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顿敏珠直到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也不敢缓气，她飞快拉过一旁的锦被裹到薛岁欢身上，然后一边叫云不飞进来一边飞快把薛岁欢手脚摆放好，又仔细快速的帮她掖了一遍被角还顺手拂开了她脸上凌乱的头发。
“师父好了！”
云不飞和杜见知提着药箱一股脑的冲进去，他们要借着陈顿敏珠行针后的效果飞速开刀才能确保效果最好。
云不飞喝了一声：“按住！”
然后就听刺啦一声。
一道暗红色的血柱把纱帘打的一晃，旋即缓缓湮开成一片。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外殿的太皇太后攥紧玄檀的手，“怎么样了？啊？小欢怎么样了？”
玄檀忙宽慰：“您别担心，侧王妃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有这么厉害的神医在一定能起死回生！”
太皇太后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云不飞妙手救人的场景，那时候的情况也如现在一般千钧一发，太皇太后一下子缓了口气像是劝自己一般飞速喃喃说。
“对对，那次也是十分紧急，云飞可以救活他，就也一定能救活小欢！”
“救活谁？”
段也珩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吓了太皇太后一跳。
她飞速回头正巧迎上段也珩墨色如鹰隼的眸子，看的太皇太后心里咯噔一声，“没、没谁。”
太皇太后毕竟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很快镇静下来解释说，“哀家是说云不飞是神医一定是救活过很多人，所以小欢也……”
段也珩压低声音再次开口：“救活过谁！”
太皇太后看他样子就知道段也珩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
段也珩攥拳的双手青筋毕现，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沉进深海一般，“他还活着对不对？”
“小珩……”
“他还活着对不对！”
段颐承闻声飞速从里间出来：“小珩别吓着太奶奶！”
段也珩回身，猩红的眼睛中满是怨毒的仇恨，“我父皇在哪！”
段颐承怔住。
他喉结微动一下，说，“死于去年。”
“不可能！”段也珩心口剧烈起伏，“云不飞用的刀取自寒魄冰刃是天山上唯一一块晶石所化，全天下就只有我父皇有！”
太皇太后捂着心口另外一手去拉段也珩：“或许是他们早就相识……”
段也珩一下子挥开她：“别再用这种理由骗我！我父皇究竟在哪！”
段颐承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段也珩衣领：“段也珩！你疯了！”
却没想到被他同时反手抓住：“段颐承把我父皇交出来！”
说完就猛地上去一拳正对准段颐承眼眶。
太皇太后惊呼一声刚要起身又一下子栽回软塌，玄檀立马慌了，“太皇太后您怎么了！太皇太后！”
说话间段颐承也回了段也珩一拳。
玄檀抱着太皇太后拼命喊：“别打了，太皇太后晕倒了！”
挥着拳头的两人惊然住手，全都下意识奔向太皇太后身边，“额娘！”
段也珩却半途驻足强迫自己停在原地，太皇太后捂着心口满脸痛苦的看向段也珩，“孩子……”
没说几个字就又是一阵剧痛，疼得她直不起身。
段颐承吓坏了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额娘你怎么了？额娘！快叫太医来！”
他飞快给太皇太后顺气，却被她一下子攥住了手腕。
霎时间冰凉的触感蔓延手臂，段颐承怔愣的看向太皇太后猛然发现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
“额娘？怎么会这么冷？”
他下意识抬手探上她额头，发现此时已经滚烫的吓人。
可太皇太后还是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气若游丝说，“别声张，小欢的事要保密，哀家不能坏了皇帝的大局。”
“可是额娘……”
“老毛病了，只是一直没跟你说……”太皇太后虚弱的快要瘫倒在他身上，声音也愈发的小，“哀家怕是不行了，只是有太多事没有看到个结果所以一直硬撑着，现在看来怕是陪你走不到最后了……”
段也珩心底猛地一痛，剧烈的痛感冲散开他巨大的怒气，可脚底下却像是灌铅了一样就是不肯走出半步。
段颐承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拼命帮她暖手。
“别瞎说，您正值盛年一定还能陪我很久很久……”
太皇太后怜爱的抚上他的脸：“小承，你并非是爱家亲生却是哀家膝下众多孩子里为哀家为皇族为天下牺牲最多的一个，哀家知道你心里有多苦只是哀家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无常的世事欺负你，哀家亏欠你太多。”
段颐承哭着摇头：“不是的，您待我胜过亲生，若非是您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百十次，如果不是因为我您的身体也不会伤到这个地步。”
太皇太后摇头叹气：“这都是命啊……太医来瞧过哀家的病，他们都骗哀家说不碍事的，哀家告诉他们那就真的当做‘不碍事’医治吧千万不可告诉皇上，他们照做了哀家很欣慰，也请你成全哀家一回不要在我身上费心费力，让我去了也挺好。”
段颐承跪在榻边泪如雨下：“不会的不会的……云不飞在里面，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治好您！”
“傻孩子，他只是个大夫不要难为他。”
太皇太后慢慢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段也珩，缓缓舒展开一个笑容。
“小珩，你长大了，哀家看见你娶妻有子便心安了，往后……”
她笑容破裂，似乎钻心的疼痛再度来袭，惊的段也珩脚下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还是没能走近。
这回太皇太后好像疼的特别久，缓了好久才稍稍直起身子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段颐承胡乱擦掉眼泪把她抱到大床上，声音颤抖说。
“额娘再等等我吧，很快、很快朕就……”
太皇太后艰难抬手抚住了段颐承的嘴巴，眼中除了慈爱不忍还有更多他看不清的神色。
殿内随着太皇太后沉睡过去再次安静了下来，段也珩和段颐承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坐在太皇太后床边谁也没说话。
里间再次传来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这已经是第四声，也就意味着给薛岁欢的刮骨任务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屋内血腥味弥漫还伴着阵阵怪异的味道，云不飞说这是尸毒在体内多年后病变的味道，嗅之无毒，却不能轻易触碰，尤其是在有伤口的情况下。
他还说因为陈顿敏珠行针技术高超所以薛岁欢的情况要比预期好很多，因为刚才的针灸充分调动起了她全身的血液所以贴附在深处的毒血也有所起浮，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云不飞可以不下刀太深就能清除掉毒血，对于薛岁欢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但行至最后一条腿时还是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