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面书生
“那施主又是如何被抓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小生本家姓陈，名奕，字云乔，是这永怀县学的学子，虽然家中贫困，但也勉强度日。只可惜好景不长，家母久病卧床终于在月前与世长辞。为了安葬老母亲，不得已向梅赌坊借了高利贷，因迟迟还不上债务，便被那群恶徒囚禁在了这里。”
徐子肃闻言点了点头。
“施主，那这梅赌坊又是什么来历？竟然敢私自囚禁黎民，莫不怕衙门追究吗？”
“小师傅有所不知，这梅赌坊乃是我永怀县最大的帮派梅帮的产业，梅帮平日里为非作歹，欺压良民不说，还在县内开设赌坊，立牌青楼，使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着是可恶的很啊。”
“衙门不管吗？”
“呵呵，官匪勾结，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平日里梅帮可没少上交银两，县爷看在这白的银子上，又岂会为难梅帮。”
徐子肃皱眉望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黎民生苦，仅仅一县之地就是如此，那整个大晋又会烂到何种程度。
不过，如此倒也正合他意，
我辈僧众，当超度世人，给这个黑暗的世界缔造一线光明。
“你师傅法明非但在我鸿运酒楼吃白食儿，还在我风月楼风流一夜，小和尚这钱谁来陪？”
“施主可曾后悔？”
“想起来了。”
“施主，小僧奉劝施主一句，日后还是多行善事的好，再行作恶，说不得要遭报应。”
“施主，小僧可没有不良嗜好。”
只是，在客栈之中吃饭时，他听到过一段故事：永怀陈氏，本是县内绅豪，在一次外出经商时，遭遇不测，家中留下一妇和一个懵懂学子，难撑家业，自此家道中落。
难不成让我一个和尚去赶考？
还是算了！
“阿弥陀佛。”
如果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也不失为一个孝子的典故。
四书五经？
在半年前他也曾下过一次山，那次正是来永怀县替一家亡者超度。
除非真的是一点儿良心也没有。
说着狰狞的一笑，手中的皮鞭就要朝徐子肃身上抽去。
取过来一根不知什么制成的皮鞭。
“小和尚，老子告诉你，在这永怀县，老子就是报应。”
本来是个拼搏奋斗的学子，却棋差一招沦为了赌鬼，造化弄人。
听到徐子肃的话，那书生不由的一怔，而后脸上便浮现出无比的惊恐，只是随着时间的消逝，惊恐逐渐演变成狰狞，一缕缕黑气遍布面门，加上惨白的脸色，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恩？小师傅是在问我吗？”
听到徐子肃的话，一旁的几名大汉同时露出莫名的笑意。
此后，本该埋头孜孜不倦的书生不得不出家门为母亲治病求药。
【超度一名亡魂，奖励功德一点，四书五经精通。】
但看现在这书生的模样，后果自然也不用多说。
伴随着徐子肃诵念地藏本愿经，陈奕也逐渐消失在了水缸之中。
在徐子肃吐出这几个字后，只见以豹哥为首的几人脸色瞬间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豹哥，就是这小和尚，想吃白食儿还不给钱。”
“给老子打。”
金山寺，
法明，
“看来施主是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小僧金山寺法明长老之徒普度见过列位施主。”
徐子肃：······
嘴角微微抽搐，暗骂一声。
没错，眼下这书生早就死了，如今留在水缸里的也不过是他的魂魄罢了。
“阿弥陀佛。”
“那小僧再问施主，可曾后悔？”
徐子肃的目光落到泡在水缸中的白面书生身上。
看着散发着寒光的皮鞭，徐子肃眉头微皱，这要是打身上，说不得要破上一层皮，虽然他不怕，但也不能任人宰割。
“施主，小僧已经说了，钱，小僧是一分也没有，至于我师尊欠下的债，还是让他自己还吧。”
“阿弥陀佛。”
“多谢小师傅，小生也该到十八层地狱赎罪了。”
有些人在做了错事之后，总是选择性的逃避，而这书生在死后选择遗忘，大抵也是想逃避现实吧，毕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接受。
“呵呵，那就别怪老子了，若不是你师父跑的快，说不得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好小子，竟然是金山寺的高徒，既然如此，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后悔什么？”
“报应？”
看着书生茫然的脸庞，徐子肃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
唉！
不过，这生活作风倒是极像他能办出来的。
陈家虽然没落，但是陈家妇人却一心想要那个懵懂学子高中，光耀门楣，终日操劳过度，最后依旧没有逃脱疾病缠身的后果。
只可惜，还有后半段：
那个书生最终为了求钱，选择进入了赌坊，最后非但没有赢下救母的钱，反而变成了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更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虽然，当时的他故事也只听到了这儿，
“呵呵，真是笑话！”
“小师傅，后悔，小生悔之晚矣。”
这老和尚，有这么坑徒弟的吗？
被称豹哥的人在打量了他半刻，眉头不由的皱起。
一名脸上满是横肉的凶厉汉子带着昨日绑他的几名大汉走了进来。
“此处只有咱们二人，小僧当然是在问施主。”
一夜过去，
清晨，
甚至，不惜借下了高利贷。
“小和尚，你是哪座庙的和尚？”
那就先从这个书生开始吧。
书生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随后开口问道。
那位豹哥冷冷一笑，朝手下一挥手。
“既然施主不知，那小僧就为施主提个醒，施主是因何溺死在这大缸中的，可还记得？”
看着水缸中痛苦流涕的书生，徐子肃脸上没有半点儿怜悯。
“小僧愿送施主最后一程，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到徐子肃的问话，那张狰狞的白面陡然变的激动起来，最后更是埋头痛哭起来。
看到这般模样，徐子肃脸上才露出一抹微笑。
“还有，小僧的老子已经去世多年了。”
说着，在一众大汉惊骇的目光中，捆缚的绳子寸寸崩断，那和尚脸上也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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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