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千里绕沙漠
当天木尔提起的很早，凌晨天刚亮没一会，一队蒙军约十骑，从西面过来。
木尔提观望了后面，评估后面应该没有大股蒙军，立刻从树上滑下，牵着马走出树林。
他刚出树林，对面慢跑的蒙军就齐齐一愣，因为双方此时距离约一百步。
谁也没想到树林里突然钻出个人和马来。
木尔提表情先是一愣，接着惊叫出声，翻身上马，驾，转身就跑。
握草，对面估计是一片西夏式握草声，有人拿弓想射，也有拍马就追。
木尔提衣甲和他们不一样，明显不是蒙军。
木尔提一路狂奔，飞快跑到前面后折向小道。
几乎是他折向的同时，嗖嗖，身后已经有射追着他马屁股射过来。
众人带着马和骆驼，抢了大量物资，从沙州南往回而来。
仁绰沉声问：“都在城中吗？”
至于这件事的对错不用争，阿绰肯定没有错，要怪只能怪蒙军太凶残，毫无人性可言。
十匹战马里有七匹全部栽倒，也有三匹运气不错，踩着坑冲过去了。
有种上来和老子单挑啊？
他正在想这些，他前面的宋军看到他盾牌往后移，立刻射箭。
另三匹马运气不错的马率先被射中，宋军射马不射人。
宝庆六年（1230年九月），在外游荡了近两个月的木尔提带着小队人马开始回程。
木尔提等人听的顿时一阵眼红。
两人曾经都是西凉府的西夏兵，还是好友。
把蒙军哨骑驱逐远后，宋军突然派了上千人进原金国临兆府，开始大兴土木，看起来好像要占据临兆，准备移民似的。
木尔提这次不设坑了，他们有西夏军衣甲，然后故意在天快黑时，去遇到一股甘州哨骑，接着突然发作，他们这边也有西夏人，西夏人走在前面，说着西夏话，然后突然一顿切刀砍菜，又灭了一队。
“￥#￥”阿乌智应该用西夏语问候了宋军这个西夏兵的家中母性，然后忿忿的把盾牌扔到地上。
木尔提本来还想原路回去，再去试着打探下中兴府，毕竟中兴府现在是蒙军在西夏的统治中心。
木尔提接着问他们的军制，所属部营，有没有口令等，问的相当详细。
西夏兵知道自己危险，赶紧学刚才，就地一个翻滚，人已经到了树林边缘，他起身拿着盾挡在后面就要往树林里跑。
“家人们都在城里，难道连家人也不顾？”
现在和临兆连人口都没有，四周一片荒野，宋人占临兆肯定要迁百姓过来，所以蒙古人看的很奇怪，难道你们认为，你们可以守住？
他们经常来看宋人在这里修城，每天有哨骑过来看宋人进度。
“能不能带出来？”
格日勒正举弓准备射他，没想到已经被人射倒了，他扭过头，看到是一个自己这边的西夏兵射的。
西夏哨骑中有三个被射死当场，其余七人都是不同程度受伤，基本是手腿被宋军射，然后全部活捉。
“阿乌智”突然身后有人叫他。
对面有个队长比较猛，他的马运气不错的躲过所有浅坑，最后冲出去时被宋军一箭射中马脸。
这地面的小坑看起来又小又浅，但马蹄是不能踩进去的。
这会，仁绰正在教训他：“蒙古人屠杀咱们的族人，咱们有上百万族人被蒙人杀死，你们岂能投降蒙古人？”
现在距离屠城已经过了三四年，众人来到甘州附近时，依然能感觉到空中隐隐有股惨烈的血腥味。
格日勒一听急了：“把他们放了，蒙军肯定要来追我们。”
西夏虽然被灭国了，但国内现在还有一些反抗势力，并且陆续有人往外逃。
当然，过了草原后，就会到沙州南的一片广阔的戈壁地带，这段路是最难走的，最好能有骆驼，然后可以进入若盖草原，再从若盖草原绕回叠州。
扑通扑通扑通，现场一片马鸣嘶叫。
“杀了他们，至少能拖延一两天，而且蒙军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阿乌智此时一只脚已经到了树林里，他抬眼看去，四周全是各种惨叫声，同伙们俱被射倒。
盾牌根本来不及来回格挡。
有西夏兵反应很快，从马栽倒后，翻身下马，就去摸弓。
因为蒙军多批哨骑不见，而且分处各州，蒙军已经知道有人进来，并且认为是宋军的可能性最大。
他正面不远处，左右已经有宋军贴上。
“把人分开，一个个问。”木尔提大手一挥，把七个西夏人分开。
阿乌智摇头：“蒙古人看的很严，守城门的都是蒙军，有契丹人，吐蕃人，女真人，还有其他地方的党项人，咱们原本西凉府的军士可以出去，家属不能出去，除非是群牧所的人。”
扑哧，前面一箭正中他右小腿。
众人换上西夏衣甲，绕过西凉府，往甘州去了。
嗖嗖，左右各一箭直接射了过去。
几人最后是每人带了三四匹马，马匹越来越多。
这些宋人真是阴诈？
七个受伤的西夏兵俱低着头，似乎不敢面对他。
叭，对面又是一箭射在他盾上。
阿乌智惊讶的回头，却是宋军那边的西夏兵，和他还是熟人。
这人刚摸到弓，还在找马背上的箭。
西夏国土面积还比较大，但城市就这么几个，木尔提说的基本都是原西夏的大城。
轰隆，三匹马连续栽倒。
木尔提和仁绰对视一眼，这么说来，西凉府现在守军约在一万五千左右。
但片刻之后，那阿乌智抬起头，眼红红的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陛下都被杀了，国家都亡了，上官们全都降了，我们做小兵自然听命行事？”
接着再次上箭，扑哧扑通，对着对面腿和手臂上面射。
仁绰等西夏人几乎个个咬牙切齿：“当杀光蒙军。”
“不杀他们，回去后他们肯定瞒不住，蒙军会出来追咱们。”
因为穿着西夏军服，加上路上比较小心，每次出发，都是派仁绰单骑在前面探路，以防遇到大队兵马，所以跑了一个多月也没出什么事。
他们七人被分成七批在询问，若答案不一样，估计又是个麻烦。
格日勒在边上听完，感觉木尔提现在变化很大，跟着宋军成长飞快。
他反应也快，赶紧扭身扬盾。
阿乌智点点。
不料这家伙居然蹲在地上，举着盾。
但连累全城军民被屠，可谓非常之惨。
接着木尔提带人继续深入，先后到达瓜州，沙州，行程上千里。
他看了眼仁绰，故意问：“这些人怎么办？要不要放了？”
因为之前临兆府（狄道县）早就被拆迁一空，人口也全被迁走，所以宋人突然又回到临兆，蒙古人以为宋军想占据这里。
而且仁绰认为，将来蒙军如果想进吐蕃，打不掉叠州的话，必然也要选这条路，他们可以先走走看，看看适不适合大军行走，有没有可以伏击的地点。
但这时宋人过来也不多，每天都在修补城墙，或城中建筑，蒙古哨骑经常过来看看，同时上报窝阔台。
蒙古灭西夏时，大军也经过了朵麻思，加上原西辽地区也有少量吐蕃人，估计军中吐蕃人现在虽然不多，肯定是有的。
仁绰还想劝他们，木尔提走过来，挥手示意他先别说。
但这时已经来不及刹车，而且这种小坑他们也没经历过，估计也没放在心上。
仁绰则问：“还要去哪？”
扑哧，身后一箭射在他脑门，应声栽倒。
轰隆，那战马重重栽倒，西夏兵连滚几下，也没第一时间站起，而是起身微蹲，提着盾牌挡在脸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出非常悍勇灵活。
阿乌智回头，发现其他宋军都在问他同伙。
他们在换衣时，阿乌智正被跪绑在地上。
马头仰起时，西夏队长猛的往下跳，下马的时候已经提起了马背上的圆盾，落地一个翻滚。
回程的时候，西夏人仁绰建议木尔提别走原路，从沙州往南，经祁连山北麓山，那边山脚下有水草最为丰美的草原——祁连山草原，这段路是比较好走的。
轰隆隆，这队骑兵不顾地上的小坑，直接冲过去。
“你倒好，当时跟着高制使跑到了宋朝，我们留下的人，除了投降有什么办法？”
一路上又是画图又是观察，历经辛苦，走了二十多天才回到若盖草原。
这些人骑射精绝，现在站地上射的更准。
下一刻，咚咚咚，十骑西夏兵紧追着他往小道里跑。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有宋军瞄准他。
这时两翼树林里冲出了宋军的哨骑队。
阿乌智抬头看了眼木尔提，又看看仁绰。
阿绰这么做是为了保家卫国，决不投降。
蒙军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到处设伏，并以少量哨骑为引诱。
沙州已经和原西辽地盘相邻，这边人更少，全城一万人不到，守军两千，其中好多百姓是原西辽的人被迁到这边，所以城中契丹人最多。
他吃痛的脸上都变形了，抬头看宋军还保持在二十步左右，无人上前，都拿着弓箭对着他和同伙。
“捉活的。”有个队长的已经开始叫，要捉活的。
没想到蒙古人这么凶残，如果来打我们，我们不投降，必然也要屠我们，我们投降了，就要跟着蒙古人去打宋人？
所以宋人才来打我们，这么想想，好像族人被宋人打还是活该？
这逻辑没问题啊？
“他们喜欢杀人，咱们将来，要狠狠的痛杀他们才好。”
蒙古人当年打甘州，守将曲也怯律的儿子就在蒙军那边，他想投降，被副将阿绰杀了，阿绰带人誓死反抗，结果蒙军攻破甘州，屠了整个甘州军民。
整个道上都是人仰马翻，和各种惨叫怒骂声。
这家伙防的了前面，防不了后面，防得了后面，防不了前面。
“驾。”西夏兵加速往前跑。
格日勒在路上不停的看宋军画地图，心里非常佩服，还主动学习。
但仁绰的话提醒了他，他果断同意，众骑好好准备了一番，又在沙州附近抢了波当地牧民，沙州西北南三个方向都有沙漠，所以这边牧民都有骆驼。
这家伙眼看前后左右都是宋军，赶紧往树林里退。
他们有十二人，只拿到十具衣甲，木尔提和格日勒两人没有换。
但这种事，他们这种哨骑也不是很清楚啊。
此时仁绰伸手拍拍木尔提，转身黑着脸走向另一边，身边另几个西夏人也都低下头。
等有人跑近时，才发现地面上有坑。
宋军没有拔刀，继续上箭，从左右两边靠近西夏兵。
最后还是阿乌智开口：“我们的家人，都在西凉府。”
但因为这时蒙古已经派使者入宋，双方算是谈盟阶段，而且蒙军正全力攻金，连蒙军也尽量避免和宋军纠缠，不得不让出部份巡逻地域。
肃州当年同样很惨，西夏守军坚守不降，城破后被屠，一个不留。
阿乌智当然不知道其他各部有多少，只能毛估估，吐蕃、契丹、女真人加起来三四千吧，真正的蒙古人是一千人多人，因为正好有个千夫长，这个千夫长也是城中诸军的统领。
六人说的各不相同，但基本是一万多，不到两万这样，只有一个说有两万多。
木尔提接着又问，西凉这边，现在养了多少战马？
部下所属，几乎个个升为什长，或副什长，另宋军给每人赏钱二十贯，白、精盐，茶叶等若干。
得到的回答是十万匹，比西夏人以前养的还多，蒙古人非常重视养战马，这边养牛羊反而比较少，特别是骆驼，蒙古人都不养，直接取消，因为瓜州那边可以养骆驼，蒙古人认为，西征可以用到，东征用不到，所以现在常年保持十万匹战马的量。
木尔提要活捉，也要全灭，大伙下意识先射手腿，再看情况射脸。
“啊——￥%￥%”西夏兵对着宋军一番怒骂。
“别跑了。”那西夏兵拿着弓对着他。
问完还是老套路，直接杀了拖走，然后往肃州。
七人面面相觑，都不出声。
这仁绰还是很能说的，噼里叭拉一顿教训，七人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
此战宋军在木尔提的带领下，伏击了西夏一队哨骑，宋军没有一个受伤，全歼了这队西夏兵。
仁绰后来随高智耀护送数万牛马羊去宋境，阿乌智留下了，然后降了蒙古。
“嚅”左侧一匹马率先踩中地坑，马蹄刚陷进去，还没来的及出来，卡察，那西夏兵就听到马蹄断裂的声音。
“甘州、肃州、瓜州，甚至中兴府。”木尔提道。
因为木尔提没去中兴府，侥幸躲过了蒙军的伏击。
经过询问后，知道甘州这边没什么人，主要几年被蒙古屠了，蒙军从西凉迁了五千户过来，加上五千西夏军和家属，还有其他契丹人等，加起来全城才五万人不到，驻军不到一万，只是个蒙古百夫长负责，主力还是西夏降兵。
阿乌智只好道：“具体多少我们这种级别的也不知道，我们西凉府的兵马你是知道的——”
双方多次接触，也有撕杀。
“这边也有吐蕃人？”木尔提这时惊问。
蒙军拿下西凉府后，调走了部份，留下约一万，加上其他各部兵力。
西夏兵骂骂咧咧，这些宋军不讲武德，这么近距离也不拿刀冲上来，全部在射箭。
说不定蒙古人以为他们一队人逃向吐蕃，或逃向宋境呢？
木尔提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队中有五个西夏人，他还得征求他们的意见。
此时的宋军副什长刘大江沉声道：“陛下说的没错，对于这些野蛮人，只有用更野蛮的手段。”
沙州同样惨，当年蒙军打沙州时，沙州西夏守将先假降，然后伏击蒙军，差点把蒙军主将给活捉了，之后沙州顽强坚守，蒙军是晚上挖地穴后，奇袭破城，打下来很艰难，所以把沙州又给屠了。
当年蒙军来打之前，约有两万三四千，后来跟高智耀跑了一批，其余的都跟斡扎箦降了蒙古，约有两万二千。
“你们愿意跟我们打蒙古人吗？”仁绰大声问。
问完话后，木尔提与宋军们聚头。
听木尔提说完，仁绰毫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都杀了。”
仁绰表情微微尴尬，这家伙家人都是群牧所的，当年他的家人也跟着高智耀到了四川，自然全家都活了下来。
此后叠州城每天有大量哨骑派出，在北面临兆府境内到处穿梭，主要就是防范蒙军哨骑过来。
木尔提扭头看了眼格日勒，格日勒心领神会，拿起腰刀走进林子里，片刻之后，他提着血淋淋的长刀回到众人中。
木尔提一路跑到挖坑前，赶紧跳下马，转身一推将马推进树林，自己沿着地坑往前跑。
西凉可是西夏以前最好的牧地之一，要是宋军能夺回来就爽了。
“好像是朵麻思地区的吐蕃人，被蒙人招降了一些。”阿乌智道。
木尔提带人把这些人押到树林里，留了人在外面望风，然后把这些人的衣甲全给脱了，众人忽忽换上。
他曾经的同伴，现在宋军中的西夏人仁绰正在和他说话。
木尔提只是看着仁绰。
他们更无法忘记蒙古人数次进攻西夏，屠杀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军民的凶残。
等他起身的同时。
嗖嗖嗖，每个人出来就迎面举弓。
他想了想，于是好声道：“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这些人家属都在城中，一般不可能跟着他们干。
阿乌智抬头，心想，伱把我打成这样，还问我是不是朋友？不过他还是道：“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
叭叭，随着两声沉重的声音，这两箭全中盾牌。
此次木尔提小队，出去近三个月，成功打探到很多消息，还刻了大量的地图，更走了一遍跨越沙漠的千里远路，木尔提因功升为哨骑百人都头。
仁绰几个西夏人进来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实在无法忘记甘州被屠的惨状。
座下战马一声悲鸣，马头高高仰起，接着侧身摔倒。
这段路长上千里，比来时要远，但比较安全，其中最难的就过数百里的戈壁沙砾地区，和过沙漠没有区别。
这上的木尔提和格日勒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想到之前宋军的宣传，说是吐蕃各部想投靠蒙古人，所以宋人才来打他们。
嘶，四周另几个西夏人微微吸了口冷气。
“看什么，上。”木尔提这时已经转身，四周喊杀声四声，宋军继续用箭，先射腿和手，如果对面有拿到弓箭的，直接射脸。
“走，去甘州。”木尔提大手一挥，也不管树林里的尸体，出来后又处理了受伤的西夏马匹，费力的拖到林中，然后宰了。
宋军们人人持弓搭箭，西夏兵在地上翻滚时已经有人射箭，结果没中。
西夏兵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弃马，但这会也没有人想这些，大伙加把劲往前追。
甘州和西凉一样，是西夏最好的养马地，西夏当年巅峰期年保有战马五六十万匹，甘凉地区就占近一半。
木尔提还是老套路，得到肃州总人口才两万，守军不到三千。
前面木尔提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可能是西夏人射的西夏人，宋军这边的西夏人表情有点怪怪的，脸上隐隐有股难言的滋味。
要说仁绰也算是救了他们，还好他们没走原路。
接着木尔提和仁绰来到阿乌智身边：“城中现在有多少兵马，原西凉府的兵马有多少，其他有多少？”
队中有两个宋军是专门画地图的，他们一路过来，那边有水，那边有山，那边有树林，树林有多大，能藏多少人，那边有路，路有多宽，能不能走马车，全部画的清清楚楚。
“扑哧”后面一箭这时又中他的肩膀。
很快另六人的问话也都汇集到木尔提这边。
好多同伙就这么被宋军一个个射倒。
大概这边距离宋境太远，所以蒙军在这边放的人也少，当然，这会西夏也没多少人了。
仁绰瞪着他：“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最好不要骗我们。”
宋军用临兆吸引了蒙古人的注意。
另一方面，宋军以前在叠州是很少养骆驼的，赵阿昌哥时代，叠州养了好多骆驼，宋军攻破这里后，在过去几年基本以养战马为主，少量养牛羊。
但自从木尔提回来汇报之后，孟瑛多次派哨骑走祁连山东侧的木尔提他们回来的路线，与此同时，叠州知州兼叠州群牧所都监高智耀要求叠州吐蕃人大量养骆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