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在短暂的晕厥后，醒了过来。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让他有些不适应。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恍然记起发生了什么。
被埋在泥土堆里，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困难起来。
好在，有驾驶室挡了一下，不至于被砸得遍体鳞伤。只不过，驾驶室已经严重变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支撑不住。
他试着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奈何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几台挖掘机分头作业，离得有一段距离，听不见也正常。
林霄迷茫了几分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慌。
以前在煤矿上班的时候，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时候正作业，上方忽然垮塌下来，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埋在了里头。
这次的情况跟他曾经经历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这次是被泥土埋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手电筒，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驾驶室的门已经严重变形，根本推不开。为了不让上方的土堆继续往下垮塌，他没有蛮横地去踹，而是先检查了机器，看是否还能正常运转。
只要机器手臂能动，那就有希望。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上方的土堆太重了，机器手臂根本无法抬起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努力思考着，想着自救的法子。
据他之前观察，这段塌方的路是紧挨着一处山沟的。大概就在挖掘机几米远的地方。如果能找对方向，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那处山沟
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壁，这种岩石非常坚硬，一整块连在一起，不容易碎裂。在流水的冲刷下，形成一道道的山缝，最宽的地方，能容纳一两人。
林霄努力回想着那处缝隙的所在，方便一会儿做出判断。等确定好了方位，他便不再迟疑，小心地敲碎了另外一侧的车窗玻璃，用驾驶室里仅有的一双手套开始挖通往外界的通道。
他有井下作业的经验，哪里可以挖，哪里不能动，他都能仔细分辨。
奈何空气实在是稀薄，他没挖多大会儿额头就冒汗了。为了节省体力，他挖一会儿停一会儿，靠着顽强的毅力，终于挖出一个小洞，刚好够他从车窗钻出去。
外面的施工也在不停地进行着。
没多大会儿，另外一侧便传来了好消息。
“挖到了！”机器手臂传来的磕碰声，让在场的人都心里一喜。
于是，大家伙儿齐上阵，有用手刨的，有用锄头的，齐心协力地将驾驶室顶上的土清理了出来。
只是，等露出车窗的一截后，大家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了。
因为，里头的人趴在车窗边缘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了气。
这辆挖掘机的驾驶室已经完全变形，只剩下了原来的三分之一。这么狭窄的空间，可想而知，人会遭到何种挤压。
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赵冬学忍着泪意，示意大家继续挖。
时间不等人，其他人还在等着他们营救呢。
县
里的领导或许是听到了消息，也在这个时候急急地赶了过来。他们带的人手不多，但好歹也是劳动力。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很快就挖到了第二台机器。
幸运的是，车里的人只是因为缺氧而晕厥，呼吸微弱，人还活着。
等到人被拉出驾驶室，很快就有救护车将人拉去医院抢救。
陈娇娇看着那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巨大的无力感扑面而来，让她紧张得无法呼吸。
在地下埋得越久，存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小。
距离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她不知道林霄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他在下面承受着多大的煎熬。
这一刻，陈娇娇好想哭，却又极力地忍耐。
她还不能崩溃。
在没有看到林霄之前，她不能先失去斗志。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陈娇娇丢下手里的伞，跟着大伙儿一起帮忙搬起了石头。虽说没有巨石垮下来，但篮球大小的石块却有不少，砸到人头上，绝对会没命。
陈娇娇一边干活儿，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不管如何，她都要见到林霄。
不知道搬了多久，陈娇娇的手指被石头滑坡了都毫无察觉。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不，也不是不累，就是不敢懈怠。仿佛只要一松劲儿，就会有噩耗传来。
她不想林霄出事。
与此同时，林霄也靠着顽强的毅力和惊人的判断力，在地底下挖出了一条通往石
头缝的生命通道。
在摸到石壁的那一刻，林霄总算是松了口气。
根据他的判断，再往前挖个一两米，就能到那条石缝。若是运气好，顺着石缝往下，就能到小溪汇入的湖泊。
长时间不间断地挖掘，让林霄精疲力尽。可他不敢耽搁，喘着粗气继续往前探索着，想要在体力耗尽之前，到达那里。
又过了半小时，林霄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这让他不由得为之一振。
山顶冲下来的泥土并没有将石缝掩埋，只要有水流通过，就一定有出口。
只是，劳作了一天一夜的他，腹内空空，早已没了力气。
他趴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又支撑起身体刨土，胳膊手早已酸痛到麻木。
“不能停下来！”
“娇娇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林霄，你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不许就这么放弃！”
“丫丫，等着外公回去陪你去迪士尼。”
“爷爷欠布丁的玩具还没买，必须要活着回去！”
他不停地催眠着自己，最后只能靠着本能一点一点往前爬。
就在这时候，头顶上突然有土渣掉下来。
然后，他就听见了机器的轰鸣声。
“快，这里有一台挖掘机。”
“往这边挖，马上就能看到顶了！”
林霄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有微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只是，还不等他张口呼救，人就失去了意识。
林霄被找到时，呼吸已经非常微弱。
陈娇娇看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
满是血痕，一直隐忍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她飞快地推开人群跑过去，捧着他的脸，将脸上的泥土一点一点清理干净。然后又协助护士不停地按压他的胸部，做起了人工呼吸。
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他要是敢抛下她，她就算是下黄泉也要把他给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