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粉笔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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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林想了想，问：“即便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这样做？蛰伏了二十年，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突然复出？”
“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我想……也不排除是我们这一次搅动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凶手。”
“丁医生说的这点我倒是同意。”钟开新合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罕见地站在了丁潜这边，“咱们成立专案组重启东洲碎尸案调查，这个消息在网络早已不胫而走，现在连抓捕聂洪生的消息都有人在传。我琢磨着凶手很可能也已经知道了。”
宋玉林顺着思路往下说：“照你们的意思，杀害拉玛依的凶手是想证明自己才是东洲碎尸案的凶手，而不是我们抓住的聂洪生，对吗？”
“这算是一个原因，但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丁潜说。
“什么原因？”
“张欣然。”
“我现在觉得，我们可能一直都低估了这个女人在这个案子里的重要性。作为她的心理医生，我很了解她的心理状态以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她长期受抑郁症的困扰，但是最近她的症状明显加重了，还出现了强迫症、梦游、甚至幻听幻视等问题。她症状的加剧几乎与东洲碎尸案凶手的复出是同时出现的，围绕她一家还出现了很多麻烦——收到匿名信、有人用假人恐吓张欣然、她女儿邓佳佳失踪、还有人趁机伪造碎尸案等等，这些全离不开张欣然。而她恰巧就是当年东洲碎尸案唯一的目击者。”
“你是想说，搞事情的人就是当年的凶手吧，这个我倒不否认。我们之前也不是没从张欣然这方面调查过，只是当初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啊。”
“不，宋局，我要说的不仅仅是这个。我有一种感觉……凶手似乎跟张欣然的关系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宋玉林玩味着丁潜的话。
“其实我刚才的推测中有一个很矛盾的地方一直没搞清楚……如果我和柳菲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凶手就是一个十分谨慎的功利型罪犯。变态杀人狂是他伪造的假象，他的目的就是掩盖真相……可问题来了，既然张欣然是唯一的目击者，凶手也早就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不杀人灭口呢？这样不就一劳永逸地掩盖住真相了吗？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围绕着张欣然不断搞事情，现在又突然冒出来杀人，向我们证明他才是东洲碎尸案的凶手。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违背了他当年作案的最初目的，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想来想去，唯一想到的原因就是张欣然，或许是张欣然改变了凶手的初衷，或许凶手这次复出的目的就是因为张欣然……”
“因为张欣然……那你觉得凶手想对张欣然做什么？”
“这个我也想不出来。”丁潜显出无奈的神色，“我问过张欣然很多次。她现在能回忆起来的你们也都知道。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家伙下一步还有什么谋划。”
郭蓉蓉脱口而出：“他不会再做一起东洲碎尸案吧？”
丁潜和宋玉林全都哑然。
谁知道呢，即便丁潜能分析出凶手的过去，他也无法理解凶手这次复出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样吧。”沉默良久的杜志勋打破了平静，开口说道，“暂且不管丁潜的假设到底是不是属实，我打算做两手准备。首先，继续派人对张欣然提供专门保护，以防她出现什么意外，这个由郭蓉蓉负责好了。”
“啊，还找我？”郭蓉蓉老大不乐意。
杜志勋没理她，接着说：“另外一方面，我会提审聂洪生。对了，柳菲，我还有件事要问你，那把匕首上有指纹吗？”
“这个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柳菲说，“我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指纹。不过却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柳菲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能是什么事？
“什么事情？”
“我在匕首的木头刀把上发现了一些多聚异氰酸酯与多元醚的化学成分。”
“那是什么？”
“这两样物质混合在一起就是透明胶带的黏性胶质成分。由此我猜测，凶手应该是在杀死吕艳枚后，用大号的透明胶带缠住刀柄，把指纹粘掉了。不过，我接触了这么多案子，一般的凶手会戴着手套，或者案发后直接把凶器清洗干净。像这样用透明胶带粘掉指纹的办法，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通常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办法……”
柳菲顿了顿，又说：“其实还有刀上的陈旧性血迹，如果是谨慎的凶手，通常都会把血迹清理掉，可是这个人很怪，一方面掩盖刺死吕艳枚的事实，另外一方面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把刀。莫非他二十年前就准备好有朝一日再次使用这把刀吗？”
没人能回答。
这把看似普普通通的匕首给大家带来了太多震惊。
没人知道如果继续假设下去，还能想象出什么惊人的可能性。
看守所。
“聂洪生，你到底有没有杀吕艳枚！”杜志勋喝问。
聂洪生翻楞着一对浑浊的老眼打量了打量他：“杀了，为什么不杀？”
“如何杀的？”
“杜警官，你也老了吗？记忆力怎么比我还差，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如何杀的吕艳枚！”
“绑起来割断手脚，放血，然后再分尸肢解她。”
“你用的什么凶器？”
“当然是刀啦。”
“什么刀？”
“普通的尖刀。具体什么样的我记不住了，我是厨子，刀厨房里有的是，那还不随手取。”
“你用刀捅过吕艳枚吗？”
“捅啊。”
“捅了什么地方？”
“她不老实，我就胡乱捅了她几刀，没在意捅的哪儿。”
“你杀完人之后，那把刀怎么处理了？”
“什么怎么处理了，就接着用呗。”
“你现在还能找到那把刀吗？”
“那我可记不清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厨子，净剁肉馅了，用过的刀多得记不过来。”
杜志勋审视了他片刻，又问：“你认识张欣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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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张欣然？”老头儿咕噜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咧嘴奸笑，“我当然认识她啊，不就是那个目睹我抓走吕艳枚的目击者吗？”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谁，张欣然吗？”聂洪生眯起一对老眼，眼角皱纹堆垒，狡猾地瞧着杜志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杜志勋死死盯着面前的老头儿。
聂洪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故意把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他眼前肆无忌惮地摇晃着，如同招摇着一面破烂不堪的骷髅旗。
杜志勋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愤怒过。
这个老家伙究竟是不是东洲碎尸案的凶手？
他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难道他的口供只是靠着狡诈和机智处处迎合警方说的吗？
傍晚。古楼区青岛路，街边小吃铺。
“真抠门儿，连点儿肉都没有。”郭蓉蓉用筷子搅着冷面汤抱怨。
坐在旁边的柳菲倒是很优雅地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朱唇轻启，缓嘬慢咽，看上去跟吃西餐没什么不一样。
坐在对面的丁潜耐心地对郭蓉蓉解释：“冷面店里顶多有点儿狗肉，你们八旗子弟不是忌讳吗？”
“那还非要吃冷面呀？哪怕来几个烤串呢，也显示你的诚意呀，你现在这样叫我们怎么忍心帮你？”
“我也没想到你能来呀，你不是应该去保护张欣然吗？再说，我兜里没带那么多零钱，本来是够给柳菲买俩烤串的，这不你给吃了。”
“喂，你什么意思，就多我一个吗？”郭蓉蓉火冒三丈。
柳菲用胳膊捅捅郭蓉蓉：“我这碗里有半个鸡蛋，你要不要？”
“要！”郭蓉蓉把柳菲碗里的半个鸡蛋抢过来，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还狠狠瞪了丁潜一眼。
吃完面，郭蓉蓉问丁潜：“现在行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来神儿啊？”
丁潜看了看表：“再等等，现在时间还有点儿早，街上人有点儿多，我希望再安静一些。顺便矫正你，我那叫共情术，不是来神儿。”
过了一个多小时，丁潜又看看表，快晚上9点了，街上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如今的青岛路早已经与二十年前大相径庭，要想找回当年吕艳枚失踪那个夜晚的情景谈何容易。
“怎么样大叔，可以开始了吗？”郭蓉蓉打着呵欠问。
“人还是有点儿多啊……”
“你到底行不行啊，大叔？”郭蓉蓉表示出质疑，“你当着宋局的面打包票，说肯定能找到当年案发的那个胡同，不会是在吹牛吧？”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不忍心看见老宋头儿失落的表情……”丁潜急忙辩解，“好吧，现在开始。”
其实丁潜心里也没有底，共情术最需要的就是环境，共情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他还是第一次，但也是迫不得已。
张欣然记不住当年具体是在什么地方看见吕艳枚遇害的，只能大致记住是一个偏僻的小巷，位置应该就在青岛路附近。
丁潜希望用共情术找到这个地方，他笼统地告诉宋玉林，他希望找到当年的案发地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宋玉林死马当成活马医，也就同意了。
其实丁潜还有自己的打算。
上一次他给张欣然做催眠治疗出现了意外，在他准备引导张欣然面对吕艳枚被杀的情景时，张欣然的潜意识里竟然意想不到地出现了强烈的抗拒反应，导致治疗失败。直到现在丁潜还找不出原因所在。
他的直觉认为，很可能是案发当时还发生了某些重要的细节，给张欣然带来了刺激，但是张欣然当时年幼，之后这些年又罹患抑郁症长期吃药，当年的记忆已经比较模糊了，即使帮她回忆起来了，但很可能遗漏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如果能找到当年的案发现场，或许能给丁潜提供一些线索。
丁潜首先找到了“千里香云吞面馆”。
如今面馆已经关门，只剩两间瓦房在一片拆迁后的废墟空地上孤零零地伫立着，就跟那个阴险隐忍的老聂头儿一样。
丁潜和柳菲再次返回这里，心中不胜感慨。
数日前，两个人就在这间破房子里九死一生，差点儿被老聂头儿埋在火炕下面和他死去的老婆和情夫做伴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两人并肩作战，倒是出人意料的默契，他们不禁互相看看，相视无语。
丁潜收回心思，放到案件上：“青岛路是南北方向，在老聂头儿之前，吕艳枚最后被目击者看到的地方在云吞面馆以南，之后她才出现在了聂洪生的面馆里，吃完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她去了哪里。她之后的行踪就成了谜……不过，我看东洲商学院的方向是在青岛路北边，我想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吕艳枚外出散心，走了很远之后，天也晚了，她开始朝学校方向返回。她路过聂洪生的云吞面馆时感觉饿了，就进来想吃点儿东西，却遭遇聂洪生非礼，碰巧有客人进来，吕艳枚得以逃脱。我想这些情节，聂洪生应该没有说谎。问题是她出了面馆之后，往哪个方向走的……”
“我猜应该是北面。”郭蓉蓉说，“本来她就想回学校，遭到了调戏，更要急急忙忙往回跑了。”
丁潜点点头，觉得郭蓉蓉说得合理。
“先不管凶手到底是不是聂洪生，当时肯定的是，凶手在吕艳枚离开面馆之后就跟上了她，并把她劫持到了张欣然所说的巷子里。那么我们就从云吞面馆开始向北走，模拟那个夜里吕艳枚的行踪。”
此时的街道相比之前已经有些冷清了，一些小店铺开始打烊，只剩一些较大的饭馆和游戏厅依然灯火通明。更有一些散步遛弯儿的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在街上溜达。
郭蓉蓉一指大街，对丁潜说：“那你就开始走吧，我和小菲姐在后面看着你，保证你不会撞大树上……”
“这样还不行。”丁潜说。
“你还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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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有人假扮吕艳枚。我共情的是凶手，我需要有一个跟踪的目标。这样才能帮我更好地进入到当时的情景。”
“真矫情。”
“你想试试？”
“才不要。”
“那就柳菲来吧。没问题吧？”
“可以。”柳菲淡然回答。
郭蓉蓉又开始添油加醋：“喂，小菲姐，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家伙一来神儿就禽兽不如。还记得当初那个蒋雨馨不？帮他做共情，好悬没被他掐死，差点儿跑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弱。”柳菲轻蔑地打量了一下丁潜。
丁潜心里很不爽，一会儿变禽兽让你看看。
“我可以扮吕艳枚，不过我倒有个问题。”柳菲对丁潜说，“一会儿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踪，我怎么知道当初吕艳枚是往哪里走的？”
“这个我想过。你主要的作用是刺激我，让我扮演凶手时进入稳定的状态，并不需要距离我很远，只要你存在就可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牵着手走，相当于你拉着我，如果我感觉到了什么，我会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走，你到时候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行？”郭蓉蓉马上表示反对。
“没问题。”柳菲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伸出手让丁潜握着，“可以了吗？”
丁潜握着纤纤玉指，柔似无骨，温凉如玉。
“嗯，稍等片刻。”他定定心神，调整呼吸，闭上双眼。
丁潜在脑子里重新回想了一遍案情，然后放空大脑，心里默念：带我回到二十年前，三……二……一……
两个人开始手拉手走在街上。
郭蓉蓉好悬没气得蹦起来：“太污眼了吧，你俩这是在查案还是逛街啊？”
呼——呼——呼——
他霍然睁开双眼，呼吸急促，意识还有些混沌。
他发现自己正独自一人行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夜已深，街道两边的商店大都关门了，路灯稀稀落落，远处的住宅楼亮起点点灯火，仿佛夜空里遥远的星光。
偶然遇到经过的行人，他都下意识地低一下头，用竖起的衣领和帽檐遮挡住自己的脸。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影子。
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忽然，他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
就是前面的那个女孩儿。
落单、年纪不大、警惕性也不高，看着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学生。
这是一个很合适的猎物。
他已经跟踪她差不多五六分钟了，在云吞面馆里，他没有机会动手，便一直跟到了街上。
他很有耐心，深夜的街道机会很多，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孩子后面，尽量走在阴影中，暗自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前面是东洲商学院的方向，估计女孩儿是想回学校，这段路大概能走半个小时，他必须计算好。
走着走着，一条岔路忽然出现在眼前。
女孩儿经过路口时畏缩地瞅了一眼那条漆黑的街道，加快了脚步。
他了解那条路，很偏僻，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经过。
机会来了！
他犹如一条突然出击的饿狼，速度奇快地扑向了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反应迟钝，等他都扑到她身后了，才往身后看了一眼，瞬间就吓呆了。
他一把从女孩儿身后抱住了她，捂住嘴，把刀子抵在她脖子上，毫不费力地把她拖进了那条黑暗的岔路上。
就像他预料得那样顺利。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拖着猎物往黑暗的深处走，就像拖回自己的巢穴。
啪——
他把女孩儿按在墙上。
女孩儿抖若筛糠，充满乞怜地央求他“：求你放了我，你要什么都行！”
“你有什么？”他狞笑。
“我……”
“脱衣服。”
“什么……不，不行……”
他把刀放在女孩儿的脖子上。
这个女孩子性格懦弱，立刻就放弃了反抗，顺从地往下脱衣服，一直脱光了最后一件，才光着身子畏畏缩缩地站在他面前，面带屈辱，不住打颤。
他打量着她，笑了。
……
忽然，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无比困惑地瞅着女孩儿，她根本没动啊，自己怎么会痛？
还没等他想明白，又一阵剧痛袭来，这一次一下把他疼醒了。
“还真投入啊，使这么大劲儿都没醒过来，我手指头都酸了。”郭蓉蓉甩着手。
丁潜这才发现，柳菲正靠在墙上，自己欺身面前，正跟她搞壁咚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距离暧昧，还有点儿没出戏呢。
郭蓉蓉一脚把丁潜踹开：“差不多就行了，你俩这是共情呢，还是搞对象呢？”
柳菲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绯红，转瞬又恢复了冷漠。
丁潜清醒过来之后，揉着被郭蓉蓉掐肿的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禁吃了一惊。
“你也认出了这里吧……”柳菲说。
她现在背靠的地方是一所高中的栏杆围墙，另一边是一个公共厕所。
“怎么，你们来过这里吗？”郭蓉蓉很惊讶。
丁潜和柳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还记得前几天邓佳佳被绑架的那件事吧？”丁潜对郭蓉蓉说。
“怎么会不记得，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来气。为了找那丫头，我和张欣然在水佐岗还遭人偷袭了呢，到现在都不知道偷袭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弄到后来，那小丫头居然又跑出来说她不是被绑架，就是跟程飞一起出去玩儿了，你说气不气人？”一提这事儿，郭蓉蓉还有点儿耿耿于怀。
“其实当时我跟柳菲还发现了一点儿内情——柳菲在邓佳佳的血液里化验出了和你被袭击时注射的相同的兽用麻醉剂，只是她被注射的剂量没有你多，所以她昏迷了一天自己就醒过来了。”
“有这种事？”
“嗯，还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程飞失踪的那辆suv里。当时车就停在这个公厕门口，我和柳菲亲自找到的。”
“我去，这些事情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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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想隐瞒，而是这些发现对当时的专案组根本无足轻重。邓佳佳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被绑架，只是跟程飞一起出去玩儿了，程飞的嫌疑又不充分，谁还会精力去证明他们说没说谎？最多也就给程飞定个涉嫌侵害未成年少女，但那也不归专案组管啊。”
“合着我这罪不是白遭了。那个邓佳佳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张欣然那么高智商一个妈，姥爷还是开侦探公司的，怎么生出这么个破孩子。要是我闺女，早把她扔抽水马桶里冲走了……”
丁潜可没工夫听郭蓉蓉瞎抱怨。他仔细打量所在之处，暗暗惊疑，难道这里就是张欣然当年看到吕艳枚被杀的地方？
这可跟他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首先，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胡同，只是一所高中的围墙夹一个公厕。公厕后面是个露天的小体育场，有两个篮球架子，几个高低杠和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
这几乎就是一个半开阔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选择在这种地方杀人。
“怎么了？”柳菲问。
“我不知道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根本感觉不到张欣然所说的那种气氛……也许是我找错地方。”丁潜叹口气。
“也可能是时间过去了太久，当初的街道改建了很多吧。”郭蓉蓉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呢，是不是某些人还想找借口再拉着人家的手散步啊。”
丁潜白楞了她一眼：“如果某人妒忌了，这次我就拉她的手散步，还不满意的话，拉着她的脚散步也行……”
“呸，谁稀罕，想得美……”
“喂，你们两个别闹了，过来看看这里。”柳菲忽然喊了一声。
两个人回头才发现，柳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远处，校园围墙是由每隔一段距离的水泥方柱连接的栏杆围墙。此时柳菲正站在十米开外的一个水泥方柱前。
丁潜和郭蓉蓉走过去，往方柱上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就在那个一人多高的方柱上，不知是谁用白粉笔重重地勾画出了一个人形轮廓。
因为是夜晚，丁潜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个粉笔画，幸亏柳菲是做法医的，眼力过人。
郭蓉蓉抱着肩膀站在人形画前面端详了半天，说：“也看不来什么啊，不就是个好像人一样的线条吗？说不定是哪个熊孩子闲得没事儿在上面涂鸦呢？”
“你有多高？”柳菲问她。
“哎呀，你怎么忽然问这个，这怎么能随便说，女生的身高可是个秘密。”
丁潜瞥了郭蓉蓉一眼：“最多一米五五。”
“喂，你眼睛长两边儿了吗？我是一米六一好不好，警校体检的时候不带踮脚的标准身高！”郭蓉蓉义愤填膺地大声说。
“一米六一。”柳菲点点头，再看看水泥柱上的粉笔画，“郭蓉蓉的身高几乎跟这个人形画的高度一样。我推算过吕艳枚的身高，差不多也是这个高度。”
“这么巧？”郭蓉蓉惊讶。
“也许不是巧，可能丁潜真找对了地方……”柳菲的目光绕着人形粉笔画观察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忽然蹲下，水泥柱的下方是土地，她从腿上抽出防身用的解剖刀，在人形画正对的下方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泥土下面逐渐露出了一个好像塑料的硬壳。
她绕着那个硬壳继续往下深挖，硬壳越露越多，直到把那个东西完整地挖出来。原来这是一个三层保温饭盒。
“这下面居然能埋饭盒？里面是什么？”郭蓉蓉迫不及待地问。
柳菲掏出乳胶手套戴上，掰开保温饭盒上的卡扣，慢慢打开最上面的盒盖，里面忽然冒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因为天黑看不清，郭蓉蓉瞪大眼睛几乎凑到了饭盒边，结果一下让这股臭气呛得眼泪都下来了。她捂着鼻子跳开：“这是什么东西，太臭了！”
柳菲微微皱眉，她对这种气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甲醛的气味。”
她掏出手电，照着饭盒里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眼，她凝住了几秒钟，盖上饭盒盖子，又打开下面两个饭盒看了看，没说什么。她重新认真盖好，扣上卡扣，好像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
她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到底是什么东西呀？”郭蓉蓉捏着鼻子，仍然忍不住好奇。
丁潜虽然没吱声，其实心里也很想知道保温饭盒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你带枪了吗？”柳菲忽然问郭蓉蓉。
“带啦，怎么了？”
“这三个保温饭盒是凶手事前埋在这里的，他猜到我们会找到这里，至于他现在是否在附近……”
“在附近？你可别开玩笑了，小菲姐。也许凶手真就是聂洪生呢？他老早之前来这儿画的粉笔画，埋的东西，只是我们现在才发现。”
“聂洪生不是凶手。”柳菲摇摇头，“我现在可以肯定了，水泥柱上的粉笔画明显是刚画上去的，可能就在我们找到这里之前。聂洪生这些天一直都在看守所，他根本没有时间……”
郭蓉蓉急忙把枪拽出来：“那家伙不会真藏在附近吧？”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地方肯定就是当年的杀人现场，丁潜找对了。水泥柱上的粉笔画指代的就是吕艳枚。”
“那……那饭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
“人体器官。”
“啊！”郭蓉蓉浑身一激灵，打了一个冷战，对丁潜说，“大叔，咱们要不要通知组里请求增援啊，万一凶手真有埋伏呢？”
谁知丁潜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地望着水泥柱上那个人形粉笔画发呆，跟失了魂儿一样。
郭蓉蓉绕到他眼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喂喂，你咋了，大半夜的，别吓人啊。”
丁潜喃喃道：“你挡住画了。”
“我知道，一个破粉笔画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想想我说的话吧。”
“吕艳枚就在这里被杀的。”
“我知道啦，不就是在这个巷子里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