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驻京办主任(全集) > 第24章 危机四伏
    第24章 危机四伏
    63、母夜叉
    辛翠莲与习涛离婚的事迟迟没有告诉吴东明,她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自从与习涛签了离婚协议书后,辛翠莲再也没有了顾虑,她将孩子扔给了父母和保姆,干脆住进了凤凰台庄园的别墅。市安全局反间谍处,她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处长知道她是吴市长的干女儿,有局长王鼎臣罩着,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迎接国家环保总局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考察团,吴东明率万名市民横渡黑水河的消息,东州市的电视台、电台、报纸已经宣传快一个月了,东州市民翘首以盼。宣传报道称,通过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东州的水能变成清凌凌的水,东州的天能变成蓝莹莹的天。因此,市民踊跃响应这项活动,报名参加横渡活动的有年逾八十岁的老人,也有七八岁的孩子。
    然而长期以来,由于途经东州市区的黑水河两岸布满排污管口,各类生活污水、特别是工业污水未经任何处理直接排入黑水河,成为影响黑水河水质的重要源头。吴东明上任以后大搞截污工程,黑水河水质初见成效,但是仍然不能达到整个东州段都为三类水质。
    吴东明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畅游黑水河在市民中已经形成广泛的影响,如果不能实现,好的影响就会变成恶劣的影响,因此在市政府常务会上,他下了一个死命令,所有向黑水河排污的企业,一律暂时停产,直到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考察团走后再恢复生产。
    在会上,林大可和邓大海推出了强烈质疑,认为这是急功近利,弄虚作假,结果吴东明拍了桌子,直言这件事牵涉到东州市的荣誉,不能讲民主只能讲集中,事情虽然定下来了,但是会议却是不欢而散。
    横渡黑水河的日子定在了周末,地点选在了黑水河公园至黑水河大桥段。上午,在动感音乐中水上摩托艇表演揭开了横渡黑水河的序幕。
    黑水河畅游段彩旗招展,万人攒动,现场指挥部各就各位后,泳民在黑水河公园码头集合。此时此刻,两岸围观的群众群情激昂,随着常务副市长林大可宣布:东州市万民横渡黑水河活动现在开始,身穿红色泳裤的吴东明亲率市直机关方队,第一个鱼跃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
    紧接着各个方队也有秩序地纷纷入水,一时间,大河之内,鱼翔浅底,万民争渡。吴东明上中学时拿过全县蛙泳冠军,平时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因此他入水后一路领先,在市直机关方队中他第一个达到对岸,登上临时码头,披上焦云龙递过来的白色浴巾,快步由栈桥走到岸上。
    “吴市长,游黑水河的感觉怎么样?”成群的记者问。
    吴东明慷慨激昂地说:“我想起了毛主席当年畅游长江的两句诗: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我现在的感觉跟毛主席他老人家当年畅游长江的感觉一样,一个字:好!”
    万民横渡黑水河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吴东明的心情的确好,想起很长时间没和辛翠莲幽会了,心里想得痒痒。
    上午横渡黑水河累着了,午饭后,他在草河口迎宾馆十五号楼休息到下午四点钟,醒后给辛翠莲打了手机,让她准备好晚饭,傍晚在凤凰台庄园别墅聚一聚,辛翠莲接到电话心中一阵窃喜,心想,机会来了!
    吴东明原本不会开车,自从恋上辛翠莲以后,他觉得不会开车不方便,便跟焦云龙学会了开车,其实焦云龙在昌山时就为吴东明办了驾照。焦云龙是个既细心又周全之人,自从启用焦云龙当自己的秘书,吴东明用起来不仅贴心,而且顺手,就说各种证件,公务护照不用说,私人护照准备了七八个,身份证不仅真的有三四个,假名字真身份证也有三四个。有时候吴东明笑骂焦云龙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吴东明亲自驾车来到凤凰台庄园和辛翠莲幽会的别墅,晚霞已经洒满了半个天,橙红如盖的太阳将西下时的金烁烁的余辉投射到湖面上,幽兰的水色同闪烁的霞光便连在了一起。
    吴东明下车后望了一眼落日,觉得自己像霞光,正寻找着幽蓝的湖水投射。吴东明很得意辛翠莲的厨艺,特别是甲鱼炖得有滋有味。
    辛翠莲已经吃透了吴东明的心思,接到吴东明的电话,她连犹豫都没犹豫,开车就去市场挑了一个最好的甲鱼。吴东明走进自己第二个家时,炖甲鱼的香味已经弥漫进了客厅。
    辛翠莲刚好准备完四个热菜,一个炖甲鱼汤,当辛翠莲补完妆小鸟一般从二楼飞下来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吴东明亲率万民横渡黑水河的新闻,电视屏幕里吴东明戴着红色游泳帽正在奋力向前游,泳姿不仅标准,而且阳刚,宛若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辛翠莲情不自禁地叹道:“东哥,你好棒啊!”
    吴东明将辛翠莲揽在怀里问:“莲儿,怎么个棒法儿?”
    辛翠莲想了想说:“有点像《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
    吴东明哈哈大笑着问:“我是《水浒传》里的张顺,那你是《水浒传》里的谁呢?”
    辛翠莲噘着嘴说:“俺最近闲得慌,正看《水浒传》,那里面哪儿有什么好女人,不是母大虫,就是母夜叉,还有一个一丈青,老虎、夜叉加毒蛇,这《水浒传》可真能糟践女人!”
    吴东明戏谑地说:“不还有个天生丽质的潘金莲吗。”
    辛翠莲推开吴东明一脸严肃地说:“我宁愿做孙二娘,也不会做潘金莲。”
    吴东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笑着问:“为什么?”
    辛翠莲也坐过去绘声绘色地说:“武松一进孙二娘的店就讲诨话:娘子,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孙二娘说: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武松说:恁地时,你独自一个须冷落?孙二娘原本没想害武松,武松讲诨话,让孙二娘认为武松不是好东西,孙二娘才笑着寻思,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正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这说明孙二娘是一位对爱忠贞不二的人。连貌若桃的潘金莲也被武松迷失了心性,她宁可背起乱伦的罪名,想获得武松的温情,而孙二娘则守身如玉,不受相貌堂堂的武松诱惑,有这样的忠贞不二的妻子,难道不是男人最大的福气?我就讨厌女人红杏出墙,要做就做孙二娘这样的女人,忠贞不二!”
    吴东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靠在沙发上,一下子直起腰来问:“怎么,你要为习涛忠贞不二?”
    “说什么呢?”辛翠莲斜着杏眼,扬着白嫩的下巴问,“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
    “你当然是我的女人!”吴东明嬉笑着用大手捏了捏辛翠莲的脸蛋说。
    “既然我是你的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忠贞不二有错吗?”辛翠莲理直气壮地说。
    “可是……”吴东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可是什么?”辛翠莲逼问道。
    “可是你毕竟已经成了有夫之妇啊!”吴东明酸溜溜地说。
    “还不是怨你,敢做不敢当,非要找一个王八当垫背的,弄得亲生女儿管别人叫爹,亏你还是一市之长!”
    吴东明被辛翠莲这么一数落,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莲儿,这不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嘛!”
    辛翠莲得理不饶人,原本她就没想放过吴东明,“你身不由己,干嘛也弄得我身不由己,弄得人家人不人鬼不鬼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习涛已经离婚了。”
    “什么?你和习涛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吴东明吃惊地问,心想怪不得我去北京习涛见到我怪怪的,难道他察觉到了我和辛翠莲之间的关系?
    “反正离了,吴东明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我和女儿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要是敢抛弃我和女儿,小心我到中纪委告你去!”
    这话一出口就伤了吴东明的自尊心,吴东明脸色一沉,半天没说话,心想,“妈的,这骚娘们哪是母夜叉,根本就是一丈青,缠上我了!”他知道辛翠莲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权宜之计先稳住她再说。
    想到这儿,吴东明温声地说:“莲儿,离了好,离了我们在一起就方便了,只是你们俩过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离了呢,是不是习涛……”
    辛翠莲早就听出了吴东明担心什么,便没好气地说:“你放心吧,他只是察觉出孩子不是他的,但究竟是谁的他并不清楚,我看他也不想清楚。”
    辛翠莲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只字不提习涛跟踪自己的事,但是吴东明深知习涛的本事,不放心地问:“莲儿,你去市委的事没被他发现吧?”
    辛翠莲若无其事地说:“你以为他是孙悟空呢,放心吧,他回来既没吵,也没闹,把离婚协议书往桌子上一拍,说,签字吧,我二话没说,就签了,他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从今以后你和孩子他爸可以团聚了!就这么简单。”
    吴东明听完惆怅地点上一支烟,往沙发上一靠说:“莲儿,习涛和你离婚如此冷静你不觉得反常吗?看来这件事这小子早就想好了,我说提拔他做市驻京办副主任,他竟然不干,还一再要求调回市安全局,依我看他已经知道孩子是我的了。”
    辛翠莲冷哼道:“知道能怎么的?他还能把你吃了?”
    吴东明心事重重地说:“好了,宝贝,准备什么好吃的了?我可饿了!”
    辛翠莲恢复了乖巧温婉的样子,“东哥,你上午横渡黑水河一定累坏了,人家给你炖了甲鱼汤,你好好补一补!”
    吴东明一脸坏笑地问:“我听说习涛也喜欢吃甲鱼,我喜欢吃甲鱼裙边,他喜欢吃什么?”
    辛翠莲气恼地回答:“王八蛋!”
    吴东明一听仰面大笑。
    64、姐姐
    邱兴本在美国就得知了夏闻天对北滩头湿地造假非常震怒,已经责令万寿县县委县政府立即停止继续挖掘,并派出调查组深入北滩头村调查。
    邱兴本急匆匆地从纽约直飞东州,想找韩亚洲商量对策,韩亚洲却躲着不见邱兴本。潘富贵告诉邱兴本这件事是丁能通捅到夏书记那儿的,气得邱兴本恨不得剐了小舅子。
    晚上回到家,邱兴本把火全撒在了丁桂芹身上,夫妻俩大吵一通,邱兴本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丁桂芹忍无可忍,第二天一大早就只身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自从娘死后,丁桂芹只剩下弟弟一个亲人了,邱兴本自从发迹以后,早就看不上自己这个黄脸婆了,这日子过还是不过,一路上丁桂芹不停地问自己,她抹了一路的眼泪。等到了北京园,在办公室见到丁能通时,两只眼睛红肿得跟鱼泡一样。
    丁能通当即就惊呆了,“姐,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丁桂芹见到弟弟,知道自己的样子把弟弟吓着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愤懑地说:“能通,姐和邱兴本过不下去了!”
    姐姐的话一出口,丁能通就知道一定是自己领着老耿头去见夏闻天惹怒了邱兴本,邱兴本肯定拿姐姐撒气了,于是他安慰说:“姐,你别急,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陪你,我先给你安排房间。”
    丁能通说着就拨电话,不一会儿,白丽娜进来了,“头儿,有事?”
    丁能通起身介绍说:“丽娜,这是我姐,你安排个房间陪陪我姐,我手头有点急事处理完就过去。姐,这位是白丽娜,白助理。”
    丁桂芹是个颇能隐忍的人,她不愿意在弟弟的同事面前给弟弟带来负面影响,勉强地冲白丽娜笑笑。白丽娜毕竟和邱兴本有一腿,见了正牌夫人,又是丁能通的姐姐,心里难免惴惴的,但是白丽娜搞了多年的接待工作,是个场面人,拉着丁桂芹的手,姐长姐短地走了。
    大约忙了近两个小时,丁能通才去了丁桂芹的房间,一进房间,见姐姐一个人在抹眼泪,白丽娜已经走了。丁能通心里有些不悦,心想,好你个白丽娜,让你陪陪我姐,你竟然应付我!
    “姐,白丽娜什么时候走的?”丁能通阴着脸问。
    “走一会儿了,是我让她走的。”丁桂芹抹了抹眼泪说。
    “姐,对不起,我太忙了,怕你寂寞,让她陪你唠唠嗑,省得你老想和我姐夫的事。”丁能通一边说一边给丁桂芹倒了杯水。
    “能通,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姐夫身上经常有这个姓白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邱兴本是个心大罗卜,他们俩会不会……”
    丁桂芹虽然说了一半,但语气肯定,丁能通看得出来,姐姐已经断定邱兴本与白丽娜有染。妻子是最了解丈夫的,女人的第六感通常都非常神奇,丁能通如梦方醒,想不到邱兴本乱搞女人竟然搞到小舅子眼皮子底下来了,怪不得潘富贵见了白丽娜就像见了王母娘娘似的,原来这骚狐狸勾搭上我姐夫了。
    丁能通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脸上却不以为然地说:“姐,你一天到晚竟瞎合计,天底下用一种香水的人多了,难道用一种香水的女人都跟我姐夫有关系?姐,娘死后,你就一直不开心,时间长了,会闷出病的,前两天衣雪给我打电话,想让你去加拿大散散心,姐,我看你就去吧。”
    丁桂芹长叹一声说:“能通,我看你姐夫的公司要出事,你没见他跟我发火像疯了似的,骂你是吃里扒外的白脸狼,张口闭口要和我离婚,能通,你姐夫本想大干一把,把钱都投到北滩头湿地了,没想到项目不让干了,还派了调查组,这个时候,我去加拿大怎么放心得下!”
    丁能通用责备的口气说:“姐,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踩的,姐夫这次要是真栽了,也怨他自己,做生意不是赌博,更不是违法乱纪,姐,咱们也是农民出身,最理解失地农民的痛苦,另外,蝎神集团的经营方式也存在问题,收了那么多养殖户的抵押金,一旦资金链断了,公司非发生崩盘不可,这两年姐夫手里有了钱,张扬得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姐夫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就看他的造化了,姐,既然他对你不仁,你就可以对他不义,去加拿大呆一段时间,散散心,就算你帮我了,你知道丁宇还未成人,需要监护人,衣雪根本离不开加拿大,如果你能常去,衣雪才能常回,娘在九泉之下的心愿才能了了。”
    丁能通的这番话,让丁桂芹心动了,娘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能通和衣雪的事,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好了,却不能在一起,时间长了,怕是要节外生枝,娘不在了,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真正亲人只有弟弟了,长姐比母,我不成全弟弟谁成全?
    想到这儿,丁桂芹点了点头,“能通,姐听你的,抓紧办吧,我一天都不想看到邱兴本这个天杀的!”
    65、困境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早晨起来空气格外清新,赵长征照例去了黑水湾公园爬山,不成想走到英雄山山脚下,却碰上了手里拎着太极剑的刘光大。
    “老刘,你手里拎着这把宝剑,可颇有点像金庸小说里的大侠呀!”赵长征开玩笑地说。
    “长征,你这个比喻我爱听啊,搞纪检工作就是要有侠客精神,除恶务尽!”刘光大晃了晃手中的宝剑说。
    “老刘,什么时候你这个大侠没有用武之地了,人民才能对党真正放心啊!”赵长征慨叹道。
    “不行啊,长征,”刘光大感慨地说,“真正的利剑是先进的制度,可是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圈子套圈子,利剑不愁,愁的是壮士断臂的勇气啊!”
    “是啊,”赵长征颇有同感地说,“改革就是拿刀挖自己身上的腐肉,是需要关公刮骨疗伤的精神啊!”
    “长征,”刘光大一边沿着通往山顶的台阶走一边说,“最近有人开始做闻天同志的文章喽,说他有野心,看上你和林白的位置啦。”
    “闻天同志的野心不大吗,以他的德才将来肯定要接我和老林的班的,老刘,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做闻天的文章的?”赵长征颇感兴趣地问。
    “我和老林都接到了匿名信,信上说夏闻天在市委大院建华表是把市委大楼当成中南海了,华表寓意王权,这等于说闻天同志建华表是为了彰显野心。”
    “一派胡言,干脆说闻天想犯上作乱得了,写这种匿名信的人,是故意在我们心中给夏闻天抹黑,这种匿名信说不定中组部、中纪委的领导同志都接到了,真是居心叵测啊!”赵长征痛恨地说。
    “长征,闻天同志和你搭过班子,你的话他能听进去,总不能让好干部吃亏吧,还是和他打打招呼好。”刘光大善意地说。
    “好吧,抽空我是想找闻天谈谈,最近很多人向我反映东州的民营企业蝎神集团有乱集资的嫌疑,我让省工商局查了一下,省工商局认定租养的方式不宜定性为非法集资,他们核定的经营范围里也确定有‘委托养殖’这一项,不过,这个蝎神集团旗下的养殖户数量巨大,一旦抵押金被挪用,造成资金链断裂,后果不堪设想啊!”赵长征忧心忡忡地说。
    “关于蝎神集团的反映我也听到一些,蝎神集团的‘委托养殖’规模十分巨大,存在着潜在的经营风险,一旦发生问题,势必造成社会动荡,严重影响清江省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啊,长征,居安思危,还是未雨绸缪好一些。”刘光大中肯地说。
    “是啊,‘委托养殖’这种经营模式是在拆东墙补西墙,是在吞没后加盟养殖户的本金,最后赚到钱的只有先期加盟的养殖户,其他人只是出钱看他们唱一出戏而已。”赵长征一针见血地说。
    “所以说,‘委托养殖’这一运营模式明显不符合企业收入应大于支出的基本规律。尽管在短期内,本息的支付可以靠支付时间差和后续加入资金来支持,但其总收入是远远低于总支出的,‘委托养殖’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出现后序养殖户数量萎缩情况,这个时候,这个环环相扣、靠滚动维持的资金链必然断裂。一旦本息兑付不了,老板卷钱走人是必然结果,如果不及早采取应对措施,听之任之,极易诱发大规模的社会群体性事件,后果不堪设想啊!我的意见是长痛不如短痛,及早彻底解决才是根本之道。”刘光大目光如电地说。
    赵长征沉重地点了点头,“光大,我想听听你的根本之道。”
    “很简单,从现在开始,禁止蝎神集团向养殖户收取抵押金,切断蝎神集团的动脉血管,监控蝎神集团老板的私人帐户及公司主要分支公司名下的基本帐户和一般帐户。”刘光大语气果断地说。
    赵长征思忖片刻,笑着说:“老刘,我看你今天别练剑了,和我一起爬山吧,我就喜欢站在山顶看东州,远望黑水河就像少女的一条发带,美不胜收啊!”
    “长征,黑水河近看可就令人担忧了,前些日子吴东明在黑水河上搞了个万人横渡,你怎么看?”刘光大凝眉问。
    “吴东明是想为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造造势。”赵长征用理解的口吻说。
    “依我看,东明不是在造势,而是在造假。”刘光大严肃地说。
    “造假?这话怎么讲?”赵长征很不解地问。
    “这段时间黑水河水质之所以达到三类标准,是因为吴东明下了死命令,黑水河两岸的排污企业全部暂时停产,而且命令市环保局死看死守。这不是造假是什么?等全国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考察团一走,停产的排污企业照排,到时候,他吴东明还敢横渡黑水河吗?”刘光大语气犀利,赵长征听了半天没说话。
    应该说,吴东明到东州后,装备制造业特别是汽车制造业颇有起色,在振兴东州装备制造业方面,赵长征对吴东明抱有很大希望,因此,面对刘光大对吴东明的质疑,赵长征没搭茬,他觉得看一个干部还应该一分为二地看,人无完人嘛。
    想到这儿,赵长征看了看表笑着说:“老刘,你的剑该归鞘了!”
    “为什么?”
    “上班的时间到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考察团在东州考察了一个星期,在礼节性的总结报告中,肯定成绩的同时,对北滩头湿地公园也提出了质疑。
    考察团一走,万寿县县委书记韩亚洲就被调离了岗位,成为市畜牧副食集团党委书记,韩亚洲想当市长助理的梦想彻底破灭了。蝎神集团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邱兴本想求吴东明对北滩头湿地项目说句话,只要撤走调查组,重新启动北滩头湿地项目,蝎神集团就能摆脱困境,然而,吴东明不愿意与夏闻天搞得太僵,官场上是最讲火候的,吴东明觉得还没到与夏闻天叫板的时候。
    一开始焦云龙一直挡着邱兴本不让见,后来吴东明觉得不见不好,毕竟蝎神集团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而且辛翠莲还开着人家送的保时捷吉普车呢,狗急还跳墙呢,别把邱兴本逼急了,于是吴东明决定见见邱兴本。
    邱兴本见到吴东明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吴东明却轻描淡写地安慰了几句,让邱兴本等一等,别乱了阵脚,他会找机会与夏闻天谈北滩头湿地的问题。
    邱兴本失望地离开吴东明的办公室,他知道丁能通与夏闻天的关系不一般,如果自己的小舅子能诚心诚意地帮帮自己,做做夏书记的工作,说不定有一线希望。可是自从丁桂芹离家出走去了北京以后,一直住在北京园,自己让丁桂芹受了很多委屈,丁能通一直对自己这个姐夫愤愤不平。
    就在邱兴本琢磨怎么缓和与妻子和小舅子的关系时,丁能通打来电话,告诉他,“我姐马上就去加拿大探亲去了,你要还是我姐夫就来送一送。”邱兴本当即答应,“送,一定送。”
    其实丁能通根本没想让邱兴本送丁桂芹,他借送姐姐去加拿大为由,调邱兴本进京是另有企图。丁能通使出全身解数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丁桂芹去加拿大的签证,是因为他预感到蝎神集团要出事了,搞不好邱兴本都得坐牢。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丁能通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姐跟着邱兴本受连累,所以毅然决然地为姐姐去加拿大安排好了一切。
    丁能通原本不打算让邱兴本送姐姐,但是丁桂芹放心不下邱兴本,尽管邱兴本话说的绝情,但是毕竟在一起风风雨雨过了三十年,真要撇下丈夫不管只身去加拿大,丁桂芹心里还是不落忍。丁能通非常理解姐姐的心情,让邱兴本来送也好,丁能通决定利用这次机会验证一下姐姐跟自己说的“香水”的事。
    丁桂芹的航班是晚上八点钟起飞,邱兴本是下午从东州直飞首都机场的,抵达首都机场时刚好是傍晚六点钟,邱兴本没出首都机场,在机场餐厅简单吃了晚饭,丁能通和丁桂芹才到,让邱兴本没想到的是陪同送行的还有白丽娜。
    白丽娜见了邱兴本表面上没露声色,但是一路上丁能通都感觉到白丽娜的心在躁动,丁桂芹更是对白丽娜带搭不理的。
    邱兴本见了丁桂芹只是尴尬地说了一句:“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丁桂芹本想借机给邱兴本一个台阶,但是一见邱兴本和白丽娜站在一起,并且嗅到白丽娜身上熟悉而特有的香水味,丁桂芹气就不打一处来,挂到嘴边想嘱咐丈夫的话变了味,“走了好给你身边的野女人腾地方,这回你可解放了,小心别得上‘爱死病’!”
    邱兴本听了刺耳的话心火上涌,但自己有求于丁能通,并不敢发作,只是自我解嘲地说:“能通,瞧你姐这脾气,整天捕风捉影折磨自己。”
    丁能通打圆场地说:“我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丁能通一直把丁桂芹送到飞机上,走出机场大厅时,白丽娜已经将奔驰车停在了门前,邱兴本也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丁能通上了车,邱兴本立即递上来一支软包中华烟,还亲自给丁能通点上了火,“能通,姐夫遇上坎儿了,你是我小舅子,无论如何你得帮帮我,我怕你姐担心,当着她的面,我没敢说,北滩头湿地公园本来是吴东明力推的项目,可是现在下马了,夏闻天还派去了调查组,连韩亚洲也被调走了,蝎神集团在这个项目上投了二十个亿,实指望在市政府、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蝎神集团再上一个新台阶,也为东州市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做点贡献,现在可好,不仅把我推进了坑里,还要活埋。能通,我知道你和夏书记关系不一般,你帮姐夫说说话,总不能看着姐夫跳楼吧!”
    “姐夫,谁也没往坑里推你,让我说,坑是你自己挖的,也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夏书记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解铃还需系铃人,能和夏书记说上话的人只有吴市长了,我看你还是找吴市长想想办法吧。”丁能通推脱地说。
    “吴市长我已经找过了,看来他也有难言之隐,只说先让我等一等,他会见机行事的。”邱兴本无奈地说。
    “姐夫,那你就等一等呗。”丁能通漠然地说。
    “你说的容易,我等得起吗,那么多养殖户的抵押金我都得返还,如果不及时返还,就得有几十万人进京上访,到时候让他夏闻天吃不了兜着走!”邱兴本情绪激动地说。
    “姐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丁能通埋怨道。
    “何必什么当初?如果你不领着老耿头找夏书记,哪儿会有如此?你大义灭你亲姐夫,对你有什么好处?”邱兴本实在忍不住了,怒气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白丽娜见邱兴本和丁能通情绪都有些失控,连忙打圆场说:“头儿,不怪你姐夫埋怨你,你这事做的确实有点吃里扒外!”
    邱兴本一听白丽娜给自己助威,得理不饶人地说:“你听听,你听听,能通,丽娜可是你的左膀右臂,人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白丽娜不张嘴还则罢了,她这么一张嘴,丁能通更感到姐姐说的对,白丽娜与邱兴本的关系有问题,如果换一个人争吵,白丽娜一定不会向着外人。
    其实丁能通不是不想帮邱兴本,毕竟是自己的姐夫,只是怎么帮他确实没想好,缓和了一下心态,丁能通平静地说:“姐夫,到北京园后,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邱兴本正在气头上,一挥手说:“拉到吧,回什么北京园,你要是想帮我,跟我回东州找夏书记。”
    丁能通不容分说,断然回绝道:“那不可能!”
    这时奔驰车已经下了首都机场高速公路,邱兴本既愤懑又失望地说:“丽娜,我不去北京园,送我去昆仑饭店。”
    白丽娜回头看了一眼丁能通,用眼神征询了一下丁能通的意见,丁能通无奈地点了点头,奔驰车往昆仑饭店驶去。
    66、洞若观火
    最近吴东明的心绪被两件事搞得很乱,第一件事是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可能要前功尽弃,在考察团礼节性总结中,虽然对东州的创建工作给于了高度评价,但是也提出了东州的环境质量有待提高的意见,尽管考察团还要综合权衡所有参与创建城市的情况,但是吴东明心里很清楚,大部分参选城市的环保底子都比东州好,东州毕竟是老工业基地,要想拿下国家环保模范城的荣誉要走的路还很长。本来路是可以缩短的,甚至这次参选就可以创建成功,没有创建成功,责任谁来负?吴东明从心里把责任全部推给了夏闻天,夏闻天如果不对北滩头湿地和暂时关闭黑水河两岸的排污企业指手画脚,东州这次参选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就一定能成功,这件事让吴东明憋了一肚子气;第二件事就是辛翠莲自从与习涛离婚以后像变了一个人,经常问吴东明,“是蒋春华好,还是我好,在你心里更爱谁,如果我和蒋春华都掉河里了,你先救谁,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每次见面都问这些问题,吴东明觉得辛翠莲的情绪不对劲儿,大有逼婚的前兆。
    在东州官场,能说几句知心话的也就是老同学王鼎臣了,开了一天会的吴东明一散会就约王鼎臣去安乐窝,而且既没带焦云龙也没带司机,吴东明亲自开车去市安全局接王鼎臣。
    刚到安乐窝,吴东明就接到了辛翠莲的电话,说是女儿想爸爸了,说好了一周看一次女儿,今天刚好是一周。吴东明很清楚,辛翠莲在拿女儿当诱饵,便敷衍说,今晚宴请外宾要很晚,明天再去。辛翠莲很失望,威胁说如果明天失言,后天她就抱着女儿去市政府找爸爸,吴东明说了一大堆好话,才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到了餐厅,王鼎臣刚要点菜,吴东明的手机又响了,是蒋春华打来的,问他回不回家吃饭,吴东明说不回家,和鼎臣吃完饭后,要较量较量斯诺克。蒋春华不放心,让王鼎臣接电话,蒋春华在电话里旁敲侧击地说,“鼎臣,打台球悠着点,球可以进洞,杆可别进洞。”逗得王鼎臣哈哈大笑。
    蒋春华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受弟弟蒋春杰的提醒,蒋春杰自从当上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后,与上层接触多了,听到不少关于姐夫的闲话,主要是男女关系方面的。
    有一次蒋春杰和几个朋友打麻将,其中一位是市安全局反间谍处副处长,两个人上厕所时,这位朋友借着酒劲向他透露了几句吴东明与辛翠莲之间的闲话。蒋春杰听罢为姐夫担起心来,过后时不常地就提醒蒋春华,“姐,眼下满大街都是狐狸精,对姐夫不要掉以轻心”,蒋春华一再追问是不是你姐夫有情况,蒋春杰只是说,“没情况,小心无大碍,毕竟姐夫是一市之长,是狐狸精们的主攻目标。”
    饭菜上齐以后,王鼎臣要上蝎神酒,吴东明摆了摆手,让服务员上茅台,王鼎臣笑着问:“东明,怎么改口味了?”
    吴东明懊恼地说:“不瞒你说,鼎臣,我最近总觉得这蝎神酒喝了之后有股邪劲,就好像抽大烟一样,喝了上瘾,我怀疑邱兴本这家伙是不是在酒里泡大烟壳了。当初要不是喝了蝎神酒,酒后乱了性,也不会让辛翠莲牵着鼻子走,鼎臣,我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
    王鼎臣非常理解吴东明的苦衷,“色”字头上一把刀,眼下吴东明头上悬的不是一把刀,而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王鼎臣原以为辛翠莲与习涛一结婚,吴东明就可以甩掉辛翠莲了,不成想,辛翠莲与习涛这么快就离了婚,辛翠莲的心计让王鼎臣都吃惊,他不免为老同学担起心来。
    “东明,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玩女人如吃河豚鱼,搞不好是会中毒的!”王鼎臣本来想说,“搞不好是会丧命的!”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他怕伤了吴东明的自尊心。吴东明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为了面子可以吞下整条河豚鱼,哪怕是中毒身亡。
    “鼎臣,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让辛翠莲把孩子生下来,有了这个孩子,辛翠莲就有了要挟我的砝码,最近对我愈发变本加厉了,就差逼着我离婚了。”吴东明一边给王鼎臣斟着茅台酒一边说。
    王鼎臣心想,看来吴东明今天是向我求计来了,否则不会以一市之长的身份亲自给我斟酒,尽管我们之间是老同学、老朋友。
    王鼎臣是一个洞若观火的人,他揣摸着吴东明的心思说:“东明,你应该想办法把这个女人送出国去,最好是移民,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哪个国家都行,走的越远越好,在你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吴东明呷了一口茅台,目光中透出一种懊丧,“鼎臣,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这个女人太精了,她不仅要钱,而且还要印钞机,她现在把我当成印钞机了,怎么可能放手,想让她出国比登天还难啊!”
    王鼎臣听了心中暗笑,都说女人是毒蛇,果不其然啊!
    “东明,以我看,你想的太多了,辛翠莲再贪婪,无非就是为了钱,满足她就是了,堵永远不如疏啊!”王鼎臣意味深长地说,“以我看,把辛翠莲打发出国仍然是个好办法,你应该千方百计说服她,眼不见心不烦啊!”
    吴东明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举起酒盅说:“鼎臣,难得找你散散心,不谈她了,来,我们干一杯!”
    王鼎臣连忙举起杯回应,心中却嘀咕道:“都说红颜是祸水,此言不虚呀,多亏我老王身体不好,没本事好色,现在看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67、破产
    邱兴本在北京住了三天,他打算借助丁能通说服习涛,想把蝎神酒推成国宴用酒这件事办成,只要蝎神酒成了国宴用酒,夏闻天不会不顾及东州民营企业这一荣誉的,必将对蝎神集团手下留情,或许蝎神集团就能死里逃生。
    但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就在习涛全力帮忙之际,京城各大报纸报道了一则消息: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简称fda)发出警告:在出口美国的蝎神酒以及蝎神系列产品中,检测出含有处方药浓度的昔多芬,而昔多芬正是大名鼎鼎的“伟哥”的主要成分,该成分用于治疗男性勃起障碍。
    消息一出,消费者哗然,网上对蝎神系列产品一片质疑声讨之声,习涛想把蝎神酒推成国宴用酒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邱兴本顿时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晚上,邱兴本一个人在官府私家菜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喝闷酒,丁能通和白丽娜走了进来,本来来之前丁能通一直给邱兴本打手机,但是邱兴本早就把手机关了,他知道或许现在或许明天,手机会随时被打爆的,下一步怎么办?邱兴本猛然惊醒,自己没有下一步了,下一步是悬崖绝壁。
    丁能通是通过潘富贵才得知邱兴本在这家小酒馆喝闷酒的,本来潘富贵想陪邱兴本喝,邱兴本拒绝了,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潘富贵怕邱兴本出事,给白丽娜打了电话,潘富贵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只有白丽娜的话或许邱兴本能听进去。
    白丽娜接到潘富贵电话时,正好和丁能通在一起,丁能通之所以带着白丽娜找邱兴本,和潘富贵的想法一样,姐夫目前最恨的人就是自己,自己的话姐夫或许听不进去,那么能劝邱兴本的人只有白丽娜了。本来丁能通想利用邱兴本进京掐死他和白丽娜的关系,但眼下为了救姐夫,他也只好利用这种关系了。
    丁能通和白丽娜坐在邱兴本对面时,邱兴本连看都没看丁能通一眼,一盅白酒下肚揶揄道:“小舅子,我还没跳楼呢,你就急着来收尸了!”
    丁能通并不给邱兴本好脸子,“姐夫,你只剩下一条路了,就是申请破产!”
    邱兴本一双醉熏熏的眼睛突然射出两道光,“丁能通,我邱兴本要是坐了牢,也是你亲手送进去的,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少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没有你这样的小舅子,你给我滚!”
    丁能通强忍着怒火并没有发作,只说了一句:“丽娜,交给你了!”便匆匆离去。
    丁能通一走,邱兴本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白丽娜心情沉重地用餐巾纸给邱兴本擦了擦眼泪,低声说:“兴本,还有一条路就是逃!东州你是不能再回去了,我听说由于不能及时返还抵押金,一些养殖户开始上市委市政府上访了,搞不好蝎神集团会被查封的。”
    邱兴本破罐子破摔地说:“有本事他们就查封,我正想尝尝牢饭的滋味。有人说,人这一辈子如果没坐过牢,人生就不完满,我这辈子就差一场牢狱之灾了!”
    白丽娜听了邱兴本的话,心里一酸,眼泪也流了出来了,“兴本,蝎神集团办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先出国躲躲吧!我可不想你去坐牢!”
    邱兴本倔强地说:“丽娜,我命里有这么一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吴东明为了玩女人,了我那么多钱,我就不信他会隔岸观火!”
    当天晚上,邱兴本最后睡了白丽娜一次,第二天一大早,邱兴本和潘富贵没坐飞机,而是开着三菱吉普车向东州驶去。
    大约下午两点钟,就到达了东州。一进东州城,邱兴本就惊呆了,许多路段都被蝎神集团的养殖户给拦截了,车行至省政府附近时,根本过不去了,估计有上万人围住了省政府,养殖户高举着“给养殖户一条出路,还我血汗钱!”,“求政府作主,救救我们!”等条幅。
    这时,潘富贵的手机响了,接听后他惊慌失措地说:“邱总,今天总部已经被养殖户砸了,你不能回去了,回去有生命危险!”
    此时邱兴本意识到大势已去,他绝望地说:“富贵,你下车吧,回公司总部看看,把详情用短信告诉我,我先躲一躲。”
    潘富贵掉转车头,找了一个僻静处停了车,把身上的钱都掏给了邱兴本,然后含着眼泪说:“邱总,丽娜姐说的对,你赶快逃吧!”
    邱兴本没说话,潘富贵一下车,邱兴本就迈腿坐到了正驾驶的位置上,他点上一支烟,稳了稳慌乱的心情,然后一踩油门向城外驶去。
    与此同时,省委也被上万人围得水泄不通,省委书记林白专门召开了书记办公会议,专题听取东州市委市政府关于蝎神集团群访事件的汇报。
    参加会议的除了省委常委外,还有吴东明、周永年、林大可、邓大海和省公安厅厅长鲁峰。会议气氛凝重紧张。吴东明正在全面介绍蝎神集团养殖户群访事件的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群访事件是由于蝎神集团不能按合同返还养殖户抵押金引发的,从昨天开始来自全省十五个城市众多养殖户聚集到蝎神集团总部索要抵押金,要求总部按时按额返还抵押金,总部的工作人员说,老板不在,等老板回来后再答复,有的养殖户说,邱兴本携款潜逃了,养殖户顿时失去了理智,冲进总部院内开始砸东西,随即不明真相的养殖户在有些人的鼓动下纷纷离开总部,分头到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等地,冲击党政机关并堵塞交通要道。今天上午八点起,大量养殖户聚集到省委门前,中午时分,有部分养殖户从杨柳大街向省委行进,一度将北六路和解放大街封堵长达数小时,下午他们将解放大街、杨柳大街封堵,造成交通严重堵塞,而且到西塘区黑水河站街道六栋桥上聚集,造成铁路中断和四列列车停运。目前,上访养殖户由最初到蝎神集团总部索要欠款发展到有组织地冲击党政机关,堵截铁路,甚至冲击外国领事馆,由集中的大规模上访转向社会重点部位聚集,由来省城上访转向成规模向本地市委市政府上访,事态大有失控的危险!”
    吴东明还没汇报完,林白打断汇报问:“那个蝎神集团的老板现在何处?”
    邓大海接过话茬说:“林书记,邱兴本的确不知去向。”
    林白大手一挥说:“鲁峰,要立即找到这个邱兴本,祸都是他惹的,他休想逍遥法外!”
    吴东明最担心的就是蝎神集团收取养殖户抵押金的定性问题,如果定性为非法集资,自己这个一市之长难逃罪责,搞不好中央怪罪下来,连乌纱帽都要丢,因此他赶紧接过林白的话题说:“林书记,我认为蝎神集团与养殖户在法律上作为合同双方的主体,都有自己的合法权利,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任何企业的经营活动都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合同双方都应当有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和承受能力,当前的群访事件主要是由于蝎神集团经营不善造成的,客观地说蝎神集团是全国著名的民营企业,全省纳税大户,并获得纳税信用a级证书,而且是拥有直销牌照的合法企业,之所以产生经营不善的问题完全是由于投资失误造成的,据我了解,蝎神集团在北滩头湿地项目上投入二十亿资金,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个项目被叫停,导致蝎神集团资金链断裂,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企业破产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正常现象,债权方要正确看待企业破产,有序地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依法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而绝不能采取过激行为。”
    此时此刻,夏闻天的心情非常复杂,吴东明分明是在指责自己叫停了北滩头湿地项目导致了今天的养殖户群访事件,如果今天当着林白、赵长征的面纠缠开发北滩头湿地项目是否正确,与吴东明之间的矛盾就会公开化,这是林白、赵长征最不愿意看到的,当然吴东明关于蝎神集团是合法企业、因经营不善而导致企业破产的判断是正确的,同时夏闻天从心里也赞赏吴东明这个判断,他非常清楚省委常委以刘光大为首的一些人一直认为蝎神集团收取养殖户抵押金是乱集资行为,这个定性是夏闻天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判断林白、赵长征也未必同意这个结论,自己现在必须呼应吴东明的观点。
    于是,夏闻天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东明同志的分析我基本同意,我建议立即成立清江省蝎神集团问题临时办公室并组成破产清算组,查封蝎神集团帐户和全部财产,确保养殖户的损失降到最低。”
    刘光大一直没说话,听到夏闻天和吴东明一唱一和坐不住了,他语气严厉地说:“按合同规定,养殖户们讨回自己的血汗钱表达自己的诉求,政府是完全理解的,但是养殖户向公司讨要说法突然转向到党政、外国领事馆闹事,显然不是简单的行为,我认为在这场群访事件的背后,有一支黑手在推波助澜,通过指使、策划、闪动、蓄意误导养殖户的情绪向党政部门宣泄,并且企图利用国外势力向省市各级党委政府施加压力,我认为这只黑手就是蝎神集团董事长邱兴本。面对企业陷入的困境,作为董事长的邱兴本,没有站在养殖户的角度上积极解决资金问题,而是想办法转嫁危机,以求自保。要想让养殖户们把焦点聚向政府,必须让他们相信,公司资金出现亏空是政府造成的,据我了解,在东州叫停北滩头湿地项目后,邱兴本就在蝎神集团高管人员中散步谣言,想要抵押金找政府,让养殖户去找政府闹,蝎神集团今天的困境是政府造成的,想要钱蝎神集团没有,政府有。我认为邱兴本已经触犯了刑法,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应当立即刑事拘留。至于闻天、东明认为蝎神集团是由于经营不善造成企业破产,我也不敢苟同,完全可以定性为‘渉嫌以变相非法融资形式诈骗’。”
    刘光大的发言引起会场一片哗然,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赵长征倾向于刘光大的意见,但又不得不考虑东州的实际情况,他从心里不希望群访事件挫伤东州市委市政府狠抓装备制造业的积极性,要知道一旦第一辆欧华轿车下线,就预示着东州市汽车工作走出了低谷,将极大地振奋全省装备制造业的发展。
    于是,赵长征老谋深算地说:“从法理上讲,一个企业总体入不抵出,却以高额回报为诱饵进行了虚假宣传,就隐含着欺诈成分,有扰乱社会秩序之嫌,‘委托养殖’最大的欺骗性在于它的隐蔽性,表面看上去他让养殖户得利,损害性貌似没有,但由于绝大多数养殖户是为了高回报而一再增加投入,变得不再理性,相当部分属于过渡投资,这种游戏崩盘是早晚的事,最终结果就是大部分养殖户血本无归。但是由于‘委托养殖’是一种新出现的经济现象,在法律法规中找不到取缔的直接依据,而且处理工作设计工商、公共安全专家、金融、税务等多个部门,协调起来也有难度,这无疑反映了我国在市场经济法律法规建设上的空白滞后。我同意闻天、东明关于企业经营不善导致破产的判断,并建议成立清江省处理蝎神集团问题临时办公室,派出督察组深入省内各市督导检查工作,另外要迅速组成破产清算组并适当吸收债务人的股东和管理人员作为清算组的工作人员参加清算工作。清算组成员单位的相关人员和聘请的专业技术人员要立即接收企业管理权,进入工作状态,对企业的资产、账目、经营档案资料清点造册、封存保全,并清收该企业养殖经营活动的电子文档和合同文本,然后按照法定程序聘请具有专业资质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财务审计,依法开展资产评估、债权清偿等有关工作,要加强宣传工作,让广大养殖户相信,清算组会在人民法院的监督下认真履行法律程序,负责任地清理保全企业资产,尽最大努力减少广大养殖户的损失,维护广大养殖户的合法利益。”
    其实在开会之前,林白用电话和赵长征进行了沟通,两个人的意见早就达成了一致,见大家都表达了观点,林白深思熟虑地说:“同志们,这次蝎神集团经营不善造成群访事件牵涉人数众多,涉及金额巨大,至使很多养殖户家庭的生活陷入困难,为切实保障广大养殖户的切身利益,建议东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立即起草公告,省处理蝎神集团问题办公室起草致蝎神集团养殖户的一封信,全省各市县主要媒体同时刊登,一定要向广大养殖户表明,各级党委政府依法最大限度地减少养殖户经济损失的真诚态度、坚定决心和务实的作风,使广大养殖户感到,在处理蝎神集团问题上,各级党委政府的态度是鲜明的,决策是正确的,措施是得力的,党和政府永远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坚强后盾。长征,以省政府办公厅的名义给全省各市驻京办发函,要求他们务必做好进京上访养殖户的劝慰输导工作,坚决维护首都及清江省安定和谐的政治局面。”
    68、“看门狗”
    连日来,尽管清江省委省政府、各市市县市政府做了大量工作,但是蝎神集团进京上访群众仍然是络绎不绝,清江省各市驻京办忙得不可开交,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不是半夜去火车站拦截上访群众,就是一大早去国家信访总局接人。然而,最让丁能通放心不下的还是不知去向的姐夫邱兴本。
    邱兴本自从失踪以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就连潘富贵也不知道邱兴本的去向,邱兴本的手机一直关机。
    衣雪在加拿大的网站上得知蝎神集团破产,养殖户闹事、姐夫失踪的消息后,深知丁能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多次打电话来,一方面安慰丁能通,另一方面打听姐夫的下落。
    丁能通接到衣雪的电话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姐姐知道姐夫出事的消息,衣雪说,她没敢告诉姐姐,姐姐一点也不知道,丁能通这才稍稍放下心。
    石存山也打来电话叮嘱丁能通一旦得到姐夫的消息,立即劝姐夫投案自首,或者打电话通知他。丁能通深知,一旦姐夫露面,一张巨大的法网就会从天而降,搞不好姐夫的下半生就要在牢里度过了。姐姐知道了会怎么想?丁能通甚至后悔当初带老耿头去见夏闻天,如果不是自己插手此事,或许姐夫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这么一想,丁能通倒希望姐夫能逃出国外,逃到加拿大,或许和姐姐还能平静地过下半生。
    这些天,为了应付上访群众,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也是忙得马不停蹄。随着清算组工作进入正轨,群访事件渐渐平息下来。
    周末傍晚难得清净,薪泽金约丁能通到清江饭店喝酒,丁能通问是什么由头,薪泽金说,给你介绍个朋友,丁能通如约而至。原来薪泽金介绍的所谓朋友是省长助理、省国资局局长陈红旗。
    陈红旗与薪泽金是大学同学,这次进京开会住在了省驻京办,陈红旗自称酒圣,喝酒不知道什么是醉,他早就听薪泽金说过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的酒量了得,总想较量较量,一直没有机会。
    自从丁能通任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以后,出尽了风头,抢尽了风光,薪泽金作为省驻京办主任在丁能通面前总觉得很没面子,就连喝酒自己也不是对手,薪泽金深知陈红旗的酒量,估计丁能通不是对手,他处心积虑地将陈红旗介绍给丁能通,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心想,“能通啊能通,这回你这个酒仙搞不好要变成酒鬼了。”其实丁能通早就听说过陈红旗,清江官场上的酒圣。
    丁能通一进包房薪泽金一介绍,丁能通就猜出薪泽金想让自己和陈红旗“华山论剑”,便开玩笑地说:“泽金,曹操和刘备是煮酒论英雄,看来今晚我和陈助理就得喝酒论英雄了!”
    陈红旗听罢哈哈大笑地说:“能通,人生得意尽欢颜,莫使金樽空对月呀!”
    薪泽金也附和着说:“红旗说得对,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啊!”
    酒菜上齐后,三个人饮了第一杯酒,薪泽金卖关子地问:“红旗,你知道东汽集团是怎么弄到美国上市的吗?”
    陈红旗微笑着说:“泽金,这你可考不住我,没有金伟民怕是东汽集团已经破产倒闭了。”
    薪泽金一边给陈红旗斟酒一边说:“你这个省国资局局长够官僚的,你知道金伟民和丁能通是什么关系吗?大学同学,没有能通搭桥,人家金老板凭什么冒着风险运作东汽集团到美国上市?”
    陈红旗听罢连忙举杯敬酒,“能通,这么说你才是东汽集团的救命恩人,就冲你招商引资的这份功劳,我也得敬你一杯!”
    两个人干掉杯中酒后,丁能通笑着问:“陈助理,有人说国资局是国有资产的‘看门狗’,你对这个比喻怎么看?”
    陈红旗不以为然地说:“我认同这种说法,所谓‘看门狗’无非指的是依法行政,忠于职守。作为国有资产的‘看门狗’,就是要监管国有资产不流失,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进一步搞好国有企业。”
    薪泽金摇了摇头说:“红旗,我觉得这个比喻不贴切,狗效忠主人不假,但也会乱咬人的,咬到好人怎么办?”
    丁能通接过话茬说:“陈助理,泽金担心的正是我担心的,国企也就是政企,政企一天不分开,非公有资本就只能与国有资本合作,而不是竞争,保持补充而不替代,附属而不僭越的立场,否则很可能牺牲,有的成为产权博弈的牺牲者,有的成为宏观调控的牺牲者,有的成为地方利益的牺牲者,企业家为之付出的教训可谓‘血流成河’,中国的经济越来越呈现出国家商业主义的特征。”
    陈红旗点上一支烟笑道:“你们知道中国连续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奇迹是怎么创造的吗?就是因为在党强有力的领导之下,沿着一个正确的决策方向所导致的,要知道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我国正处于剧烈的转型时代,牺牲几个企业家是难免的,‘血流成河’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薪泽金是学经济的,在京城驻京办主任中是资历最老的,看得多了也就想的多,他形象地比喻道:“红旗,你知道我把地方领导以及国企管理者比喻成什么吗?驻京办主任!他们太像驻京办主任了,既是官,也是商,省长市长们不懂企业管理,却每天要为国企经营操心。就拿东汽集团来说,无论是以前的潘政召,还是现在的纪东翔,企业的大事谁敢不向市委书记汇报,市委书记市长成了实际的董事长、总经理,招商引资、迎来送往、跑‘部’‘钱’进、经营企业,哪件事不是驻京办主任干的事?”
    丁能通哈哈大笑地附和道:“泽金,你这个比喻太贴切了,不仅贴切,而且深刻,我认为现在的体制就是半行政半市场,这样的体制必然造成官员的一半是商人,商人的一半是官员,其结果是既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陈红旗听后大摇其头,不敢苟同地说:“泽金,能通,你们的观点其实就是一句话,也就是如何解决国企所有者管理缺位的问题,这也是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中遇到的最大难题。在私有制基础上建立并发展起来的现代大型企业中,所有者通常是一些为数不多的自然人和法人组成,这些所有者通常进入股东会和董事会,进行企业最高层次的经营管理决策,一般没有所有者管理缺位难题。即便是上市公司,股东人数成千上万,不能全部进入股东会和董事会,但是毕竟有几位大股东负责企业的最高经营管理决策。国企则不同,所有者是国家,是人民,人民数以亿计,任何负责企业经营的自然人和法人,其作为所有者的身份都显得相对微弱,而作为代理人的身份则显得相对突出,这就要求国资局完善监管职能。也就是做好所谓的‘看门狗’。我认为国企改革的最好出路就是加快股份制改革,积极引进境内外技术、管理和资金实力强、有市场、信誉高的战略投资者,大力发展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参股的混合所有制。在这方面,东汽集团先行一步,给全省国有企业改革带了个好头啊!”
    丁能通猛然想起金伟民正在和英国威尔公司谈的发动机项目,英国人希望拿到长三角的海港城市做,自己一再劝金伟民三思,但并未说服金伟民,丁能通担心一旦发动机项目不放在东州,金伟民很可能成为地方利益格局中的牺牲者。
    为了验证自己的担心,丁能通试探地问:“红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中国经济的发展尚处在区域激烈竞争之中。这种态势直接刺激了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从而形成了一股自下而上的改革浪潮,但同时,它也在客观上造成了资源的区域性分割,各省市以邻为壁,楚汉分明,如果你所说的战略投资者试图通过全国性布局以形成整合优势,地方政府间就有了利益之争,你作为国有资产的‘老板加婆婆’会怎么办?”
    陈红旗毫不犹豫地说:“能通,你别忘了我既是‘老板加婆婆’,也是‘看门狗’,国家利益是由不同的地方利益组成的,任何破坏地方国有资产流失的行为,我作为‘看门狗’都要咬!”
    丁能通听了陈红旗的话有些不寒而栗,心里更为金伟民担起心来,“红旗,你真要咬上一口,投资者非得狂犬病不可,狂犬病是要死人的。”
    陈红旗无所谓地说:“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中国投资,最大的本事就是识时务!”
    丁能通揶揄道:“红旗,我知道改革的关键是什么了?”
    陈红旗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
    丁能通一针见血地说:“改革的关键就是让每一位投资者手里都有一碗肉包子或一根打狗棍!”
    薪泽金听罢大呼精辟,竟情不自禁地自干了一杯!
    69、样车
    欧华轿车工厂是按照年产十万辆的规模来分期建设的,在金伟民殚精竭虑的努力下,厂房已经现形,从德国申克、杜尔、库卡、舒勒公司购买的设备,在欧华支付了巨额货款后,先后海运抵岸,送至车间安装。
    此时的金伟民充分彰显着立志要造出技术上与欧美日同步、并拥有全部自主知识产权的欧华轿车的一身胆识、智慧和信念。为了实现目标,金伟民将全部资源向欧华轿车整合,他通过复杂的股权设计与整合,一方面打造融资平台,一方面了结他心底深处最大的忧虑:打造一个体制发动机,把欧华轿车的根子搞干净。
    这个体制发动机,就是在长三角建立一个真正由香港银钻财务控股的股份制发动机生产基地。金伟民认为,这个股份制的发动机公司就是欧华轿车的根。
    金伟民是个有大思路的人,他虽然行事低调,不动声色,但出手迅猛,欧华轿车下线在即,东州方面谁也没想到,金伟民已经开始投资战略大转移。
    就在欧华轿车工厂的设备进入调试、试车阶段时,金伟民亲自从意大利将由意大利工程师和技师们手工制造的一辆欧华轿车,封箱运上包租舱位的波音747大货机,直飞首都机场。届时夏闻天将亲自进京召开欧华轿车车型揭示新闻发布会。
    为此,冯保春、纪东翔提前进京会同李欣汝与丁能通、朱明丽商讨布置展台、到首都机场接样车和安排新闻发布会事宜。经商讨,朱明丽建议在北京园大堂中央布置一个旋转台,新闻发布会就在北京园大堂举行。
    夏闻天在市委秘书长朱文锦和秘书龙小波的陪同下,提前一天进了京,住进了北京园。晚饭后,李欣汝找到习涛,希望习涛陪着自己见见夏书记,习涛问李欣汝,找夏书记有什么事?李欣汝说,是欧华轿车上目录的事,习涛觉得事情重大,如果是见吴市长,他推门就可以见,但是自己和夏书记不熟。
    习涛思忖片刻,建议李欣汝叫上丁能通一起去。李欣汝只好给丁能通打手机,恰巧丁能通刚好在夏闻天的房间。丁能通征得夏闻天同意后,习涛陪李欣汝上了电梯。
    习涛自从和辛翠莲离婚以后,情绪一直低沉,唯一可以吐露心扉的就是李欣汝,李欣汝不失时机地开导习涛,劝习涛正视现实,顺势而为,渐渐地习涛走出了阴影。
    然而,习涛的行为深深触怒了吴东明,他要求调回市安全局的请求被搁置,任命他为市驻京办副主任的事情也泡汤了,特别是习涛离婚的消息渐渐传开,周围的同事议论纷纷,流言蜚语如水漫流,浸淫着习涛破碎的心,在习涛心目中,爱情犹如失手打碎的古瓷瓶,碎瓷片便是爱情的尸体,心便是这尸体的棺椁。
    两个人刚走到夏闻天房间门前,房门就开了,开门的正是丁能通,李欣汝开玩笑地说:“丁大哥,你是不是长了顺风耳呀?”
    丁能通也逗趣地说:“你们女人不是有第六感吗?我们当驻京办主任的耳朵就善于捕捉第六感。”
    这时,夏闻天热情地打招呼道:“李小姐、习涛,快请进!”
    李欣汝礼貌地一边握着夏闻天的手一边说:“夏书记,不打扰您吧?”
    “哪儿的话,”夏闻天一边做着请坐的手势一边微笑道,“欧华轿车的样车就要到了,我和李小姐的心情一样激动啊!应该说样车在新闻媒体面前一亮相,欧华轿车就实现了‘以汽车为手段,金融为目的’转变为‘以金融为手段,汽车为目的’的战略性调整,不简单,不容易啊!”
    众人落座后,夏闻天接着说:“习涛,你的本事也不小啊,你搞的《市长参考》快赶上小内参了!”
    习涛腼腆地笑了笑,没做任何解释,丁能通打圆场地说:“夏书记,习涛是个难得的人才,在驻京办屈才了!”
    夏闻天摆着手说:“我倒不这么看,你丁能通也是难得的人才,在驻京办当主任不仅没屈才,而且连潜能都发挥出来了。我觉得年轻干部在驻京办锻炼锻炼没什么坏处。习涛,我听说你很想调回市安全局,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习涛没想到夏闻天这么关心自己,也想借机说说自己的苦衷,并希望得到夏闻天的赏识,“夏书记,当着您和丁主任的面,我想说点真心话,驻京办的工作很重要,但也是个名利场,我这个人在看不见的战线上工作惯了不喜欢热闹,只喜欢实实在在地做点事。”
    夏闻天听了心里很受触动,心想,官场上有几个人不追名逐利的,没想到习涛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竟有宁静淡泊的心态,难得,难得啊!
    于是,夏闻天语重心长地说:“习涛,如果心中有名有利,在哪儿都是名利场,如果心中无欲守正,在哪儿都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虽然在看不见的战线上无名英雄比较多,但是在看得见的战线上同样有任劳任怨的无名英雄,我看能通同志就是个任劳任怨的典范,以他的才能,给我当秘书长都够格,可是他就喜欢驻京办的工作,这就叫做干一行爱一行啊!”
    丁能通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连忙插嘴岔开话题,“夏书记,我算什么,伟民、欣汝才是改革开放的弄潮儿,人家欧华没要国家一分钱,欧华轿车的样车都出来了,按这个速度,我看国庆节前就能下线,这可是东州装备制造业史上的奇迹啊!”
    一谈到欧华轿车,夏闻天顿感如张帆出海遇到了劲风,“李小姐,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李欣汝莞尔一笑,“夏书记,我有三件事:一是样车明天到首都机场后,按规定海关和商检当场查验、核对,确认无误、无损后才能放行,但是欧华费了六七千万美元,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轿车的造型,在您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前,样车车型在机场万万不能外泄。”
    没等李欣汝说完,丁能通接过话茬说:“这件事我来办,海关和商检我都有朋友,我会说服他们不在首都机场破板开箱验货,改由他们随车到北京园再开箱查验,盖章放行,在样车上展台前,我们专门为样车准备了车库。”丁能通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当年肖鸿林访问南非带回来许多象牙,没有丁能通根本过不了海关。
    “太好了,”李欣汝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在新闻发布会上,除了请各大媒体记者外,能否请到国务院领导和国家发改委领导。”
    夏闻天笑着说:“我们虽然给国务院领导和国家发改委领导发了邀请函,但还没得到准确答复,习涛,我知道你哥哥习海在中央警卫局当处长,跟国务院领导能说上话,请你哥哥帮帮忙怎么样?”
    习涛痛快地说:“我哥常说,为家乡建设做贡献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夏闻天高兴地说:“好,这样吧,习涛,明天上午你带我见见你哥,我当面和他落实这件事。李小姐,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一提第三件事,李欣汝的秀眉拧在了一起,“夏书记,欧华轿车样车都快到北京了,可是还没进汽车目录呢,不在目录之列的任何企业都不能投产或者转产汽车,生产的汽车也不能进入各地市场销售,更不能上路行驶,如果欧华轿车下线了,还不能进入汽车目录,我们所有的努力就不是奇迹,而是悲剧了。”
    提到汽车目录,一股惆怅之情涌上夏闻天的心头,“自新中国汽车工业成型以来,国家对汽车企业和产品,就用发布《全国汽车、民用改装车和摩托车生产企业及产品目录》的方式进行管理,完全是计划经济体制下对汽车行业实行行政管理的一种手段,早就不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了。这种管理除了束缚和制约、限制和打压,没有任何顺应时代而行的效用。国企改革改什么?就应该改掉这种束缚企业自主决策、自主经营的行政管理方式,这种行政管理方式不利于企业及时推出新的汽车产品,不利于企业积极调整产品结构、参与市场竞争,更难以推动行业组织结构的优化。习涛,这次样车新闻发布会机会难得,之所以想请国务院领导和国家发改委领导看样车,就是想给欧华轿车上目录圆场啊。”
    习涛重重地点了点头,“夏书记,我知道这件事的分量,一会儿我就给我哥打电话。”
    夏闻天思忖片刻,接着说:“能通,上目录的事指望国务院和国家发改委领导参加一次新闻发布会就能解决,不太现实,请领导们来看看样车是让他们眼见为实,心中有数,跑‘部’‘钱’进是驻京办的长项,新闻发布会后,该怎么跑,你们还得怎么跑。”
    丁能通是最善于理解领导意图的,他连忙表决心说:“夏书记,我知道欧华轿车上汽车目录已经成为牵动东州装备制造业发展的一个支点,有了这个支点,不仅等于给欧化轿车安上了轮子,而且等于给东州装备制造业插上了翅膀,为了这个支点,我们驻京办愿意成为撬棍,哪怕折断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上午,夏闻天在习涛的陪同下专程拜见了习海,丁能通和李欣汝则前往首都机场接金伟民和样车,傍晚夏闻天到北京园时,样车披着红绸子已经上了旋转展台。
    70、“逼宫”
    本来这次欧华轿车样车展示北京新闻发布会,吴东明想亲自参加,没想到揭红绸子的头彩让给了夏闻天。当冯保春和纪东翔向吴东明请示汇报时,吴东明突然接到了辛翠莲的电话,接完这个电话,他无奈地把新闻发布会推给了夏闻天。
    辛翠莲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东哥,我的大姨妈又不来了!”就这么一句话,仿佛往平静的湖水里扔了一颗手榴弹,吴东明的心里被炸的是乱七八糟,他再也没心情去北京开什么新闻发布会,操起电话就推给了夏闻天。吴东明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如果辛翠莲真的又怀上了,就是绑也得把她绑到医院里做掉!
    一下午吴东明怀里都像揣了一个小兔子,在市长办公会上几次口误,明显的心不在焉,散会后,他捱到月上柳梢头,才一个人开车去了凤凰台山庄。
    一路上吴东明从第一次见到辛翠莲开始回忆,越回忆越恨蝎神酒,酒能乱性,何况是有“伟哥”成分的酒,如果当时不是小舅子拎着蝎神酒来看自己,自己就不可能喝,正因为喝了蝎神酒,才没经得住辛翠莲的挑逗,“妈的,大半夜光着屁股洗澡,连卫生间的门都不锁,这不是成心勾引我吗?接下来一环套一环,简直是环环相扣,连女儿都给我生下来了,如今又怀上了,上一次抓了个习涛当挡箭牌,这一次,这一次如果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吴东明思来想去,最可恨的还是邱兴本,狗日的,竟敢用“伟哥”冒充蝎子泡酒,毁了我吴东明一世英名,蝎神集团虽然破产了,但是邱兴本却失踪了,邱兴本不知去向像一颗炸弹悬在吴东明心里,他一直侥幸地想,狗日的,跑的越远越好,永远也别露面,否则一旦被公安机关抓住,还不知道从狗嘴里胡咧咧出什么来呢。凤凰台山庄的别墅、辛翠莲开的保时捷吉普车,还有那套精巧的纯金内衣……一想到纯金内衣,吴东明就想起自己送给辛翠莲的那个晚上,辛翠莲光着身子,当着自己的面穿上了那套纯金内衣,顿时就像七仙女下凡一样光彩照人,可惜,辛翠莲不是七仙女,是小妖精,而且是毒蛇变的!吴东明觉得自己中毒了,从喝蝎神酒那天起,就中毒了。像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中毒呢?吴东明越想越糊涂,眼下他只有一个念想,一定要让辛翠莲打胎。
    吴东明走进别墅时,辛翠莲正穿着内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抹眼泪。
    “翠莲,怎么搞的,不会是习涛的吧?”吴东明一进客厅就没好气地说。
    “吴东明,你说什么呢,明天我就把化验单送给蒋春华,看你还敢推卸责任!”辛翠莲毫不示弱地说。
    “小姑奶奶,你是成心想害死我是不是?你一会儿威胁我要抱着女儿上纪委,一会儿又要把怀孕的化验单送给我老婆,你究竟想干什么?好好的日子不像好好过,往死里作是不是?”吴东明气恼地质问道。
    “那你凭什么不认账?你还是不是男人?还一市之长呢,敢作不敢当!”辛翠莲委屈地呜咽道。
    “我不敢当,我累了一天跑你这儿来干什么?”吴东明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说。
    “干什么?你没安好心!告诉你,吴东明,你休想让我把孩子打掉,孩子是我的,我生定了!”辛翠莲不依不饶地专往吴东明的痛处说。
    “翠莲,你真想生这个孩子?”吴东明将计就计地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生定了!”辛翠莲加重语气说。
    “那好,咱到国外生好不好,澳大利亚、加拿大,哪个国家都行,我帮你办移民,咱们把家安在国外,既安全又舒适,这样好不好?”吴东明诡谲地说。
    “干什么?想把我打发到国外甩了我,门儿都没有,蒋春华是你的女人,我也是你的女人,蒋春华给你生了孩子,我也给你生了孩子,你干嘛不把她也移民到国外去?”辛翠莲强词夺理地说。
    “你!简直不可理喻!”吴东明气急败坏地说。
    “理喻?你和我那个时宝贝呀天使呀地叫着,你怎么不说不可理喻?我不要理喻,我只要家,要我男人,要孩子他爸,要堂堂正正做你的女人!”辛翠莲理直气壮地说。
    “翠莲,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一旦闹离婚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丢乌纱帽,我这个官要是当不成了,你还能住别墅、开保时捷,穿他妈的金裤衩?”吴东明用手指戳着茶几说。
    “东哥,你要是能娶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个人,不管你当不当官,我都跟着你,你就是农民,我也愿意!”辛翠莲泪眼涟涟地说。
    “你愿意,我不愿意!”吴东明气呼呼地说,“我凭什么好端端的市长不当,我当农民去,翠莲,做人贵有自知之明,非分的东西想了是要惹祸的!”
    “惹什么祸?难道我给你生女儿还有罪了,你还要杀了我不成?要杀你连我和女儿一起杀!还非分之想,你和我那个时想没想过是非分的?你和我有了女儿是不是非分的?我现在怀孕了,是我的非分,还是你的非分?”
    辛翠莲的话句句像刀子一样戳吴东明的心,王鼎臣曾经说过,玩政治是玩刀,玩女人是玩火,吴东明对王鼎臣的话曾经不以为然,眼下他却深有体会,玩女人的确是在玩火!此时此刻,辛翠莲坐在他面前不再是妩媚动人,楚楚生艳的美人,而是一团要将自己烧成灰烬的烈火,吴东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先把火扑灭。
    “翠莲,”吴东明往辛翠莲身边靠了靠,用大手搂住她的秀肩温和地说,“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女人,就应该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春华为我生了儿子,你为我生了女儿,我已经是儿女双全的人,俗话说知足者常乐,莲儿,我的快乐大部分是你带给我的,我留恋这些快乐,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快乐越来越少,伤害却越来越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像蒋春华一样堂堂正正做你的女人,她已经跟了你二十年了,也该换换人了,你不想换说明我在你心目中不如蒋春华,我比她年轻,我比她漂亮,我比她爱你,你喜欢女儿,我给你生了女儿,我凭什么不如她!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怀孕,我说怀孕了就是想考验一下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有没有位置,我现在知道了,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你想那个时发泄的对象!”辛翠莲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吴东明一听辛翠莲说自己怀孕完全是恶作剧,搞得进京开新闻发布会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夏闻天,这等于把熟透的桃子亲手摘下来送给了人家,吴东明顿时气恼起来,“臭丫头,你搞什么搞?害得我把大事都耽误了,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你神经病啊!你的脑袋里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什么事是正经事?你想见人家就来,说那个就那个,人家想见你,你可倒好,今天开会,明天视察,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抽完的烟头想扔就扔啊!”辛翠莲忽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脖子粗脸红地质问道。
    吴东明也气恼地站起身,用手指着辛翠莲的鼻子说:“辛翠莲,你听好了,想让我离婚,别做梦了!要不是看在你给我生了女儿,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我!”
    吴东明说完扬长而去,随着重重的摔门声,辛翠莲歇斯底里地喊道:“咱们走着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