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点燃
好冷。
扭曲失真的琴音，冰冷克制的贝斯，力度十足却极其沉闷的鼓点，共同营造出异常冰冷的氛围。
伴随着背景中出现的哼唱声，冰冷感达到了极致，感觉有冰渣子在往胸口里渗。
“白色的雪，灰色的冰，红色的太阳锈蚀殆尽”
一重重冰冷的浪潮以舞台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客人们心中随之生出难以言表的压抑与孤独感。
那个小个子女鼓手仿佛手中拿着两支冰锥，每落下一个鼓点就像在用冰锥往人心里扎。
莫亚曾经说过，所谓高级感，就是克制的闷骚。这是她听了大量大师之作后获得的领悟。
若缺少了克制，爆发出的热度就无力将他人点燃。
当索俄柯的咆哮声再次出现时，像一束火光将这冰冷的空间撕出一道裂缝，给所有听者一种释放与挣脱感。
它是那么与众不同，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能挣脱一切牢笼。
“再来一个！”
白哲彻底放开了，抬起头时紧张感一扫而空，向着台下声嘶力竭地吼着，莫亚和罗格也一起加入。
白哲一开口，就有十几个声音一起加入，越来越多，叠加的一层层声波如同海啸。
新的灯光效果开启。
但刹那间，释放感被鼓点压了回去，听觉又沉入冰冷。
白哲一下没绷住，弹错了好几个音。还好其他两人没被带歪，台下好像也没人听出来。
“你在等待着谁
“继续！继续！”
三人收拾好设备，从人群中挤出，在慌乱中崩撤卖溜。
客人们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台上这三人在玩一种很新很新的东西。
罗格也将合成器推到最高，四只手臂朝键盘落下，释放出最激烈的咆哮声。
“后面呢？”
“你在嘶吼着什么？”
你在等待着谁，与你一同挣破生活牢笼。
自我介绍依然是这么拉胯。
最后被磨得没办法，莫亚和罗格各自来了一段即兴solo。
“莫亚你可回来了莫亚，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咩——”
你在等待着谁.”
架子鼓的节奏进入最强，莫亚橙绿色的卷发随着鼓点飞扬着，挥舞跃动的双手带起残影，心脏的跳动从双手传递至鼓皮。
“你在嘶吼什么？你在等待着谁！”
“我已经约了朋友来看，他们一定要再来啊！”
咆哮声在最高峰处停息，琴音休止，最后一段鼓声为《生锈》收尾。
“这比红粉街的俱乐部带劲多了！”
伱在等待着谁，将你从迷途中拯救。
被围住的老板劳伦斯一脸苦笑，得去找小莫亚多说点好话了。
三人互相给了个眼神，看来今晚不唱不行。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带的头，索俄柯的咆哮再次响起时，有人一起怪叫起来。
今晚，他切身领悟了什么叫音乐的感染力。
“继续啊！”
炽烈与衰败，宏大与孤独并存。是枷锁牢笼中的困兽，是冰冷天穹中的孤星，是低头一意孤行的旅人。
这一堆嚎叫里，和索俄柯的咆哮相似度就没有超过10%的。
“不来了！”
“等待着谁！等待着谁！等待着谁！”
“你他妈不懂欣赏就鳖说话！”
“新人贝斯手白哲。”
“这座城市消亡了吗.这座城市消亡了吗”
他忍不住大口呼吸着，心脏嘣嘣嘣得狂跳，双手都兴奋得发抖。
“再来一遍！”
莫亚小声提醒道。白哲慌乱地关麦，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超紧张了。
“罗格修理铺是我开的，兼职键盘手罗格。”
白哲实在没东西表演，提议给客人们嘣个《小星星》，被无情拒绝了。贝斯弹的《小星星》，那是人该听的东西吗。
三人有点顶不住了，他们也没料到反响会这么激烈。
莫亚：“我们的单曲已经发在伊甸音乐，风筝街鼓手莫亚。听完后扫码关注！关注我们谢谢喵！”
破败黯淡的光线笼罩上舞台。光线怪异的质感很难形容，就像阳光生锈了一样。
“再来一个！这次嚎得好听点！”
“乐队搜不到啊，你们在什么平台？”
“卧槽，别解散啊！”
“呜吼——”
劳伦斯听到客人们的讨论，才注意到酒吧的电子屏上，依然间隔投放着金属风筝乐队的宣传广告。
“不能解散啊！”
“我们.”“解散.”
“该自我介绍了。我们是，下月解散乐队！”
“来个屁，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在吼。”
“嗷——”
这么新潮这么牛逼的东西，真是他们能在边区酒吧免费听的？
“我们就叫下月解散。这是我们的第一首作品《生锈》，这是我们的第一场线下表演，我们只有这一首歌。我是乐队鼓手莫亚。”
白哲的声音从背景中走向前部，在连接效果器后带着延迟和回响。
此时，台下的客人中终于有人想起掏出录音录像设备，对准舞台上全身心投入的三人。
“再唱一次！现场听才有感觉！”
“等待着谁！等待着谁！等待着谁！”
“你麦没关。”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陆续还有客人来凑热闹，但只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已经结束嘞。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贝斯节奏响起。
人生第一次被几十个摄像头对着，白哲的社恐要犯了。
“你在等待着谁！你在等待着谁！”
“再唱一遍！刚才没录全！”
“再来一遍！”
“老板啊，明晚能再演一场吗？”
白哲唯唯诺诺。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台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老板劳伦斯和酒保、服务生见状立刻开始维持秩序，眼看着舞台前已经围了一群人。
台下的客人感同身受，自己像是笼罩在冷光中的铁皮人，在冬天墙角的路灯下慢慢生锈。
“你特么是不是刚才那个咩咩咩的？”
表演到高潮部分，嚎叫声出现大量人传人现象，连莫亚和罗格也吼了两声。
他能想象到《生锈》会在风筝街和边区引发多大的反响，甚至可能在更大的平台爆火。它是那样独特且真诚，具有魔鬼般的感染力。
到那时，莫亚与金属风筝乐队之间的事情肯定会被翻出来。这支乐队如果拿不出足够优秀的作品，就可以考虑解散事宜了。
又遇到了那三只黑猫，它们走在一起的时候，让人脑子里响起一个旋律:“如果让你重新来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