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俞抬起头,等着谢惟接下来的话。
    谢惟看着他,开口问,“我们以前有像现在这样躲在车库的柱子后面?”
    顾淮俞的眼睛大了一些,“你想起来了?”
    谢惟摇头,“没有,只是脑海闪过一个画面。”
    听见谢惟这样说,顾淮俞也没有失望,坦诚道:“有,是在傅闻家里,我们接吻被他看见了,然后就躲到他家车库藏着。”
    这话信息量太大,在别人家接吻被正主发现,还躲到了人家车库。
    但顾淮俞的神态很自然,好像这不是一件多么离奇的事,甚至还埋怨了一句。
    “当时是我主动亲的你,亲完你说我嘴巴很干。”
    看着顾淮俞那张幽怨的脸,谢惟几乎能想象到,当他说出“你嘴有些干”时,顾淮俞不可置信的模样。
    谢惟低头亲了顾淮俞一下,评价道:“嗯,确实有点干,以后要多喝水。”
    顾淮俞的脸立刻拧起来,恼火地打了一下谢惟。
    谢惟眼底染了一星笑意,捧起顾淮俞的脸再次吻过来。
    顾淮俞心气不顺地咬了谢惟一口,余光瞥见一行年轻的男男女女走过来,当即冒出一个坏点子。
    他用力推开谢惟,气愤似地用手背擦着嘴巴,瞪着谢惟大声指责。
    “你是我哥的男朋友,今天是你们俩的订婚宴,你怎么可以亲我?”
    顾淮俞羞愤交加地质问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震惊了一行吃瓜的路人。
    谢惟是现场唯一一个情绪稳定的,他平静且镇定地看着戏瘾上来的顾淮俞。
    “你这样对得起我哥吗?”顾淮俞指责完,忽然脸色一变,“行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们私奔吧。”
    这急转直下的转折再次震撼所有人,正要拿手机拍摄的那个男孩也愣住了。
    在他们反应过来前,顾淮俞扣住谢惟的手腕,朝前狂奔。
    直到将那些惊愕的视线远远甩在身后,再也看不见了,顾淮俞才停下来,嘴角挂着笑,胸腔也塞满了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谢惟看着顾淮俞,等他把那口气喘匀,然后说,“你在这里等会儿。”
    顾淮俞不解,“你去哪儿?”
    谢惟说,“去开车。”
    顾淮俞朝谢惟身后看了一眼,“那些人可能还没走。”
    谢惟淡淡哦了一声,“被他们看见了,我就说自己后悔了,弟弟没哥哥香。”
    顾淮俞眼里藏着笑,“你应该说,弟弟哥哥都想要。”
    谢惟垂眸看向他,意有所指,“一个就够了,两个吃不消。”
    被挤兑的顾淮俞:……
    -
    现在顾淮俞已经想通了,不再像过去那样盼望谢惟想起以前的事。
    察觉到顾淮俞态度的转变,谢惟倒是偶尔会跟他聊聊他俩的过去。
    这段时间谢惟公司没那么忙了,陪顾淮俞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候甚至会帮顾淮俞监工废品站那边的进度。
    现在房子已经盖好了,顾淮俞找了专业的装修公司,今天陪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实地考察了一下。
    谈完事,谢惟骑车带着顾淮俞回了家。
    洗完澡时间还早,顾淮俞打开电视准备跟谢惟看一部浪漫的老电影就睡觉。
    苏见北主演的那部古装权谋戏正好下映,谢惟还曾在这个剧组做过群演,顾淮俞兴致勃勃地点开。
    电影直接跳过了片头,第一幕出现的人是一位老戏骨。
    等苏见北出现的时候,顾淮俞立刻说,“这就是苏见北,作者塞给我的其中一个cp攻。”
    谢惟回来的时候,苏见北已经去好莱坞发展了,半年来就回过一次国。
    谢惟看了一眼,液晶屏幕里,苏见北穿着一身鱼鳞金甲,长眉漆黑入鬓,鼻梁高而挺,面部线条凌厉利落。
    很中式的那种古装美男,俊朗又不失英气。
    电影第一幕出现的老戏骨饰演的是苏见北的父亲,也是男主最尊敬的人。
    父子俩在茫茫大山中谈心,导演给了一个远景。
    正是傍晚时分,连绵不绝的山峦披上了一层霞衣,斜阳西下,林间浓雾渐起,营造出一种波诡云谲的气氛,跟男主父亲说的朝堂正好呼应。
    顾淮俞注意到的却是山,随口跟谢惟说,“在这个世界,我们就是在这个片场遇见的。”
    谢惟脑海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
    最近总是这样,只要顾淮俞提到过去的事,谢惟就会想起一些画面,但内容并不连贯,断断续续的一闪而过。
    顾淮俞用勺子挖着冰激凌桶,偶尔跟谢惟吐槽几句电影。
    其实拍的还不错,主要演员演技都在线,只有爱豆出身的男四表演痕迹很重。
    剧本有bug,但整体逻辑还可以,某瓣评分7.2。
    苏见北饰演的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将军,因为佞臣的陷害,皇上的猜忌,最后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父亲被乱箭射死,母亲、幼弟,以及族人亲眷在闹市被斩首。
    躲过一劫的男主彻底看透了皇帝的虚伪,朝堂的腐败与无能,最终决定造反。
    这段内心戏不好演,但苏见北演得很流畅,从悲伤到愤怒,再到沉默,然后在沉默中爆发。
    顾淮俞虽然不在演艺圈,但自小就开始演戏,属于天赋派。
    看完这段剧情,顾淮俞给了苏见北一个很高的评价,“他这个业务水平没得黑。”
    谢惟淡淡地说,“如果不好,也不会给你公司的艺人做培训。”
    顾淮俞起初没察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还回了一句,“这倒是。”
    两分钟后他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满脸惊愕,“你怎么知道他给我公司的艺人做培训?”
    培训这事是谢惟离开后发生的。
    苏见北觉醒之后,出于对顾淮俞的愧疚,再加上其他一些小心思,经常主动奶君山传媒旗下的艺人。
    谢惟知道这些只有一种可能性——
    顾淮俞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望着谢惟,问他,“你消失后,是不是还能看到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谢惟不记得了,只是在顾淮俞说苏见北时,闪过几段他俩相处的画面。
    顾淮俞直勾勾望着谢惟,那双眼睛又黑又大,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依赖。
    谢惟的心口就像落了一片很轻的蒲公英绒毛。
    他开口,“你说我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规则是不会消失的,它只是变成你看不见的物质,或者是一阵风,一场雨,一株草也是有可能的。”
    顾淮俞安静了几秒,“如果你变成了一场雨,干嘛要下那么大?那天你把房子都淹了,还淋了我一身的雨。”
    谢惟依旧奉行有歉就果断地道,“对不起,大概是那天我昏头了,特别想亲你。”
    顾淮俞很认真的纠结着,“可是如果你是一场雨,我跑出去被你亲,别人会把我当傻子的。”
    谢惟也很认真地回答了他,“只有那天昏头了,平时我可能是风,也可能是太阳。”
    顾淮俞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接受谢惟不在的日子,会变成风从他身边吹过,变成太阳光洒到他身上,也曾变成一场雨亲到了他。
    谢惟从未消失,一直在他身边。
    “好吧。”顾淮俞的眼神干净而纯粹,“我原谅你了。”
    谢惟望着他,呼吸有片刻的停顿。
    顾淮俞是好哄,一直以来都是,好像说什么他都会信,哪怕在这之前已经受过很多伤害,仍旧能保持一种纯粹的天真。
    他向阳生长,风雨都无法摧折,顽强又富有生命力。
    这样的顾淮俞就像黑暗中的发光体,没人会不喜欢。
    谢惟把唇贴了过去,他想顾淮俞永远开心,无忧无虑的过好每一天。
    顾淮俞只是稍微惊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接纳了这个吻。
    谢惟垂眸看着顾淮俞浓密的眼睫,手指滑入他的发梢,加深了这个吻。
    顾淮俞本以为谢惟只是亲亲他,这样的亲吻他俩有过很多次。
    直到对方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顾淮俞从迷蒙中清醒过来,抬头看着谢惟。
    谢惟背着光,表情一如既往地镇定,那双眼睛的颜色却很沉,像一团烧到极致之后,沉淀出黑青色的火。
    顾淮俞隐约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不是很确定。
    平时他骚话不断,但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望着谢惟,眼睫不停扇动,像是缓解内心某种情绪。
    谢惟拉开抽屉,拿出一瓶东西。
    顾淮俞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那一抽屉的东西都是他买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有时候会故意当着谢惟的面翻一翻,但对方从来不回应。
    谢惟取出那瓶粘稠的水,正要关抽屉,看见里面一样东西,用手指勾了出来。
    是一个黑色的皮带,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球。
    谢惟从来没打开过这个抽屉,他发现里面还有俩手铐,皮质项圈。
    谢惟每拿出一样,顾淮俞的脸色就变一分,最后忍不住说,“我买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