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权后倾城 > 第二百三十章:明堂对簿
    秋拣梅看了白凰翡一眼。只有朝中动乱,荆皇才无暇顾及她,甚至为了稳定朝局而与她方便。他既不信这人没办法把握时间,也不信她会如此好心。朝中乱与不乱,自有人去平定,与她无半点相干的。
    白凰翡望着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笑道:“朝中稳定,太子才能说服满朝文武出兵拓跋,只要漓江上了战场,皇帝更是无暇顾忌我。到那时候,我腹中孩儿也出世要做什么也方便的多。”
    她言辞凿凿,秋拣梅却更不信了。依照荆皇的脾气,放了白漓江后,定会寻找别人来牵制白凰翡,更加不会让她肆无忌惮。
    秋拣梅的视线向下滑,盯着白凰翡的小腹看了好一会儿,担忧起来。这世间,有什么比一个孩子更能困住母亲的?更何况这个孩子还能困住上官家!
    “若将来一日,危及勉知,夫人如何抉择?”明知是在迫她,秋拣梅却还是问了出来,双眼直直地盯着即将为人母的人,不求一个答案,誓不罢休。
    白凰翡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问到时面上笑容一收,愣了好久才重新露出一个浅笑来。如实地摇了摇头,“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保全他的。”
    “如果保全他的代价是牺牲你呢?”秋拣梅再次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白凰翡这次倒是回答的爽快,“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各凭本事。”
    她答的何等干脆,何等的随意潇洒。淡淡的语气,满不在乎的态度。
    马车‘咕噜噜’地向前划着,马蹄声参入鼎沸的人声中,几乎听不真切。嘈杂的声音飘进文弱公子的耳中,脑海里却不断在飘着她的那句话。
    他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忽然倾身一把搂住了白凰翡的脖子,用下巴在她的额头轻轻地摩挲,“夫人肯善待天下人,却唯独对我残忍。”
    她本是个万事考虑周全的人,可在面对他时,却懒得去多思多想,将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里。他不留,她可以利落地转身离去,再也不会回头看一眼。
    白凰翡顺势靠在他怀中,想了想,道:“你与他们都不同。”
    秋拣梅不知是喜是悲,只是无奈一笑。她总是有办法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
    随着荆庭的回都,人们的视线又从白漓江纳妾这件事移开,转而开始关注起魔都那场大火来。整个朝野也嗅到了大火的味道,纷纷将视线放在了怀安王的身上。可奔波了两日的小王爷精疲力尽,回府一番洗漱后自去歇着了,任凭众人绞尽脑汁地猜测,他却已经酣睡入梦。
    翌日一早,百官齐聚金銮殿,恭迎皇帝入座,视线忍不住往朝首望去。
    上官相爷告病而去,朝首只有白老将军及太子站着!
    荆皇的目光四下一扫,问一旁的甄熹,“朕听说怀安王昨日便入都了?”
    甄熹赔着笑脸道:“是回来了,今儿一早就入宫了,眼下该在云宫。”
    荆明正脸上立即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还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
    甄熹道:“王爷重孝道。”
    荆明正道:“回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入宫来瞧瞧朕。”
    甄熹识趣儿地不再说话,转身招了个小太监来,示意他去把王爷请来。
    荆明正收了心,视线扫过下头众人,问道:“众爱卿有本奏来。”
    满朝文武都在等着怀安王来,一时都无话。
    倒是李世绩站了出来,问道:“老臣听说,王尚书已经抓到了毒害丞相的凶手了?”
    被点名的王清晨愣了愣,本能地抬头看了恩师一眼。
    李世绩虽然是他的老师,但两人同朝为官,想来不插手王清晨的事。更何况,抓住上官伯乐的事他不曾与人提及,更不曾说过上官伯乐与上官谦中毒一事有关,老师是从何得知的?
    荆皇却没有给他多虑的时间,沉声问道:“既然抓到了凶手,怎么不禀?”
    王清晨只得出列回道:“人虽然抓住了,但并无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还在审理中。”
    李世绩又道:“既然没有证据,只能作为嫌犯带去问话,下官怎么听说,上官伯乐在大牢中已经关了整整五天了?是王大人无能,审不出真相来,还是上官伯乐本就是冤枉的?”他将手抬了抬,面向转向上头的君王,“上官伯乐虽然被贬,但也还是荆国的臣民,王大人如此做,有失公允。”
    满朝文武无一人吱声。
    李世绩身为户部尚书多年,在朝中自有人脉,和王清晨又是师生关系。何况王清晨在朝中又一向不受待见,如今他开口挤兑,哪有人肯站在年轻尚书这边?
    沉默一阵后,却是太子出列请道:“上官伯乐是儿臣下令抓的。相爷中毒前后,上官伯乐曾经悄悄潜入相府。相府娘子上官甫也中了此毒……”
    不等他说完,李世绩便冷冷地打断:“太子是现场将他抓获的吗?”
    荆自影怔了一下,答道:“不是。”
    李世绩又问:“有人看到上官伯乐下毒了?”
    太子爷蹙了蹙眉,转头盯着年迈的李世绩看,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李大人这么急于为他开脱,是不是受人所托?”
    李世绩朝他拱了拱手,道:“下官是在为罪犯开脱,还是为了公道,殿下心里应该自有判断。”
    荆自影最烦的便是李世绩这样的老臣,仗着有人撑腰倚老卖老,偏偏还动不得他!上官伯乐劣迹斑斑,所所犯的错都够斩好几次头了。此番拿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满朝上下谁人不拍手叫好?便是荆皇也没多说什么!
    偏生他一个户部尚书要来管这趟闲事,更要紧的是他说的似乎在理,无论拿到哪里都说得通!
    而李世绩的话,也提醒了王清晨。他居在刑部尚书的位置,执掌的事刑罚,该最是明断是非公道的人,凡事更要讲求证据,不能凭一己好恶来断案。上官伯乐毒杀亲父,卖国叛国,丧尽天良!可这一切都没有证据,便没有办法拿他归案!
    即便眼下人就在刑部的大牢里,他这个刑部尚书也没法送他上断头台!
    王清晨沉沉地看了老师一眼,不知什么时候,那挺直的脊背已经微微弯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衰老。
    “是微臣失职,请圣上责罚。”刑部尚书往前一跪,并非因为老师,也不是为了天子。他这一跪,跪的是被他一时意气抛在脑后的律法,跪的是公道。
    荆明正的目光一直落在李世绩的脸上,凝重的就像是结了厚厚一层秋霜。上官伯乐害死和硕,逼得他废除女儿封号,虽然饶了他一命,但心头恨意难消。此番他毒杀亲父,便是上官谦也再无话可说,杀了也就杀了,免得糟心。
    可谁也没有想到,李世绩会在这个手站出来为上官伯乐说话。
    人是太子抓的,关押是皇帝默许了的,而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这两个人错了!
    他仔细地看着弯腰揖礼的老尚书,霜白的鬓发,满脸的褶子,以及那佝偻的身形,无一不再昭示着这个人确实老了!
    沉默之际,外头一声高唱:“怀安王到。”
    荆明正收回视线,回手揉一揉满是疲倦的眉心,“让他进来。”
    众所周知,二皇子一向游手好闲惯了,办事不怎么靠谱。但是,五王叛乱中他参与魔都一战,表现倒也可圈可点。而后安抚边关将士也算出色。这两件事令朝中众臣对他的改观很大,对于他此次去魔都能查到怎样的真相,也十分的期待。
    荆庭虽然懒散,但在荆皇面前,却记得将自己的玩性收敛三分,表现的规规矩矩。
    此刻朝服加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进大殿,先看一眼当堂跪着的太子和王清晨,心下好奇。先行了一礼后,从宽袖中取出一本奏折来,禀道:“儿臣奉旨前往魔都查案,所查皆在此本中,请父皇过目。”
    甄喜将奏本呈了上去,荆明正打开后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抬头,略带警告地看了荆庭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往后看去。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的平缓。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荆明正神色复杂地合上了折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荆庭:“就查到这些?”
    荆庭回道:“儿臣不敢隐瞒,父皇若是不信,可询问刑部员外郎柳青书,儿臣调查时,他就在一旁。”
    提到邢部,荆明正的眉头又是明显的一皱,十分不客气地扫了王清晨一眼。明摆着的事,犯人都送到他手上这么多天了,却一句话也没审出来。他要是精明一点,也不至于到眼下骑虎难下的局面。
    荆皇再扫一眼户部尚书,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按理说,户部是管不到邢部的事的,即便二人是师生,以李世绩一向的为人,私下提醒一句也就罢了,犯不着拿到明堂上来说,白白得罪那么多人。
    手上折子摔在案上。荆皇收回了视线,沉声道:“既然是意外,那便结案吧!至于上官伯乐嘛……”
    声音一顿,如鹰的视线便落在了王清晨的脸上,“朕再给你一天时间,查不出证据,连着你丢失卷宗的罪一起罚!”
    王清晨只得领旨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