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慕少臣转开视线，轻飘飘的丢下两个字。
“你真的不介意？”
慕子轩又小心看着他的脸色。
只觉得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完全看不出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
“你想要追求谁，无需向我报备。这是你的自由。”
慕少臣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抬眼看向慕子轩，神色看不出丝毫异常，“你要出去吃饭的话，回来帮我带一份。”
“好。”
慕子轩放弃揣测他哥的想法，转身出去。
-
施宁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慕子轩打来的电话。
先是问她有没有回去。
东拉西扯了几句，才问，“施宁，你和我哥现在……”
“你不是知道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施宁丝毫不避讳的提起这件事。
不明白慕子轩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我哥他现在只是失忆了，如果他以后想起来关于你们的记忆，知道自己这么对你，一定会难过的。”
慕子轩语无伦次。
施宁笑起来，“不放弃还能怎样呢？慕子轩，我们都是成年人，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现在已经怀孕了，发现爱情并不是生活里的唯一。
“可是……”
慕子轩欲言又止。
明明只是两个字，施宁却能从他声音里听出难过。
他在为她和慕少臣难过。
这个意识让施宁心里一暖。
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关心她，在意她是不是幸福的人。
她真的没必要过多去关注那些不好的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我真没事。”
施宁按下电梯，语气温和，“你哥是为了救我，才会不记得和我有关的一切。所以，不管他对我怎么冷漠，我都不会怪他。只是他对我没有感情，我总不能强人所难。”
“我哥喜欢你的！他……”
慕子轩急切的想要举证慕少臣喜欢施宁。
却被施宁柔声打断，“我知道以前的他喜欢我，可那都是以前了。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
不等慕子轩再说什么，她抬脚跨进电梯，单方面终止通话，“周淮现在住院，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我晚上还要去参加庆功宴，电梯里信号不好，就不跟你说了。”
说完，径直挂断通话，把手机收起来。
没多久，电梯门打开，她抬手疲惫的揉了一下有些酸困的脖子，走出电梯。
以前她很少管公司的事。
才自己独当一面两天，就感觉格外疲惫。
也不知道以前周淮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撑下来的。
难得的，她对周淮多了几分愧疚。
-
下午，施宁收到快递员送来的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礼服裙。
垂坠感极好的布料里面，又加了一层。
摸不出是什么面料，却柔软贴身，将这套礼服裙的舒适性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最重要的是，那层布料轻薄松软。
每一处细节都处理的恰到好处，丝毫不影响礼服的美感。
除了礼服，还有一双配套的软皮鞋。
同样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拿在手里柔软坚韧，鞋底也是软硬适中。
施宁猜测是慕少臣送来的，但包装盒上面的logo标识她都没见过，甚至无从猜测。
再三纠结，到宴会即将开始之前，她还是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隔间换上了这套礼服。
礼服完美贴合她的曲线，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脚下的鞋子鞋跟不高，却因为独特的设计看起来保持精致的同时，还极其舒服。
当她穿好礼服下楼，准备开车的时候，一辆车直接停在她面前。
在施宁愣神的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孔打开车门过来，帮施宁打开后面车门，“施小姐，总裁特意让我来接您去参加宴会。”
来人是慕少臣的司机，施宁以前见过几次。
“谢谢。”
施宁道谢，回头看向匆忙跟过来的程含问，“你还没去吗？”
书艺所有员工都被邀请去参加庆功宴。
在半个小时前，她就已经安排了两辆团建时候用的大巴车把员工们送了过去。
程含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只手扶着车门喘气。
听到她问，一只手给自己扇风降温，腮帮子也不自觉鼓起来，“我才刚下播，怎么去啊？”
施宁这才想起来，程含现在每天又给自己加了个下午场的直播，刚好到下班时间。
只是今天的宴会她提前通知过了所有人，就以为这次直播程含会跟粉丝请假。
没想到她还挺尽职尽责，一直播到现在。
“你就穿着礼服直播吗？”
看着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礼服，施宁弯腰坐进车里，好奇问。
中午她从慕氏回来的时候看到过程含一眼，当时她好像还不是这套礼服。
“对啊。我这不是怕时间跟不上嘛。”
程含提起裙摆跟着坐进去。
施宁只能往另一边挪了些，让她进来。
庆功宴是内部小型聚会，除了特邀的两家媒体之外，其他都是斯行和书艺的员工。
就连斯行的一些艺人也都低调入场。
施宁到的时候，就见自家员工都兴奋的在一旁嘀嘀咕咕。
偶尔还能听到“我偶像”之类的字眼。
慕少臣看到她身上的礼服时，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这让施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
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问他。
记者只采访了前半程，就纷纷离开了。
后面时间里，现场俨然成了粉丝见面会。
书艺的员工找到各自的偶像要签名。
那些艺人也都和这些粉丝相谈甚欢。
施宁喜欢看这样的热闹，却不喜欢参与其中，就干脆拿了一杯饮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吹风。
远远的，游离在人群之外。
耳朵里听着远处的喧嚣热闹，唇角始终挂着浅淡的弧度。
“施宁。”
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诧异回头，就看到一身正装的吴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如今的吴凯眉眼间没有了以往的郁郁，整个人看起来自信爽朗不少。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剪裁得体的西装，以及锃亮的皮鞋。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原本只有六七分像慕少臣，如今也有九分像了。
不熟悉慕少臣的，甚至有可能把他错认。
见施宁看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下，看起来还是他自己的模样，倒是和慕少臣不那么像了。
“你也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吧？”
自从他回到慕宅后，两人基本上每天都会聊几句。
对彼此多了几分熟悉和了解。
纵然见面不多，心理上他已经把施宁当成了关系亲近的朋友。
所以和她说话的时候态度放松，十分自然。
“还好。我看你适应的好像还不错。”
施宁笑着回应。
对他的态度也很熟稔。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和慕少臣有着相同面孔的男人温柔，善良，情感细腻。
同时，也不缺乏该有的锋芒。
毕竟有这样的容貌，又要照顾母亲，保证孤儿寡母不被别人欺负。
单纯的小绵羊可做不到。
但恰到好处的算计和锋芒不会让人反感。
有底线，有原则，这个人就可以被当做朋友。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面对施宁，吴凯总是真诚的。
他有想知道的事，不迂回，不试探，直接就问了。
之所以没有在两人平时的闲谈中问，只是觉得不够正式。
这个问题，他想当面问。
“你说。”
看他表情变得郑重，施宁也收起面上的微笑，严肃几分。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哥的对吧？”
吴凯目光微微下移，在施宁腹部位置停留一瞬。
出于礼貌，又快速移开。
只是这明明是疑问句，他却像是很肯定一般，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施宁目光闪了闪，笑着反问。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显示了她的心虚。
“你就说，是不是？”
吴凯目光难得的犀利起来。
此时的他，像极了慕少臣的样子。
薄唇紧抿，眉心微蹙，那双墨色的眸子清透的仿佛能看穿人心。
施宁恍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质问的不是吴凯，而是慕少臣。
这让她有些无措。
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都卡了壳。
她偏过头，有些狼狈的躲开和吴凯的对视，声音坚决，眸光却微微晃动，“不是！”
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她不需要任何人负责。
更何况，慕少臣根本就不知情。
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你撒谎！”
吴凯收起有些锐利的气势，声音里带着控诉，“施宁，你撒谎的时候不敢和人对视，脚尖方向会有变化，手指也会有动作。”
他上前一步，盯着施宁的眼睛，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这个孩子，就是我哥的，对不对！”
他双眼发亮，眸光赤城，坚定。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甚至嘴角都不自觉咧开了。
他想让施宁当他嫂子，想让她当自己的家人。
在他眼里，除了施宁，不会再有任何人配得上他那个看起来永远强大的大哥。
“吴凯。”
施宁后退一步，嘴角弯起无奈的弧度，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才跟我见过几次，就这么肯定？你说的那些反应不一定是因为我撒谎。或许没人跟你说过，你刚才那个样子跟你哥很像。气场太强，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会有那些反应是很正常的。”
“那你说，这个孩子是谁的？”
吴凯摆明了不信她的说法。
施宁以为自己不了解她。
但她不知道，在最初进入慕家，最早拥有新的身份，完全颠覆过去一切的时候，她对自己而言的意义。
那个时候，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安心。
所以每次见面，他都在观察她。
怕她觉得不舒服，他会努力伪装这种不正常的关注。
后来，随着适应和习惯，他对她的这种关注和依赖慢慢减淡。
心里也猜到施宁每天主动找自己聊天必然是慕少臣安排的。
但他对施宁的了解，远比她自己以为的多。
“这不重要。”
施宁抬手揉揉眉心，“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所以，他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
“但他的父亲有知道他存在的权利！”
吴凯坚持。
他自己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知道单亲妈妈有多不容易，也期待过能够拥有父亲。
懂事，不代表不需要。
施宁沉默下来。
这一点，她承认她做得不对，也承认自己自私。
但她害怕。
怕慕少臣要对这个孩子负责，对自己负责。
怕他和自己抢孩子。
怕的有太多太多。
最害怕的，应该还是慕少臣不喜欢自己，却要因为这个孩子和自己复婚。
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但心里知道，这样的感情和拥有，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用孩子拴住任何人，哪怕她对慕少臣的爱从未淡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哥？”
施宁的沉默，让吴凯觉得自己说动她了。
在这件事上，他表现出来的热衷让人叹服。
施宁失笑，“你就那么肯定孩子是你哥的？”
“对。”
吴凯肯定点头。
对上施宁疑惑的目光，他自信一笑，“我看人的眼光很准。你怀孕的时候正是和我哥离婚那段时间。婚内出轨的事你肯定不会做。而且你看我哥的眼神是有光的，你还爱着他，不可能会接受其他男人。”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施宁却还是嘴硬不肯承认，“就没有可能是我和他离婚，心情不好，酒后被别人钻了空子？”
“你很爱这个孩子。”
吴凯用“你把我当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施宁沉默。
“而且，我听子轩说过，你好像酒精过敏。”
吴凯补充。
施宁，“……”
她一直都知道吴凯很聪明，也很会洞察人心。
但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跟聪明人对话会这么头疼。
“别告诉你哥。”
她转头看向外面。
初夏的风温柔的吹过脸庞，带着微微的潮湿。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将外面的景色罩上一层朦胧的细纱。
这种事，就算要说，她也希望是自己来说。
而不是别人。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发财树后面，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