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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云卷云舒
    38、殿堂
    周永年在中央党校三个月的学习终于结束了,离校那天是周末,丁能通开车拉着刘凤云去中央党校接周永年。
    刘凤云很长时间没见过丁能通了,却经常与金冉冉通电话,所以对衣雪的近况比丁能通还清楚。刘凤云一直想找机会和丁能通谈谈衣雪的事,正好去中央党校的路上是个机会。
    奔驰车刚下航天桥,刘凤云轻咳一声说:“能通,衣雪病了!”
    丁能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一踩刹车,车突然停下,后面的车险些追尾,司机摇下车窗破口骂道:“找死呀!”
    丁能通连忙踩油门,奔驰车沿着京密运河匀速驶去,丁能通极力掩饰着自己,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凤云姐,你怎么知道的?”
    “是冉冉告诉我的,上个周末冉冉去医院看了衣雪。”刘凤云察觉到丁能通的变化,心里暗喜。
    “怎么还住院了,什么病啊?”丁能通略显紧张地问。
    “冉冉说,淋了雨,得了严重的肺炎,”刘凤云冷着脸说,“你以为一个女人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又是在异国他乡,那么容易呢!”然后又温和地说,“能通,用不用我跟永年说一说,请个假,抽空去看看她们娘俩?”
    刘凤云是个让许多贪官闻风丧胆的女人,当年的“肖贾大案”和何振东腐败大案都是刘凤云主办的,别看丁能通凤云姐长凤云姐短地叫着,好像关系亲近得不得了,其实心里检点得很,因为胆敢不检点,刘凤云绝对六亲不认。
    因此,丁能通对刘凤云的话一再斟酌,他沉思片刻说:“凤云姐,我娘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我回乡探亲,看见娘又苍老了许多,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孔子说,‘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过去对这句话不太理解,现在体会越来越深了。我娘非常喜欢衣雪,我这次回乡,我娘一直跟我念叨衣雪,凤云姐,我想求你个事,冉冉再和你通话时,你让冉冉帮我渗透渗透,能不能劝衣雪回来看看我娘?”
    “能通,干嘛不亲自跟衣雪说,离了婚,她也是你儿子的母亲,再说是你把人家娘俩弄到加拿大丢在异国他乡不要人家的,依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刘凤云苦口婆心地说。
    “凤云姐,我弄不明白什么是幸福,我觉得幸福就是一个梦。”丁能通失落地说。
    “你错了,能通,凡是找不到幸福的人,都以为肉体的快感是幸福,当这种快感过去了,留下的只能是空虚,甚至是堕落,之所以堕落是因为他们想不断地用肉体的快感填补空虚,结果是越来越空虚,以至于堕落,这就是几乎所有的贪官都有情妇而且不止一个情妇的原因,他们之所以走向深渊,是因为误将欲望的满足当作幸福去追求,欲望是个无底洞,结果越追求越贪婪,直至毁灭!其实幸福与肉体无关,只与灵魂有关,只是灵魂的事。苛刻点说,凡是感觉不到幸福的人,都没有灵魂生活,有的甚至丢掉了灵魂。”刘凤云振聋发聩地说。
    “凤云姐,这么说我也丢掉了灵魂不成?”丁能通苦笑着问。
    “丢没丢掉,你自己知道。能通,你知道什么是家吗?”刘凤云深沉地反问。
    “家不就是房子吗?”丁能通不假思索地回答。
    “许多人和你一样,都以为家就是一间房子或一个庭院,但是一旦房子和庭院失去了亲情和温馨,你还以为那儿是家吗?有亲情才有温馨,家就是一个充满亲情和温馨的地方,不是你居住的大房子,没有亲情的人和被爱遗忘的人,才是真正没有家的人。”
    刘凤云的话让丁能通非常震动,他沉默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凤云姐,原来我一直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啊!”
    “能通,找到了真正爱你的女人就找到了家,找到了家也就找到了幸福,找到了幸福,或许就找到了灵魂!”刘凤云睿智地说。
    听了刘凤云的话,丁能通的心灵仿佛通透了许多,他真正开始反思与衣雪的关系是离开母亲之后,母亲是守了半辈子寡的人,对婚姻有着最本真和朴素的理解,今天与刘凤云的谈话,丁能通也能体会到这位冷面而热心的大姐的良苦用心。
    《圣经》上记载,上帝用亚当身上的肋骨造成第一个女人,于是世上便有了第一对夫妇。亚当在上帝面前说:“妻子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自己能像亚当那样,把衣雪带到上帝面前,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吗?不能!为什么不能?因为自己先变成心大罗卜,然后又把红杏出墙的罪名强加给衣雪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想来想去他都觉得有两个我,一个是肉体的我,一个是灵魂的我,这件事他不知道是哪个我做的,只是不停地在心里追问,人怎么会有两个我,灵魂又怎么会寄寓在一个肉体里呢?
    车入中央党校大门时,奔驰车也未停,刘凤云惊诧于丁能通的本事,好趣地问:“能通,武警战士为什么不拦你?”
    “大姐,咱的车有出入证。”丁能通得意地说。
    “怎么搞到的出入证?”刘凤云追问道。
    “有一位副校长的秘书是我的同学,中央党校的出入证一个月一换,每个月我都请他帮忙。”丁能通坦言道。
    “怪不得,你们这些驻京办主任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啊!”刘凤云感叹地说。
    丁能通嘿嘿笑道:“凤云姐,你知道在中国,什么地方司机开车最小心?”
    “什么地方?”刘凤云不解地问。
    “中央党校呗!”丁能通诡谲地说。
    “为什么?”刘凤云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他们知道,行人中说不定就有未来的政治局常委。”丁能通吐了吐舌头说。
    “能通,你的脑袋可真能琢磨。”刘凤云既嗔怪,又赞许道。
    “凤云姐,其实中国的前途就寄托在这个大院里了。”丁能通深刻地说。
    奔驰车过图书馆往右拐再向北是一条林荫路,丁能通轻车熟路地停在一个有坛的楼前。这是一座六层楼,两个人刚下车,周永年就从三楼的窗户伸出头来打招呼。
    自从周永年到东州任市委副书记以后,刘凤云与丈夫就两地分居。听说周永年到中央党校学习的消息最高兴的就是刘凤云,高兴不是因为丈夫走进殿堂接受洗礼,而是每周都可以见到丈夫了。如今丈夫在中央党校三个月的学习结束了,又要回东州去了,刘凤云的心头难免涌起一股惆怅。
    丁能通小跑着上了楼,周永年在314房间,巧的是当年贾朝轩在中央党校青干班学习了一年,住的也是这间房间。让丁能通记忆犹新的是,当年和贾朝轩的妻子韩丽珍一起来接他,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走进314房间时,贾朝轩手中正把玩着一把约一尺长的十分精致的小宝剑,韩丽珍问丈夫,哪来的小宝剑?贾朝轩说是毕业纪念,每个学员都有。丁能通好奇地接过小宝剑仔细把玩,发现剑身上刻有贾朝轩的名字,丁能通当时就明白了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小宝剑,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毕业纪念品,这是让每位走进中央党校神圣殿堂的学员牢牢记住,你们是党的精华,应该时刻斩断私欲、贪念和野心,时刻经受住金钱关、权力关和美色关的考验,为党的事业奋斗终生。
    然而物是人非,一场震惊全国的“肖贾大案”,让丁能通经受了一次炼狱般的考验,风风雨雨总算闯过来了,如今再次走进这间房间,丁能通感慨万千!
    “能通,听说当年贾朝轩也住在这个房间,是不是?”丁能通一进门,周永年就问。
    “是,我记得当年送他入学时,他不喜欢314这个号码,还让我设法找人帮他换间号码吉利点的房间,他知道我有个同学是副校长的秘书。当时我觉得这样做对他影响不好,就劝他别换,他勉强同意了。”丁能通谨慎地说。
    “他为什么不喜欢314这个号码呀?”周永年不屑地问。
    “主要是不喜欢后面的14,他说是要出事的意思。”
    丁能通刚解释完,周永年就哈哈笑着说:“典型的唯心主义,住在314房间的学员少说也有百八十人了,怎么别人都好好的,偏偏他贾朝轩出事了?这说明那个时候贾朝轩心中就已经有鬼了,心中一旦有了鬼,走哪儿都怕鬼叫门,最近《求是》杂志上有一篇文章说的很深刻:‘当前少数党员干部对党的忠诚意识有所动摇,逐渐弱化……一些党员干部不信马列信鬼神,值得高度注意。’”
    这时正在收拾行李的刘凤云接过话茬说:“最近我查办了一个贪官,风水大师说他有副总理的命,只缺一座桥,他不惜将建设中的国道改线横穿水库,修上一座桥。”
    “凤云,这说明什么?”周永年惆怅地问。
    “信仰缺失呗!”刘凤云随口说,“当年贾朝轩脚上总是系着两根‘大师’从‘神’那里帮他求来的‘平安线’,最终不也难逃死刑的结局吗?”
    “能通,你小子认识不少佛道两界的高人,你怎么看风水问题?”周永年一边摞书,一边问。
    “周书记,我哪儿懂风水,我与一些佛界道界的高人交朋友,不过是为了净化心灵。”丁能通圆熟地说。
    “你小子永远是个大滑头!”周永年用手指着丁能通笑着说。
    “周书记,我听凤云姐说,你的论文是优秀论文,什么题目呀?”丁能通故意转移话题问。
    “这次我到中央党校学习最大的收获就是深入思考了gdp问题,我把我的思考都写在我的论文里了,题目是《经济发展必须变又快又好为又好又快》。”周永年得意地说。
    “永年,不过是把‘又快又好’调了个个,有什么玄机呀?”刘凤云娇嗔地看了一眼丈夫,一边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放在包里一边问。
    “什么只是调个个,这里面玄机大了,”周永年笑着说,“一只用许多木板箍成的木桶。其容水量的多少不取决于最长的木板或全部木板长度的平均值,而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同理,一个国家发展的水平不完全取决于经济的发展,而是经济、资源、环境的和谐程度所决定的。这三个月我考虑最多的就是增长的代价,我们现在天天讲可持续发展,我经过这次学习,与一些同学接触才知道,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可持续发展为何物,一位在煤都当市长的同学还笑着说,我这么年轻当上市长,而且在位子上呆得住,靠啥,就是靠每年两位数的gdp,gdp就像我老子,没他,能出我这个市长吗?我问他,你们城市污染那么重,你就不怕老百姓骂你,他说,老百姓骂我无关紧要,只要上面的人笑就行了。据我了解,把gdp当老子的干部不在少数。凤云、能通,你们不知道,国家每增加一亿元的gdp,所需的固定资产投入接近五个亿。去年我国gdp增长是9.1%靠的是26.7%的投资增长在支撑着,你们知道消耗了多少煤、石油和铁矿石,告诉你们,占全世界总消耗量的30%,我们还创造了几个世界第一:化学需求量世界第一,氧化硫排放量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约有一亿人每天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丈夫没说完,刘凤云就插嘴道:“照你的理论,我们在创造一百元财富的同时,付出了四十多元的巨大代价,这种发展还有什么意义?干脆,让gdp见鬼去吧!”
    “凤云,你大错特错了,”大手一挥说,“中国如果没有必要的gdp快速增长,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就会落空,经济发展变又快又好为又好又快,就是要实现一种以人为本的低代价甚至是零代价的经济增长模式。”
    “有这样的模式吗?”刘凤云质疑道。
    “所以才要讲科学发展观嘛!”周永年信心十足地说。
    望着周永年和刘凤云夫妇一唱一和的情景,丁能通心里酸溜溜的,一路上刘凤云劝他的话又回响在耳畔,丁能通一再在心里问自己,应该给衣雪打个电话,打还是不打?
    39、干女婿
    习涛闪电式结婚震惊了东州市驻京办,更震惊了丁能通。丁能通万万没有想到习涛的新婚妻子竟然是辛翠莲。在婚礼上,丁能通第一次见到了习涛的哥哥习海。
    婚礼是在东州市北都大饭店举行的,吴东明和王鼎臣都参加了婚礼。吴市长亲自参加婚礼,让习涛和辛翠莲的同事艳羡不已。其实吴东明也是第一次见到习海,婚礼结束后,吴东明和王鼎臣就将习海接走了。
    丁能通一直觉得习涛在婚礼上的情绪不太对劲,辛翠莲倒是心怒放的,丁能通很想找机会问问辛翠莲,“什么时候和习涛谈的恋爱,怎么一直瞒着大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转念一想,算了,人家已经成为夫妻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过,通过这个婚礼丁能通开始对辛翠莲刮目相看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辛翠莲的本事这么大,在吴市长家当了几天保姆竟成了人家市长大人的干女儿。丁能通心下窃喜,本来自己是想不辜负罗小梅的委托,给她的表妹一个好的前程,现在自己不仅做到了,还在吴东明身边安插了一条眼线,可谓是一举双得,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辛翠莲的娘家人。
    在婚礼上,辛翠莲也格外敬重丁能通,因为她清楚,自己能有今天,真正的恩人是丁能通。但是在丁能通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辛翠莲与习涛结婚的事实,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儿。
    其实当习涛第一次看见李欣汝时,丁能通就察觉到习涛看李欣汝的眼神不一般,后来他从朱明丽的嘴里确认到,习涛爱上了李欣汝。当然丁能通更了解李欣汝与金伟民的关系,丁能通觉得习涛爱李欣汝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又不好劝习涛,因为这小子与自己的关系太微妙,如果是胡占发和荣国库或者是白丽娜,丁能通都可以直言不讳,但是对习涛,不能这么做,何况习涛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话不投机,会加深自己与习涛的隔阂。
    后来听朱明丽说习涛为了追李欣汝,每天都给她送玫瑰,朱明丽是用艳羡的口气说的,说的目的就是暗示丁能通,希望丁能通也能像习涛那样大胆地做出选择,要么爱自己,要么爱别人。
    然而,朱明丽的话仿佛还在丁能通的耳边,习涛就抛下李欣汝,娶了辛翠莲,这让丁能通怎么也转不过弯来。除非习涛遭到李欣汝的拒绝,爱的火焰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以习涛的性格,一旦遭到李欣汝的拒绝,很容易破罐子破摔,如果真是这样,这场婚姻能幸福吗?丁能通心里为辛翠莲担心起来。
    当天晚上,丁能通去林大可家汇报工作,两个人闲聊时谈起了习涛的婚礼。
    当林大可得知习涛娶的是吴东明的干女儿时,嗤之以鼻地说:“能通,你经常去恭王府,想必一定了解和珅了。和珅有一个干女儿叫纳兰,是江西饶广道台苏凌阿的女儿。苏凌阿日思夜想着进京城做大官,就千方百计地巴结上了和珅,并叫自己十三四岁的女儿纳兰拜和珅为干爹。不久和珅就与纳兰有了苟且之事。这纳兰姘上和珅之后,自己与家人都得到了说不尽的好处,享受到了数不尽的荣华。她父亲苏凌阿从江西调到了京城,先做了吏部侍郎,后来一直做到了宰相。纳兰与和珅有了苟且之事之后,和珅本想娶纳兰,但一时改不了口,又怕人背后说三道四,于是就一直以干女儿相待。老男少女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勾勾搭搭’走到一起,那种‘干女儿’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本质都是为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实,在以往倒下的贪官中,便不乏‘干女儿’为钱,贪官为色而沆瀣一气之人。”
    丁能通深知林大可与吴东明的关系,两个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他原以为两个人只是性格上不和而已,没想到林大可竟然在自己面前直言不讳地把吴东明比作和珅,丁能通心里觉得林大可未免有些过了,但嘴上却圆熟地说:“以我看吴市长在放长线钓大鱼。”
    “这话怎么讲?”林大可不解地问。
    “‘干女儿’是长线,干女婿是鱼钩,大鱼就是习海,有了这种虚拟血缘关系,吴市长与习海就更好说话了。”丁能通既敷衍又斟酌地说。
    “能通,习海不是中南海,就怕鱼没钓上,船却翻了!”林大可嘴角浮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刻毒笑意。
    丁能通听了林大可的话,心里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心想,林大可这么个亲民爱民却又不屑于钻营官场的硬汉,怎么对吴东明这么大的怨气?两虎相争,早晚要出事啊!自己不愿意夹在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之间做“搅屎棍”。
    丁能通狡黠地眨了眨眼,闪烁其辞地说:“林市长,你不提海我倒忘了,荣国库给我打电话,说南海的川山群岛非常漂亮,特别希望你能抽空去一趟,让我做做你的工作。”
    “眼下又是筹备制博会,又是忙活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哪来的时间啊!”林大可蹙着眉头说。
    “林市长,川山群岛就位于江门市境内,人家刚刚被评为国家环保模范城,你可以带队去取经嘛,顺便可以考察一下深圳市,深圳可是第一批被评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城市。”丁能通一副弥勒脸地笑道。
    “我听明白了,你小子是变着法儿地想让我出去散散心,告诉国库,我心领了,倒出空来我一定去!”林大可爽朗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丁能通说。
    “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说了,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要是能做到工作既是休息,休息就是工作,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丁能通诡谲地说。
    “毛主席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怕是你小子发明的语录吧!”林大可笑谑道。
    丁能通呲牙嘿嘿笑了起来。
    刚离开林大可的家,丁能通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朱明丽打来的,她告诉丁能通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瀚晨明天傍晚进京拜见国家建设部领导,希望丁能通尽快赶回去。
    黄瀚晨进京非同小可,丁能通恨不得马上飞回去,他答应朱明丽明天早晨坐第一班飞机回京。
    第二天早晨,丁能通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飞机上碰上习海。习海是先上的飞机,坐在头等舱的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
    丁能通的座位刚好挨着习海,他一上飞机就看见一位四方脸庞,眉发很浓,两眼炯炯有神的军人,双肩少将金豆熠熠闪光。
    习海正翻阅着飞机上的旅游杂志,一抬头看见了丁能通,连忙起身与丁能通热情握手,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才坐下来,飞机很快就起飞了。
    习海客气地说:“丁主任,昨天在婚礼上忙忙叨叨的,也没来得及跟你聊一聊,想不到我们竟乘同一班机回京,而且座位也挨着,这大概就是天意了。丁主任,不瞒你说,自从我弟弟调到市驻京办工作后,我特意向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驻京办司了解过你,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啊,金杯银杯不如人家的口碑呀,说句心里话,我弟弟能在你手下工作,我既放心又高兴啊!”
    “习处长太客气了,习涛是个难得的人才,他这么一来,我真是求之不得呀!”丁能通圆滑地说。
    “丁主任,按理说,我弟弟在事业上有进步,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高兴,”说到这儿,习海习惯性地搂了搂头发,然后惆怅地说,“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啊!”
    “为什么呢?”丁能通不动声色地问。
    “丁主任,你不觉得我弟弟升得太快了吗?”习海坦诚地说。
    丁能通听了习海的话心里微微一颤,他一时还摸不清习海说这话的用意。
    “习处长,我提正处时的年龄比习涛还年轻呢!”
    “丁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弟弟在市安全局内部正常升迁,在某个处任副处长、处长,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调到这驻京办,而且直接就任主任助理,就不能不让我多想啊!我弟弟毕竟年轻,我是怕他把握不住自己呀!”习海一副担心的口气说。
    丁能通万万没有想到习海这么敏感,心想,不愧是中央首长身边的人啊!但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还叫不准习海是不是试探自己。
    于是,丁能通谨慎地说:“习处长是不是多虑了,习涛自从到了驻京办以后,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不仅工作上可圈可点,为人处世更是稳重练达,如今又喜结良缘,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丁主任,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这个良缘,前些日子还和我说他爱上了一位香港女孩,是一家合资企业的驻京办主任,当着我的面把那个女孩夸得天乱坠,不知为什么突然跟这个辛翠莲结婚了,还是吴市长的干女儿。”
    没等习海说完,丁能通笑着插嘴说:“习处长,翠莲是吴市长的干女儿,习涛就是吴市长的干女婿,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有什么不好啊?”
    “要不是干女儿我就不这么担心了,她怎么不给下岗工人当干女儿呀?丁主任,本来我是想回北京后,专门找时间请你吃个饭,把我心里的这些疑虑找你好好聊聊,既然老天爷安排我们同乘一架飞机,又坐在了一起,我就和你不客气了。我知道东州的两起腐败大案,你都在漩涡中,却坚守了自己,我之所以敢和你说心里话就是因为你是个经历过风雨考验的人,值得信任,我想找你聊聊就是想拜托你关照一下我弟弟,他年轻气盛,不知道水深水浅,还望丁主任在关键时刻给指指路啊!”习海诚心诚意地说。
    丁能通被习海的信任深深地触动了,他为习涛有这么个好哥哥而高兴,看来习海不是个轻易被人利用的人,看明白这一点,丁能通也放心了。
    自从习涛到驻京办以后,丁能通一直提防着习涛,他心里清楚,吴市长之所以器重习涛,不是因为赏识习涛的才能,而是看中了习海的身份。只要习海不买账,习涛的价值就大打了折扣,到时候吴市长还得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想到这儿,丁能通心里一阵窃喜。
    “习处长,”丁能通暗透一口气,笑容可掬地说,“既然你不把我当外人,我也就不客气了,看样子我们年龄相当,习涛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习涛若有闪失,你拿我是问怎么样?”
    听了丁能通的话,习海连忙伸出一双厚重的大手握住丁能通的右手说:“谢谢!”
    这时,空中小姐微笑着走过来问:“两位喝点什么?”
    “啤酒!”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相视一笑,分别接过空姐递过来的啤酒。
    习海心中高兴,爽快地说:“丁主任,干一个怎么样?”
    丁能通脱口而出:“好!”
    两听易拉罐碰到了一起,两个人一饮而尽!
    40、总统楼
    在钓鱼台国宾馆,举办以蝎子资源的利用与产业化发展为主题的全国蝎子保健食品与健康专家研讨会,邱兴本并没求习涛,因为把蝎神酒推为国宴用酒非习涛莫属。其实邱兴本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能通就能帮着促成,之所以推给习涛就是为了避嫌。丁能通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而且听白丽娜说,习涛和丁能通之间关系还不太和谐,习涛不会不知道自己与丁能通之间的关系,能通让自己去求习涛其实也是向习涛示好的一个信号,如果习涛办了,给的还是能通的面子。
    邱兴本不能不佩服自己小舅子的心计,把东州的名牌产品推到国宴上去,既是扶持了民营企业,也是为家乡做贡献,邱兴本断定习涛一定会帮忙。他决定开完研讨会后,当京城各大媒体纷纷报道蝎神集团和蝎神酒后,再借势找习涛帮忙,到时候,习涛求人底气也足。
    这次在钓鱼台开研讨会多亏了白丽娜,白丽娜刚好有一位大学同学在中国保健协会保健品市场工作委员会工作,中国保健协会对科学利用蝎子资源造福人类非常重视,也久闻蝎神系列产品的声誉,在白丽娜的积极斡旋下,中国保健协会同意与东州蝎神集团一起召开全国蝎子保健食品与健康专家研讨会,并由中国保健协会出面联系钓鱼台国宾馆管理局,最后会议定在芳菲苑召开。
    正如丁能通预测的那样,由于邱兴本对京城各大媒体记者下了不少功夫,会议取得了极大的轰动效应。基本做到了报纸上有字,电视上有影儿,电台里有声。
    通过这次研讨会,邱兴本一下子爱上了钓鱼台国宾馆,他觉得京城里所有的五星级酒店加在一起也没这里好。在这里,走在铺着红地毯的走廊上,看着墙上的名人字画,欣赏着摆放的国宝级古董,邱兴本不禁陶醉了,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和白丽娜一起在十八号总统楼享受一晚。
    本来由于这次研讨会邱兴本有幸住进了毗邻十八号总统楼的二号楼,住进了团长套。二号楼西临钓鱼台中心湖,周围环境赏心悦目。邱兴本太喜欢这里了,听说过去这里是金代章宗皇帝钓鱼的地方,清朝皇帝在这里建立了钓鱼行宫。迄今为止,钓鱼台已经接待了九百多位国家首脑,其中有六百多位下榻在了十八号总统楼。他望着典雅华贵、气势恢宏、颇具皇家气派的总统楼,心里想起了中学课本《史记·陈涉世家》中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傍晚在芳菲苑的宴会厅,邱兴本答谢完与会专家记者后,专门在二号楼餐厅请白丽娜吃饭,他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丽娜听罢咯咯地大笑起来,“兴本,你以为有钱就能住总统楼啊?”
    “我就不信总统楼只接待总统,”邱兴本说着叫过身旁的服务小姐问,“小姐,十八号除了接待总统,还接待什么样的人入住?”
    “十八号楼是钓鱼台国宾馆的总统楼,主要接待来我国访问的各国总统。普通身份不能住十八号楼,能入住的人除了各国总统,只能是那些由国家政府介绍过来的‘国宾’。”服务小姐微笑着说。
    “那影视明星呢?影视明星能不能入住总统楼?”邱兴本酸溜溜地问。
    “应该不能,他们可以选择入住国宾馆内的其它楼房。”服务小姐还是微笑着说。
    “兴本,”白丽娜接过话茬,“告诉你吧,十八号总统楼以前也接待过几次高自费代表团,你知道包楼价一天多少钱吗?”
    “多少?”邱兴本不屑地问。
    “五万美金一天。”白丽娜伸出白嫩的玉掌晃了晃说。
    “值!现在还能包吗?”邱兴本兴奋地问。
    “你疯了?五万美元干什么不好?再说高自费代表团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况人家现在已经不外包了。”白丽娜说完呷了一口红酒。
    “五万美元算什么,如果十万美元能住,我奔儿都不打!”
    “兴本,你就别较劲了,能通早就说过,在当今中国富和贵是分家的,有的人光富不贵,有的人光贵不富,你要是想尝一尝富贵集于一身的感觉呀,你可以住十二号楼,十二号楼住过二十多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又叫‘元首楼’,当年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问中国时就住十二号楼,后来她卸任后访问中国,点名住十二号楼,对十二号楼情有独钟。另外美国总统里根等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也曾下榻过十二号楼。你还可以住十五号楼,西哈努克亲王在十五号楼住过一年多呢。”白丽娜眉飞色舞地说。
    “丽娜,十二号楼住一晚上多少钱?”邱兴本财大气粗地问。
    “可能是一万美金吧。”白丽娜不确定地说。
    “丽娜,明天咱就搬到十二号楼过过瘾。”邱兴本挥着手说。
    “兴本,研讨会已经开完了,太奢侈了吧?”白丽娜提醒道。
    “男人嘛,不仅要会挣钱,还要会钱。”邱兴本不可一世地说。
    “兴本,”白丽娜拉着脸嗔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当然爱了,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呀!”邱兴本狎邪地说。
    “破瓶子长个好嘴,自己享受五万美金、十万美金也不吝惜!”白丽娜噘着嘴说。
    “宝贝,我什么时候光想着自己了,还不是想让你尝尝贵夫人的滋味。”邱兴本甜言蜜语地说。
    “你要是真爱我,干嘛不用这笔钱给我买套房子,也让我尝尝有人爱的感觉。”白丽娜娇声嗲气地说。
    “丽娜,你太小瞧我邱兴本了,”邱兴本说完,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放在白丽娜的手心里,“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本来想生日那天送给你,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只好现在就给了,这是一套一百五十米的半跃,精装修的,离北京园不远,叫香草园。”
    “真的?兴本,我太爱你了,你真是我的白马王子。你说这套房子在哪儿?”白丽娜欢天喜地地问。
    “香草园。”邱兴本重复道。
    “香草园,习涛也住香草园,是吴东明借王鼎臣之手以市安全局的名义分给习涛的,这家伙自从到了驻京办,又是奔驰又是半跃房,好事都是他的了,这回好了,老公,我早就看上香草园了,没有你我这辈子也住不上,我不是在做梦吧?”白丽娜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邱兴本望着心爱的女人幸福得枝乱颤的样子,心想,“妈的,有钱的感觉真好!”
    41、双喜临门
    丁能通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跟衣雪通个话,其实丁能通早就想打这个电话,只是没有勇气。一是磨不开面子先打这个电话,二是总觉得没脸打这个电话,三是怕衣雪不给好脸子,自己找没趣。
    然而,自从上次去监狱见过罗小梅后,丁能通的确有一种迷失羔羊的失落,自己以前在罗小梅面前一直充当聂赫留多夫,撑得自己好累,如今罗小梅复活了,丁能通却有了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还是刘凤云说得对,没有女人带来的温馨,家不过是一座房子、一间屋子。
    “我的家在哪儿?”这是丁能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每当想到这个问题,他便联想到衣雪、联想起儿子,一想到衣雪和儿子,丁能通就有一种倦鸟归巢的冲动。
    正因为如此,丁能通才下决心给衣雪打电话。然而,当丁能通拨通衣雪在加拿大温哥华的电话时,却没有人接,他一连拨了四次,就是没有人接,丁能通情不自禁地慌乱起来。
    “别出什么事?”丁能通本能地想。
    丁能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衣雪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家里没有人接电话?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金冉冉,他想,冉冉一定知道衣雪的情况。
    金冉冉没让丁能通失望,衣雪的确在纽约,和金冉冉在纽约的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一听在医院,丁能通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经金冉冉解释,丁能通的心才算放下来。
    原来金伟民为欧华汽车在纽约上市的事一直奔波于纽约、香港、东州之间,欧华汽车的上市资料已经报送sec快两个月了,准予上市的批文却迟迟没有下达,金伟民又着急又上火,再加上劳累过度,在纽约一下子就病倒了,住进了纽约的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
    由于金伟民病的很重,金冉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衣雪,衣雪得知金伟民病倒了的消息后,特意从加拿大飞到纽约看望金伟民,刚巧丁能通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
    就在衣雪到达纽约的当天下午三点钟,金伟民接到了sec批准欧华汽车上市的文件传真。金伟民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好了起来,他在病床上对衣雪说:“你不来看我,sec不批准欧华汽车上市,你一来,sec就批准欧华汽车上市了,衣雪,你给我带来了好运!”
    就在这时,金冉冉接到了丁能通的电话,金冉冉算了一下时差,现在刚好是北京时间下半夜两点。金冉冉接到丁能通的电话既高兴又酸溜溜的,因为丁能通第一句话问的是“冉冉,衣雪和你在一起吗?”
    之前金冉冉一直在为丁能通说出这句话而努力,如今真的亲耳听见丁能通向自己打听衣雪了,女人本能的醋意油然而生。但是金冉冉是视爱如信仰的女人,只要所爱的人幸福,甚至可以牺牲生命,酸溜溜的醋意只是一闪念,欣喜之情便占了上风,她只是说了一句:“哥,你稍等!”便激动地把手机给了身边的衣雪。
    金冉冉一声“哥”衣雪就明白了电话是丁能通打来的,虽然自己盼丁能通的电话也盼了许久了,但是真从手机里听到丁能通充满男人味儿的喘息声时,衣雪并未像金冉冉那样激动,反倒显得异常平静。
    丁能通显然压抑着异常复杂的心情问了一句:“雪儿,你还好吗?”
    衣雪却冷静地回道:“还好,你呢?你还好吗?”
    “还好,娘想宇儿了。”丁能通小心翼翼地说。
    “娘还好吗?”衣雪关切地问。
    “不好,娘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娘很想你,雪儿,抽空带宇儿回来看看娘吧。”丁能通动情地说。
    此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异常冷静的衣雪,眼泪含在眼眶里,沉默了半天才说:“过年的吧,过年我想带儿子回去看看娘。”
    “好,伟民怎么样?我想和他通个话。”
    衣雪终于没让眼里的泪流出来,尽管她内心世界翻江倒海的,脸上仍然显得很祥和,和丁能通通话的情景她在梦里梦见无数次了,该说的话好像在梦中说了不知多少遍了,真听到丁能通的声音后,反倒不知说什么好,她平静地把手机递给病床上的金伟民,说了声,“伟民,能通要和你通话。”便推门出去了。
    衣雪直奔卫生间,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去卫生间了,因为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的泪水尽情地流淌,她不愿意让金冉冉看见自己流泪,她觉得能够掩饰自己泪水的最佳去处就是卫生间了。
    金伟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衣雪手中接过手机,此时此刻他最想通话的就是丁能通,没有老同学的帮助,自己哪儿有机会驾驭东汽集团这艘国企大船勇闯美国的资本大洋,如今东汽集团这艘大船终于要在纽约港靠岸了,作为舵手的金伟民怎么能够忘记是老同学给了自己这次在美国资本大洋中乘风破浪的机会,金伟民恨不得马上见到丁能通,青梅煮酒庆贺一番。
    “能通,你觉得欧华汽车上市时间定在哪一天好?”金伟民兴奋地问。
    “当然是十月一日了,祖国母亲的节日嘛!”丁能通深情地说。
    “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要给祖国的生日献上一份厚礼,在纽约华尔街上,以欧华汽车挂牌交易,向祖国、向清江省、向东州市表明,我金伟民要为国家做点事的心迹!”
    “这也是你多年的宿愿啊!”
    两个人挂断电话,金伟民仍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金冉冉却秀眉蹙着说:“金总,国庆节这一天怕是不行。”
    金伟民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说:“怎么不行,十月一日是星期四,正好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每周六个交易日之内。”
    金冉冉摇了摇头说:“金总,我的意思是说,国庆节这一天太敏感了,怕nyse的官员不同意呀!”
    “不同意我们也要想办法说服他们。”金伟民挥了挥手说。
    这时衣雪推门进来了,金冉冉挽着衣雪的胳膊说:“姐,我觉得今天是双喜临门。”
    “怎么个双喜临门?”衣雪不解地问。
    金冉冉真诚地笑着说:“sec批准欧华汽车上市是一喜吧,你和能通哥终于握手言和了也是一喜呀,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衣雪嗔道:“谁答应和他握手言和了?”
    “姐,我看你是鸭子死了嘴硬!”金冉冉笑着说。
    “衣雪,我觉得冉冉说得对,今儿是双喜临门,冉冉办出院吧,我全好了,晚上咱们好好庆贺一下!”金伟民说着从病床上坐起来。
    “这可不行,金总,你还发烧呢!”金冉冉阻止道。
    “早退了!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金伟民说完哈哈大笑,满脸都是上市如愿的喜色和大功告成的豪气。
    第二天,金冉冉陪金伟民走进纽约证券交易所见nyse官员商讨欧华汽车上市时间时,果然碰到了钉子,当金伟民提出把欧华汽车上市时间定在十月一日时,sec和nyse的官员连连摇头。
    “十月一日这个日子太敏感了,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双数吗,那就把欧华汽车上市的时间定在十月十日吧。”nyse的官员说。
    “那怎么行?”金伟民断然反对道,“不行,肯定不行。十月十日是‘双十节’,是中国国民党的建党日,也是台湾那个所谓的‘中华民国’的‘国庆节’,这个日子绝对不行。”
    看着金伟民斩钉截铁反对的样子,nyse的官员笑了,退了一步问:“金先生,除了十月一日,你觉得定在什么时间好?”
    金伟民心想,既然十月一日太敏感,美国人不同意,那么放在哪一天呢?金伟民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既然十月一日你们说不行,干脆定在九月三十日吧。”金伟民笑着说。
    “金先生,为什么要定在九月三十日呢?”nyse的官员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让欧华汽车早点上市。”金伟民诡谲地说。
    nyse的官员根本不相信金伟民会没有任何寓意地定日子,难消疑虑地问:“金先生,你是一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你们中国人也非常讲究黄道吉日,你肯定不会随意定欧华汽车的上市时间,我们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的真实想法,那么我告诉你们,九月三十日是我母亲的生日。”金伟民动情地说。
    nyse的官员想了想说,“这个理由很充分,你说服了我,金先生,欧华汽车的上市时间就定在九月三十日吧。”
    nyse的官员说完,翻开日历,在九月三十日的页面上用签字笔画了一个圈。
    42、嫂子
    在吴东明的帮助下,邱兴本日思夜盼的直销牌照终于批下来了。这次蝎神集团能够顺利拿下直销牌照,除了吴东明、丁能通等人的斡旋外,邱兴本不遗余力地在北京造势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家养蝎子,就是给自己找一份好工作”的广告用语充斥着各大报纸的黄金版面,更充斥着电视台、电台的黄金时段,邱兴本是个造势高手,他利用各种媒体不遗余力地宣传他的各种荣誉和慈善行为,对宣传蝎神集团起到了惊人的效果,蝎神系列产品,特别是蝎神酒在各种宣传的狂轰滥炸下,已经成为知名度最高的保健品之一。
    在丁能通的建议下,邱兴本经常挂在嘴边的“万寿蝎神酒,谁喝谁知道”的口头禅成了家喻户晓的广告用语。这句“谁喝谁知道”,极力营造了一种惹人遐想的神秘语境,给蝎神集团产品带来极大的品牌影响力,也让这只不起眼的“小蝎子”红遍大江南北。
    正巧在这个时候,吴东明将爱人蒋春华的工作从昌山机场副总的位置上调任到东州航空公司任副总经理。吴东明的儿子吴光考取了北京大学,邱兴本不失时机地陪蒋春华送吴光去北京大学报到。
    自从蒋春华吃了邱兴本送来的蝎神胶囊后,觉得不仅皮肤比以前好了,性趣也比以前浓了。再加上邱兴本天生就有“不干胶”的本事,很快就与蒋春华处成了叔嫂关系。
    像吴光去北京大学报到这种事,蒋春华第一个就想到了让邱兴本陪同,连自己的弟弟蒋春杰要开着警车亲自护送到北京,蒋春华以一句“太招摇了”就给拒绝了。
    在飞机上,邱兴本发现东州航空公司的飞机座椅靠垫上的广告都是欧华汽车的,他顿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嫂子,”邱兴本在头等舱坐在蒋春华的后排,他俯身恭敬地问,“你主管东州航空公司广告宣传吧?”
    “对呀,我们公司客舱媒体广告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的局面。”蒋春华侧了侧身子说。
    “嫂子,我有个想法,想求嫂子帮忙。”邱兴本谦恭地说。
    “怎么,你的‘小蝎子’想‘一飞冲天’?”蒋春华意识到邱兴本的意图笑着问。
    “嫂子,你可真是高人,我的心思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当年靠三十万元起家的波司登斥巨资,连续包下全国所有航空公司座椅靠垫广告而一炮打响,一跃成为年创利税五亿元的大型企业,创造了一次营销史上的广告神话。我们蝎神集团也想包下东州航空公司的机上媒体广告,不仅要包下座椅靠垫的广告位置,而且还要投放机舱液晶电视广告,嫂子,你无论如何得帮这个忙!”邱兴本迫不及待地说。
    “兴本,你知不知道目前几乎全国所有航空公司的机上媒体广告价格持续上涨,而且成为机上媒体广告用户的企业大多拥有高端产品,产品定位目标直指高端人群。”蒋春华谨慎地说,她虽然已是人到中年,但保养的白嫩白嫩的,暗红色的发髻油光发亮。
    邱兴本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不乏甜美地笑道:“嫂子,蝎神集团在吴市长大力扶持下,已经拿到了商务部颁发的直销牌照,如果嫂子再给创一次进军‘蓝天’的机会,一定能提升蝎神品牌在高端客户心目中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有什么条件,嫂子尽管提!”
    “兴本,如果这个忙我帮成了,‘蝎神’大概是我国保健品品牌中惟一一个在飞机上做广告的产品,怪不得你把企业做的这么红火,你不光营销思路新,而且眼光独特。”蒋春华赞许道。
    “这就叫由‘广而告之’转型为‘窄而娶之’,嫂子,南航、国航、海航,你也帮我搭搭桥,我要创造一个蝎神蓝天神话。”邱兴本雄心勃勃地说。
    “到时候,其它保健品品牌就得望‘天’兴叹了,这步棋一旦走成,不仅能起到抢占市场高中端的作用,也将有助于蝎神品牌形象的大力提升,到时候,你该怎么谢我呀?”蒋春华笑眯眯地瞥了邱兴本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嫂子,你是我们蝎神集团永远的vip!”邱兴本拍着胸脯说。
    “滑头!”蒋春华笑谑道,“兴本,这事你不能急,毕竟我调入东州航空公司的时间不长,容我点运作的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哎哟,嫂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嫂子!”邱兴本嘘唬着说。
    蒋春华笑着摇了摇头,将身子转了过去,邱兴本也重新靠在沙发上,他仔细观察着蒋春华座椅上欧华汽车的座椅靠垫,发现座椅靠垫广告位于每位旅客的正上方,不仅广告面积大,而且具有良好的视线角度,他还发现,座椅靠垫广告是飞机广告中乘客视线停留时间最长的区域,他为自己将蝎神集团企业形象送上万米蓝天的创意而兴奋,看着看着,目光模糊起来,“欧华汽车”四个字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蝎神集团”,邱兴本诡谲地笑了……
    邱兴本每次到北京都要通知丁能通,这次他多了个心眼,自己是第一次陪蒋春华和吴光进京,蒋春华更是调任东州航空公司副总经理后第一次进京,他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在蒋春华面前表现表现,如果通知自己的小舅子,功劳非让丁能通抢光不可。
    本来从东州出发前吴东明想给丁能通通个话,让驻京办好好接待自己的夫人和儿子,被蒋春华制止了,她怕影响不好。
    蒋春华到东州后很低调,之所以决定让邱兴本陪着,是因为邱兴本会来事儿,用起来顺手,而且不是官场中人,再说蝎神集团在北京也有驻京办,用个车什么的也方便。吴东明拧不过蒋春华,只好依了妻子。
    来之前蒋春华还特意嘱咐邱兴本不要通知丁能通,蒋春华早就知道丁能通是邱兴本的小舅子,也知道市驻京办是个是非最多的地方,迎来送往的没有等闲之辈,蒋春华不愿意给丈夫带来负面影响。邱兴本巴不得没有人跟他抢功,指天跺脚地地表决心,绝不走漏风声!
    但是,三个人一下飞机,邱兴本就傻了,市驻京办的奔驰车就停在飞机底下,机舱门一打开,丁能通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邱兴本心想,坏了!蝎神集团驻京办的车根本进不到机场里来,只能停在停车场恭候,潘富贵一定在出港大厅等着呢。邱兴本想给潘富贵打个电话,但根本来不及了。
    丁能通热情地接过邱兴本手中的行李说:“姐夫,你辛苦了,这就是春华嫂子吧?”
    丁能通说着又向吴光点了点头,然后说:“嫂子,我是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是特意来接您的!”
    蒋春华根本没想到丁能通会在首都机场把奔驰车停在飞机底下来接自己,这也太有能量了,她既吃惊又感叹,吃惊是因为丁能通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儿子要进京的,感叹是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精明干练、稳重圆熟之人。
    虽然蒋春华对丁能通早有耳闻,但是这却是她第一次见丁能通,丁能通却像早就认识蒋春华一样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蒋春华责备地看了一眼邱兴本,意思是问,“你不是不告诉你小舅子吗?不告诉,人家怎么还知道了!”
    邱兴本明白蒋春华的目光,连忙解释说:“嫂子,我可是一点也没犯规,真不知道能通是怎么知道的?”
    丁能通诡谲地一笑说:“嫂子,我身为东州市驻京办主,连您和吴光进京都不知道,吴市长早就把我给撤了!”
    蒋春华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丁能通,但是丁能通的精明劲儿她早就听丈夫说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心里就有几分赞许,心想,我倒要看看丁能通是如何安置我们娘俩的,便笑着说:“既然丁主任这么有心,兴本,那我和儿子只好悉听尊便了!”
    邱兴本苦笑了笑,只好认了,心想,多亏自己这个小舅子没做企业,如果做企业,竞争起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丁能通也是有意给邱兴本一个下马威,心想,“好你个邱兴本,是我帮你搭桥巴结上吴市长的,给你办直销牌照操了多少心,你可倒好,市长夫人和儿子进京竟然不告诉我,和我斗心眼,你还差点火候。”
    丁能通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抱歉地笑着说:“姐夫,富贵在接站口呢,你上他的车吧,嫂子,吴光,上车吧!”
    丁能通说着亲自开车门请蒋春华和吴光上了自己的奔驰600,奔驰车缓缓驶出首都机场,邱兴本摇摇头,眼看着丁能通劫走了蒋春华母子,只好无奈地登上了摆渡车。
    奔驰车很快就驶上了首都机场高速公路,丁能通深知蒋春华之所以和儿子进京没有通知驻京办,是不想给吴市长造成负面影响,因此,丁能通没有通知驻京办的任何人,自己只身安排好了一切。
    蒋春华仍然纳闷丁能通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程的,一上车就问:“能通,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吴光乘这趟航班的。”
    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嫂子,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做个有心人就行了,我早就听说吴光考上北大了,我断定嫂子会亲自进京送儿子,母子连心嘛,我就让民航售票处的朋友注意你们的行程,民航系统我有许多朋友。”
    蒋春华毕竟是航空公司副总,没等丁能通说完,她就明白了,“能通,这么说你是通过民航订座系统查询的?”
    丁能通恭维地说:“嫂子不愧是航空公司的老总。”
    蒋春华不禁赞叹道:“能通,难得你这么有心,要么怎么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呢!”
    丁能通半是炫耀半是恭维地说:“嫂子,你知道吴市长是怎么要求驻京办的吗?他说,要想做好驻京办的工作,就要做到在北京城无孔不入!嫂子,你放心,你和吴光这次进京,驻京办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北京大学附近的翠宫饭店给你们订了标准间,我知道嫂子是个简朴的人,所以没订豪华套。”
    这时吴光插嘴问:“丁叔叔,邱叔叔给我们订了昆仑饭店,是五星级的,你定的翠宫饭店是几星级的?”
    丁能通笑着说:“当然是五星级的了,而且在北京大学附近,这样你妈见你也方便!”
    吴光高兴地说:“还是丁叔叔想的周到!”
    说话间,奔驰车下了首都机场高速公路,往四环路上驶去。
    43、奇迹
    金伟民没有想到欧华汽车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路演情况出奇的好,一周前的午餐会,当时进行路演的宴会厅现场座位已经爆满,相当一部分投资者不得不站着听完了路演。
    为了路演能够成功,金伟民自从得到sec批准欧华汽车上市的文件后就没有回国,也没有回香港,他还让李欣汝从北京急飞纽约准备路演。功夫不负有心人,想不到欧华汽车引起投资者强烈的兴趣,这当然得益于波士顿第一投资银行、美林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所罗门兄弟投资银行、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和格信律师事务所组成的强大的承销阵容进驻欧华。
    与此同时,纪东翔也带队用三十六天走遍了美国十三个城市,做了三十七场演讲,走访了近四百位投资者,进行“推介”。由于路演等推介活动得到投资者热烈回应,金伟民与承销商商定,以每股定价十六美元挂牌上市交易。
    美国纽约时间9月30日上午9点,欧华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股票上市挂牌开钟仪式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会议大厅隆重举行。
    金伟民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与金伟民互相交换了礼物。纽约证券交易所赠送欧华汽车一头金牛,并颁发了证书,欧华汽车回赠了一幅中国画《百鸟朝凤》。
    敲钟仪式后,金伟民、纪东翔、冯保春、李欣汝、金冉冉以及波士顿第一投资银行、美林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所罗门兄弟投资银行、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格信律师事务所的相关人员与sec和nyse的官员齐聚纽交所大门口合影留念,记录下这一历史性时刻。
    欧华汽车挂牌二十分钟后,以十八美元的价格做成第一笔交易,然后股价以一根红线直抵二十美元。金伟民欣慰地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自信。
    东汽集团在金伟民的成功运作下终于踏上了国际资本市场,扣除投资银行的承销和会计师、律师的费用,共融资一亿两千万美元。
    冯保春彻底被金伟民折服了,他是以中国汽车教育基金会会长的名义参加挂牌仪式的,也是东州市政府唯一参加挂牌仪式的官员。冯保春是代表吴东明市长来的,本来吴东明想亲自赴美国参加开锣仪式,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又正值中国国庆节前夕,只好派冯保春以基金会会长的名义代表自己参加。
    此时此刻,吴东明已经飞抵北京,住进了钓鱼台国宾馆,筹备举行欧华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美国上市融资支票交接仪式。吴东明之所以选在钓鱼台国宾馆搞这个支票交接仪式,就是要造势,高调宣传欧华汽车成功在美国上市。
    金伟民、纪东翔、冯保春、李欣汝等人乘飞机抵达北京时,刚好是十月一日下午两点,波音777客机缓缓对接廊桥后,漂亮的空中小姐打开机舱门,金伟民第一个健步走出机舱,迎面是两位漂亮的礼仪小姐手扯着一条红色横幅:“热烈欢迎欧华汽车在美国成功上市!”吴东明亲自率丁能通、杨善水、习涛、白丽娜以及东汽集团的班子成员迎接。
    吴东明紧紧握住金伟民的手说:“金总,辛苦了!你为东汽集团创造了一个神话,也为国企改革创造了一个奇迹呀!”
    金伟民喜滋滋地说:“吴市长,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全世界五十四家主要媒体对欧华汽车在美国成功上市做了深度报道,我登机前股价已经冲高至三十四美元了。”
    这时丁能通插嘴道:“吴市长,当初许多人反对东汽集团到美国上市,说什么小心资本家的衣炮弹,依我看您是把衣留下了,又把炮弹打了回去!”
    吴东明听罢,开怀大笑。
    下午四点钟,欧华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美国上市融资支票交接仪式在钓鱼台国宾馆18号楼正式举行。金伟民与第一波士顿投资银行ceo签署了交接文件,随后纪东翔从第一波士顿投资银行ceo手中接过了一亿两千万美元的银行支票,把这么一大笔从美国拿回来的外汇,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总统楼会议厅内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就在总统楼会议厅掌声响起的时候,早上乘飞机进京的省委书记林白向总书记汇报完工作,正乘坐由省驻京办提供的黑色奥迪轿车刚刚驶出中南海西南大门,沿着那道威严肃穆的古老红墙向南行驶,出府右街口,从中宣部办公大楼一侧往东拐,上了天安门广场。
    林白这次进京是总书记点名要听清江省在老工业基地振兴方面的情况汇报,特别是装备制造业发展情况的汇报。总书记之所以要专门听清江省的工作汇报,缘于东州市委副书记周永年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写的那份毕业论文《经济发展应该变又快又好为又好又快》,这篇论文发表在中央党校的校刊《理论前沿》杂志上,是中央党校校长推荐给总书记的。
    “变又快又好为又好又快”一字之变引起了总书记的高度关注。总书记说,从“又快又好”到“又好又快”,由“快”字当头,到“好”字为先,全面体现了科学发展观的内在要求,我们就是要变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是实现国民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的根本途径。
    总书记希望清江省能率先成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试点。林白向总书记保证,清江省省委一班人绝不辜负总书记的嘱托,争取全省呈现出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新局面。
    这次总书记跟林白谈得很深,时间也较长,当林白乘车驶出中南海西南大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透过车窗望着被晚霞映得鲜红的国旗,林白有一种俯仰天地,责任重于泰山的沉重。
    回到省驻京办,在林白下榻的豪华套,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向他汇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东汽集团在美国上市成功了,刚刚在钓鱼台国宾馆总统楼,吴东明亲自主持了欧华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美国上市融资支票交接仪式。
    东汽集团准备到美国上市的事,夏闻天曾经向林白汇报过,当时林白听了汇报后没表示支持,也没表示反对,只是笑着说:“闻天啊,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结果就是国有资产不仅不能流失,而且要保值增值!”
    林白没想到吴东明的运作这么快,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将东汽集团推到了华尔街的风口浪尖之上。这让林白很振奋,当初是他力荐吴东明就任东州市市长的,力荐的理由就是吴东明在搞活老工业基地方面,特别是在抓装备制造业方面敢想敢干。现在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林白立即让薪泽金通知吴东明,他要见见促成东汽集团到美国上市的有功人员。当初夏闻天向他汇报这件事时,他就记住了“金伟民”这个名字,他特意嘱咐薪泽金,务必要见见金伟民。
    丁能通接到薪泽金的电话时,吴东明主持的答谢酒会刚刚接近尾声。丁能通向吴东明汇报了林书记要见大家的消息后,吴东明非兴奋,立即让丁能通安排车去省驻京办。
    金伟民得知省委书记林白非要见见自己的消息后,也很高兴,特意嘱咐李欣汝,务必带上一张由纽约证券交易所发行的欧华汽车的股票样本给林书记作为礼物。
    薪泽金深知吴东明的分量,如果林白调任中央,赵长征任省委书记,夏闻天非常有可能接替赵长征任省长,那么吴东明肯定是省委常委、东州市委书记。因此,薪泽金掐着时间早早地就恭候在省驻京办,也就是清江宾馆的门前了。
    此时林白刚刚吃了一碗牛肉面,正在房间看报纸。
    当薪泽金引领着吴东明、冯保春、金伟民、纪东翔、李欣汝和丁能通走进房间时,林白热情地与众人握手,并且风趣地说:“诸位给清江企业到美国融资,接通了一根金管道啊!”
    吴东明今天特意选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显得满面春风,他自豪地说:“林书记,的确是一根金管道啊,没想到东汽集团这回在华尔街一下融到了一亿两千万美金啊!”
    “好啊,看来是成绩斐然啊!金先生,你功不可没啊!”林白一边赞许一边请大家坐。
    薪泽金亲自为众人沏茶。
    这时金伟民接过李欣汝刚刚从提包内取出的股票样本递给林白说:“林书记,这是欧华汽车在美国上市的股票样本,送给您做个纪念吧。”
    林白微笑着接过股票样本仔细欣赏着,只见股票标志图右边耸峙着中国的万里长城,左边竖着手持火炬的自由女神像。
    “金先生,这个股票图样是谁的创意呀?”林白饶有兴趣地问。
    “不瞒林书记,这个股票图样是我构思的。”金伟民有些不安地说。
    此时,金伟民想起设计这个图样时,纪东翔曾经提示他,“伟民,这么搞容易遭到非议,还是把自由女神换成天安门前的华表吧!”当时,金伟民只是笑了笑说:“我心里有分寸。”
    如今林书记这么一问,金伟民以为林白是对这个图案有异义呢,连忙解释说:“林书记,这个图案的寓意是东汽集团立足中国走向世界。”
    林白虽然微笑着却看不出微笑背后的态度,“金先生,为什么自由女神像比长城低呢,看着不对称吗?”
    其实这正是金伟民对纪东翔的分寸,他局促地说:“林书记,万里长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自由女神像才一百多年的历史,怎么可能高于长城呢?”
    林白哈哈大笑地说:“想不到你这个资本海洋的弄潮儿也这么保守,市场经济讲究的是竞争,是优胜劣汰,不平等的竞争是不公平的。”
    其实林白理解金伟民的小把戏,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行为,连一个港商对政治都有顾虑,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改革仍然任重道远啊。
    “不过这个图案设计的很有点思想,”林白接着说,“既有中国特色,又有国际化特征,充分体现了国企要走向世界的决心,东明,国企改革就是要有这个气魄呀!”
    吴东明点点头说:“林书记,东汽集团为东州装备制造业走向海外趟出了一条新路,下一步我们将按照东汽集团到美国上市的路子,再推出几个像欧华汽车这样的典范,给全省的装备制造业走向世界起一个示范作用!”
    “好啊,”林白挥了挥手说,“金先生,东汽集团这次在美国上市成功,你是不是也赚了不少钱啊?”
    金伟民是第一次直面一个省委书记,内心不免有些紧张,他腼腆地笑了笑,马上表白道:“这个钱,我全是靠国家支持,给国家和企业赚的。”
    坐在一旁的丁能通听了这话,心中顿生隐忧,明明都是金伟民个人的资产,挂在基金会的名下,在百慕大注册了欧华汽车再去纽约上市,从美国赚的钱到底归谁是清清楚楚的,怎么见了省委书记就不敢堂堂正正地说呢?
    很显然,林白不仅懂股票、懂证券,也懂投资,听金伟民这么一说,他笑着问:“怎么,钱都是给国家和企业赚的?”
    金伟民连忙解释道:“在公司的法律结构上,这个钱都是基金会的,所以从美国拿回来的钱进了企业的帐,给企业赚的,就是给国家赚的。”
    林白哈哈大笑着,兴奋地说:“东明,给国家出力,替国家做事,为国家赚钱,这样的港商,对我们清江省来说多多益善啊!我这次进京向总书记立了军令状,在全国率先变经济增长方式为经济发展方式,东汽集团这次在美国上市,成功的经验值得总结呀,东明,回去以后,你们东州先总结一下,拿出个东西,要省委常委人手一份,在省委常委会上,我要让大家都谈谈想法,改革已经到了真正啃硬骨头的时期,不解放思想,就杀不出一条血路呀!一些部门和地方对通过改革解决制约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层次矛盾和体制机制性障碍认识不足,没能够把改革放在突出重要的位置上,没能正确处理好改革和发展的关系,‘重发展、轻改革,甚至不敢改革’的现象还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东汽集团勇闯国际资本大洋,的确给清江省的国有大中型企业带了个好头啊!”
    整个谈话进行了两个小时,林白的谈话让众人很受鼓舞,李欣汝不失时机地拿出了数码摄像机,薪泽金为大家拍了合影,每个人心里都暖洋洋地走出了省驻京办。
    但是在路上,丁能通特意坐进了金伟民的奔驰车,开车的是李欣汝。
    金伟民一上车,李欣汝似乎就明白了丁能通的意思,她嫣然一笑说:“丁大哥,你是不是担心欧华的资产不翼而飞呀?”
    丁能通忧虑地问:“对呀,伟民,干嘛当着林书记的面不说清基金会的钱全是你投的,你就不怕戴上一顶红帽子?”
    金伟民知道老同学替自己担心,笑着说:“能通,红帽子有什么不好,关键时刻或许是保护伞啊!”
    丁能通摆了摆手说:“伟民,你就不怕成了紧箍咒?在国内摸着石头过河可不比在国际资本大洋里航船,航海毕竟有航海图、航海灯、天气预报和航道,摸着石头过河有什么?摸着石头还好,摸不着石头有可能呛水甚至淹死!你别听林书记说,改革已经到了啃硬骨头的时候了,谁都知道硬骨头不好啃,啃不好不光吃不着肉,还可能把牙咯下来,要是骨头卡在嗓子眼,很可能要了小命,林书记为什么说解放思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你以为杀的是保守派的血?你错了!那全是思想先行者的血。伟民,我这句话给你放在这儿,既然你主动戴上了红帽子,就会有人用这顶红帽子大做文章,你可千万要加小心啊!”
    金伟民听了丁能通的话,不禁眉头紧锁起来,“能通,有那么严重吗?我不过是表示自己愿意为国家出力做事而已,在美国融得的一亿两千万美金,都给纪东翔拿去造车去了,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丁能通冷哼道:“伟民,在国内做生意就是做政治,政治你懂吗?或明枪暗箭,或围剿包抄,或散兵偷袭,实在是不能不留神,不能不提防,不能不施以回手啊!”
    丁能通的话让金伟民陷入沉思,他回想着刚才见到林白书记的音容笑貌,林白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入情,生生叩耳,怡然落心,一看就是有着坚定执政品格和高尚政治情操的政治家,这样的人说话是不可能不算数的!
    想到这儿,金伟民打消了疑虑,坚定了信心,“能通,我觉得你过于危言耸听了,改革开放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次壮举,是顺应世界发展潮流的大势,孙中山先生早就说过,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世界各国的发展目标只有一个,万川奔大海,奔向像欧美一样的现代化,这就是人类未来发展的方向。中国改革开放快三十年了,能通,你没发现我们每向发达国家学习一点,我们的社会就向前进步一些,这就是发展的魅力。东州不是要建国际化大都市吗?建国际化大都市,他的执政者也需要国际化的胸怀,我相信清江省委省政府、东州市委市政府有这样的胸怀!刚才林书记的谈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丁能通无奈地摇了摇头反驳道:“伟民,你别忘了我们的市场经济是从计划经济演变而来的,还没有脱胎换骨,不仅仅是残存着计划经济思维,有时候还要卷土发威,我只是希望你每走一步都要把股权结构搞清楚,该谁的就是谁的,别摸着石头过河,市场经济是最讲规则的,规则是什么?就是架在河上的桥,尽管我们的桥还不太结实,但总比摸着石头过河要好!”
    丁能通劝的苦口婆心,金伟民因刚刚将东汽集团推向华尔街,正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对丁能通的话有点不以为然。
    正在开车的李欣汝不无担心地说:“民哥,我觉得丁大哥的话有道理,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什么时候也别忘了我们是投资者,赚钱才是我们的目的!”
    金伟民听了李欣汝的话没吱声,他在憧憬着心中的另一个目标。
    丁能通关切地问:“伟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金伟民踌躇满志地说:“很简单,让欧华汽车登录上海滩和香港维多利亚海湾。”
    丁能通似懂非懂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继续让欧华汽车在上海和香港上市?”
    金伟民微笑着说:“对,这就叫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此时,北京城已经是华灯初上,车队徐徐驶入北京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