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杨犀冷冷看着钱如山的马车走远，缓缓转过身，对上周沉鱼似笑非笑的打量目光。
他怔了怔，不由得垂了垂眸，而后才掀起眼帘看向她，“你没事吧？”
周沉鱼直直锁住他眼睛，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含笑地摇了摇头。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两人还在一块儿的时候，是他先离开的，走的还是来时那条路。
而她离开的那条路乃是相反方向。
那两条路她都走过，一个出口在城东，一个出口在城西，相隔不说十万八千里，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从东走到西，需得绕好大一圈。
原来她的直觉没错，确实有人跟着她。
只不过跟着她的不是早上那对兄妹，而是眼前这位表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的人。
周沉鱼理顺了那些逻辑，反问他:“杨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犀无措地抿了抿唇，攒住拳头，然后故作坦然与她对视，“我就在附近，因听见这边有动静声，便寻声赶了过来。”
周沉鱼眉间染上笑意，“有这么巧？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你刚才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在济仁堂附近一直等着我。我离开了济仁堂，你就悄悄跟在我后边。我猜的对不对？”
杨犀看着周沉鱼的笑，耳垂不受控制地起了热意。
他局促移开视线，脸颊两侧绷紧，生出一股恼意:“我不是钱如山这等闲人，你也不是我要缉拿的穷凶极恶之徒，我平白无故地为何要跟着你？你猜错了。”
猜错了？
周沉鱼望着他通红的耳朵，虽未承认，但是一切答案已经尽在不言中。
“杨班头，这些人如何处置？”押人的捕快匆匆上前询问。
杨犀负手在后，冷眼扫向那群人，声音沉道:“通通抓回地牢，让他们的主子亲自来提人。”
“是！”
杨犀看着那群人家奴被押走，收回视线，看着周沉鱼，嘴唇张开了又合上。
周沉鱼轻笑，“我知道，你又有事情忙了，不用跟我说了，你要走就走呗，反正你也不想和我说话。”
“我没！”杨犀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解释，看着周沉鱼纤瘦的身子，不苟言笑的神情终是藏不住心事，言语多了关心，“那我走了，你小心行事。你买完东西回家，最好与人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钱如山难保还会再来找你，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
“嗯，我知道了。”周沉鱼点了点头，看着那道背影走远，末了扬唇笑了起来，“原来沈云志所谓的一剂猛药是这个意思啊。”
“猛药。”周沉鱼沉浸在笑里，慢悠悠走了两步，一股念头窜入脑海。
她停下来，看着钱如山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了几许:“来一剂猛药，强奸罪，杖刑。”
周沉鱼说完，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经过的行人，拿起东西离开。
后来，虽然不怕钱如山的人席卷而来，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沉鱼买完东西，趁着路上人多，跟着周家村附近的赶路行人回了家。
“嗯？人呢？”
周沉鱼知道李秀菊最近吃药，嘴里总是苦味，所以在街上买了她喜欢吃的糕点。
可回到家推门而入，却不见李秀菊影子。
“人去哪儿了？”
出事了？
迟迟不见人，周沉鱼赶紧放下东西，跑出门外找人，刚走到菜园屋后菜园那儿，听见咯咯咯的人声。
李秀菊站在枯草遍地的荒地里，嘴里不停发出咯咯咯的叫声，看见周沉鱼站在那儿，问道:“回来了？”
周沉鱼松了口气，走过去，嘟囔道:“老太太，我刚回到家里，找不着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吓得我，让你别乱走，你非不听。”
“我这腿都好得差不多了，哪能有什么事情，你和宝玉就是太紧张。”李秀菊边说边盯着草堆，周沉鱼看着她，仿佛在找什么，凑近了问:“怎么了？丢什么东西了？”
李秀菊挺了挺酸痛的腰板，“有只母鸡不见了，平时都跟其他几只鸡待在附近，刚才娘找了一会儿，愣是不见它。”
“是吗？”周沉鱼挠了挠头。
家里那几只鸡都是从小不点养到能生蛋，费神费力养了大半年，要是真的丢了，可亏死了。
周沉鱼回去关好门，陪着李秀菊在附近找了一圈，平时鸡活动的区域都去过了，愣是看不见鸡的踪影。
李秀菊脸上犯起了愁，“娘不指望那鸡能卖几个银子，宰了自己留着吃，也能吃一两顿，给你们补补身子。现在丢了，就什么都没了。”
周沉鱼见找不回鸡，索性看开了，“我们现在又不缺一只鸡，没了再赚回来就是，先回家吧。”
李秀菊仍是不舍得，立在原地不动，老眼悠悠地看上山体，又燃起了希望。
“沉鱼，你先回去，娘再上山找找。”
这会儿上山？
秋季日照时间短，阳光又弱，还没到傍晚，山上已经早一步天色暗了下来。
夜风骤起，吹得竹林里的老竹嘎吱嘎吱响，仿佛有人在摇动。
周沉鱼看着周围阴森森的景色，拦住李秀菊，“老太太，天黑了，你这会儿上山也看不见。而且你腿又不好，别为了一只鸡，又把腿弄伤了。”
“我们先回家，明天我再上山找找，也不差这一晚上。”
李秀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五官全挤在了一起，满脸写着不甘心。
鸡找不到，李秀菊心里一直记挂着，晚饭也没胃口吃，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她就饱了。
周沉鱼见她这般情绪，不敢提起白天被钱如山等人为难的事情，娘儿两吃完了饭，早早熄了灯，各自回到房中休息。
随着入夜，风更大了，犬吠四起，林叶、断枝吹落到地面，累在地上的落叶层被掀起在半空飘扬回旋，惊悚恐怖的呼啸疾风就像鬼哭狼嚎响彻在周家村。
“谁！”
夜里才从城里放回来的陈翠萍猛地回头，看见空无一人的月光路上飘着的鬼影，吓得连滚带爬跑回家里，“开门！快开门！快给老娘开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