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被拆开，里面只有一瓶药。
周淮拿出来看了看，施宁伸手来接，他笑着说，“我帮你打开看看。”
“……”
施宁没说话，任由周淮打开了瓶子。
里面的药，可能有十几粒。
药瓶上除了一张贴着用量的标签，没有别的任何说明。
施宁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周淮见她拧好盖子，漫不经心地说。
施宁道，“你回家吧，我自己去医院，”
周淮，“你现在拿着药，可不比你自己。”
言外之意，她手里的药，比她珍贵多了。
施宁好笑，“行，那你送我到医院。”
-
周淮把施宁送到医院，覃风正好从车上下来。
看见她从周淮的车上下来，覃风上前先喊了一声“少夫人。”
又礼貌地跟周淮打招呼，“周少，谢谢你送我家少夫人过来。”
周淮冲覃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对施宁说，“有事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周少放心，一会儿我送我家少夫人回家。”
覃风微笑着回答。
周淮看他一眼，转身上了车。
施宁看着覃风的笑，总觉得，他刚才的话，有些阴阳怪气。
“他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少夫人，我今天一直在外面，也是刚来医院。”
施宁蹙了蹙眉。
覃风像是没看见她的表情变化，高兴地说，“少夫人，慕少看见你，肯定会很高兴。”
“你确定，你不是说反话？”
施宁抬眼看他。
覃风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地辩解，“当然不是。”
乘电梯上楼，来到慕少臣的病房门口。
覃风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施宁，低声说，“少夫人，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施宁接过保温盒，推开病房门进去。
病床上，正在看手机的慕少臣闻声抬头看来。
见是她，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光亮。
一眼后，睑下眼眸，继续看手机。
施宁被他冷落。
提着保温盒的手指紧了紧。
忽略心里的失落，她扬起一个笑，语气轻软道，“在楼下门口正好碰到覃风，这是他带给你的晚饭。”
“你吃饭了吗？”
慕少臣放下手机，看着施宁打开保温盒给他盛出一碗粥。
他的声音响在弥漫的香味里。
施宁不紧不慢地盖好盖子。
才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她淡淡地说，“我一会儿再吃。”
“先放小桌上吧，我去上个洗手间。”
慕少臣见她端着粥，似乎要喂他的样子。
他掀开被子下床。
“好。”
施宁应声，把粥放在小桌上。
问朝洗手间走的慕少臣，“要帮忙吗？”
慕少臣清瘦的身影顿了下，“不用。”
施宁看着他走进洗手间，关门。
又等了片刻，她摸出自己包包里的药瓶，倒出三粒放进他的粥里。
药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进粥里。
施宁端起粥闻了下，本来就没有味道的药，融进粥里，也不会有味道。
她拿着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
慕少臣从洗手间出来时，施宁在床沿坐着，刷手机。
他走到床边，她才站起身，让他上床。
慕少臣并没有上床，而是打开保温盒盖子，看了眼里面剩下的粥。
对床沿上的施宁说，“你吃这碗，我吃保温盒里的。”
施宁眼神微闪，“我不吃，我一会儿回家再吃。”
慕少臣端起碗递给她，“我吃不多，你陪着我先少吃点，一会儿回家再吃。”
施宁看看他递到面前的粥，心下暗想，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刚才往他粥里放了药。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宁宁。”
慕少臣低低地喊她名字。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施宁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收回视线，看着他的眼睛。
“我用保温盒。”
她说着，伸手去拿保温盒。
“你是病人，我怎么好意思跟你抢。”
“好吧。”
慕少臣见她愿意吃，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施宁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想起在楼下时，覃风对她说的，慕少臣看见她，会很高兴。
她心里忽然又一酸。
抿抿唇，说，“你用勺子，我用筷子。”
覃风带来的晚饭，除了粥，还有小点心和小菜。
慕少臣坐在床上，施宁坐在椅子上。
因为慕少臣用的勺子，施宁主动揽了替他夹菜的任务。
“你明天要去参加葬礼吗？”
咽下嘴里的粥，施宁轻声问。
慕少臣“嗯”了一声。
片刻后，又解释一句，“我已经跟医生说过了，明天回去，反正也就半天时间而已。”
“我也去。”
施宁说这话时，眸子温柔地看着慕少臣。
慕少臣冲她弯了弯唇，“好。”
他们还没有办离婚手续，还是夫妻关系。
慕胜民就还是她公公。
“那，你今晚要不要回去住？”
他要是回家住，她就想今天夜里，再让他服一次药。
能让他明天轻松一点，不在人前发病痛苦也是好的。
“今晚……”
“今晚回去住吧。”
施宁打断慕少臣的话。
说，“你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晚上住在这里有点多余了。回家住，明天去慕宅也方便些。”
“你让我陪你吃粥，我都吃了，作为回报，你也该答应对不对？”
“我们顺便再商量商量离婚后的财产分割问题。”
施宁一句又一句的话，弄得慕少臣不仅没有机会拒绝。
还受她蛊惑地点了头。
点完头，他自己才反应过来。
面色微变了下，问，“你想怎么分割财产？”
施宁，“等下回家再告诉你。”
“好。”
慕少臣没再往下问。
反正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可能是有施宁的陪伴。
慕少臣吃得比前两天都多。
施宁见他碗里的粥吃完，又给他盛了一些保温盒里的。
慕少臣也听话地吃了。
晚饭后，施宁起身收拾保温盒去清洗，被慕少臣阻止，“拿回家再洗。”
“好。”
施宁笑了笑，轻声答应。
-
施宁等着慕少臣换了衣服，两人一起走出病房。
站在走廊上的覃风见状，先是惊讶了下。
而后露出开心的笑。
“少夫人，这个给我提，你扶着慕少就行。”
“我不需要扶。”
慕少臣本能地拒绝。
他没那么脆弱。
也不想让施宁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
施宁把保温盒给了覃风，伸手挽住慕少臣的手臂，说，“你配合一下。”
“……”
慕少臣眸色微变了下，终究是没拒绝。
施宁见他虽不太情愿，但还是配合自己，眸子里漾起笑。
回去的路上，施宁怕慕少臣在她面前强撑。
车子上路她就对他说了句，“我先睡一会儿，你要是累了，也睡一会儿。”
然后就先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慕少臣见她闭上眼睛，才敢直接的盯着她打量。
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那样盯着施宁看了几分钟，才精神不济地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慕少臣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施宁才睁开眼。
前排，开车的覃风见施宁又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没开口。
施宁摸出手机，对着慕少臣清瘦的面庞拍了两张照。
睡着的他全然不察。
回到松全苑，覃风极小声地问施宁，“少夫人，要不要叫醒慕少？”
施宁摇头，示意他不用管。
覃风打开车门就溜了。
车里只剩下施宁和慕少臣。
她看着他，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楚难过。
希望石振天真能解了他体内的病毒。
她不要他为自己死。
若是可能，好愿意用他用的方法，把病毒重新引回自己体内。
还他健康。
这想法在施宁心里来来回回好多次了。
可是，她一直没有机会。
慕少臣不肯碰她。
她总不能对他用强，甚至，对他用药。
“我睡了很久吗？”
慕少臣突然响起的沙哑嗓音打断施宁的胡思乱想。
她回神，说，“没多久。”
“怎么不叫我？”
慕少臣看了眼车窗外。
又低头，看手表。
便知道自己大概睡了多久了。
“抱歉。”
“没关系。”
施宁不在乎地笑笑，打开车门下车。
进了客厅，慕少臣就问施宁，“你还要吃点什么，让阿姨给你做来吃了，我们再谈财产分割的问题。”
施宁，“我不吃了，财产问题，我也没别的意见，这别墅归我就行了，别的我不要。”
慕少臣却坚持，“你刚才在医院都提了，怎么能不要呢。”
他想了想，说，“除去别墅，我名下的财产再给你一半。”
“你要给我那么多？”
施宁诧异地看着慕少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那我岂不是赚了，跟你结婚几个月就一辈子都不用再奋斗了。”
“好像是，所以，我们离婚你其实也不亏。”
慕少臣嘴角勾起笑。
施宁笑，“既然这样，那我再想多要一样东西。”
慕少臣很大方地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真的？”
施宁似乎不太相信。
慕少臣眼底闪过疑惑，有些失笑，“真的。”
施宁小脸扬笑，“那就把你也一起送给我吧。”
“……”
慕少臣愣住。
施宁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自嘲地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只要你有的，都可以吗？”
“宁宁，我不是……我是人，不是你说的东西。”
“……”
施宁抿唇笑。
慕少臣转开话题，“你昨的日记本，能给我了吗？”
“等你明天参加葬礼回来之后，我再给你吧。”
施宁的话，令慕少臣眉峰轻皱，“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施宁说，“今晚你需要好好休息，这几天在医院肯定睡不好，你现在回房间洗洗早点睡觉。”
“我不看内容。”
“不看内容，那看不看到日记本有什么关系？”
施宁解释，“我又不会霸占着不给你。”
“好，你说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
慕少臣上楼，施宁也跟着上楼。
到了二楼，她跟在他身后说，“今晚你睡主卧室，我睡客房。”
“不用。”
“难道你想跟我一起睡？”
慕少臣突然停下脚步。
施宁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撞到他背上。
又像是害怕被那力道反弹得摔倒，本能的双手抱上他的腰。
慕少臣的身子就那样僵住。
空气里，突然滋生出微妙的因子。
施宁仿佛不曾察觉男人僵滞的身体，搂着他不放。
嘴上还抱怨，“你怎么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鼻子都给我撞疼了。”
话音落。
她听见慕少臣的呼吸明显的重了一分。
但他没有出声。
也没有回头。
施宁说，“虽然是你提出的离婚，但在去民政局之前，你要是想跟我同睡一张床，我也是愿意委屈一下的。毕竟，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我不算太吃亏。”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长得丑。”
“有吗？”
施宁装失忆，“我不记得了。”
“你让我早点休息，现在又抱着我不放，难不成，我们今晚要在走廊里站着睡觉？”
“……”
施宁放开他。
说，“你瘦了好多，抱着咯手。”
慕少臣，“……”
施宁率先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请慕少臣进屋。
“我去隔壁给你拿睡衣。”
慕少臣看着她的笑，眼里闪过犹豫。
施宁说，“你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的对你做什么的。”
慕少臣才抬步进屋。
施宁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补充道，“我是想对你做点什么，但又怕你体力不支。”
慕少臣在车上补过一觉。
洗完澡也没有睡意。
靠在床上回复了几条消息，又看了几份公司文件，才睡下。
睡得迷迷糊糊，被施宁喊醒。
睁开眼，就见施宁拿着一杯水坐在床边。
“怎么了？”
慕少臣嗓音低哑。
施宁把杯子往前递了一分，“你刚才说渴，我给你倒了水，起来喝点吧。”
“我有说渴吗？”
慕少臣眼神茫然。
施宁煞有介事，“你说梦话，说渴，要喝水。你自己不记得了？”
“……”
慕少臣摇头。
完全没有印象。
施宁笑笑，“看来，你不知道自己说了梦话，你再不喝，我手都拿酸了。”
慕少臣坐起身，把一杯水喝完。
施宁问，“你不怕我在水里下毒，把你毒死吗？”
“你会吗？”
“可能会，你要跟我离婚，我心生怨恨，就对你下毒手。”
“没事，我不怪你。”
“……”
不怪吗？
施宁的心又被他的话给触动了。
前世，他死前说，如果有来生，定放她自由。
现在，他就真的要给她自由。
还真是，说话算话！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施宁说完，拿着杯子转身出了卧室。
如果石振天的药服用两天后，还没有一丁点的效果。
那她就只能……