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亭是被床头柜上的电话给吵醒的。
他睁开眼就拿过电话。
“老师，之前我们转过去的病人，情况不太好，肿瘤科那边让沈医生过去会诊了，可能撑不过今天了。”申晋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松亭已经从床上下来，“我马上过来医院。”
林星也被他的动静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怎么了？”
“万老……可能就在今天了。”他顿了顿，“我先去一趟医院，看起来早上不能送你了，我让程朔过来送你去律所。”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了，现在几点？”林星也虽然困，但昨晚睡得早，时间也睡够了，问了一声。
“五点三十五。”
“那我快点，和你一块儿过去，徐律不是一直都在医院么，之前还让我这边起草了遗产协议书。”林星也翻开被子下了床。
两人用最快速度收拾好。
林星也拿了化妆包就跟着陆松亭走了。
前几天她去送遗产协议书的时候，万老的状态还挺不错的，还以为恢复一段时间，有奇迹出现。
她不敢想下去了。
现在还不到六点，路上人不多。
陆松亭开车，林星也就在车上画了个淡妆。
女人果然是女人，技能还真是多，陆松亭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从黑框眼镜，转为隐形眼镜了，并且妆容精致。
她很快收了收自己的化妆品，“塞你车里可以吗？”林星也转头问陆松亭。
“嗯，你随意。”
林星也打开了手边的隐形扶
手，将自己的化妆包塞进去，这个动作做完之后，她才觉得这就好像是她自己的车了。
偶尔有时候来不及，她也会带着化妆包到律所再化妆的。
陆松亭看着她的动作，也觉得这是他们共有的车了。
刚她的询问，是对他的尊重，他让她随意，是给她的纵容。
车很快开到了医院。
陆松亭要回去科里换衣服，上去肿瘤科，林星也先去肿瘤科了。
依旧只有徐瀚在。
徐瀚这将近两周时间都在医院，安排了护工，但他还是守在病床边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亲儿子。
大抵亲儿子也可能做不到这样。
“老板。”林星也出现在徐瀚的视野里。
“你怎么过来了？”徐瀚有些疑惑。
“以后跟你解释，万老怎么样了？”林星也看向了病房里，医生围着抢救的场景。
徐瀚还未说明状况，电话就响起来了，他说了声抱歉就过去接电话了。
这时，陆松亭已经跑过来，和她点头示意，就进了病房，林星也望着病房外面，一众医生都在抢救的场景。
她是一个外人。
她以为经历死亡的事情是外婆过世。
她大二那年，当她从外地赶回来，外婆没有躺在医院里，反而是家里，母亲守在了床边上握着外婆的手。
外婆在等她。
一直等到她来，她握住了外婆的手，外婆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走了。
万老一直都撑着，大概也在等，在等他的子女，就像是外婆在等她一
样。
她深刻记得人死去，从温热变得冰凉，那种感觉让她汗毛都竖起来。
病房里各种医疗机械在运转，在万老的身体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林星也就只能呆呆看过去。
那个和她谈笑打趣的老人，现在瘦骨嶙峋，奄奄一息。
林星也不敢继续看下去，背过身去。
徐瀚的电话打完了。
人刚走了过来，就听到里面仪器的警报器。
徐瀚和林星也冲进去了。
一众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转过身来。
“病人死亡时间上午6时17分。”医生对着徐瀚和林星也说道。
冰凉的声音混杂着机器刺耳的终止声。
忽然，三五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冲进了病房里。
众人怔住。
首当其冲的男人冲过来，跪在了病床前面，“爸！”
一个叫喊声让所有人都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个病危通知书发出了两周的人，这时候出现了。
林星也抬头去看徐瀚，徐瀚的脸上有疲惫，更多的是伤心和落寞，那么在律师界叱咤风云的强人，看着却如此柔弱。
当病床上的人已经再没有机会去回应这个等了很久很久的儿子。
留着短窄的寸头，穿着黑色t恤，五官和躺着的人完全不一样气质的年轻男人，随即就转过身来。
“你们这些什么医生，是不是你们没有给我爸好好治！”
男人顺手就抄起抢救台上不知名的仪器，右手抡起来，在几秒钟之内，往医生所在的方向砸过去。
“都是你
们把我爸给治死了，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男人急促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林星也一把推开了站在更前面的陆松亭，她的后背扑了上去。
闷哼一声，林星也的后背被砸到，疼了一下。
陆松亭已经当即扶住了她的腰际，想要把她拉开，但已经来不及了，林星也吃痛地趴在了他的怀里。
徐瀚上前欲拉住人。
结果门口的几个男人冲了过来，往徐瀚的身上下手。
陆松亭厉声喊道：“叫保安。”
林星也皱着眉头，站直了身体，转过身：“这里是医院，你想要干什么，故意伤害他人是犯法的，你冷静一点。”
那个男人邪魅一笑：“那他们把我爸治死了，怎么算，我作为直系家属，并未签同意书，他们怎么治的，别以为我不懂法律。”
林星也清了清嗓音，“医院所有的治疗方式都是按照医院的规定来操作的。”
“是万叔自己签字进行治疗，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做笔迹对比。”徐瀚被几个男人钳制住，冷静回应了来人的质疑。
男人一个转身，捏住了徐瀚的脸，“你开什么玩笑，哟，还不都是你这个假儿子在一旁造谣的，如果不是你，我能有家不回吗？”
林星也见徐瀚被几个男人绑了，她欲上前，但后背疼痛，让她没办法往前，陆松亭扶住了她的人。
护士已经叫了安保过来。
“放手。”安保将几个男人制服。
“这里是医院，万叔也不希望
看到这些，你好自为之，如果愿意就留下，办后面的事情，不愿意就走。”徐瀚被松开之后，站在男人的面前平静地说道。
男人冷笑着：“我走，该走的是你们吧，这是我爸。”
“那你留下来，万叔刚走，我不想这件事扩大化，但是你伤了人，还是我徒弟，你行凶器械是医院的医疗器械，该走的法律程序，我全都会走，你等着后面的律师函。”徐瀚冷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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