处的衣食布置,不会让他冷衣寒食的。”
    这样想着,覃雨望心思勉强宽松了些,她肯定不是多关心他,毕竟那个小暴君,过的好不好,才和她没有关系。她就是怕他在那山上又遇到什么事,大大小小地,又让他萌生出夺嫡灭世的念头,也把她对他的好抹地一干二净,那才是真正让她难受的事情。
    而彼时夜念斯所乘坐的马车,速度已经逐渐缓慢下来,他估摸着这马儿的脚程,看到已经蒙蒙泛黑的天色,猜测也已经到了嘉裕皇陵。
    马车停住,夜念斯从轿房中走下,他黑眸稍稍抬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巍峨的白瓦大殿。这里的大殿没有屋檐,靠着粗大的房梁支撑起整个大殿的屋顶,里外都粉刷着白漆,看上去清冷而幽森。
    那两个护送他而来的侍卫调转马头,居高临下对他摔下一句话,“夜王殿下,此处就是嘉裕皇陵,吾等依照圣上手谕,送你至此,与殿中祭守十日,十日后,待吾等为殿下送来敛杖,方可归京。”
    还未等夜念斯回应,他们就快马加鞭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冷风呼啸而来,夜念斯稍稍拢紧衣裳,黑眸看着那凄森的祭殿,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进去,却发现原本应当在殿中打扫的人,一个都不见。
    这是唯一的一座大宫,除此以外周围千里,皆是埋地三尺的墓穴,走近一看,殿中供奉着整整七道牌位,最中间为“大虞朝高祖皇帝萧玦”,而后两侧一半为夜氏皇族,一半为萧氏皇族。
    他也曾听闻萧玦禅让之传说,那三百年前以武力阀割统一袁、战、景、盛、誉五国之千古一帝,死后原来就留在了这里。那位帝君于打天下实在有着常人难以领会之天赋,他毒辣狠绝,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后只因他意识到能打天下之人,未必能治好天下,于是才决定禅让。
    他黑眸缓缓滑向夜氏牌位,七代帝王,除去萧玦后,夜氏世袭六代,因夜家原本就是贵族起身,比起萧玦农民之身份,夜家生来就为温育天子而作为。夜家子女深谙中庸之道,将天下形成一平衡之势,并已经逐渐完全割弃萧玦武力治国之理念,让普天之下,成了一句话错,则一命失的文甲治天之格局。
    大殿外一阵冷风吹来,夜念斯面色结霜,殿中空荡荡地回响着那冷风呼啸的声音,他拢紧袍子,向大殿后走去,发现殿旁有一个很是狭小的房间,其中放着一张破旧的床,四周结着蜘蛛网,屋中的窗子是破烂漏风的,但比大殿中要稍稍好一些。
    此处无人,无食,苍天遍地,寸草铺雪,到了深夜时分,夜念斯走出大殿,在草地里找到一根粗木棍,将雪翻开,挖出一些草根来,他混着雪,将那草根缓缓吞咽下去。他估量着这周围能吃的草之多少,算计着,必须要坚持到他回京的那一日。
    到了子时,大殿中烛火旺盛,冷风吹来,那小小的烛焰随风摇曳,依照守陵的礼数,需要从子时开始跪,跪到卯时结束,以四个时辰为一轮,每日往复。
    夜念斯看到那大殿中有一个跪垫,他黑眸扬起扫了一道那诸多牌位,弯膝跪下,却在接触那跪垫之一刻,膝盖猛地一疼。
    他蹙眉倒坐在一旁,只见一枚生锈的粗钉扎入他膝盖中,月青色的袍子被血染红了几分。他黑眸看向那跪垫,伸手去掀开那上面一层布,看到那下面铺着几十枚长钉,每一根的尖端都竖直朝上。
    夜念斯平了两息,他面无表情将那钉子拔出,从衣服角落裁下一长条布料,将伤口包裹。随后,平静地将那垫子中的钉子掉在一旁,而后跪了上去。
    他汹涌的黑眸中闪过道道寒厉,片刻之后平静如万量之海,不动声色。
    远处高峰半山腰,一匹俊壮的白马傲然立于长崖边上,萧宴身着一件红黑相间的骑马袍,发髻高悬,剑眉星目,月光映照在他英俊无双的脸上,那双温若良和的眸子,此刻透着复杂的神色。
    身后是五个骑着黑马,周身上下只留下眼睛还露在外面的高强死士,他们通体遍黑,仿若引入烟尘,在黑夜中,腰间的匕首闪着道道凛光,他们几乎全部来自于细作之乡吴钊,是萧镇一心选拔的死士。当中单挑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眨眼的功夫,卸掉自己方圆三尺内任何一个敌人的头颅。
    一个离萧宴稍近些的死士看了他一眼,声音嘶哑而不辨原来音色,“殿下,是否现在动手?”
    “再等等,等卯时过,”萧宴剑眸盯着那大殿,皇陵中是萧、夜两家七代帝王,有英明魂佑,若是入皇陵但却不遵子守卯退之礼数,将必然受到天谴。
    这是萧宴从小便知道的规矩。卯时以后,夜念斯多半会出大殿,大殿周围一片平坦,在这高山之前,哀草遍野,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挡身的地方,而那时,就是他的死期。
    萧宴遥遥望着那宫殿,夜晚中他依稀可看到那夜念斯跪在牌位前,不声不响,就那么静静地跪着,哪怕这地方别无一人,甚至他自己都是食不果腹的。
    萧宴从心里,虽然厌恶于他,嫉妒于他,可是他原本并不想杀他。如今的天下,他早已经势在必得,只要这春暖开的时节到了,满朝文武便会上书让皇帝立他为储君。萧氏的天下被夜氏夺走已有三百年,等不住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所以,夜念斯必须死。他是个无用之人,孬弱之徒,寝食于冷宫这些年,却顶着一个嫡子的身份。只要他死了,夜氏匡扶,就再无希望。
    到了那个时候,覃雨望就可以和他永远开心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彼时覃武侯府中,众人已经休憩,老夫人听闻了夜王被命到嘉裕守皇陵一事,临近深夜时还有些担忧,同覃羽问了一些事情,而后心思稍稍安慰一些,才勉强睡着。
    随着老夫人房中灯灭,府中唯独还有一个小院子亮着灯,覃雨望趴在桌子上,旁边是一盏油灯,蜡烛之泪不断滚落,因为屋中暖气甚盛,那泪凝结地并不快,一滴一滴地积累着,眼看就要滴在她的手上。
    而覃雨望紧闭着眼,脑袋枕在胳膊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紧紧地皱着眉。
    白雾茫茫中,下着大雪,夜念斯在雪地里跑着,飞快地跑着,身后有很多人在追杀他,有那穿着龙袍的皇帝,还有那眉眼尖酸的良妃,还有很多很多,她看不清脸的人,他们拿着刀,在他的后背上一刀一刀地剐着,他的血流在雪地上,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染出一道极其鲜艳的红。
    “不要,不要伤他……”覃雨望口中喃喃。
    可是那些人哪里听得到她说话?她跑到他们身前,握住他们手里的刀,可是他们推开她,发了疯一般要冲上前去,夜念斯最终跑脱了力气,倒在冰面上,她只能看着他们一刀一刀地将他折磨着,不放他一条生路……
    一滴蜡,从灯台上滴落,砸在覃雨望手背上虎口处,她猛然惊醒过来,坐直了身子,杏眼睁大那烛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觉得自己眼角好像是黏黏的,抬手一摸,好像是隐隐约约有了眼泪,再一摸,整个眼睫毛都湿成了一缕一缕地。
    她侧脸看向自己床旁挂着的青玥破天弓,毅然起身去拿起,披上自己的长绒披风,两只手拉开门。
    院里,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方才还清冷的地面,现在已经覆盖上一层几乎要没过鞋背的厚雪。她杏眼遥遥望向空中,眸间闪过一道浓重的担忧,正月十五前后,京城从未下过如此大雪,她尚且还记着方才那梦中之内容,甚至此刻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纵然她对那小暴君无爱,残恨,可他既然死不了,那她就不能让他的命如此苦,她要让他知道,这世间依旧有人“爱”他,予他温暖,给他关怀。
    哪怕这些都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