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对孔兴亮发难的是王斌而不是宋曦。
此时王斌已经是户部的度支主事。也就是中央财政部所属负责审批发放各种款项的处长。
王斌的折子上写的主要内容是，西北边患，朝廷前后募集并拨调了近一百万两银子的财物，但现在这些财物的去向很有问题。
因为据可靠消息，正在西北前线作战的将士们并没有收到这笔款项。由此轻者会造成边军消极怠战，重者容易引起兵变。对大梁的稳定造成了极大的隐患。
“嗯？这还了得？”亓无忌听完后脸上一沉。
着令户部尚书王猛速速彻查这些军饷的去处！如有敢贪污军饷之事，一定交有司严办！
周太尉尚且还hold住，但兵部尚书的脸都紫了。
这他么还用问吗， 户部拨的一千万斤赈灾粮都运到了孔兴亮那里。而几十万军饷也都以各种名义落在孔兴亮的征西大将军行辕名下。他清楚，皇帝更清楚，现在反到要彻查这些粮饷的去向，那不就是找茬吗？
要知道，这些军饷并没有实打实的到了孔兴亮手里，而是层层剥皮。太尉留大头，尚书和侍郎等留一部分，下属也动了手脚，真正到孔兴亮手里的，也就不到三分之一了。
如果孔兴亮不能把这些账目平了，嘴稍一松，那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家伙儿全完蛋！
当兵部尚书下朝后屁颠屁颠去周太尉那里讨主意时，周太尉狠狠瞪了他一眼。
平账还不容易？让孔兴亮多报点战损和招兵人数。再多做点奖金单子，不就完了？
他考虑的是皇帝突然要查账，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作为一个合格的大臣，就要从皇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分析出他真正想干的事情。
对普通人来说，揣测皇帝的意思似乎很难。
但对周太尉而言，却很简单。他年轻时就做官，一辈子管理过的人千千万万。自己本身就是领导，所以对这种思维很熟悉。
他知道，当一个领导想整你的时候，你干什么都是不对的。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样子孔兴亮已经是个弃子了，让他多背点锅又如何。反正牺牲他一个，幸福我们一群人，何乐而不为呢？
而陈长生看似是皇帝的新宠。
但那又怎样？自己老婆新鲜两年也都够了，别说一个臣子。新帝只是要个能干的人去为他守卫边疆而已。一旦他发现陈长生并不能做到他想要的效果，或者陈长生的实力威胁到他的帝国，皇帝一样收拾他。
尔等再怎么富贵荣华，都是皇帝赏下的，皇帝既然能给你，也就能拿回来。
周太尉此时似乎已经看透了人生。这几年，他已经够低调了，尽量不让自己的光芒晃到皇帝的眼睛。
但现在他清楚，自己做得还不够，他应该再退一步，甚至直接归隐田园了。
.......
户部做事还是很稳健的。
这种实干是基于
户部尚书以清流自诩。向来看不惯兵部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儿。这也不怪，在户部上班的，都是文人，科举取的士。而兵部里的人大多是武夫，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名。
户部说话办事都讲究个礼节原则，家国情怀之类的，兵部那些人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大嗓门嗷嗷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不服就干的样子。
所以，既然皇帝对军饷这样重要的事情产生了怀疑，那就派一个调查组带着会计好好核查一下。反正户部不会背这个锅，最好查出兵部的贪腐，好好打杀一顿，让大家开心高兴下。
于是，户部尚书王猛从勤政殿回到办公室，就将王斌叫了去。
“既然咱们老大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起这件事了，说明很重视。你年轻，又是这方面的主官，问题也是你发现的，所以你就亲自去一趟吧，一定要深究细查。把这笔钱财物的去向弄个水落石出。至于部里的工作我先交个别人干。有啥困难和要求你尽管提。”王猛殷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儿。
虽然这事是宋曦暗中授意，但王斌的文采和胆量还是让他很赏识。
王斌知道，自己年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西北正在打仗呢。现在自己告了兵部衙门一状，然后部门老大居然派自己去调查征西将军的小金库，孔兴亮还能饶了自己？别说保护，他不刁难难为自己都算有格局。
所以此次去了
随时有生命危险。
所谓年轻，多给机会锻炼，为以后升职做铺垫都是糊弄鬼的话。真正原因是这种得罪人的活
儿没有谁愿意去。
但既然主管老大说了，他也不能不去。
怎么办？
提点要求吧。
此时，他想起一个人，同是抚远同乡的李大勇。
李大勇现在跟田丰戍卫京畿。因为表现优异，已经升为神机营指挥使。
领导，问题是我发现的，状是我告的，我去征西将军的行辕调查核实理所当然，但西北现在正闹羌乱呢，征西大将军那边又打仗，咱们户部的弟兄去了，可能连个最基本的生命保障都没有。如果领导能派几个人保护咱们，那我现在就动身。
王猛一听，行。这样的要求不过分。
当即就要跟兵部联系派人保护特使一事。
王斌急忙拦住。
老大，兵部那些人什么揍性你还不知道，他们能给我派什么好人？别半路再把我们给扔下自己跑路。您要真为我和户部的弟兄着想，我推荐一个人，神机营指挥使李大勇，他是我同乡，人很靠谱，不能难为我。
“嗯，这个得跟宋御史商量了。因为神机营是驻防京师的卫戍部队，不归兵部管，归皇帝自己管。”王猛一听，也是有理。
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护着，还指望别人对着好吗？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亓无忌一听要调神机营，沉吟了一下，当即准了。
毕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恶人还得恶人
磨，要想掀翻兵部，就把他们内部搞乱，让周太尉和田丰相互猜忌去吧。此事对自己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